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省幅员辽阔,多山地高原,全省一大半的工业和人口,都集中分布在首府西宁市,地理位置素来重要,一直被叫做“天河锁钥”和“玉塞咽喉”,捏住这里就控制了进疆和入藏的要害。
在西宁市的西北方,距离一百五十公里处就是青海湖,是我国最大的湖泊。是青藏高原不断隆起后幸存下来的一个内陆湖,面积将近五千平方公里,有十个淳青水库那么大,而且海拔比西宁还高出一千多米,就算到了盛夏,平均温度也仅有十五度。所以,我们只能等到七月份,才能进行水下的勾当。
青海省四周都是高山或者高原,从阿尔金山开始,祁连山、巴颜喀拉山、唐古拉山、可可西里山环绕一圈,包成一个高原盆地,正中间却是巍峨的昆仑山,把整个地形分成北面盆地和南面高原两大块,到处都是内地见不到的雄伟风光。但是,我们在西宁趴在窝里,却是一个地方都不敢去游玩。
地下情报网络给我们送来很多潜水的尖端器材,还有一些机密的地形资料,而小叶这边就拿到了青海湖附近所有的卫星图片,至于我就比较倒霉,双方带来不少熟悉水性的特务,还需要我这样的老手去训练挑选一番。这里可是四千米的高原,不充分准备那就是去送死,更是没了时间去潜心研究地图册的问题。
在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小叶和她的手下已经同稻川良一伙人厮混得非常熟悉。而且从话音里可以听出,他们各自的领导对这次任务报了很大希望,已经下达了最严厉的禁令,让他们彼此双方不能有冲突和猜疑,要抱成一个拳头共同对付国安局的抓捕。让我懊恼的是他们仍旧不肯给我佩枪,非常警惕的只给了一把当地常见的普通藏刀。
与世隔绝枯守在西宁,直到七月份来临,我们的人手最终确定下来一共有九个人,分乘三部吉普车。稻川良和小叶各带三个人,加上我伪装成一个北方报社的摄影记者队伍,手中证件做得非常逼真。按照稻川良所说的,就算打去电话核查我们的介绍信,也不会有丝毫问题,因为这个报社就是苦心孤诣发展起来的一个外围机构。
从西宁到青海湖的距离并不远,用不了半天时间就可以抵达。但是我们出发的时候,选择了一个阴沉的天气,用稻川良的话来说,天气不好游客少,我们可以方便行事。
走了没多久,刚刚快要接近目的地时,我留意到前方的空地出现了一片庞大的建筑群落,疏落有秩地散布在荒漠中,不由心里一阵纳闷,地图上没显示这儿还有一个城镇啊?
翻出地图册一看,这里在地图上标注的只有简单的四个字:青海矿区?这是什么地方?
看着我大惑不解的模样,稻川良和小叶都轻轻笑了,却是吩咐车队转向,尽量离那个所谓的青海矿区远一点。
我们三个坐的是一辆吉普车,稻川良见我一直盯着那片房子看,有点卖弄地说道:“这不是你们这些平头百姓可以知道的,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还是我来告诉你吧……这里其实是叫做国营二二一厂,是个造原子弹的秘密地方。原来可是美丽的金银滩草原。差不多三十年前,这片草原上的一千七百户群众、二十七万头牲畜一起消失了。这些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们的档案里记得清楚。后来罗布泊那惊天一爆的弹头,就是从这个工厂造出来后运过去的。相信小叶你们也很关注这个地方吧?”
小叶摇摇头说道:“没有必要关注这里,警戒太严,根本进不去。西北面是茫茫草原无路可走,进入基地只有两条路,公路和铁路都有很多哨卡,还需要换乘专门的车辆统一开进去,没证件的上不了车,层层设卡,各厂有各厂的通行证,不同的车间有不同的证件……唉,真是太难了!我们中情局再傻,也不会跑这里动手脚。那是自杀!”
我倒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原来所谓的青海矿区是这么个地方,怪不得我们的车队赶紧绕路,生怕给拦住盘问。想必这里的警卫都是些火眼金睛的能人,一定能看破我们的身份,何况我们的车上还携带有那么多的间谍器材,一旦碰上保准完蛋。
看着地图上这个国营二二一厂的位置,距离青海湖真的是很近。这是为什么呢?转念一想差不多三十年前,那不就是一九五七年或者一九五八年吗?
我差点忍不住叫出来,怎么这么巧呢!
一九五八年好像是淳青水库建成的那一年啊?也就是说,淳青水库一建成,青海湖边立刻建造了这个科研生产基地,进行绝密的原子弹生产?
确实挺巧的,我更加有信心了,看来这里真的和淳青有一定内在联系,说不定我的两个私人目的,都能在这青海湖的浩渺水波中找到答案!
