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五洲大道从水湾头一路西行,快到头时候有间三棵树饭店,这里是我的大本营。
这间三棵树饭店的地理位置确实不错,整体依山而建,有水环绕。
十多年前一个很有眼光的老板从市府手里低价买下这处荒山,做成个农庄模样,自养鱼虾,连带着种菜养鸡,招待四方好吃之人,到了现在,更是因为原生态和无污染,而备受四方食客推崇,不过老板做事还算低调,不张扬,所以珠三角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地方也不是很闹腾。
我住的地方就在农庄最里头,单独的一栋房子,除了我,还有手指王林、大侠郑一桐、花瓶舒丽三个人,各有一个自己的房间。
而我们高价租下来的借口,是给老板说我们要找一清静地儿写书,都是作家,文化人。
回到家,进了门,已经快半夜了,我瞅见王林的屋里还亮着灯,这小子是夜猫子,通宵上网的一黑客级别高手,我心里一动,招呼大侠先去休息,自己走进去给王林说道:“手指公,别玩了,有活儿给你干!”
王林好像正在看一个卫星地图,也不知道闯进那个网站,聚精会神的忙乎着,面前足有三四个液晶电脑的显示屏都在工作,头也不抬的说道:“啥事?正闲的发慌呢,刚找一现场直播……老大要不要也来看看?”
我说道:“你给我查一个人,名叫林大成,上市公司海王电器的一个高管,男的,大概有三十五六岁。你赶紧弄清楚这人的资料,抓紧点别玩了,明早上给我,有用。”
王林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得了老大,我办事,你放心。”
我比较相信王林的工作能力,交代的活儿一向都完成的很出色,所以也就放心的回去洗洗睡了,不过我可没想到,这小子第二天给我的,竟然是这样一份邪门儿的资料,真是见鬼了!
早餐桌子上王林不在,因为没正经活儿开工的日子里,这厮从来不吃早餐,不过,我要的资料他倒是打印了一份给我,厚厚的一叠子。
……从派出所的数据库上查到这个林大成,现年三十四岁,六年前是因为购房,由湖北迁入的非农业户口,没有随迁亲属,旁边是王林的备注:户口这么简单估计是有些纸质的家庭资料,没存在派出所的电脑数据库里,所以也没办法通过网络偷出来,至于民政局也无记录显示林大成领过结婚证,要想得到更详细的必须去实地调查。
林大成的工作单位确实在海王电器——生产空调的一家大型上市公司,职务是研发部的总监,已经工作了快十年,老臣子了,名下还有不少的职工股份没卖,社保费、所得税的什么杂费,一概都在正常缴纳中。
王林还挺细心的,在网上搜索了不少其他资料,比如林大成的MSN、QQ号码,更难得是找到了林大成经常闲逛的社区论坛,打印了一份他发帖的标题。我翻了翻,有价值的不多,倒是淘宝上的购物清单很有趣,这家伙都是用的网银转账,基本上每个星期都会采购一批吃的喝的,很多用品都是快递给他送上门的,而且不同的收货地址,他就有三四个。
从这个网银账号,王林又查到了林大成的信用卡户头,还有股票的交易账户,罗列出了完整的交易清单,最后写道:还有林大成在本市各个ATM机的取款视频,在电脑上存着,要我自己去看。
这叠A4纸的最后,是林大成的手机通讯情况,不过我估计都是些没用的,这样的人,肯定有私密的预付费号码,通讯公司那些是靠不住的,至于航空公司的电子购票记录,更是不少都半年前的了。
工商局那边的红盾网上没查到林大成当法人的公司,或许是高管的身份特殊,他就算有公司也是瞒着公司找了其他不相干的人,做自己的法人代表。
就算这样,一份如此翔实的资料已经看的我后脑勺直冒凉气——现在这个社会,只要和外界有牵扯,就会留下如此之多的蛛丝马迹——真他娘的恐怖!
