暖暖的阳光拂照大地,一扫前些日子连日大雨所带来的灰暗潮湿。
青青草地经过雨水洗涤,变得更加翠绿,高大的树木向上昂然生长,郁郁葱葱,不知名得小白花开的满山遍野,一片生气盎然。
一身淡青衣衫的织雨跪在草地上,身边摆放着已空无一物的竹篮,她直视着正前方父亲的坟,墓碑前已摆放好祭品,为了和父亲吐露心事,小紫早被她屏退,庞大的草地上,除了一座座祖先坟墓外,别无其他。
她倾身向前拂去父亲碑上的青苔,有一堆话想说,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弩扭的抹去指尖的小小脏污,磨蹭好半天,仍吐不出半个字来。
尽管她爹已经离开了,但有些习惯病不容易改变,每回她有心事想跟爹说,总得左拖右拖磨上好一阵,才有办法开口,而现下最困扰她的莫过于解子焰了,她真的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终于鼓起勇气吐出心中的疑惑。“爹,您会气我和子焰哥哥再有所往来对吗?”
娘死后,她爹便绝口不提娘和解家任何一件事,有此可知爹所受的伤有多深,现下她却又和解子焰来往,实在太不孝了。
可她不得不老实承认,她的确为了能再和子焰哥哥说上话而雀跃不已,她甚至深受他吸引,想要和他更亲近。
她羞惭的双手蒙住脸,没脸面对父亲的坟。“爹,我知道我一定让您感到非常失望。”
她真的是糟到不能再糟,她到底是该狠狠将子焰哥哥推开,或者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走?
“唉!我究竟该怎样做才是对的?”她的思绪乱糟糟,拿不定主意。
也不晓得京城里的人在想些什么,居然会敲边鼓希望他们两家快些和好,是因为近来宫熙慎忙着筹备成亲事宜,不再到处惹是生非,让京城平静祥和不少,大伙儿享受到许久未有的平静,便期望京城各门各府间所有的恩怨情仇都能烟消云散?
放下遮脸的双手,她泄气的叹了口气,眼眶微红,粉唇撅起,右手烦躁的拔着身边的青草。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眼角却睹见扰乱她的男人一身宝蓝衣袍,自信满满地大步朝她而来。
晶亮泛着水意的眼瞳茫然的眨了眨。“他怎么会来?”
此处乃是骆家墓园,葬的都是骆家祖先,寻常人不可能回到这里来,她今天会过来为父亲扫坟,也是突然兴起的念头,他是如何得知的?
她心乱如麻。焦虑的回头望着父亲的坟。又转头看向泰然自若的他。咬着唇瓣下定了决心,拉开喉咙对他大喊:“你不要在走过来了,我爹不会喜欢见到你。”
死者为尊,这样他就无话可说了。
“你爷爷很喜欢我。”解子焰眼也不眨,轻松堵住她的话。
“我爷爷喜欢是以前的事。”
他拢了拢肩,四两拨千斤。“你爹不喜欢我也是以前的事。”
哦!可恶!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他堵得死死,谁教她爷爷生前的确是很喜欢他,再则当时她娘尚未和解家叔叔有任何暧昧情事,况且依辈分而论。她爹焉能不听爷爷的话?看来她真是拿他没辙了是吧?
不愿让他居高临下睥睨的睇望她,她站起身想使自己不至于显得太过渺小,无奈她本来就矮他许多,就算踮起脚尖,依然娇小不具份量,不过她仍不服输的虚张声势。骄傲的昂高下巴晲着他。“所以你今天是特地过来找我耍嘴皮子的?”
他摇头正色道:“我是想祭拜你爹才来的。”
骆织雨一愣。“什么?”
