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几杯酒,我看老邓一直苦着脸,以为他还在担心被抓到后充当小白鼠的危险,不由安慰他道:“别发愁了,这人嘛,谁都有个困难的时候,咱俩搞成这样……也不是咱自己的错。”我看看四周没啥人,压低嗓子说道:“叫我说,这也不是部队的错。换了是谁,碰到这么稀罕的怪病,哪个不想好好研究研究,也别恼他们。这是人之常情,我都已经想通了!”
老邓不说话,又喝了几杯才开口:“这些道理我知道,咱都不是糊涂人。我咋也不会记恨部队的,发愁的是咱们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当了逃兵,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这病?我可不想无声无息地倒毙在什么角落,闹到最后,还要登报招领尸体,一说原来是一逃兵,那就太没脸了!”
听老邓说起认尸启事,我顿时心情变得极为恶劣,不言语的也是喝着闷酒。
酒是个好东西,除了能让人兴奋之外,还能让大脑变得十分活跃。当然,喝醉了又是另外一码事儿。
我就是这样,一边喝着闷酒,脑子一边飞快地转着,沉吟着对老邓说道:“照我分析,咱这病也不是真的无药可治,至少就有两个途径可以试试。”
老邓腾地一下抬起头,两眼放光:“真的?你怎么不早说!”
我苦笑着说道:“这两个途径都不是那么好弄的,要不,我岂不是早都跑去干了!”
老邓点点头:“那当然!就是越困难才越可能有效果,真要简简单单,我还不信呢?赶紧说说。”
我笑笑说道:“那这顿儿饭钱算你的,好吧?看你工资比我高,还有存折在手,我可是穷得叮当响。”
老邓不耐烦地说道:“得了吧你,你当新兵蛋子时,削尖脑袋给我送酒,咋就不说我工资高了?行了行了,算我的。赶紧吧,在我跟前还卖关子!”
我其实只是想活跃下气氛,看老邓心情实在不高,故意卖个关子而已。这会瞅他情绪稳定下来,也就不紧不慢地说道:“第一个方法,就是那个水库下头。我一直记着那个鱼鳃人林腾是在垃圾处理区中的毒,跟我是同一个地方。当谢尔盖和刘春进去抓捕林腾时,已经找到了驱毒的疫苗。但是最后一战中,谢尔盖的眼睛被烤瞎了,为了保命交出疫苗给我。我想那里既然有研究出来的现成疫苗,那就很有可能还有剩余。只要耐心地找找,在老毛子留下的杂物中,总能再找出一点的。虽然不管用,至少有一定价值。”
老邓兴奋地喝了一杯:“不错!照你这样说,咱俩还真不是走投无路。”
我苦笑着说道:“你先别高兴得太早。那个地方有两大难处:一是到目前为止,都被严密的封锁,还在进行挖掘和搜索行动,以咱俩这身份,很难混地进去,弄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自投罗网给抓了进去;第二就是这疫苗很可能已经失效,因为我被注射过,只一年光景,最近又开始复发了,咱俩要是千辛万苦地找到了,最后依然没用,岂不白费功夫?”
老邓傻了,瞅着我怒道:“说个话别藏头露尾的,要说一起说,你这不是耍我吗?”
我也没有办法,这个事情就是这样难办,一本正经地说道:“至于第二个途径,也不是那么好弄的。咱们需要从这个细菌病毒的根源去找。”
老邓沉思道:“根源?说说看,有点意思。”
我点点头说道:“我是被你召去水库的,而你是因为要打捞飞机才去的水库。我想这个根源既然从老毛子那儿拿不到,那就需要从飞机上打打主意。”
老邓疑惑地说道:“可是,咱这病好像跟失事的飞机没啥关系吧?”
我摇摇头说道:“错!肯定有关系。”
看老邓不理解,我只好仔细地给他解释:“那个失事飞机上携带有一样重要东西,我记得跟你说过,是一块密封在铁盒里的空心陨石。据说那陨石中还有天外生命的可能,这么重要的东西在飞机上,那这个事儿到底是一起意外事故,还是有别的原因?
“据我分析,这块石头没那么简单。咱们这么多人进了水库,有的死了,有的失踪了,那些几十年前日本鬼子留下的破烂细菌武器,似乎没这么猛的毒性儿。尤其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空心陨石中为何有我和张丽恒的指纹?我可是见都没有见过那破石头!反过来想,咱们中的毒都是在所谓的垃圾处理区,而到了最里头的城楼处,那儿的细菌直接感染了丁根的小腿。但是你看他,出来后只是打了些仿制的疫苗,就一直撑到现在都没事儿。这是为什么?
“那个垃圾处理区在哪儿?不就是在失事飞机的下头吗!石头山顶有飞机残骸,那就很有可能那石头掉了出来,或者自己跑了出来,在垃圾处理区又衍生出别的东西,这才让林腾、你还有我,都染上了古怪的、猛烈的病毒!咱们可都知道,细菌武器是达不到这种效果的,竟然长出鱼鳃、鱼眼,甚至鱼鳞!”
