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一一更改一下,晴旸夜遁逃。狼狈的翻过府里后院的墙垣,一个不小心,脚打滑了下。
“哎呀!”五体投地,整个人摔得七荤八素,眼前有些昏暗,不对,乌漆抹黑的,本来就很暗。
“晴旸!你没事吧?”原本紧闭的后门突然让人拉开,窜出一抹纤柔的身影,急急忙忙的扶起倒地不起的她。
晴旸痛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但当看到姐姐打开门冲出来之后,两道柳眉倒竖,哼哼唧唧的让晴羽给搀起来,明亮的大眼里闪着怒火,瞅着她,“你是开门出来的?”
晴羽傻乎乎的点头,“对啊。”
晴旸快气死了,“你有后门的钥匙,那刚刚为什么不开门?”这笨蛋搞什么鬼?害她爬墙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要拿啊,可是我还没讲,你就先爬上墙了。”晴羽无辜的眨眨眼。
瞪着一脸无辜的姐姐,要不是知道她就是这性子,晴旸真会以为晴羽是在整她。忍耐的深吸口气,“东西拿来!”
晴羽揣紧背上的包袱,犹豫不定的看着她,“妹妹,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
赏她两记白眼,晴旸伸手抢过她背上的包袱,“废话!”也不知道她最近是走什么霉运,那一天陪着晴羽在后花园招待客人时,居然被礼部尚书的大公子给看上,天天上门来说要陪她吟诗作对。
可那个色胚,嘴上说要跟她培养感情,每次见面却又要求晴羽陪着,晴羽每次都被他吃豆腐,吓哭了好几次,而他却怎么赶都赶不走,心一横,她索性包袱款款走人,决定到洛阳姨娘家躲一阵子,让那色胚没借口再上门来。
瞄一眼国色天香的晴羽。可怜喔,才短短几天而已,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偏偏色胚是礼部尚书的儿子,阿玛因此敢怒不敢言。
“晴旸……”晴羽泪眼汪汪的揪着她的手臂,不放心她一个人独自离开。
晴旸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好啦,没事的,你看我,我都扮成个小公子了。”
为了安姐姐的心,穿着月牙色长袍马褂的她还特别转身绕了一圈。这时候她就很庆幸还好自己的容貌只称得上清秀,要是长得跟晴羽一样,就算胸部绑得再平也骗不了人。
“可是……很危险啦。”晴羽哭哭啼啼的。她不是不知道妹妹心意已决,可是从京城到洛阳这段路只有她…个姑娘家,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呜呜……她不要啦!
“不会啦,我自有打算。你快点进去吧,夜深了。我等天一亮就到驿站,有顺路的驿车我就搭,等到了姨娘家,我再写信给你。”抹去晴羽脸上的泪珠,晴旸觉得好气又好笑,两人的角色就像反过来一样,好似她才是姐姐。
“喔……”哽咽的点头,晴羽小手还是拽着妹妹的衣袖。
再拖下去,只怕天亮了都走不了,晴旸叹口气,主动拿开晴羽的手,将包袱背上肩头,扬起抹笑挥手。“我先走了,你快回房去休息。”
“嗯。”事已至此,晴羽只好含着满眼泪水看着她离去。等到再也看不见时,一回头,喝!阿玛却突然出现在门边。
“阿……阿玛。”心虚喊得结结巴巴,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她低着头,不敢直视父亲那张威严的脸。
晴羽急得满头大汗,急忙解释,“阿玛,晴旸只是去走一走而已啦!”这些天她虽然快被礼部尚书的儿子给吓坏,但相对的,晴旸也快被逼疯了,她舍不得妹妹回来受苦。
瞧一眼抓在衣袖的小手还微微发颤,格图肯凌厉的目光一软,流露出慈父的面貌,“真是的,阿玛知道。”光是看两个丫头晚膳时挤眉弄眼的,他就知道不对劲了。
“苦了晴旸这孩子,自小让人劫去埋在冰雪后便落下病根,大江南北的四处寻找名医,好不容易这两年身子稳定,不必再受奔波之苦寻医,又得让她为了你而离开家里。”
晴羽有些难过的垂首,“对不起,阿玛。”都是她的错。
格图肯爱怜的拍拍大女儿的头,“没的事,别放在心上。”其实就算晴旸不走,他也正想让她出去避一避。现在这样也好,她自己走,他更好对巴泰尼交代,反正晴旸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况且她的性子比晴羽聪颖伶俐许多,又懂得避祸不惹事,也不用太担心她,更别说她是去洛阳,有小姨子照顾她,他也安心。
清早的街道上,来往的人并不多。
远远的就看到几个黑点,一近看,是两名男子各牵着骏马,正往城门方向走去,其中一个男子头上还戴着一顶帷帽。
“爷儿,咱们现在出城好吗?”牵着马走在主子身边的博赫有些担忧。万岁爷明摆着要爷儿去接触那四位格格、千金,可爷儿现在不但不去认识那几位姑娘,还带着他打算上洛阳去。