“我很抱歉。”
“什么?”可恶!她怎么像笨蛋一样,只会一再重复着这两个字。
“你爹过世时,我人不在你身边。”痛失至亲,当时的她定是伤痛欲绝,在她最需要人陪伴依靠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边,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他一直迟迟未能向她表达歉意,今日得知她前来骆家墓园,终于让他找着机会当面道歉。
“你当时人在江南,况且就算你赶了回来,依我们两家的情况,你没出现会比出现更好。”她真切感受到他的遗憾与心意,心头暖暖的,当时的伤心,似乎经由温暖的言语受到抚慰。
“我还是应该赶回来,就算不能待在你身边安慰你,至少该待在京里,让你知道我一直都在。”
“当时江南发生严重的水患,与你合作已久的商家与辰家损失惨重,你忙着帮助他们重整家园,分身乏术,比起受苦又损失惨重的他们,我身边有后娘、小森、小紫以及许多人陪伴、安慰。真的是幸福多了。你留在江南是对的。”
也许当时他赶回京,她就不会那样伤心难过,因为她知道,当她一个人躲起来痛哭流涕,他就守在不远处。虽然不能靠近,虽然不能交谈,可至少他一直都在那将会给她莫大的安慰。
但她更加清楚,在与解家有多年交情的商家农民遭受前所未有的伤害时,要他狠下心来,转头离去,那无疑是扼杀了他美好的一部分,她不要他因为她而变成麻木不仁,唯利是图的冷血富商,她要他永远保有美好的良善与同理心。
织雨直勾勾地望着他,无比真诚说道:“你当时做的很好,我一直真心这样认为。”
她所说的一番话,使得压在他心头沉重的愧疚立时消散,好看的薄唇扬起轻松释然的笑容,凝望她的黑眸绽放出更多浓烈的爱意。
他就知道他没有爱错人,她不是个会任性耍脾气、处处要人以她为尊的,虽然偶尔会使使小性子,但无伤大雅。而且那使她更加迷人。教他的双眼总自主地追着她跑。
“那么,你可允许我祭拜你爹?”
“你不怕我爹气得从坟里跳出来?”她忍不住揶揄他。
“假如你爹真气到从坟墓跳出来,你会怕得逃走吗?”他顺着她的话笑问。
“我会跟我爹告状,让他狠狠教训你一顿。”她娇俏地笑弯了眼儿。
“倘若真是如此,那就请骆叔叔狠狠教训,我绝对不闪不避。”他大气的摆开双手。
骆织雨故意调侃他,眨了眨眼。“你的不闪不避,会不会是被我爹吓的腿软跑不动?”
解子焰戏谑地对她眨眨眼。“被你说中了。”
粉唇扬起一串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笑声停歇后,她认真的对他说:“尽管我爹嘴巴上没说,可他从来就没有真的讨厌过你。”
“我知道。”
“你可以祭拜我爹。”
“谢谢。”解子焰收起颊边笑意,恭敬行礼祭拜。
织雨看着他祭拜她爹。汩汩暖流流过四肢百骸,她转头看着父亲的坟,心想,或许爹也希望能再看看他,他的出现,应当会让爹感到欣慰才是。
祭拜完骆父后,解子焰弯身帮她将祭拜的物品收进竹篮里,起身后若无其事地问:“你有到你娘的坟上去吗?”
纤弱的肩膀一僵,粉唇抿成一直线,并未搭腔。
“你是这十二年都没去过,还是最近没去?”解子焰不许她逃避,非要他回答不可。
她沉下脸来,恼怒的瞪他。“我有没有去与你无关,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解子焰无视她的怒火,继续追问:“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到你娘的坟上去?”
忿怒的手指点上结实的胸膛,一字一下,重重吐露她的心情。“我说了那与你无关,你无需如此关心这件事,更何况她真在乎吗?”
