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一场守陵之战,囊括了许多盗墓贼和守陵人,翻山客和巡山将军并肩作战,也开始称兄道弟,结果,这小子就借着这层关系,成功地模糊了我们之间兵与贼的界限,把我们的关系提升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我介绍一下,这是掘子门吕家的后人吕强,呵呵,世伯手里拿的那个赭黄玉手就是他的。”王魁一指他旁边的那个小个子,这才点明了他的身份,原来真的是掘子门吕家的后人。而我却突然发现一个情况,那就是这个小个子的个头正在用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慢慢长高,而面目也越来越像刚才我在我幻象里出现的那个人。难道,他们是同一个人,缩骨术不仅能改变人的身材,还能改变人的容貌?要真是那样的话,就可以肯定,在庙会上演戏法的兄弟俩就是眼前的这两个人。
王魁一看就是那种在社会上厮混过很久江湖气息很重的人,脸上的表情此刻表现得十分谦恭,但是精瘦的脸上却是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
他一错眼就看见了我,拱手一笑:“哟,娄师兄,您真是好定力,我下了两倍剂量的‘失心散’您还是给破出来了,不愧是娄老爷子的后人。我们家老头子代问他老人家好,您可千万替我带到话,我们家老爷子要知道我这次给您下了药,非把我的皮扒了不可。那个庙会上好玩吧?”说完还别有用心地朝我眨眨眼睛,虽然嘴里是客套的话,可是表情依然是不屑一顾。
啊,原来他一直都在观察我,也就是说他们在一直看着我们。霎时间,这一路走来仿佛被安排好了的行程一下有了答案。原来都是人家故意安排好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来到这个墓厅,这个最终的地方。而且这一环扣一环的计划几乎近于与完美,很难想象就是眼前这个和我一般大的少年安排的。
还没等我回话,老钟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就你们三个人下来了么?”语气虽然冰冷,但是掩饰不住那种类似警察抓到小偷的兴奋和快意。
王魁狡猾地一笑,本来挺大的眼睛眯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弯形,嘴里开始敷衍:“嘿嘿,目前您看到的就我们仨。”
老钟听完一愣,其实他已经从一路走来的情况判断出来这第一拨下墓的人至多有三个人,不会再多了。
可是这王魁笑得分外诡异,让老头不由得心生疑窦,难道自己判断失误?还是紧张过度。
王魁显然也看出来了老钟的犹豫,赶紧趁热打铁:“世伯,我们呢,是小孩子不懂事,下来也不是贪图这里的东西,只是好奇,下来瞅瞅而已。我们仨下来探窑,您放小侄们一路,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他边说边往后退,然后指着地上的这个人说:“这人是个‘烧窑’的,您老把他带回去,好好审审他,我们哥俩就是被他给骗了。”
王魁刚说完,就听见宋旭*然大吼了一声:“别动!”老钟也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本来嬉皮笑脸的王魁面部表情突然僵硬到了那里。一束强光牢牢地罩住他放在腰间的那只手,只见那只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一幅薄薄的皮手套,此时,手已经伸进了一个圆形的皮口袋里。
老钟示意他把手伸出来,王魁无奈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吕强,轻轻地把手给伸了出来。白色的薄膜手套里有一撮黄色的粉末。
王魁慢慢地把手递过来,放到了老钟的脸前,然后陪着笑脸看着老头。
这时,就听见旁边的吕强突然喊了一声:“藏着的兄弟,还不快出来帮忙!”大家都急忙把目光投向了吕强喊的那个方向。
只见王魁诡秘地一笑,手极快地一抖,一阵黄色的烟雾从手里就飞了出去。老钟的整个脸一下被笼罩进了黄雾里。
王魁迅速地往后退,一脸得意地看着我们,老钟整个人突然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的枪也木然地指着前方。
