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懋生刚走到屋檐下,就听见顾夕颜的声音:“快拿点东西我垫垫肚子,免得齐懋生回来的时候我一阵狼吞虎咽的把他给吓到了。”接着又听到边嚼东西边说话的含糊声:“你们可不能当着他乱嚼舌根……他明天他就要去高昌了,可不能让他还掂记着家里的事……”然后就听到翠玉和嫣红的声音:“婢奴们知道了,照您的吩咐都嘱咐到了,谁也不敢在爷面前乱说话的……”
齐懋生心里呼地就升起一团火来,他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屋里,站在堂屋里的夏晴就“啊”地惊呼了一声,高声嚷道:“夫人,爷来了……”
随着夏晴的这一句话,齐懋生已呼地一下撩了帘子。
坐在炕上的顾夕颜神色慌张地抬头,脸色有点点苍白,神色就显得疲倦,手里拿着半个碗豆黄,还使劲地咽了一下喉咙,这才开口说话:“怎么走路象猫似的,让人什么也听不见?”
齐懋生望着顾夕颜嘴角的糕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走路象猫,怎么知道你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心里只觉得气血在胸腑间翻腾,难受得心痛。
顾夕颜见他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忙下炕拉了他的手:“吃饭了没有,我让小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葱烧蹄花……”
齐懋生就呆呆地任顾夕颜牵着自己的手上了炕,又傻傻地望着她叫人端了炕桌上来。痴痴地望着她给自己摆碗筷。
顾夕颜就推了推齐懋生的肩,娇嗔道:“懋生,你怎么了?见到我也不笑一下,可是公务上不顺心了!”
夕颜,什么时候对着他都是笑语盈盈的。
齐懋生就猛地把顾夕颜抱在了怀里,勒得顾夕颜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
顾夕颜就打着齐懋生的肩:“你又发什么疯啊!”
平时如果顾夕颜喊痛,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敢再闹的,可这一次。他还是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顾夕颜。
顾夕颜就满脸关切地问他:“你怎么了?”
齐懋生什么也没有说,低头道:“吃饭吧!”
顾夕颜应了一声,坐到了他对面的炕桌前。
齐懋生仔细地观察顾夕颜。她吃饭的姿势虽然依旧优雅,但吃饭的速度比平日里快了不少。
到了晚间,齐懋生在床第间表现的异常激动,最后顾夕颜甚至开始低低的哀求他,齐懋生依旧不是依不饶地,抱着她不停地在她耳边喃语:“夕颜。我该把你怎么办才好……装在荷包里时时带在身上好不好……”
顾夕颜就哭了起来:“懋生,我,我明天还要到徐夫人面前立规矩……你这个样子。我,我怎么起得来……”
齐懋生不喜欢拒绝他的顾夕颜,但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就有些烦躁地道:“你等我从高昌回来,我们和她分开过……”
听到这话,顾夕颜身子好象软了不少,被泪水冲洗的眸子亮晶晶的,透着欢喜地喊了一声“懋生”。
事后,齐懋生无比温柔地给她清理身体,给她穿了亵衣,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
顾夕颜就弯在齐懋生的臂弯里和他说话:“明天中午就走吗?”
“嗯。”齐懋生摩挲着自己在顾夕颜精致锁骨边留下的吻迹,“明天中午吃了午饭就走。”
“懋生,”顾夕颜就有些吐吐吞吞地喊了他。
“什么?”齐懋生应到,心里却有些忐忑。
刚才,他激动之下承诺顾夕颜,从高昌回来之后就和徐夫人分开过……可如果真是如此,自己恐怕就得背上个“不孝”的罪名。那这几年来地退让隐忍。岂不是白费了。
齐懋生就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有狡黠的目光在顾夕颜眸子里一闪而过。
顾夕颜嘟着嘴。纤纤的手指轻轻地在齐懋生地胸膛划着,期期艾艾地道:“懋生,刚才,刚才……”
齐懋生就有些无奈地模了模头。
如果这个时候顾夕颜和他讨论出分家的事,自己……还真是不好办啊!就算是要分,最少也要等到明年,那个时候熙照对晋地的处置已经有了结果,高昌地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有没有能力和和熙照撕破脸也有了一个定数……
顾夕颜好象很不满意齐懋生的态度,也不说话了,亮晶晶的眸子也暗淡了下来,人象泻了气似的怏怏然地躺在他的怀里。
齐懋生心思飞转着,看到顾夕颜这样,知道自己必须快点表态,不然伤害会更大的。他俯身望着顾夕颜,笑道:“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顾夕颜就吸了一口气,好象在为自己要说的话打气似的。
齐懋生头皮发麻,屏气静心地等她开口。
“懋生,我刚才在想,等你走以后,每天给你写一封信!”顾夕颜鼓足了勇气说道,齐懋生却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看见齐懋生的样子,顾夕颜就叹了一口气,失望地道:“懋生,要是,要是你不同意,就算了……我就是,就是想和你说话,哪怕是远在千里之外,只要有你的讯息,也会觉得安心。”
只是想写信给他吗?不是在追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和徐夫人分家?
