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楚日德不知道对大姊所说的消息该喜还是忧。
「我说,暂时会住到总经理的家中照顾天忍,所以家里你得多担待。」楚月涵的语气诸多无奈。
搔了搔开始留长的小平头,楚日德明知道大姊的担忧其来有自,却不以为然。
「放心,爸和妈现在不知道游历到哪个国家,不可能有麻烦的。」他觉得依自己的历练要应付父母,应该游刃有余。
「你太天真了,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出乱子。」楚月涵没有弟弟那么乐观。
他们的父母出身自南部两个名门望族,也受过良好的教育,照理来说行事准则会像一般人一样循规蹈矩,在家族里的叔伯阿姨都是这么样的。
但是他们的骨子里好像多生了一根反骨似的,非当家族里的黑羊不可。凡事以打破常规为要,在他们的脑子里没有规矩这两个字,以波西米亚人为师,生活得随性自在。
说他们是艺术家,他们却从无创作作品——不论在哪一个领域;但是他们也从不游手好闲,每天总有好多事情忙着。
要是他们生在寻常人家,这么无所事事怕不早已饿死街头,生在富有之家是他们的运气。
两家的长者不忍对他们施行制裁,心里明白对这对夫妻来说是一点用也没有,只会连累到孩子。因此早早将他们该当分得的遗产分出交付信托,让这一家子以支息度日。
也不知是幸抑或不幸,他们所生的儿女没有一个遗传到他们的个性,凡事认真到让做父母的受不了,所以在第二胎出世后便结束了生育计划。
对楚日德来说,姊姊比母亲更要称职,也较父亲来得强势,让这个家还有秩序可言。
让父母出国游玩的主意便是出自于她,更有甚者,她还亲自打理了他们的行囊、立下准则,每月将固定的金额汇入帐户中供他们花用。
并非她生性苛刻,而是如果不这么做,他们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手头上的金钱挥霍殆尽。
不知为何,他们明明受过高等教育的洗礼,却没有应有的常识,只要有人说了个悲惨的故事,受感动的他们便将所有钱财倾囊相送,真的是令人气煞。
他们虽是一对令人发噱的父母,姊弟俩爱他们的心却不比别人来得少,但他们却是无法令人依靠的。
许多时候,楚日德不免怀疑姊姊之所以对男人保持距离的主因,便是因为家中的二宝,相信没有几个男人对自家的父母有多少耐性。
「这样好吗?余嘉琛现在也算是单身汉,你就这么与他同居一室,人家会怎么说?」楚日德并不真的在意外人的说法,只是担心云英未嫁的姊姊受到委屈。
虽然余柔珊是姊姊的挚友,但余嘉琛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楚月涵忍不住赏了弟弟一记卫生眼,她从来不晓得他是这么八股古板的老学究。
「严格说来我只是个秘书兼保母,况且还有个天忍在,我们可不是孤男寡女同处一个屋檐下。」
然而楚日德总觉得姊姊的热切似乎有些怪异,他不认为事情真有那么单纯。
「天忍只是个孩子,不能发挥监护人的作用。」他的目光紧盯着她,欲自其中窥知端倪。
似乎知晓他的意图,楚月涵忙着在房间里四处兜转着,就是不敢面对弟弟探索的目光。
当他还是小男孩时,一心一意只专注在功课上,无暇分心在她的私人事务,让她能将不欲人知的心事深藏。但经过军中的历练后,他变得成熟,也精明多了,令她在面对他时真实的心意几乎无所遁形。
「又不是十七世纪,还要监护人。更何况我可是成年人,要监护人作啥?」她打哈哈地想把话题带过就算。
楚日德没那么简单就让她唬弄过去,他脑海里灵光一闪捕捉到了些重点。
「那爱情呢?这个从创世纪之初便存在的事情,难道你也不要了吗?」他直觉相信他是说中了实情。
每当谈及余嘉琛,姊姊便目光闪烁,其中一定有问题。
也对,她是如此优秀的女性,身旁不乏条件颇佳的追求者,她却动心忍性,甘心过着独身生活。不是她对男性不感兴趣,便是心里早有了意中人,他相信原因该是后者。
被弟弟一语言中,令楚月涵惊讶得全身僵麻,手里抓着的衣物失手掉在床上。
「你……胡说……什么?」她结结巴巴地反驳。
只是语气是如此的软弱,令人无法信服。
「他是男人,而你是女人,还需要我多作说明吗?」楚日德随意说道。
「他……他是上司,而……而我是秘书,就这么单纯。」楚月涵结结巴巴地道。
她的目光不敢乱瞟,集中在床沿的衣服上,混乱的思绪让她认不出那是件贴身小可爱。
倾靠在门框,楚日德将脚踝交叠、双臂抱胸,自在的态度不像是在审讯犯人。但楚月涵却没有这等闲情逸致,若有可能,她还真想立刻溜出家门,逃离弟弟那有如X光般的目光。
「那你更应该将公事与私人生活画分清楚,而非将二者全和在一起。你不是最反对办公室恋情的吗?」他将过去听来的话全数回敬给姊姊。
在过去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他们曾对于办公室恋情有过讨论,当时她可是大力反对的一方,理由只因为会影响到她的工作。
