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回诊,舒小曼的脚终于得到了解月兑,不用继续包得像粽子。
她开心得蹦蹦跳跳,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突然变轻了。
“小心点。”
紧跟在后的埃斯蒙德柔声叮咛,泛着笑意的眼中满是宠溺。
舒小曼回眸一笑,飘逸的发丝画出美丽的弧形,喜悦之情表露无遗。
埃斯蒙德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宛如精灵的窈窕身影,眼神不自觉地更加深邃。
舒小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愣,一脸纳闷地慢慢走回他身旁。
“怎么啦?”
埃斯蒙德回过神来,抿着唇摇了摇头,默默牵起她的手。
她盯着他的大手,细眉微拢,不知该把自己的手怞回来,还是任由他握着。
“你什么时候开始回去上班?”埃斯蒙德没注意到她的犹豫。
“明天。”舒小曼环视着周遭,担心不知情的路人会将他们误认为情侣。
“有必要这么急吗?”
“我已经休息好几天了。”
“可你不是还要忙孩子的事吗?”
“嗯。”
新闻仍持续播报着小男婴的消息,但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小男婴的生母却始终避不见面;眼看事情似乎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早打定主意的她便开始准备一些有关收养的资料。
“那就再多休息个几天吧,省得两头忙,把身体给累坏了。”埃斯蒙德体贴地建议。
舒小曼忽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这回换他不解。
她注视着他,缓缓地道:“说真的,你实在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他不以为然地扬起眉。
“我已经耽误你太多时间了,这几天谢谢你的帮忙,以后的事我可以自己处理。”她不着痕迹地怞回手。
埃斯蒙德的俊眉皱了皱。
“你想自己处理什么事?”
“所有的事。”
“包括领养孩子?”
“嗯。”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你在问什么。”
“不是说好我们要一起收养他吗?”难道他那天表明得不够清楚?
“我们两个又没有关系,怎么一起收养他?”
“这还不简单?你可以嫁给我……”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结婚?
虽然他不否认自己非常喜欢她,但结婚……呵,真是不可思议,她似乎是第一个让他有此冲动的女人呢!
“不要开这种玩笑。”她不悦地蹙起细眉。
“我是认真的。”
当这些话从嘴巴说出来之后,他内心的想法彷佛也跟着坚定了。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屏息等待她的回应。
“你看过鸟跟鱼在一起吗?”
他怔了怔,不明白她为什么老是突然冒出一些奇怪的问题。
“鸟跟鱼有没有在一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她直视着他。“鸟在天上飞,鱼在水里游,两者虽然生存在同一个空间,实际上却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而你跟我,就好比鸟和鱼。”
“这是什么比喻?”
“很贴切,不是吗?”
“才怪。”埃斯蒙德冷着脸驳斥:“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我……”
她才刚要开口,包包里的手机恰巧响了起来。
“先回答我的问题。”他攫住她的手腕,阻止她接听。
“你别闹了!”她微恼地甩开他,转身按下手机的通话键。
“经理?”彼方传来梁云的声音。
“对,有事吗?”
“海轮小姐这两天一直积极地希望能够跟你联络上,你要不要跟她通个电话?”
“海轮小姐?”舒小曼瞥了埃斯蒙德一眼,没有刻意回避。“是那位克莉丝特儿的经纪人吗?”
“嗯。”
“她有什么事?”
“她想询问埃斯蒙德·洛赫先生的住房号码。”
“那你告诉她洛赫先生的住房号码了?”舒小曼故意放大音量。
闻言,埃斯蒙德蓝眸微眯,不动声色。
“没有,我跟她说我们饭店非常注重住客的隐私权,如果客人并无特别交代,我们是不能随便透露的。”梁云据实禀报。
“很好。”
“可是她很坚持,甚至有些难缠,我该怎么办?”
“她坚持,你可以比她更坚持,加油。”舒小曼笑着帮他打气。
梁云不禁一叹。
“经理,你何时才打算回来上班?”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明天就会回去。”
“真的吗?你的脚不碍事了?”