老邓点点头说道:“有道理,我还记得上头的人曾经说,失事飞机上的黑匣子一直在水库底下缓慢移动。当时进水库的可没人知道这黑匣子其实是装陨石的铁盒。这样说来,那个铁匣子肯定在失事后离开过机舱。”
我正想赞成,老邓突然又说道:“不对!林腾染上的鱼鳃病,没记错的话,那时飞机可还没失事的!”
操!没有想到还有这个问题!
我挠挠头皮:“这个嘛!倒真是个问题。那个林腾的症状跟咱俩都不一样,比咱发作得要快、也厉害得多。从时间上看是和失事飞机对不上,因为他是染病之后被逮去研究过,再次逃进水库时才有了飞机失事这个意外。除非他之前就接触过这个飞机上的陨石……对了,会不会是他中的是混合病毒,既有细菌武器发威,又有陨石上的东西搅在一起害了他?可是这样分析的话,那个谢尔盖的疫苗是针对细菌武器的,为什么会对我有一定效果?……谢尔盖这混蛋也是奇怪,他为什么不给林腾疫苗,反而开枪打死了他,这可是他亲口承认的。”
老邓答不上来这个问题,我也是有点糊涂。我本以为病毒的源头就是那块陨石。现在一分析,这里头似乎还有点别的问题,千头万绪之间又有点莫名联系,尤其是飞机和林腾之间。
又喝了一会儿酒,我极其混乱的思路才渐渐清晰起来,兴奋地对老邓说道:“这个事情有头绪了!邓头,你听我说,咱们不管其中的背后原因,就看这实际效果,毒性的深浅有个规律,林腾中毒最深,你次之,而我中的毒就最浅。这和咱们接触石头山的时间相吻合,也和咱们三个身体上的副作用大小程度相近。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老邓点点头:“没错,你看起来比我要好得多,基本没什么后遗症表现出来。”
我呵呵笑了:“这现在可不好说,咱也不能盲目乐观,来再喝两杯定定神,我整理整理思路,仔细地说一说。”
休息片刻之后,我开口说道:“咱们不妨大胆假设,这个病毒和小鬼子的细菌武器没关系,而是本身就隐藏在石头山附近,也就导致了那些毒蛤蟆、怪异的大树、众多的塘虱鱼、硝过的人皮等这些乱七八糟不应该出现的怪物。林腾中招之后,再次逃回那儿,恐怕是蓄谋在打那个主意。”
老邓模着头皮,苦着脸说道:“你说的……可真他妈复杂啊,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说道:“这就问到点子上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具体原因咱们猜不出来,但是可以确定他知道陨石里含有什么,除了可以治病之外,肯定还有别的力量。毕竟小鬼子当年仓皇撤离,是给某种怪异事情逼的。我和丁根在水底都发现了一片巨大的防空炮火阵地,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防空高射炮啊,摆在那里干嘛?”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儿。那天我和丁根两个人第一次下水寻找暗流时,我看到丁根的位置变黑了一下,象是一块乌云飘过来,刚好遮住了他的前后左右,那个不规则的形状还在缓缓移动。当时我就吓了一跳,以为是天上的东西,跟着就发现不是,以为下头有东西游过去。要仔细查看时,那个不规则的黑影却一晃就不见了。
那是个什么东西,不是说到这里,我都差点忘记当时把我吓了一跳,那种浑身冰冷的滋味。
老邓见我不吱声,奇怪地问道:“接着说啊,我是老了脑筋跟不上趟。不服老可是不行,你说这些事我就寻思不来,看来这世道还真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告诉我结果得了。”
我回过神来说道:“你还不老呢,瞅瞅喝了这么多,一点事儿都没有,也就四十多而已。我刚才是想起点别的问题,那个水库的疑点真是很多啊。”
老邓说道:“管它什么疑点,现在都给连炸带挖地掀开了,只是苦了咱俩,想再去翻一翻捡个漏儿都没机会了。”
我说道:“那也不一定,咱们可以不去水库了,我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我知道老邓猜不出来,干脆直接说道:“咱们既然已经大胆假设了病毒的来源,目前又没有其他途径去解决问题,不妨再来个小心求证,赶在这个凶手的前头,给他来个关门打狗!”
老邓的脑筋这会变得突然灵光了:“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内蒙?”
我点点头:“不错,那个酒壶是在内蒙发现的,并且是和陨石是在一个地方,我也清晰记得张丽恒最后是和酒壶在一起。这些都不算,最重要的是凶手为什么取走酒壶?他要干什么?话说回来,咱们除了知道淳青之外,别的地名除了青海湖似乎也没啥有关联的了,或许去内蒙碰碰运气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邓彻底明白了:“对!咱们现在是在暗处,那个凶手在明处,咱们知道他去哪里,而他还不是很知道咱俩的位置!什么碰碰运气,分明你那些分析都是啰嗦,还不如直接说咱们杀去内蒙瞅瞅,有效得多!”
我说道:“知道了就好,拿来!”
老邓吃惊地说道:“拿来?什么拿来?哦,你是说掏钱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