「我没有在谈办公室恋情。」楚月涵只有对这一点可以说得理直气壮。「我不过是在秘书工作之余,多兼了一份保母工作罢了。」
「情」之一字对于她是个奢侈的梦想。
和余嘉琛之间,只有那一夜的交集,更何况那一次还不是以爱情为出发点,是强烈的rou体在作祟。
他有更多的选择,并不只有她一人,多的是名门淑媛愿为他披嫁纱,成为他的妻子。
而且以他前次婚姻的不幸,她不认为他还有勇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度投身婚姻中。过去的他有过五光十色的灿烂爱情生活,当有机会重拾光辉之际,怎甘于回归平淡。
她没有做白日梦的习惯,她惯于以实际情况作为考量准则。
「你大可以让天忍那孩子在家里住下,反正爸妈不在,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一样可以让你完成保母工作。」楚日德实际地建议。
他的话十分中肯,没有令人反对的余地,即便伶牙俐齿如楚月涵也无法辩驳。
「我……我……不……他……他们……」楚月涵从未像今日一般,遭自己的弟弟抢白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他不过是机械系毕业,又不是法律系,况且也未曾参加过任何的辩论比赛,怎会难缠至此?她不禁心慌起来。
「算了。」楚日德不想姊弟为着一个男人翻脸。
「你还是去吧!不过你要答应我,有什么事别一头钻入牛角尖里,回来找我商量。我不再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了,或许不能为你指条明路,但总能帮你厘清些谜团。」楚日德为她想好后路。
楚月涵不禁失笑出声,她观察着弟弟受过军中生活洗礼之后的健壮体格和黝黑皮肤。在外表上,他的确称得上是个男人,但是他才自单纯封闭的环境中毕业,初踏足社会这个大染缸,心性还不能说是成熟呢!
「你别笑,在许多方面我的历练是比不上你,但是在恋爱路上我可是有当教授的资历,这一点可是你追不上的。」楚日德自豪地说道。
不是他老王卖瓜,自国中时他谈过纯纯的初恋之后,这一路的成长过程中,曾和数位个性背景不同的女孩谈过长短不一的恋情,分手的原因有时在他身上,有时是女方主动提出,但他总能很快的回复过来重新往前走。
其中有时是同侪好友的帮忙,有时是姊姊拉他一把,现在是他回报的时候。
他知道现下姊姊并不尽信于他,可是时间能为他证明。他也该好好地观察那余嘉琛是否真心待她,抑或只是将这当成了一场游戏。
若真如此,他不会放过他的。
家里的势力或许不能和余家相提并论,但要报复他不见得非得硬碰硬,他有的是方法。
楚家现在是没大人作主,但未来他会扛下曾压在姊姊肩上的责任,反过来保护她。
只要余嘉琛没能做到这一点,他便会付诸行动。
余嘉琛从来没有那么期待过回到自己的寓所,那里充其量也不过是他睡觉的地方罢了。
但是不过才短短的时间,冰冷的空间逐渐有了家的温暖。
多了两个人共同生活,并没有侵占到他的空间,但他总能清楚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感。
他没想到过在家里放上几盆鲜花,便能生气盎然改变气氛,房子里的各个空间除了花香,还多了些气味,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楚月涵。
厨房的饭菜香,是她参考网路食谱完成餐食的气味;淡淡的柑橘香,是她用惯了的沐浴侞香味;偶尔出现的薄荷香,是她泡薄荷茶用以舒压提神的。
思及她和天忍是如何决定菜单的,他的嘴角不禁泛出一抹微笑。
「不要这一道佛手白菜啦!」楚月涵扬声反对道。「这道菜要手工巧才能把白菜卷在肉丸上,做完不累死才怪。」
她和余天忍的脑袋凑在电脑萤幕前挑选着。
她的手艺普普通通,下厨煎煮炒炸难不倒她,但要她依照手边的材料创作出一桌佳肴,便令她为难。若有食谱照本宣科,她就能得心应手地填饱所有人的肚子。
「那就这道开阳白菜了。」余天忍研究材料和作法后做下决定。
对于伙食他没得抱怨,虽然楚月涵对自己没信心,但当白老鼠的他,仍未尝到难以下咽的菜肴。
楚月涵没有意见,将今晚的菜单列印出来到厨房忙碌去,他们的生活就像是一家人,没有隔阂地融合在一起。
每天看着她表现出娴静居家的一面,令他不时想与她一道坐在双人沙发中,像一年前一样,看着她白皙如脂的皮肤泛起红潮,晶亮的瞳眸闪着火焰,在他的挑逗下气息紊乱……
但是,在潜意识里他仍有一丝防备。
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林郁鷃给他的教训太过深刻,令他难以忘怀。
她真是表里如一的女人吗?或是这也是一招准备钓他的计谋?