眼红的小脸写着满满的伤害,即使经过了十二年,但她体内那个遭受娘亲狠心抛弃伤害的十岁小姑娘依然在嚎啕大哭。
“如果她在乎,就不会为了你叔叔而狠心不要我和我爹,我和我爹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不停的问我自己,难道我不够听话?我绣得花不够精致美丽?为什么连句话都不留就走了?她离家的时候可有一丝眷恋?或是正雀跃不已?”一连串的疑问自粉唇飙出,气愤的小手紧握成拳,双眸泛红,蒙上一层水光,却坚持不肯落泪。
解子焰看的很心疼,可他没说半句话,任由她尽情说出累积在心中的不满。
“她就那么爱你叔叔?为什么不可以把那似海的爱分一点给我和我爹?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我才十岁!什么都不懂,一觉醒来,天地变色,我不仅要面对她的狠心绝情,还得面对她的死亡,再来迎接我的是众人的指指点点,你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她撕心裂肺地对他大吼。
“你很好,什么都没做错。”解子焰再也看不下去,心疼的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你说谎,如果我够好,她就不会不要我。”她不接受他的安慰,用力捶打他的胸膛。
解子焰闷声不吭,让她尽情发泄,她所受到的伤害还比他要深得多,他也痛了十二年,不愿面对接受,连带的将她推出心房外,告诉自己,不开心、不理会、他就不会再有受伤的感觉,也不会再感到心痛。
这十二年没有她的日子,他并没有过的比较开心,他甚至是寂寞得发慌,以为走过一个个不同的城镇,会使心更加开阔,或许会遇上中意的姑娘,然后,顺其自然成家立业,不再思念总是以娇软嗓音唤他子焰哥哥的可人儿。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也证明他是个傻子,十二年过去,他依旧孑然一身,而且想她想得益发厉害,所以他毅然决然决定回到她身边,不再顾忌会引起多大的流言蜚语。
他就是要她,就只要她。
“她都可以狠心不要我,我为何要她?”她拚命捶着,大声吼着,原本以为早就结痂的伤口,竟禁不起他随口问个两句,便又血淋淋地揭开来。
都是他不好!都是他的错!为何要害她这么痛、这么痛……
她用尽力气打他,打得筋疲力竭,最后双腿发软,软软依偎在他胸前,双眼疼得快流下泪来,可她倔强的告诉自己,她不哭,绝对不哭。
解子焰拥着她,右掌抚过她如丝般的长发,轻轻摇着,无声的哄着,安慰着。
过了好一会儿,激动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下来,她哽咽着声低喃:“我讨厌你。”
“好。”他爱怜的在她的发上轻轻印下一吻。
“你叔叔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我爹。”说到这儿,喉头就像梗了块石头,难受的很。
“是啊,他谁不去爱,偏要爱上你娘。”解子焰认同的长叹了口气。
他叔叔并非其貌不扬,或是不受姑娘青睐,事实上叔叔相貌英俊,身材挺拔,喜欢叔叔的姑娘多的是,可叔叔谁也不要,偏偏要爱上有夫之妇,才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悲剧。
“他太过分了。”她吸了吸鼻子,依然坚持不掉泪。
“的确过分,但我想他是情不自禁,以前我不懂得爱,所以无法明了,可现在我似乎可以了解他当时的心情了。他肯定是经历过痛苦挣扎,抵挡不了折磨,才会选择带你娘远走高飞。”低沉着声,推敲当时叔叔的心情。
假如换成他是叔叔,而她成了她娘,或许他也会不顾一切带她离开,即使明知等在前方的是死亡,依然会义无反顾。
“他是你叔叔,你自然帮他说话。”
“别忘了,他也背弃了我们,我爹同样为此伤心愤慨。”正因为是至亲的背叛,才会伤得如此厉害。
织雨垂下双肩,认同他的话,即使当时年纪尚小,但她没忘记大人们发现事情真相时的愤怒与心痛。她娘与他叔叔的爱恋是不被容许的,他们爱到不愿分离片刻,却没料到死亡会硬生生将他们两拆散。
没有人同意将死去的两个人合葬,于是解、骆两家各葬各的,她娘因背弃了爹,红杏出墙,所以不被容许葬在骆家墓园,孤零零被葬在离骆家墓园有一段距离的小山头。
解家叔叔就幸运多了,尽管解子焰的爹非常震怒,但毕竟是亲兄弟,所以生气归生气,丢脸归丢脸,还是让解家叔叔葬在解家墓园中。
“我娘和你叔叔这样真的得到了他们要的快乐吗?”她不懂,真的不懂。
“我不晓得,或许这是他们要的也说不定。”他茫然仰望青天,抚着她的发丝。
她挣扎了好一阵,总算迟疑地开口问:“那……你想,你叔叔和我娘在黄泉路上有重逢吗?”