“皇令在身,方圆五百里内我属自由之身。”麒格讽刺的一笑。方圆五百里内能去的地方也只剩下洛阳,心里有些郁闷,每当他待在这座皇城,总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那座空荡荡的王府,物是人非,他只觉得难受。
博赫也知道主子心情不好,闭上了嘴,静静的跟在他身边,不经意的扫过城门附近的驿站,讶异的睁圆了眼。
“爷儿,您瞧那儿。”他手指着驿站前的一辆马车,马车后排着几个人。
麒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见那抹娇小的身影,心思一动,“她为什么会在驿站?”还一身男装打扮,身旁也没即着人。
“属下不知。”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不过,看爷儿的反应好像很在意?
这时,晴旸已经上了马车,麒格思忖了下。只有她一个人,万一路上出了事该怎么办?
“爷儿?”眼见马车开始往城门驶去,而主子仍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博赫试探性的喊道。
“我们跟上。”没有时间多想,看马车越走越远,麒格一个翻身,俐落的上马追了过去。
博赫微微一笑,也快速的跟上。
坐在马车上,晴旸没有一刻不后悔自己干么出这趟远门,她从没想过坐驿站的马车是这么痛苦的事,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会晕车!
紧捂着唇,天旋地转,胃部翻腾不已,她脸色发白,一句话也不说,事实上,现在只要她一开口,保证胃里的东西都会跑出来见客。
同车的客人也都很识相有眼色,看她发白的脸色还有捂着嘴的手,人人都很有危机意识,自动退离她三尺远,宁可一起缩在角落,也不要冒着被她吐一身的风险。
行驶中的马车突然震了下,随后停住,不一会儿,帘幕被掀开来,一个高壮的汉子朝着里头喊道:“到茶棚了,大伙下车休息喝口茶、吃点东西吧。”
晴旸一马当先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急忙的跳下车后,扶着一旁的大树就开始大吐特吐。
所有人都一脸嫌恶的掩鼻离开,好一会儿,等到她能喘口气,整个人就依着树干软绵绵的坐到地上。
不行了,再继续坐驿站口马车,只怕还没到,她就已先虚月兑死在半路了。与其如此折腾下去,她宁可用脚走,就算花上个十天八天也比现在这样好。
打定主意,晴旸又坐在原地休息了好半响,等到她觉得天空没在转了,才慢慢爬起身,像只乌龟的往茶棚走。
到了茶棚,几张小桌子都坐满人,甚至还有人站着喝茶,可奇怪的是,最右边的那张小桌子,就只坐着两个一白一黑的公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没人主动靠过去。
身体不舒服的晴旸一点也不想委屈自己站着,想也不想的拎着自己浪迹天涯小包包,往空着的位子上走去。她一坐下,马上就能感受到右边黑衣男子射来的凌厉杀气。
晴旸精神委靡,懒懒的趴在桌上,“别瞪我……我也是这不得已才来这里坐的。”人人都懂自保,要不是身体状况真承受不了,她也宁可捧着茶碗到旁边站,也好过在这让人用眼刀凌迟。
“晴公子,待会儿就要上车了,你还行吗?”方才掀开车帘的汉子瞧他这模样,忍不住忧心上前问了句。
埋首在手臂上休息,晴旸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别算我一份,这车搭得我快晕死了,我自己用脚走去便成。”让她再上车?不!饶了她吧。
“晴公子,你说真的吗?”他这么问也是有私心的,方才几个搭车的客人都向他抱怨过,现在这个娇弱的公子自己说不上车,那真是太好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欣喜,晴旸嘲弄的扯高了唇角,“对。”人都是自私的,老娘她自己走,就不信走不到洛阳。
闭着眼小憩,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说话声,好似听到几句“该走了吧”,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热闹的茶棚顿时回归安宁。她又趴着休息了一下,这才缓慢的抬起头。
“晴旸姑娘。”一道熟悉的噪音自面前传来。
晴旸一愣,半垂的眸子抬起。坐在她对面的是个戴着白色帷帽的男子,层层白纱遮去他的容貌,让人看不清,但那嗓音……
“麒、麒格公子?”心神一震,秀眸里漾着讶异与惊喜。自那一夜分别后,她曾盼着他会来找自己,没想到没等到他,却在这山间官道上碰见!