我们都成功地被吕强给牵制了注意力,大家都以为他们暗处藏的还有人,却没有想到真正目的在于王魁,他一翻手间,手里的粉末成功地笼罩了老钟。
变故发生的这么突然,以致于我们都来不及反应。我嗷的一嗓子准备扑上去,却被宋旭东牢牢抓住了胳膊。
两个小子笑了,王魁冲宋旭东一竖拇指:“还是您理智,现在我们的情况扯平了,我们伤了一个,你们一个中了毒,我们交换医治,你们把他带回去治好,我们就把这种药物给清了。”他一指地上那个浑身冒汗的人。
这俩小子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竟然拿这种老套的桥段来要挟人。我当时有种奇怪的感觉,凭我的直觉,这俩小子要倒霉。
一直在身后不作声的赵家兄弟突然说话:“那让你们藏着的人出来吧,咱们一起上去。”
王魁和吕强得意地笑了起来:“我们哪里还藏的有人啊,嘿嘿,这次下来的就我们仨,除了我们两个是世家子弟,这个人是个生瓜,跟他说不要乱动,还是不听话,结果中了招,连累了我们兄弟。要不怎么会失手被你们抓住。”
听完这番话,我知道这个孩子真的是个雏儿,就像刚学了两天打麻将就四处赌博的人,到处想显摆自己的技术。
赵家俩兄弟听完这话脸立刻就木了起来:“你们说这里没有人了?”赵旭的声音尤其大,话音里充满了紧张。
那俩得意洋洋的小子也突然收敛了笑容,察觉出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因为四周火把上的火苗开始不规则地跳动起来,而赵家兄弟的那只电獍则非常紧张地趴在地上对着一个黑暗的角落在低吼。
很显然,那边有人。
除了我,其他人一下都紧张起来,尤其是王魁和吕强,有点脸色发白。因为就在电獍对着的那个角落里,好像真的有一个人影,而且那个人影正在不断地长大。
随着人影越来越大,我们也借着火焰的光芒看清楚了这个人影的模样,大脑袋中间有一个光亮的秃顶,一双恶狠狠的红眼寒光四射,呲牙咧嘴之际露出满嘴的尖牙,手臂光洁无皮毛,鸟爪一般的四只爪趾末端是尖利的指甲。
“护墓河鬼!”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我不带一点感情,它们的登场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惊悚效果了,虽然我也害怕它们变态的攻击,但是就像知道老虎会吃人一样,看到老虎只会觉得害怕,而不会觉得恐惧,有时候恐惧和害怕还是有差别的。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它们似乎已经习惯了集体行动,我至今仍搞不明白,我都已经将这个地方快翻遍了,怎么就没找到它们进来的那个洞口,难道他们也跟那只躺在尿泡里看热闹的披甲獾一样拥有开山破石的某种神奇功能?
随着它们越围越紧,所有的人都开始紧张起来,我们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它们脑袋上那个半透明的角质壳,里面似乎盛了半碗混浊的液体,随着身体不断地晃动。
宋旭东赶紧跨在老钟前面,用身体护住老钟,赵家兄弟也都靠了过来,王魁和吕强犹豫了一下也都面朝外和我们靠在一起。
就这样,我们几个把老钟和那个受伤的人一起围在了中间,而外围则是目露凶光,不断紧逼的怪猴,也就是老柳头嘴里说的“护墓河鬼”。
我这会儿分外想念老柳头,因为两次遭遇这种怪猴都是他用那支奇怪的九龙玉笛把它们给逼退的。
很快,这些怪猴就逼到了那只披甲獾所在的位置,只见那只披甲獾再也不是四脚朝天晒肚皮的流氓姿势了,此刻它牢牢地把自己抱成一团,只把身体最外层的坚硬盔甲露在外面。
那些怪猴很快就注意到了地上的这个硬甲球,结果接下来的事让我们目瞪口呆,只见两只怪猴一起合作,一个抓一半,开始朝两个方向用力,想要把这只披甲獾生生给撕裂扯开。
这哪能行,我开始着急起来,因为老钟都介绍了,这只家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探墓兽,相当于一部自动寻宝机,要是这哥几个把它撕裂当成点心分吃了,我们肯定都得哭出来。
决不能让这种惨剧在我的鼻子下发生,念及此,我一回头,从木立的老钟手里抢过那把五四手枪,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朝着那两只怪猴开枪。
这时候一把大手一下就把枪给抢走了,还是那一声要死不死的嗓音:“别傻了,这枪是假的!”