车辆远离了那片建筑之后,我们吊在半空的心依然没有落到实处。毕竟这里是最高的机密所在地,警戒和防范程度肯定不是一般的严格,所以我们立刻加快了行进速度,而且拍照片的掩人耳目事情都不敢做了。
青海的地貌给人感觉非常震撼,放眼望去尽是渺无人烟,成群的禽鸟和野生动物不时出没,远处山峦雄伟庄严,山顶还有终年的积雪,活像耸立着一个个戴帽子的巨人,默不作声地俯视着我们,透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讥笑。这让我心里一直都不舒服,那种一步步落入陷阱的感觉更加令人不安。
短暂的观光之后,我们又碰到了新的问题。稻川良选择这个阴沉的天气开始行动,竟然是一个失败的决定。
天空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如约而来,顿时让我们狼狈不堪。
出发前,我就已经说过,我们首选的目的地是青海湖的北岸。那里背靠高山,水域辽阔,路途还算好走,不用穿过高山峡谷,更关键的是我匆忙中分析了手上的资料,确定了经纬度坐标的准确地点。
暴雨来临之前,我们已经绕开海晏和湟源附近的二二一基地,走上了祁连山麓。
这场暴雨一下,到处都是泥泞和水窝,指南针也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作用。走走停停到了下午一两点钟,我们终于确定失去了原本的方向,只有依赖小叶使用的定位系统。
可惜小叶也是有苦说不出,一再解释说GPS计划才开始,她使用的还是精度很低的子午仪系统,实地应用时根本无法给我们指出正确的方向!
出师不利,我们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稻川良的手下中,有一个二十多岁的藏族青年兼着向导的活儿,此时面对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我们只好按照他说的,暂时先找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停下来等暴雨过去再说。
这个藏族青年名字很普通,叫做扎西次仁。稻川良忍住笑说,估计在大街上喊一声,能有一半人都回头,所以大伙不想惹这个麻烦,都自觉地称呼他叫阿扎,虽然知道这称呼不合藏区的风俗习惯,但也没其他更好的叫法。
避雨的时候,阿扎给我们介绍说,藏民族是一个被大山环绕的民族,和高山大湖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千百年来,每一条江河、每一片湖泊都孕育出一个个美丽传说,并由此产生了永恒的山湖崇拜,诸如西藏阿里地区的冈底斯山和玛旁雍错、念青唐古拉和纳木错、碧塔海以及青海的青海湖等,几乎大大小小的山川湖泊都与神灵联系在一起。
在他们眼中,山和湖都是神明的化身。但是这个藏族汉子阿扎告诉我们,除了神山与圣湖,青海一样隐藏着不少邪山凶湖,这些地方充满了诡异的邪灵污物,全靠无所不能的喇嘛苦修,使用毕生的大佛法镇压,否则这些邪灵污物一旦月兑困,都是一场腥风血雨。
阿扎还说,这场暴雨和以前的完全不同,雨量之大非常罕见,远处还能听到轰隆隆的山体滑坡声,恐怕是神山圣湖在警告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因为青海湖曾经有一个古藏名叫做“雍措赤秀洁莫”,意思是万户消失的女神王之地。听这名字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唱诗人曾经说雍措赤秀洁莫女神王发怒的时候,就会毁灭万户,尸山血海,暴雨倾盆。只有像他阿扎这样虔诚的藏人,才能感应到女神王的愤怒,在毁灭之前逃离火海。
我们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纷纷讥笑阿扎要是个虔诚的藏民,那特务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暴雨一停,我们立刻派出人员搜索路径。
搜索的结果很让人庆幸天无绝人之路。一番误打误撞之下,我们竟然距离最终的目的地已经非常接近了。吉普车只要再开上一小时,就能抵达阿扎选好的宿营地。看看天色不早,于是赶紧收拾东西上路。
四五点钟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个适合扎营的地方。不过,这里不是阿扎事先确定的地点,原本那个宿营地在经过暴雨之后,已经神奇地消失了,无影无踪,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地势很平坦的巨大平地,三面都是疏松的土山,另外一面就对着青海湖的浩渺烟波,和大自然雕刻出来的超大型神龛一样,如果不再下雨的话,拿来扎营非常合适。不过,阿扎拼命阻拦我们,说这里原本有一座土山,很可能被暴雨冲塌了,发生了塌方的事故,如果在这里扎营,一旦发生意外或者再来一场大雨,我们就会尽数埋在土里。
但是,这个意见被两个刚愎的头领毫不犹豫否决了。因为天很快就要黑了,再去哪里能找到这样合适的地点,何况这天色也不像还有暴雨的样子。
只是在我们走到最里头靠近崖壁的地方,发现一个十分奇怪的建筑。那是一座斑驳的佛塔,孤零零依山而立,上头的塔尖没有了,只剩下巨大的塔体还在。半截都插在山里边,大概有五六米那么高,个别地方残留有深蓝色的大片涂料。佛塔前面挡着几面破旧的石墙,同样有着深蓝色的斑点涂料。
最为奇怪的是到处都画着一个“卍”符号,也就是把汉字的‘十’字各端沿着逆时针方向伸出一截。这个符号我还真没见过,纳粹的符号我见过,但是和它旋转的方向刚好相反,根本不是一码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