麒格忧心的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他与博赫一路跟着马车而行,一看这路是前往洛阳的,所以就先一步到半山腰的茶棚等。没想到马车到了,却不见她踪影。
正着急的想要找人,就见她摇摇晃晃从茶棚后走来,身子看上去很不适。
他的心思晴旸全然不知,一颗芳心缩了缩,有些酸涩,凝视他的目光复杂中又带着些许失落。他出现在这里代表了一件事,他根本就没有想要去尚书府找她。
“我要上路了,很高兴在此遇见你,告辞。”眼眶蓦地发热,她胡乱的点个头,不想去追究心底的怅然若失为何而来,起身走到茶棚老板身边,买了些干粮,问清楚洛阳该怎么走就离开了。
不回头,人家没把她放在心上,那她又何必回头?晴旸难受的告诉自己。抿紧唇,脸色僵硬的迈开步伐。她是个傻子,还以为他会去找她,原来……他根本一点也不在意她,那她也不需耍为了他而难过。
举臂抹去眼角的汗水,她绝不承认那是泪。
麒格跳望着她的背影,孤孤单单的,就像那一夜看到的她,坐在池边吹笛,跟四周有着格格不入的感觉,握着茶杯的手一紧,他有股冲动想要追上去,但……
“爷儿?”坐在他身边的博赫明显的感受到他情绪上的波动。爷儿明明就是见了晴旸格格才追上来的,方才为什么不说清楚?
麒格没回话,只是定定的望着那渐渐变小的白影,眸底压抑着些什么,蠢蠢欲动却又不能放开束缚。再一次,薄唇紧抿着讽刺的笑意,大掌不自觉的抚向那条微跛的腿,紧握成拳。
一个人独自上路的感觉如何?
要晴旸来说,她开始觉得自己被养得太娇弱了,才走不到一个时辰,她两条腿就累得不住打颤,全身香汗淋漓,风吹干了,马上又湿,虽然身体已经累到一个极限,但她也不敢休息,她可不想露宿在荒郊野外,太危险了。
撑着累坏的身子,一步一步像蜗牛似的走,终于在天色让夜幕完全遮蔽前,找到一间破山庙。有个能够遮风蔽雨的地方,让她安心多了。一入破庙,累坏的她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窝着,眼一闭,人就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始觉得好冷,双臂紧紧环着身子,隐隐约约中她知道自己病了,身体忽冷忽热的,但后来却只感到冷,她蜷缩着身子发抖,难受的声吟。
暗夜中,淡淡的月光透过破损的屋瓦洒落,除了倒地的晴旸之外,破庙里倏地又出现一个人,全身裹在夜行衣里,步履轻轻,缓缓的走到晴旸身前,闪烁的眼眸盯着她好一会儿后,这才慢慢的弯下腰,伸手探过去。
“别碰她。”冷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黑衣人倏地回首,警戒不语的盯着突然冒出的人。
一白一黑的身影白暗处徐缓的走出,戴着白色帷帽的男子上前儿步,“滚。”
语意里含着浓浓的杀气。
他身上传来的杀气是这么的明显,冷汗滴落,黑衣人迟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儿一眼。可恶!出城门开始,他就一直躲在暗处跟着她,直到来至破庙,正想动手,却被破坏了!
