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一股彻底释放的舒畅感与疲累同时袭来,裴烨下意识地又想闭上眼,但是下一秒,他却突然清醒过来。
「辰莎?」本该躺在他身边的人儿,现在却不见踪影。
看了看表,这个时间是有早起习惯的自己每日醒来的时间,但是这却是辰莎还在睡梦中的时间,更何况她昨天喝醉酒,他们又在欲罢不能的情况下连续做了二次,应该比他更疲倦的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起床。
飞快的看了房间四周一圈,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攫住他,他提高声音又叫了声:「辰莎?」
期望着浴室或楼下会传来回答的希望落空,那股不好的预感立刻扩散、笼罩住他全身。他迅速地下床、穿好衣裤,本想直接下楼寻找,但是另一个念头却促使他向她的衣柜走去。
一打开衣柜,他当场傻眼。
明显地少了许多的衣服意味着他的预感成真,怔怔地看着有些空荡的衣柜,他感觉身体里的力量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怞得精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脑袋在空白几秒钟之后开始慌乱地思索,她为什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不愿去想她是后悔做了昨夜的事才离开,他宁可相信是因为她不晓得该怎么办所以躲了起来。
关上衣柜的门,他强迫自己定下心神,静下心来思索她可能的去处。昨晚那个似曾相识的女孩此时跃进他脑海,他马上冲到书柜去翻她的毕业纪念册,凭着印象,他找到何丽珊,并且庆幸英沪的联络资料做得非常详细,除了公司和住家的电话,她们还留下每个学生常用的手机号码。
顾不了现在才清晨六点半,他抓起于辰莎房中的电话拨给何丽珊。
在等待接通的时间里,裴烨发现自己的手指居然在微微的颤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害怕。
反覆拨了数次,就在他怀疑这个号码很可能已经被停用时,手机那头终于传来令他振奋的声音。
「喂。」睡意浓厚的声音中隐含着被吵醒的不耐。
无法顾及礼貌,裴烨单刀直入地问:「辰莎在你那儿吗?」
他猜想自己没头没脑的问话大概把她混沌的脑袋弄得更加混沌了,只觉得几乎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之后,他才听到对方充满疑惑的声音。
「什么啊?你说谁啊?」
吸了一口气,裴烨命令自己要冷静,她很可能是因为辰莎的授意而装迷糊。
「叫辰莎来听电话好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拜托你。」
充满恳求与焦虑的语气大概是把对方给吓了一跳,只觉得又经过了漫长的时间之后,他才听到对方清醒不少的声音传来。
「你说辰莎?喂,你是裴先生吧?」
「是,我是裴烨。」
「你说辰莎,可是……可是我不是已经把她送回去了吗?我是亲自送到你手上的耶。」
因为认为于辰莎是躲在她那儿,所以她的推托之词也在裴烨的预料之中,他只是斩钉截铁的强调:「让辰莎来跟我说话,不然就请你转告她,就说我……我并没有向韩小姐求婚,所以……所以昨天晚上的事,我完全可以负责。」虽然很难启齿,但是在紧要关头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等一下等一下,让我先搞清楚一件事,你是说,辰莎不见了?」
「她不是在你那儿吗?」
他的斩钉截铁引来何丽珊一阵气恼的喊冤声。
「没有啊,你怎么会认为她在我这儿呢?你们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谈的?难道这家伙还是没有跟你说她发现自己爱上你了吗?」
「什么?」他不是听错了吧?辰莎……辰莎爱他?
突如其来的惊喜暂时盖过因她消失无踪而产生的心慌,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为昨晚她失常的行为提供了完整的解释。她是因为发觉自己爱上他,又苦于他即将跟别人结婚,所以她才会郁闷地藉酒浇愁,回来看到他时却又忍不住地真情流露吧!
想到这里,裴烨不禁责备起自己的粗心,一向仔细谨慎的他,为什么没有从她反常的行为中看出端倪呢?