“你希望他们能重逢吗?”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一下子觉得她爹很可怜,娘与解家叔叔说什么也不能在黄泉重逢,一下又觉得娘和解家叔叔也是可怜,若不能重逢,定是伤心欲绝。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情绪一再反复纠葛,令她实在难以肯定地回答。
“不过假如你娘和我叔叔真在黄泉重逢,现下一定很热闹。”他的语调一变,带着浅浅笑意,已由长辈的爱恨情仇中跳月兑出来,冷静的看待这整件事。
“怎么说?”她不解的仰头望着他,眼儿用力眨去藏在里头的泪意。
“你爹和我爹如今也都到了黄泉。”他朝她眨眨眼,要她想象那情景。
“哦,对。”她恍然大悟地点头,倘若四个人碰在一块儿,肯定是有得闹了。
光是想象四个已经作古的长辈吵成一团,觉得有点悲伤,又有点好笑,感觉非常复杂。
“其实我说谎了。”她天外飞来一笔,有些沮丧,有些失落。
“哦?”他好奇的看着她。
“虽然她不要我,我还是有去看她。”不知为何,在狠狠发泄过后,突然想和他分享她的心事。
“嗯。”他轻轻应着,没有多说什么,他了解她,嘴上说得再冷硬。她都不是个狠得下心的姑娘,尤其对象是她娘,她说什么也不可能十二年来放任她娘的坟荒草蔓生,不闻不问。
“可是每一次我都站得远远,远远的,有许多话,我想问她,却从来没问出口,反正她也不会回答我不是吗?”她好生惆怅,真的很希望能从娘口中得到答案,偏又怕那答案会刺伤她的心。
他心疼的长叹了口气,拍抚着她的背脊,恨不得将她柔入体内,让她不再伤心难过。
“我真傻气,其实根本就不用再问,答案早就出来了,娘的心里只有你叔叔,他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她那愚蠢的心绝不免为伤人的事实持续痛拧着。
“待会儿你想过去看看吗?或许这次可以靠近一点。”他的语气带着鼓舞。
“不了,我想冷静冷静。”她轻摇头。
“我就在你身边,你实在不需要伪装坚强冷硬。”这样的她,只会教他心痛。
她偏头瞅着他问:“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什么?”他挑了挑眉,思考她指的是哪一件事。
“故意提起我娘,不让我伪装坚强,要我气得像个疯婆子又哭又吼。”这就是他的目的吧,让她无所顾忌做真正的自己。
“你不是疯婆子,况且你也没有哭,明明已经很想哭了,却倔强的不肯掉泪,你知道吗?有时候痛痛快快哭一场会好过许多。”正是这份倔强让他挂心不已,无法放下她。
“我有哭过,撕心扯肺狠狠痛哭过许多次,只是我现在年纪大了,不适合再像个娃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娘死的时候,她扯开喉咙放声大哭,发现不能再与她说话的时候,她躲在棉被里呜咽痛哭,爹走的时候,她茫然失措的跪在地上无声垂泪。
她一直都有在哭,只是,刚好他都没看见罢了。
“伤心难过时,想哭就哭,不该积压在心里,也不该有年纪的顾虑。”如果可以,他希望每当她伤心落泪时,都是由他亲自为她拭泪,止住伤痛。
瞧他说的那么轻松,好似随时都可以纵情哭泣,织雨狐疑追问:“那你呢?你遇到伤心难过的事,难道也会放声大哭?”
“我是男人。”他有必须维持的尊严与气概,真的想痛哭流涕,当然会偷偷躲起来,不会被旁人发现。
“哼,好一个男人。”她皱起鼻子,不以为然的倪了他一眼。
“男人本就该坚强,而且得肩负起照顾女人的责任,为她扛起一片天。”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低沉的语调带着蛊惑。
呃?她怎么觉得他这话是对她说的,会是她想太多了吗?可是他看她的眼神真的是热烈到会让她有所误会,而且他低沉的嗓音字字敲进心扉,鼓噪不已。
在她目眩神迷之际,赫然发现两人太靠近了,她不该倚在他怀中接受他的抚慰,她惊慌的以双手推拒,整个人往后跳离热烫的胸膛。
织雨惊慌地口吃。“你、你什么时候。那个……那个……总而言之,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手足无措,教解子焰失笑,他虚心求救地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那个是哪个?刚刚的事指的又是哪一椿?是我抱着你,还是亲了你的发?”
脑袋瓜轰的一声如震天响,她瞠目结舌,无法置信。“你、你刚刚说什么?你亲了我的头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天爷,他是骗她的吧?她怎么可能会没发现?她该怎么办?打他一巴掌?臭骂他一顿?大叫非礼?
解子焰抚着下巴低笑。“就在你说讨厌我的时候。”
“我都说讨厌你了,你怎么可以亲我的头发?”她羞窘地直跺脚,酡红的脸蛋简直快着火了。
“没办法,我情不自禁嘛!”他双手一摊,一副不然你想怎样的态度。
她鼓起双颊,双手插腰。“那也太奇怪了,我明明是说讨厌你,又不是说喜欢你,如果我说我恨你呢?”