抿抿唇,他衡量着形势。眼前的两人呼吸吐纳浅得几近无,方才一点也没听到他们靠近的声响,那代表他们的武功不俗,一对二,对他大大不利。犹豫了好一会儿,黑衣人咬咬牙,一个纵身窜出庙口,眨眼间消失在两人眼前。
“嗯……唔……”陷入昏迷的晴旸难受的声吟一声。
麒格取下头上的帷帽,一个箭步冲上前抱起她,借着月光看清她的面容,脸蛋上染满不正常的红晕,颊旁的发丝全让汗水沾湿黏在颊畔,心一痛,他伸手小心的拨开她脸上的乱发。
“快走。”她滚烫的身躯让他一惊,抱起她,麒格心急的往破庙外走。
博赫半句话都没说,只是紧跟在主子身后,一起骑上系在破庙外的马,快速地往最近的城镇奔去。
麒格一手驾驭着胯下骏马,另一手将晴旸紧紧环在胸前。他低首看向怀中人,心痛着。后悔了,他不该放她一个人独行的。
从茶棚分开后,他控不住自己,无法向前,也无法离开,牵着马儿跟在晴旸的身后,见她步履虚弱的一步步走着,眼睁睁的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见她走进破庙休息才安心,他原本只打算在暗处守护她的,是突然冒出的黑衣人逼得他不得不现身,这也才发现她病了。
没办法再自欺,他喜欢上怀中这个小姑娘了。她灿烂如星的眸子,笑着望他的模样,早在那一夜就刻在他的心版上,她看着他的目光,是纯然的欣赏,星光下,她的眸底只有他。离开时,她眸底闪烁的失落光芒,也是为他,那令他的心跟着蠢蠢欲动。只是他的面貌、他的跛足令他却步,他如何配得上甜美纯真的她呢?
昏昏沉沉中,马上的颠簸让晴旸睁开了眼,朦胧的秀眸里映上他的人影,病重的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哽咽的开口,“我讨厌你……”呜咽的嗓音软绵无力。
心一痛,黑眸倏缩,绷紧的面容越见冰寒,“我知道……”黯然哽咽。
“我讨厌你……你不在意我……我也不要在意你……”心里又疼又酸,喃喃低语了几句,高热已经磨去她所有的清明,眸一闭,再次摔落无边的黑暗里。
心弦一震,黑眸里的束缚就像被击散一样,细细碎碎的情愫从破碎的地方流泄而出,麒格深深的凝视怀中人,环着她腰间的手缩得更紧。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在意他?她的意思是那样吗?是吗?
“风邪入体,姑娘身子虚弱,要好好歇上一阵子……”
“药的话……”
“佐以针灸是最好…”
细碎的谈话声缥缥缈缈的听起来不真切,缓缓飘进渐渐苏醒的神智中。
晴旸徐缓的睁开眼,长长睫羽无助的颤动了下,迷蒙的眼眸渐渐清明,眨眨眼,她看着陌生的床顶板,一时间,还弄不清自己在哪儿,慢慢的记忆回笼,双眸一瞠,急急的起身。
“唔!”大病刚愈的身躯承受不了她激烈的动作,晃了晃,天旋地转,她虚弱的扶着床头,等待那一波波的晕眩过去。
她打量四周的环境。古朴的桌椅、小巧的布置,这里是哪?使尽全身力气坐直身子,手臂抖了又抖,就是没力气,她气喘吁吁的松开手,“砰”的一声,她又躺回床上去。
该死的,她是怎么回事?身体怎会虚弱成这样?依稀记得,她走了一天,好累、好累,然后终于走到一间破庙里,再然后……
一个模糊的印象一闪而逝,柳眉轻拧。她好像……有看到麒格?
房门外刻意压低的声音不停地传进来,方才她就是让这些谈话声给吵醒的,是谁在外面?才这么想,门就被推开来了。
“她已经昏睡三天了,何时才会醒?”清雅的嗓音低沉的响起。
下意识的,晴旸闭上了眼,还顺道将方才滑落的被于拉回盖好。
“姑娘呼吸渐稳,脉象也越来越有力,这一两日应该就会醒来。”另一道较为苍老的声音回道。
随着声音响起,晴旸感觉到有人走到她床旁,被子被掀开一角,有人搭上她的手腕,一会儿后,手又被放回被子里。
“如何?”清雅的声音里透露着关心。
“可以安心了。待老夫回药堂后再开几帖药,药帖饮尽,姑娘也应该痊愈了。切记,莫让姑娘情绪过于起伏,她身子骨本就不强壮,如今又大病一场,安心养病为上策。”老大夫细心的叮咛着,心底有些好奇两人的关系。
三天前的深夜里,这个戴着帷帽公子抱着床上这病得只剩半口气的小姑娘来到他们小镇,镇上就他这么一个大夫,救人如救火,老头子当然是爬起来救人。这小姑娘着男装,他眼拙一开始还没认出来,把了脉,马上就知道是女的。这些日子,就看这公子对小姑娘关心极了,但两人又不像夫妻,他们的关系……
“博赫,送大夫回去顺道取药。”
脚步声响起,然后就是开关门的声音。
晴旸闭着眼,眼珠也不敢乱动。那个清雅的声音,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麒格。
他为什么在这里?难道在病重时所见的真是他?是他救了她吗?但是她在茶棚看到他时,他不是什么反应也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海中乱糟糟一片,晴旸依旧装作沉睡,无预警的,一个略带冰凉的东西碰上她额头,她一惊,差点就要睁开眼。
“快点好起来吧。”他的声音近得就像……在她耳边!