明知道她有余柔珊的保证,认识她也非一两天的时间,但是疑惑却不时地在信任上蚕食鲸吞着,搅得他心神不宁。
「你没事吧?怎么一下笑,一下又绷着张脸?」楚月涵关心地问道。「不会是晚餐哪一道菜不干净,让你不舒服吧?」
他难得的早归,让他赶上了晚餐时间。但是见着他现在的神情,幸运早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去,只剩不安残留心头。
他在餐桌上频频称赞她的手艺,她只以为那是场面话。虽然他的母亲李芙曼略通易牙之技,但余家仍是有请厨师,每一任厨师的手艺绝对不亚于名厨,她这三脚猫功夫怎可能合他口味。
「没事,晚餐美味到没话说。」余嘉琛由衷地赞美。
就如同以往,楚月涵害羞地双颊酡红令人不饮自醉。
她并不习惯让人因为日常小事而称赞,对她而言这是全新的感受。
不只如此,像这样两人对坐喝着饭后茶也是新的体验。
当余天忍正在房里为功课而奋斗,她和余嘉琛这么优闲好像说不过去。
「我去看看天忍。」她不自在地想自他的火热目光中逃月兑。
她并没单纯到解读不出他目光中的热情,即使两人只相隔着一张茶几,她都能感觉得到皮肤为他所炙烫着的痛楚,悲惨的是她甚至还颇喜欢这样的痛苦,傻傻地欲往无底洞里跳。
他肯定是自己此生的死罩门,楚月涵可以想见预言成真的场面有多么惨烈。
她没有余柔珊的坚忍,能把情伤往肚里吞了六年从未让人察觉,还是直到负心汉顾学维自投罗网事情方才爆发出来。
想想连自己的弟弟都能轻易道破她的心事,便能想见她的能耐有多微弱。
既不希望自己只是他花名册中的一员,也不想自己的存在只是他的得力助手,她又不是机器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让他好好把功课写完。」余嘉琛明白这只是她的遁逃之辞,不愿令她轻易得逞。
「等一切手续都完成,我想带着他出席社交场合,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他看似深思熟虑地说道。
他永远明白说什么事能掳攫她的注意力。
拜她天生母性之赐,天忍立刻占住了她心房一角,令他不自觉地吃起自己儿子的醋,他们好像总是相互竞争着吸引她的目光。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对天忍好,并非虚假只为博取他的欢心。
「我一直没问,天忍的外公家不是还有亲人在,对他来你这儿的事没有微辞?」楚月涵直觉事情似乎没那么单纯。
余天忍从不谈论母亲那边的亲人,倒对父亲这方面如数家珍,见他如此,为了不伤害到他的心灵,她一直隐忍着未追问。
但是她总觉得这样不妥,让他的生活上多了些不定之数,好像随时都得防范着事情发生。
「他们不敢。」余嘉琛十分有自信地道︰「对天忍而言,梁家和他有关系的只有冰冰一人,其余的人都是陌生人,要是有人靠近他,便等着和我法庭上相见。」
他并非虚言恫吓,楚月涵听得出来他是认真地看待这件事。
她闭口不语,这不是她所能干涉的家务事。
见她似乎被自己的话所惊吓到,余嘉琛忙出声安抚。「没事的,该说的都已经和他们谈妥了,他们不会伤害天忍的。」
他胸有成竹的态度,让楚月涵安下心来。
她丝毫没有察觉,无论她如何防备,她都已经和这对父子牵扯上太多太多的私人感情,让她无法安然月兑身。
「你好样的。」
林郁鹃气愤的随手抓起一个水晶花瓶,向着洪文定甩去,看着它在他身后的墙上摔得粉碎,完全不在意它的价值不菲。
和她所丧失的贞躁比起来,那样的损失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我要告你强暴。」她咬着牙关发狠地道。
她不畏惧上法庭去和洪文定对簿公堂,相反的,她要让这男人身败名裂,为自己讨回公道。
「强暴?」洪文定像听到世纪大笑话般,笑得前俯后仰。「对你我从没用过暴力胁迫,况且当你躺在我身体下时,口口声声呼喊的可不是余嘉琛,而是我洪文定,要是不相信有影片为证。」
他手中所握有的录影带令林郁鹃无法反驳,她不能将之辩称是一个相似的第三者,因为其中有几个镜头准确地拍出她的脸孔。