“嗯。”
“那实在太好了!”梁云明显松了口气。
“瞧你!是不是没有我不行呀?”
听到她说这句话,一旁的埃斯蒙德不由得皱起眉。
“当然喽,你是我们的领袖嘛!”
“少贫嘴了,好好工作吧你!”
“遵命!”
舒小曼结束通话,收好手机,一抬头,发现埃斯蒙德的脸就近在咫尺。
“听到了吗?她还在找你。”她直勾勾地瞅住他。
“我跟她真的没有什么!”他有些不耐烦地说。
“你用不着跟我解释。”她别开脸。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跟她是在一场宴会中认识的,从那次之后,她就一直试图想要进入我的生活圈,但我对她压根儿一点意思也没有。”
“为什么呢?她可是国际巨星耶,不仅人长得美、身材棒,歌又唱得好,全世界有多少男人把她当作梦中情人,为何你会无动于衷?”舒小曼丝毫不察自己的语气酸得像打翻了一缸醋。
“无论她长得有多美,她的跋扈与任性却教人不敢领教。”
舒小曼细眉微挑,没想到他竟和她有相同的感觉。
“我喜欢的,是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埃斯蒙德大剌剌地表白。
舒小曼的双颊迅速红成一片,小脸低垂,不敢看他。
埃斯蒙德轻轻勾起她的下巴,深情地看着她。
“所以,以后别再跟我提到她了,好不好?”
“问题是,你若不跟她把话讲清楚,目前虽然避得了一时,但你躲得过一世吗?”
“我一直不愿意令她太难堪,可是如果她始终执迷不悟,那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舒小曼揪住他的衣袖,迟疑了一下才说:“你别伤了人家的心。”
“我不会存心去伤害任何人,但有时候把自己的立场表明清楚,也是一种负责的行为。”
“是,你说的都对!”舒小曼没好气地说。
“那当然。”埃斯蒙德抓住她的双肩,一本正经地说:“回到我们刚刚的话题,你对我,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是个非常棒的人,但我实在高攀不起。”她下意识地回避他的目光。
“不要妄自菲薄。”
他加重手上的力道,很想把她胡涂的小脑袋瓜狠狠摇醒。
“我只是有自知之明。”
“那么你就太低估自己了。”
“别说了。”她挣月兑他的箝制。
“好,我不逼你。”埃斯蒙德退了一步,给两人些许空间。
“你走吧,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
语毕,她迅速跳上一辆计程车。
埃斯蒙德望着计程车扬长而去,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他竟落到遭人拒绝的悲惨下场了?
莫非是他的魅力不再?抑或是他遇上了命中的克星呢?
是她的错觉吗?
好奇怪!打从她进入饭店后,就会发现一些异样的目光悄悄在她身上徘徊,是不是她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舒小曼纳闷地来到柜台边,默默地站在梁云身后发呆起来。
不知情的梁云猛一转身,差点就撞上她。
“经理!你干嘛像个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的站在我身后?想吓死人啊?”
舒小曼迎上他的目光,细眉微拧。
“好些天不见了,怎么才进来就皱起眉头呢?”梁云凑近她的脸打量着。
“梁副理,我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呀,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有些人一直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有吗?”梁云看了看四周。
舒小曼点点头。
“哦,我知道了。”梁云恍然大悟。
“什么事?”
“你连自己做过事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做了什么?”舒小曼紧张地捂住胸口。
“你请假的前一天不是让一个男人给抱着吗?”梁云暧昧地睨着她。
舒小曼吃了一惊,眼睛睁得老大。
“你、你看到了?”
“拜托,很多人都有看到好不好?”
“咦?可是……”舒小曼支支吾吾的,小脸涨得通红。
怪了!她明明就把脸给藏起来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认出是她呢?
“坦白说,你那天让人这么抱出去,接着又请了几天的假,已经有人在议论纷纷,说你其实是请假跟情人出游呢。”
“胡说八道!人家是真的扭伤脚嘛!”舒小曼红着脸驳斥。
“虽然我相信你是真的扭伤脚,但是你却没办法让全部的人都相信。”
“讨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舒小曼不知所措地咬着唇瓣。
“有男朋友是好事,干嘛怕人家知道?”