房内又是一阵沉默,坐在床畔,麒格忧心的看着她,轻触她发间的手指不自禁的下移,碰过她紧闭的眼、浅浅呼吸的鼻、苍白没有血色的唇,一颗心为她疼着。
晴旸的心跳乱了,每当他的手指滑过她脸上的每一处,她的心就跟着紊乱跳动,指尖传来的不只是冰凉,还有……怜惜,那样的轻柔,像怕碰疼了她似的。
去而复返的博赫回来时,就见主子用着忧虑眷恋的目光看着床上的人,心一紧,忍不住开口道:“爷儿,您为何不老实告诉皇上,您喜爱晴旸格格?”从赏花宴之后,他就常见爷儿遥望向远方,似乎在思念着什么人,一听到路边传来的笛声,更是会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这一切不都显示爷儿喜欢上晴旸格格了吗?
可为什么那一日皇上要赐婚时,爷儿却不说?
抚着她颊畔的手指一震,麒格深深的凝视着这张清秀的小脸,“她才几岁?十六岁的丫头,你要她嫁给一个破了相又跛脚的丈夫吗?”他有身份、有地位,却没有健全的身子,皇城里对他的嘲讽一直没有减少,那样轻辱的目光,他怎么舍得让她陪着承受?
“爷儿,那一日我见晴旸格格也是喜欢您的。”他不懂爷儿在意什么,论身分,爷儿是堂堂的亲王世子,个性又内敛沉稳,有哪一点配不上这个尚书府的二小姐?
“那只是小姑娘家一时的迷恋,不能当真。”麒格苦笑了下。晴旸还这么小,怎么确定她对他的感觉是什么?当不得真的。
放屁!谁是小姑娘家?躺着不动声色的晴旸在心底臭骂着。哼!就说这家伙喜欢她吧!要不那一天为什么会问她许人了没,是他自己不把她的情意当真,以为她是个小丫头而已。
原本空荡荡的心窝,听到这一番话后,渐渐的又被填满,晴旸心底又酸又甜,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着此刻背对着她的男人。她听得出来,麒格对自己的容貌总是多作着墨,对他的跛脚也很在意,说坦白点,大爷他就是自卑啦!
突然间,心底一阵不舍,她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红。他是受了谁的打击,才会自卑得觉得配不上她?
“爷儿,我觉得不是……”他不相信自己会看错,晴旸格格看着爷儿时,脸上泛起的红晕与羞怯,在在说明她对爷儿也是有意的。
麒格一挥手,不让他再多说扰乱他心湖的话语,“我让你找婢女你找得如何?药帖吩咐人去熬了吗?”别多听、别多想,才不会有冀望。
他逃避的意思那么明显,连躺在床上的晴旸也一清二楚,博赫也只好暗暗叹气,“这小镇要找个伶俐的婢女不容易,等格格醒来,到洛阳,再派人过来比较妥当。方才上来之前,属下已吩咐店小二去熬药了。”
“嗯,出去吧。”麒格再看一眼晴旸,拢了拢她身上的被子,这才安心的跟着博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休息。
门一关,晴旸马上睁开眼,气嘟嘟的鼓着脸。说她是小姑娘家的迷恋?笨麒格!她都是个二十来岁的老姑娘了,还小咧?
瞥一眼紧闭的房门,苍白的小脸染上一丝红晕。她第一次对男人一见钟情,难得对方也对她有意,她怎么可以随便放弃?
被里的手抬起来抚过自己的脸,小嘴甜甜的弯起。等她好起来,她就让他看看,她,章佳晴旸,可不是一时意乱情迷,她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