更恐怖的还在后边,王林戏谑的写道:不知道虎哥您为啥对这个死人这么感兴趣?难道又有大生意了?
看到这句话,顿时让我对前面罗列的一堆资料暂时没了兴趣,三口两口吃完早餐,我就弄开了王林的门——真是太玄乎了,不可能啊,昨晚我还跟这个林大成一起喝酒呢!
王林睡眼惺忪的不肯起来,只是拿手指了下电脑,含糊的对我说:“在电脑里,没关呢,老大您就饶了我吧,我还得睡会儿……”
放开王林,我也知道他昨晚肯定没睡,这一大叠资料,需要攻入不少服务器去搜罗,也是辛苦了一宿——可怜见的,孩子,接着睡吧。
扭头一看电脑显示器的灯还亮着,晃晃鼠标,一堆页面从屏幕上亮了起来,我立刻坐下,一个个开始仔细阅读。
林大成,这人还他娘的果然已经死了!
真是有意思!
城市特搜的网络电子版刊登了这么一则新闻:昨天中午十二时二十分,本市著名企业海王电器集团总厂,发生一起恶性事件,造成一人死亡,事件原因正在调查中,据悉,在事件中丧生的员工任职于海王电器研发部,是一名林姓总监的中国籍男子,现年三十四岁……。
另外一个页面是贴吧里的,这公司里有人爆料说丧生的人叫做林大成,还附上了林大成的大头像,我扫了一眼,基本确定就是昨晚跟我喝酒那人,不过我更着急的是有没有事故经过的详细说明!
刷新!
一个帖子浮了上来,标题上还注明有图,正是我要找的,赶紧点开去看,囫囵吞枣的明白了事情经过。
昨天中午,该公司的研发部门一起外边聚餐,只有林大成说是感冒没去,这顿饭吃到了下午快上班才匆匆结束,回到办公室竟然发现他们的部门老大——林大成总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上吊自杀了!
上传的图片是公安走后拍摄的,指明了林大成吊死的位置,不过就没拍到办公室里的家具和摆设,而且那镜头是对准了天花板向上拍摄,模糊不清,应该是偷偷用手机拍了后传上来的。
从这简单的一个照片,我辨别出这办公室装修的有吊顶,距离地面的整个高度不超过两米,上头还有中央空调的出风口、照明用的不锈钢灯管盒子、烟感、温感探头之类,看了一圈,楞没地方挂绳子不说,吊顶也承受不了这么大重量,应该不可能就在这里上吊自杀啊?
像海王电器这样的大公司,他研发部门肯定有监控摄像,林大成想死,应该不是这么容易死的了啊?
再说何必呢,为啥要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还玩出上吊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一边寻思这里头的问题,我一边把这张马上要被和谐的图片保存下来,静静思索这林大成是怎么死的,但是更多还是回忆昨天晚上那一幕。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
鬼还会来骗人,支付的报酬还给真钞?那他图啥呢?
到底是我骗了死人,还是死人跑来骗我?
这里头肯定有人搞鬼!
模出手机看看,又登陆自己的安全邮箱查了下,没有新收到的短信和邮件,这死鬼林大成说好今天给我邮件,此时竟然也没了消息。
翻出那张林大成上吊地点的图片,我端详好久,愣是没弄明白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上吊,不由一阵烦躁起来,站起身,不耐烦的回屋找烟抽,看到扔在椅子上的衣服,突然想起昨晚大侠郑一桐跟我说肩膀上有俩巴掌印的蹊跷事儿,不由自主拿起来仔细检查起来。
看来看去,阳光下看、透着光看,看不出来啊,我穿的是件浅白色的薄衬衫,要是有污渍,应该可以看的到。
我想了想,跑去敲开舒丽的门,问她要紫光灯,我记得她那儿好像有一个便携的验钞机。
舒丽已经起来了,正懒洋洋的在床上玩电脑,我也没废话,站在门口接过验钞机,淡淡说道:“起来了?那你去换换衣服吧,估计咱们有事要做了。”
不知道紫光灯下会有什么效果,我嘀咕着回了自己房间。
便携式的验钞机很小,发出一片紫色的光线,我把窗帘什么都拉上,仔细一看衣服,顿时觉得后脑勺都是凉飕飕的,出了一脖子冷汗。
只见衣服的肩膀两侧,在紫光灯下,赫然浮现出两个手掌印,一左一右,围拢住衣服领子,极像是后边有个比我高大的人,正要掐我脖子,四个手指关节的地方有些褶皱,卡在衣服的肩膀接缝上,更骇人的却是两个大拇指不见,瞅那形势,极有可能是摁在我的耳朵后边某个部位!