「你想余嘉琛会相信你是遭到强迫的吗?在他看过这香艳刺激的A片之后。」洪文定无情地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他不急着要林郁鹃臣服于他,他要好好享受征服她的块感,待时机成熟时,她便不会再这么咄咄逼人,而会温顺的有如黏土,当他要方形时,绝不会出现圆形。
林郁鹃不是昨天才出生的,她自然知晓该如何为自己月兑罪。「那时我醉得不省人事,是你强占了我的便宜。」
在情理上,这会令洪文定罪加一等,因为她当时没有反抗能力。
但是洪文定只是邪佞地微笑,那笑容足以令沸腾的开水结冰。
受到他的笑容影响,林郁鹃身上立即冒出大片的鸡皮疙瘩,寒意不请自来,令全身肌肉僵硬。
「一个女人流连PUB买醉,要说她没有引人犯罪的意图谁会相信。洁身自爱的女人连涉足那种声色场所都不屑为之,你还构不上那个标准。」
洪文定以打击她的自尊为乐,他相信收服这个女人是指日可待。
他期待着她更强势的对抗,甚至越强烈越好,这才能令战况益加精采。他已经厌倦了温吞的任羽铃,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他早将她丢开了。
任家老头不是好应付的,光看他辛苦了数年仍不能完成任务,自他身上挖出钱来,便可窥知端倪。
「我只是心情不佳,偶尔为之。」林郁鹃仍不放弃为自己辩白。
所有的罪过都要算在楚月涵头上,若非她以狐媚之术缠着余嘉琛不放,她也不会被解雇,更不用上PUB买醉而吃上闷亏。
若哪天让楚月涵落在自己手上,她会让她瞧瞧敢抢她的男人下场会是如何。
林郁鹃已经摩拳擦掌等待着。
「那敢情好,你也不用再为余嘉琛心情不佳,他现在可幸福得很,带回私生子,还在寓所内养情妇,早将你这一号人物忘得一干二净。」
好像还嫌林郁鹃不够凄凉,洪文定又在她心口上刺下一刀,笑着看她淌血的可怜相。
这女人太过自大,实在需要好好地修整。没想到同样的父母生下的女儿,个性竟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在对财富和上,林郁鷃是个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他们都是因着追求更好的发展,愿拿婚姻当赌注的赌徒。
但是这丫头不同,她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梦幻爱情,可悲又可笑。
谁知道他居然会如此期待对这女人的指导,教她认清这世上的现实。
这一次他要掀起巨浪,让余嘉琛和任家全数卷入其中灭顶,而他会站在岸边,笑看由自己一手导演的大戏。
当然,在其间穿针引线的要角少不了林郁鹃一份,没了她的存在,这场戏就少了精采度。
瞧他多有心,还让她在为姊复仇的路上同行。
眼下他是不会让她知晓内情的,这丫头还不够火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是她却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能让他在事成之前打发打发无聊时光。
这丫头骨子里和她姊姊一样风蚤,嘴里说得义正辞严,但是在他手上不也是一再地恳求他的施舍。
思及此,他的手圈住了她的颈背,将她带入怀中,唇霸道地覆在她的之上,舌头灵活地探入她口中掠夺着。
另一手则在她不注意之时,已然解开了她的衣物,令她果裎在面前。
虽然先前表现得像个贞节烈女般,此时林郁鹃的口中所发出的却是滢声浪语,完全与她的言论背道而驰。
见自己又一次取得胜利,洪文定得意极了。
此时此刻他有征服世界的强悍,余嘉琛已是他的囊中物,只要他一出手便能令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白日梦有多禁不起现实的考验,已不在他的想法中。
他的理智让侵蚀得无法正视现实,只能沉醉在自己的小框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