我扭头一看,老钟头正使劲地抖脸上的黄色药粉,恐怕此刻我不是最惊讶的,最吃惊的应该是刚刚觉得自己得手了的王魁。
“看你们几个小子实在是笨死了,老头我装不下去了。”老钟谐谑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王魁和吕强。
老头好整以暇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无视那些逼上来的怪猴,很认真地问我:“谁告诉你这些东西是护墓河鬼呢?”
我有点哭笑不得,这老头,都什么时候了刚刚还假装中招,差点把我们吓死。
“是老柳头,是他告诉我的。”我老老实实地说。
“这么说,你们都已经遭遇到它们了?”老钟问。
“是的。”我点头回答。
“你们当时是怎么做的?”老钟完全无视逼上来的这些怪猴,还是跟唠嗑似的跟我闲嘚波。
“他用一只笛子把它们吓跑的。”我鼻尖上汗都出来了,因为我看到那些怪猴因为扯不开那只披甲獾,又无从下嘴,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我们身上。
“是九龙玉笛吧?”老头砸吧了一下嘴:“可惜,我们没有那东西啊。”
“那我们怎么办?”沉稳的宋旭东也沉不住气了。
老头给了我们一个跌破下巴的答案,“跑吧,有多快跑多快。”
我们顿时都傻眼了,放眼这个墓厅也就一个之前是说足球场大小,我们怎么跑也跑不过一群灵敏的怪猴啊。
就这一刹那间,一只怪猴突然猛地跃起扑向了我们,正朝着王魁和吕强的位置,吓得两个人赶紧往旁边躲,紧接着另外的一只怪猴也飞了过来。
顿时,我们顿时像炸了锅一样四散分开,只有老钟还擎着我的那支火把牢牢地站在原地,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抖开之后往地上撒去,白花花的东西顷刻间布满了他身前的地面。
那些怪猴被他这个奇怪的动作给吸引了,一只怪猴小心地尝了一下那些白花花的东西之后突然狂躁起来,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大声地在叫着什么,其他的怪猴仿佛得到了指令一般都捧起了那些白花花的东西朝嘴里送。
越来越多的怪猴都放弃了攻击我们的动作,开始争抢起地上的那些东西。我大着胆子走近了些,看清楚了老钟头手里拿的那个袋子,几个大字在射灯下分外扎眼:精制碘盐。
我顿时想起来他在韩王陵里用食盐制服旱蚂蟥的事情来,感情这盐还真的是下墓探险,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啊。
那些怪猴就跟见了金子似的死命拼抢着这些食盐,不大会儿的工夫竟然拼打了起来,面对利益,人都无法团结,何况怪物乎?
正在我感叹的时候,就见老钟突然暴起,用手里的鲛人油火把狠狠地抽在为首的一个怪猴身上,那些碰触即燃的鲛人油一下就沾染到了那只怪猴身上,并且很快就燃烧起来。那只怪猴猛地尖叫了一声,就像是被高温灼烧了一般,一跳三尺高,拼命地尖叫着奔跑走了。老钟出手如电,很快就把其余的怪猴身上都沾染了相同的鲛人油。
这下可炸了锅了,所有的怪猴都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蹦跳着,吼叫着开始四处躲藏,有的顺着原路就钻了出去,有无法钻出去的就死命地朝石壁上撞,撞了几下之后就晕了。但转眼的工夫又醒过来了,接着蹦跳,接着撞,直到所有的怪猴都从进来的那个小洞重新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