我把衣服摊在桌子上,反复看这手掌印是怎么印上去的,却是看不出来,最后我拿了一卷封箱胶带,往下试模着黏这个掌印,才弄到了一层稀薄的粉尘样东西,这是什么?化学物品么?
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跟我开玩笑?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我用刀尖从胶布上刮下来少许,放在一张白纸上包好,想了想,又取出那十万港纸,捏在手里出了房间。
郑一桐和舒丽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看到我出来,招呼了一声老大,就一起走过来看我手上拿的什么。
看看表,已经是上午快十点了,我叫大侠去把王林弄起来。
简略的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三个信得过的人,然后把十万港纸往茶几上一扔:“你们说说,怎么办?………这可不是假钞,我拿验钞机看过,真的。”
王林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这有啥,干呗!老大你昨晚碰到的肯定不是林大成,如果是林大成,那死去的家伙就肯定不是,两个人中,总有一个是假的!”
小子练出来了嘛!一下就找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赞赏的看他一眼,淡淡说道:“那这俩巴掌印又怎么说?……你们谁有熟人是搞化验的,拿去给检测一下。”
正想按照我计划好的来分配工作,手机却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条新短信,心说这可别是昨晚那死鬼发来的吧?
打开一看,还真是,我立刻回拨这个发短信的号码,不通,再拨林大成昨晚上和我联系的电话,还是不通,不由苦笑着摇摇头,先看这说的什么事儿再做定论。
短信还是很短,除了一个地址之外只有一行字。
上头写的地址是:西湾区联港路十八号御玫瑰山庄十五栋,后面有句话:虎哥,我大成啊,这个地址的钥匙我扔门口的信箱了,小心点,里头有鬼,等你好消息。
看来这个地址就是让林大成担心的地方。不过,我目前最关心的是吊死在办公室那位到底是谁?
刚给我发短信的这位仁兄,似乎还以为我不知道上吊自杀的事儿呢!真他娘弱智!
我清清嗓子说道:“这样吧,王林你去派出所,找找负责这起自杀案件的办案人员,弄明白林大成的尸体停放在哪儿?要马上去办!……大侠你去弄一套海王电器的制服和工卡,记住别弄工人的,要办公室那种西服,另外配合着王林蹲个点,把停尸地方的环境和保安情况模模清……舒丽你换衣服,装成这个林大成的女朋友,有了消息就跟我一起去瞅瞅林大成的尸体,到底是死是活,是谁在那儿躺着,都必须亲自去看看,搞清楚到底咋回事儿?”
王林迟疑了一下:“和公安打交道?合适吗?”
我没好气的说道:“去看看而已,又不偷什么东西!”
只有大侠心领神会的对着王林嘲笑道:“你个笨蛋,咋忘记咱们老大的独门秘技呢!过了头七就没用了。”
我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去,都干活去,别再提什么狗屁的秘技之类。”
分配完工作之后,我看着白纸上的一点粉末,心里一动,想起有个朋友是保健院的化验师,他那儿应该有可以检测的仪器,不如把这东西拿去给他看看,到底是什么成分?
想到就去做,我给房间里的舒丽打了个招呼,准备开车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