“事情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不然是怎样?”
“是……哎呀,人家不知道啦!”
舒小曼跺了跺脚,迅速跑开。
望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梁云会心一笑。
呵,她害羞了呢!
真难得,这个小迷糊总算也有人要了,这下子应该会有好戏看了吧?
“舒经理?”
听到有人叫唤,舒小曼奔跑的双脚倏地停止。
舒小曼应声回头,在瞧见声音的主人后,她唇角一勾,露出职业性的笑容。
“有事吗?”
“能不能和你谈谈?”海轮客气地询问。
“可是……”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但我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
“舒经理,只要你愿意给我我想知道的答案,我也能够给你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言下之意,你是在贿赂我喽?”舒小曼扬起眉。
“说贿赂太严重了,这只不过算是交换条件。”海轮皮笑肉不笑地说。
“可惜,我似乎什么都不缺耶。”
“你!”海轮深呼吸。“算我拜托你好不好?如果特儿见不到洛赫先生,她就不再上通告,我实在被她逼得一个头两个大,没有其他办法了。”
“海轮小姐,即便你们是本饭店的贵客,但规定就是规定,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海轮表情一变,脸色难看到极点。
“算了!总经理在哪里?我直接去找他谈!”
“纵使你找上总经理,结果仍是相同的。”舒小曼微笑地提醒她。
“那就走着瞧!”海轮生气地说完,转身就走。
“哼!欺人太甚。”舒小曼用鼻子哼了哼,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社会上的弃婴事件时有所闻,尤其近来景气低迷,这类事件更是层出不穷。
在新闻持续播报有关弃婴消息的第七天,小男婴的生母终于出面了。
她是弃婴地点附近的居民,年仅十五岁,因为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家人也完全没发现;她在胡里胡涂地生下孩子后,心慌意乱又不知所措的她只好随便拿个袋子,把孩子装进去后丢弃。
看到新闻播出,她吓得不敢出门也不敢上学,整天装病躲在家里,直到父母发现不对劲,细问之下才知晓女儿做下的荒唐事。
女孩的父母于是带着她到警局自首,然后到医院把小男婴接回家。
弃婴事件到此总算告一段落。
舒小曼回家看到这则新闻时,内心五味杂陈。
她一方面庆幸小男婴终于回到亲生母亲的怀抱,另一方面则感到怅然若失,心里头像突然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关掉电视,她闭起眼睛长长一叹,用力抱紧怀中的懒骨头,小小身躯缩成一团。
叮咚!
门铃声突地响起。
舒小曼动也不动,甚至连睁开眼睛的意愿都没有。
叮咚、叮咚——
门铃声持续地响着。
终于,她不耐地低吼一声,跳下沙发,恼火地踱向大门。
门一开,埃斯蒙德仓促入内,焦急地望着她。
“小曼,你看新闻了吗?”
“看了。”她没好气地回答。
“那孩子……”
“我知道,他生母把他接回家了。”
舒小曼想表现得完全不在乎,讵料她话一出口,略微哽咽的语气便泄露了她真正的心思。
埃斯蒙德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抚。
“傻丫头,这是好事,对不对?”
她回不了话,生怕再开口泪水便会决堤,只能轻轻地点头。
“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她吸吸鼻子,再点点头。
“你有没有坐过船?”
她细眉微拧,缓缓地抬起头来。
“渔船还是香蕉船?”
埃斯蒙德轻笑一声。
“都不是。”
“渡轮?邮轮?”
“也不是。”
她眉心紧蹙,显现出她的不耐。
“是私人游艇。”他揭晓答案。“你搭过没有?”
舒小曼摇摇头。
“想不想试试看?”
“你的私人游艇?”
“嗯,我们到海上散散心,那美丽的景致包准让你心旷神怡、烦恼尽消。”
脑海中所浮现的美丽画面令她有些心动……
“我们一起去,好吗?”
她凝望着他,半晌后,终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