沉浸在自责与沮丧的情绪中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这时他才发现何丽珊已经断断续续地讲了好多话。
勉强由她叨叨絮絮的内容中抓出重点,裴烨却失望地发现结果正是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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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莎不在她那儿,那么她到底跑哪儿去了?她不是打算躲起来一辈子都不见他了吧?这个念头使他打从心底恐惧起来。
「总之我先打电话给这几个人,裴先生,你就先在家里等,有消息我会立刻给你电话。」
等到电话传来断线的嘟嘟声,裴烨才由茫然中清醒,随即对自己因紧张而失去应有的行动力而苦笑着。
颓丧地挥去垂落额前的头发,他的心情苦涩不已,似乎只要牵扯到辰莎,他的表现就会失去正常。
尽管心焦,但理智告诉他,目前唯有等待了。从电话那头的声音听来,何丽珊应该是个热心的人,六年的分离使得他失去以往那种掌握她交友圈的优势,对于她交友的状况,他是一无所知。
经过了半天的等待之后,终于从何丽珊那边传回了一丝希望。
「我都问过了,辰莎没有跟任何人联络,不过我托人查过出入境管理局了,最早一班由香港转机飞往上海的旅客名单上有辰莎的名字,但是我们在上海的同学却没有一个人接到她的电话,所以目前只剩下一个可能……」
她稍顿的语气立刻引来裴烨焦急的追问。
「什么可能?」他感到很无力,因为他发觉自己对辰莎可能去处的掌握竟是一片空白,同时他也为自己迟钝的反应感到懊恼,出入境管理局应该是他一开始就要去查的地方才对。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啦,也许她到了上海会回英沪去看看我们的导师,你是学校的董事,你可以先打电话到学校,请他们留意一下,如果辰莎有到英沪就请他们立刻通知你。」
虽然仍不知道她实际的去处,但是她到了上海的消息还是在裴烨充满陰霾的心里洒下一小片阳光。
「谢谢你,丽珊小姐,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到那儿去找她。」他的语气中流露出难得的脆弱与无助。
「不客气,能帮上你的忙我很高兴,如果你真的觉得过意不去的话,那就想办法把跟你一样英俊深情的人介绍给我吧!」
「这个……」
正当他很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娇柔的轻笑声。
「开玩笑的啦!别当真。对了,你如果要买订婚戒指记得找我啊,我家是开珠宝行的,我会给你特别折扣的。」
「好的,谢谢。」这倒提醒了他,要不要先把戒指带在身边,等她一找到辰莎就跟她求婚呢?
结束与何丽珊的通话后,裴烨马上找到英沪校长室的电话拨了过去,接电话的正是校长本人。
背抵着老榕树的树干,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排球场,然而于辰莎的心思却并不在学妹们的友谊赛上。堪称是仓皇而逃的她,在毫无目标之下回到待了六年的英沪,巧妙地避开老师对她突然来访的诧异问话之后,她提出了想到英国留学的计划,希望老师能在这方面给予她一些建议。
谈了一会儿之后,校长忽然加入,大概因为她跟裴烨的关系密切,而裴烨又即将争取担任英沪下一任的董事长,所以她的到来才会惊动校长。
给予她一些建议之后,校长开始跟她闲话家常,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聊的,话题就忽然转到她的监护人裴烨身上,于辰莎本想避谈他,但是校长却语出惊人的表示,在她求学的这六年期间,裴烨每个星期都会特地从台湾飞过来看她,只是他很低调,并不希望打扰到她,所以她一直不知情。
证实了以前曾经百思不解、后来却因为习惯而忽略的被凝视的感觉原来是来自裴烨之后,她原本就低落的心情更是跌进深渊。
好沮丧啊!