“小雨,这事儿在你爹坟前不好说。”他低声笑着,黑眸闪烁着戏谑。
她的脑袋瓜又是重重地接连遭受重创,让她结巴。“你、你、你真是……”
完了,他的话太引人遐思,让她忍不住往旖旎的方向想去。
“是你自己要问我的。”所以真要怪就怪她自己吧。
不过她羞红了脸、结结巴巴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他很想真的品尝那已诱惑他良久的粉唇,想知道那滋味是否如想象中甜美。
“我只是……算了,我不想再跟你说了。”危险!不能再继续想下去,否则他将会以为她的对他的亲吻充满期待。
“一切依你。”他很好说话的。
她无奈的看着他,实在是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不过心头倒是甜滋滋的,很是喜欢他哄她,逗她,还有狠狠逼出她内心伤痛的感觉。
望着晴朗的天空,望着卓然而立的他,尽情发泄过后的她豁然开朗,心情飞扬,嘴角扬起一朵笑花。
这抹娇璨的笑容,看得他痴痴然,可惜地点不对,不然他真会将她用力带入怀中,恣意品尝红温诱人的樱唇。
“子焰哥哥,我好像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人在这里?”仔细想想,他倒挺神通广大。
“如果我说,我与你心有灵犀呢?”他很喜欢她以娇软的嗓音唤他,那使他的心为之融化。
她不信的扑哧一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娃儿那么好骗?”
“你当然不是三岁小娃儿,假如我说我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呢?”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马上否决,她身边的人对她皆忠心耿耿,没有人会出卖她。
“你就这么有自信?”
“我的人,我自然信得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从来不会怀疑自己人。
也不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就动摇信任。
“很好。”
“所以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到这里来的?”她不死心地又问一次。
“我说了我有眼线。”老话一句,就是不肯轻易吐露对方身份。
“在哪儿?是谁?”她跟他杠上了,今天他不说个清楚,她就缠他到底。
她脸上的蛮劲逗笑了他,知道今天若不给她个答案,她铁定会辗转难眠,于是善心大发,满足她的好奇心。“全城的人。”
“什么?”她结实地愣住,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自从京里的人听说我们两家要重修旧好后,我无须开口询问,就会有人跑来跟我说你人在何处、和谁见了面、正打算做什么事。”一想起这事,他就觉得好笑。
“你觉不觉得京里的人很奇怪?”简直是匪夷所思。
“是很奇怪。”他赞同地点头。
“要不要重修旧好是我们的事,他们做啥那么开心?居然还跑去跟你说我的事,怎么就没人跑来跟我说你的事,有必要这么大小眼吗?”她不满地抱怨,原来不是他神通广大,是好事者太多了。
“许是大伙儿太无聊了,而且我敢说,仅有少数人是真心想看我们两家重修旧好。”
她挑了挑眉问:“那多数人呢?”
他一脸认真地说道:“多数人想看你狠踹我的。”
闻言,织雨开心地咯咯娇笑。“看来你的人缘很差嘛。”
他故作可怜兮兮,撇下嘴角。“所以不能连你都讨厌我,不然我就真的一个朋友也没有。”
她娇嗔的睨了他一眼。“你少扮可怜了。”
他佯装不敢置信地提高了声音。“我的伎俩这么简单就被你看穿了?”
“没错。”
“亏我自信满满,觉得天衣无缝。”他摇头低喃,故意逗她开心。
织雨被他逗得很乐,嘴角挂着满满的笑容,眸底亦有满满的笑意与伟岸挺拔的身影。
谢子焰弯腰左手提起竹篮,朝她伸出右手。“走吧。”
她看着他的右手,对于是否要牵握住,犹豫不决。
他垮下脸来,以可怜委屈到不行的口吻说:“你决定不当我的朋友,要让我孤零零一个人?”
她偏头想了一下,做出了重大决定,缓缓伸出小手与他交握,羞涩一笑。“我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人的。”
这抹清浅羞涩的微笑荡进他的心扉,震荡他的魂魄,深深烙印,狂猛泛滥的情潮急欲倾诉,可他选择什么都不说,仅仅是紧紧握住她的小手。
骆织雨与谢子焰四目相接,眼波流转,情生意动,两颗年轻炙热的心澎湃昂扬,交握的双手酥麻热烫,一切的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