“好!”齐懋生就有了死里逃生般的轻松,好象怕顾夕颜反悔或是想起自己则才的承诺似的,他笑着揉了揉顾夕颜地头发:“起来。我告诉你怎么用火漆封信!”说着,就要把顾夕颜拉起来,顾夕颜就赖在他的怀里,低声地道:“人家累嘛!”
齐懋生心中一荡,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似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把顾夕颜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然后披了衣裳去西边地书房拿了蜡出来。告诉顾夕颜怎样将信漆封起来。
“好了就交给四平,让他带着齐潇,随着燕地的急紧公文一起送到我那里去。”
顾夕颜眨着明亮的眸子,迟疑地道:“这样,会不会有人说闲话啊!”
齐懋生就狠狠地咬了一口顾夕颜的脖子:“知道不对,还要给我写信!”
顾夕颜就搂着齐懋生嘻嘻地笑:“好懋生,人家想你嘛!你不在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躲在墙角的段缨络就捂着嘴,全身抽搐着。猫身跑到了袭芳馆,低声笑了起来。
顾夕颜让她在梨园通往勤园的夹道上望风,一见到齐懋生的影子就给她打个手势。
她看见顾夕颜疾步进了屋。然后又看见齐懋生站在屋檐下发了一会呆,最后看见齐懋生气呼呼地撩了帘子……她真的是很好奇,不是有意要听墙角的!
真的没想到……明知是个大炕。齐懋生就这样跳了……现在是利用军中的谍报飞雁传书,以后,会不会做出更过份的事来呢……和顾夕颜在一起只有大半年的功夫,可遇到的事,比她前二十年都要精彩。
她再一次忍不住再低声笑了起来。
突然就有人在她身后警惕地喊道:“谁,是谁躲在花丛里?”
段缨络笑得满脸是泪自己还不觉得,抬了头,看见是魏家陪房的那个马嬷嬷。
借着月光。马嬷嬷清楚地看到段缨络脸上的泪,她不由吓了一跳,失声喊了声“段姑娘”。
段缨络起身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
马嬷嬷的脸色绷得紧紧的:“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段缨络这才知道糟糕了。
顾夕颜一进梨园,就颁布了两条规矩:一是陪房的嬷嬷没有招唤,不得进梨园的二门;二是梨园内的丫头,没有吩咐。不得出梨园的二门;如果得了端姑姑的吩咐有事出门。必须两人同行。违者,杖责三十!
如今梨园的范围包括了拥翠居。但袭香馆却不在其中的。
段缨络不由得苦笑。
她很快就被马嬷嬷带到了端姑姑那里,端姑姑就歉意地朝着段缨络笑了笑:“段姑娘,您看这事如何是好!这规矩刚颁下来,你又是头一个犯的……”
段缨络叹了一口气,道:“能不能不打,就让我在床上躺上三个月!”
端娘不由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端娘把大家叫到了拥翠居的院子里,宣布了对段缨络的处罚,虽然最后顾着段缨络的体面,没有让人看行刑,但段缨络从那天起就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燕国公府都知道昨天晚上梨园发生了什么事。
话传到徐夫人那里,她鄂然道:“看不出来啊,这个端娘还有这样的手段!”
话传到魏夫人那里,她笑得差点岔了气:“段缨络,到袭香馆去摘花,被打断了腿……”
宝娘脑海里就浮现出段缨络那副淡淡的模样,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顾夕颜也得了消息,一早就来看她。
段缨络就拉着顾夕颜笑道:“不过是想用传紧急公文的飞鸽传情书,直说就好,为什么走这么多的弯弯曲曲的。”
顾夕颜满脸黑线:“你,你偷听……”
段缨络当然是不承认,道:“我怎么会偷听。难道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瓜吗?”
顾夕颜仔细地打量段缨络,段缨络一副坦荡磊落地模样,她还真看不出个什么来。不仅如此,段缨络还学着顾夕颜的样子用手肘拐她:“喂,你倒是说说,干嘛不直说!”
她马上就要去贤集院给徐夫人请安,可是挤了齐懋生的时间赶来看她的,偏偏段缨络还纠结着这个问题不放,顾夕颜只得含糊地道:“懋生吃软不吹硬,魏夫人都和他搞成那样了,更何况是我……三人成虎,铄金毁骨,时空产生距离,不常常保持联络,谁知道齐懋生会听到一些什么闲言碎语的……”
段缨络就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顾夕颜忙道:“你好好的养病吧,我先走了。”
这次她带了夏晴和杏雨去给徐夫人请安,可到了徐夫人那里,易嬷嬷笑着迎了出来道:“少夫人,您还是等等吧。少女乃女乃昨天在这里陪着夫人,逗着她老人家乐呵,就睡得晚了些,还没有起呢!”
顾夕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做媳妇的等婆婆,本也是应该的!”说完,又语气关切地问起了易嬷嬷徐夫人这段时间的生活起居,完全就是一副孝媳的模样。
易嬷嬷也不好走开,两人就站在院子里聊了好一会儿,连易嬷嬷都站得有些腿酸了,徐夫人还没有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