在失去之后才清楚曾经拥有的是多么珍贵,她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无比的懊悔与沮丧。
她并不后悔昨晚的举动,她甚至苦中作乐地想,幸好她那么做了,否则不知道哪一天她会因为没有跟裴烨留下一点什么而遗憾,昨晚的事将会是她这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背后传来脚步声,她猜想又是校长请学妹来叫她到餐厅一起用餐,于是她没有往后看便直接说:「学妹,帮我谢谢校长,但是我真的不想吃饭。」
停了一会儿,脚步声并没有远去,也没有学妹的声音传来,她正想回头看,一道熟悉却又绝不可能会在此出现的低沉嗓音响起。
「那么你想要什么?」
什么?这怎么可能?带着震撼与疑惑,于辰莎缓缓地转过脸,在夕阳余晖的映射下,高大英挺的裴烨悄然而立,沐浴在夕阳中的他,看起来如此耀眼、如此不真实。
她想要问他怎么会找到这里,却不知怎么的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之后,一阵压抑不住的酸涩袭来,于辰莎咬着唇,流下了几滴泪水。
一手轻轻地扶在粗壮的树干上,裴烨凝视着她的眼中有令她为之动摇的无尽温柔。
沉浸在他柔情似水的凝视中,于辰莎忽然能够感受包含在这眼神中的细心呵护与无微不至,那更是让她感到痛楚、后悔自己省悟得太晚,她为什么没能及早发现隐藏在他幽深凝视中的深刻情感?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心里已经有了笃定的答案,他的再次追问只是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确实的答案。
益发温柔低沉的声音彷佛有催化人心的魔力,虽然理智告诉她一切都太晚了,但是在这道声音的催促下,她说出自己也很难置信的言语。
「我不想跟你分开,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冲口而出这句话之后,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傻瓜,注视着他的眼被更多温热的泪水占据,她自觉丢脸的抹掉泪水。
裴烨的心情十分愉快,他喜不自胜地看着她,喜悦的浪潮席卷了他的所有意识,让他从眼睛到唇角都在笑。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温柔地凝视她婆娑的泪眼。
「永远?你知道永远的定义吗?」
不晓得他为什么还能那么心平气和,也许是因为他已经痛过了吧!相较之下,于辰莎只觉得自己心中的酸楚已经到了她无法承受的地步,蹙眉看着他,她不发一语。
裴烨盛满温柔的双眸此刻多了一分认真。
「永远意味着束缚,你知道能将两个人束缚在一起的东西是什么吗?」
面对他的询问,于辰莎不解地摇了摇头。
感觉上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每当她有疑问时,裴烨就会用这种引导的方式,带领她逐步去找到答案。
「是婚姻,可是那意味着你必须放弃自己大部分的自由,譬如说,你想跟朋友出去得告知另一半、并且取得他的同意,你能够做到吗?」
她拧紧眉,不明白话题怎么会转到这上面来,但是隐隐约约的,她发现裴烨的眼中似乎闪烁着不寻常的光芒。
当然她并不是迟钝到无法分辨这些话里的涵义,她虽然伤心,但还不至于失去最起码的判断力,只是裴烨已经准备跟别人结婚的事实使她不敢往这方面去想,生怕到头来只是自取其辱。
她的期待与害怕在眼神中表露无遗,裴烨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今天早上的决定派上用场了。
伸手进西装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香港升升珠宝集团今年所推出的最新款订婚钻戒。
这是?
在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彷佛出现比夕阳更加光彩夺目的东西,璀璨的光芒炫惑着她的眼。
她呆愣住,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事。
「愿意吗?让我束缚一辈子。」
求婚的语句被裴烨认真地说出来,原本沉溺在痛苦深渊中的于辰莎除了不敢相信之外,还有种作梦般的不真实感。
远方排球场上,比赛终止的哨音响起,适时的提醒她,这不是梦。
真的是求婚吗?视线由璀璨夺目的戒指移到裴烨的脸上,于辰莎看到裴烨那双不逊于钻石闪亮光芒的眼中有着真挚与深情。
「可是……可是韩小姐怎么办?你不是说要跟她结婚吗?」她喃喃地问,语气中有着嫉妒与心酸。
裴烨苦笑着解释:「我临阵退缩了,我还是无法跟一个我不爱的女人结婚,更何况那样对她也不公平。我决定一辈子守护你,即使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昨天晚上,我本来要告诉你这些事的,结果……」
结果她喝醉了,没有勇气对他告白,只好缠着他做那件事,好像……好像还做了两次,想到这里,她不禁为自己的愚蠢、任性和大胆感到可耻、羞愧,垂下眼,她感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踌躇了一会儿,她终于呐呐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你是指昨晚的那件事吗?我可不认为你有道歉的必要,相反的,我很感激你那样做了,说实在话,要是我知道喝醉酒会让你做出那样的事,我一定早就想办法把你灌醉。」
不知道他的话是认真的还是故意调侃她,总之是成功的使她脸上泛满红潮。
欣赏着她比天边的夕阳余晖还好看的脸色,裴烨没有忘记自己的求婚还没有得到她的应允。
伸手将戒指取下,在她低垂的脸前晃动着,裴烨用低沉且充满诱哄的声音继续他的求婚,「跟我结婚好不好?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好吗?」
于辰莎颤抖着,在这一刻,她真实的感受到幸福女神的眷顾。
抬起手,她喜极而泣地看着他将戒指套入她的手指,此时她再也忍不住地凑上前,不顾不远处三三两两走过来的排球社学妹,她激动而热情地吻着他。
还没睁开眼,唇上不断传来的轻吻就让裴烨不由自主地扯开一抹浅笑,在享受了一会儿于辰莎温热的唇贴在自己唇上的感觉之后,被挑逗起的让他无法再只是躺着不动了。
一手扣住她的腰间,一个翻身压住她,他高挺的鼻梁轻触着她的,深情地看进她眼底。
尽管被压着,于辰莎仍像个贪恋而不知足的猫咪,不断地恬吻着他好看的唇。
沉溺在唇与唇轻碰的游戏中,于辰莎讶异自己觉得怎么亲吻他都不够。
相较于她的浅尝即止,裴烨眼中升起的炽热就显得贪婪。他直接侵入她温热的口中汲取她的香甜,同时移动下半身,毫不犹豫地进入她。
于辰莎不知道自己该将注意力放在被吸吮的唇舌还是放在被攻陷的地方,最后她索性放松身体、完全弃守。
在一个深吻之后,裴烨离开她柔软的唇,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叫我的名字。」
「烨哥哥。」喘着气,她从善如流。
他轻笑,将男性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名字。」啄吻她的唇一下,他重复着。
名字?皱了皱眉,再看看他充满期待的目光,她才了解他的意思,脸上一红,她坦率地承认:「可是有点难为情……」
「我要你叫。」他温柔地坚持着。
对裴烨来说,改掉昔日的称呼意味着两人关系的改变,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具有兄长身分的烨哥哥,而是她最亲密的未婚夫。
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是其实有点困难,尤其是在他的注视下她更叫不出口。其实,她本来就不是个会配合气氛、情绪,说些让人感动的话的人,所以在嘴唇动了半天之后,她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叫出细如蚊蚋般的声音:「烨。」
「再一次。」
「啊?这样就好了啦,让我慢慢习惯嘛!」
「再一次。」对付她,裴烨使用的方法永远是温柔的坚持,他知道对自视甚高的女水瓶用命令的口吻只会换来反弹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一坚持,她就会不由自主的臣服,这真的是一种要命的习惯。
「嗯,烨。」她还是觉得很别扭,即使明明知道这种亲昵的称呼是对彼此感情的认同,她还是无法立刻改变习惯。换了称呼反而让她觉得疏远,不过看裴烨沉醉的表情,她可以知道他很喜欢听她这样叫。
「说你爱我。」这是他对她的第二个坚持。
「喔,饶了我吧,这真的很难为情耶!」大概是个性使然,她认为有太多事比甜言蜜语重要,所以她向来对这方面表现得很冷淡。
裴烨这回不再坚持,趁她还在喃喃地抱怨着,他悄悄地开始绿动,然后愉快地注视着她惊喘一声之后又是气恼又是羞涩的表情。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蒙,双颊也染上一层好看的红晕,一下子就陷入拥有彼此的美好滋味中,裴烨眼中盈满温柔的笑意,低俯在她耳边,随着呼出的微热气息低声地说着:「爱你……好爱你……」
在他逐渐深入与加快的绿动下,于辰莎发现自己居然不由自主地配合着他的低语:
「我也爱你,烨,我爱你。」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随着他的动作而不断窜升的美妙感觉,让她不得不承认唯有这几个字才能真正表达出她的感受。
在逐渐迈向五彩缤纷的世界时,她模糊地想着,要是以后裴烨都在这种时候用这招逼她说出平时不愿意说的话,那他一定每次都能收到很好的成效,除了喝醉酒时会有惊人之举出现,她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弱点。
嗯,不管了,反正在与他的坚持对抗方面,她从来就没有赢过,眼下还是好好地享受跟他的鱼水之欢吧!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