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的秘密 正文 第二部 从上海到巴黎6 作者 : 蔡骏

林海又回到了他的小阁楼上,看着老虎窗里射下来的月色,躺在床上许久都睡不着。

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他又悄悄地爬下了木床,打开小阁楼的门向下望去。

虽然卧室里的灯关掉了,但窗外的光线还是射进来几缕,依稀照出了床上的轮廓。玛格丽特正裹在被子里,看起来已经睡熟了,林海呆呆地趴在阁楼门口,暗暗咒骂了自己一句,便又爬回到了木床上。

2005年4月11日巴黎

这是我在巴黎的第一个清晨,在伏尔泰大学历史系的顶楼,我打开这间古老的客房的窗户,只见到外边阴郁的天空。

时差差不多已经倒回来了,回想着昨天抵达巴黎后的一切,似乎每个细节都那么清晰,一幕幕闪回在眼前。可我还是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似乎在踏上法兰西的那一瞬间,这种不安就已埋藏在心底了。

早上于力来接我了,他故作神秘地问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敲门声?”

“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那太遗憾了,莫泊桑晚年曾写过一篇文章,回忆他年轻时住在伏尔泰大学,晚上时常有美丽的女人来敲他的门,那女人说自己是路易十四时代的人。”

“路易十四时代的人跑到十九世纪?那不就是鬼魂吗?”

“就是嘛。”于力说着就露出了一脸坏笑。

我也笑了起来,如果真给我碰到的话,一定要再写篇《巴黎遇鬼记》。

于力先带我去餐厅吃早饭,在历史系楼下见到了大楼的女管理员,这胖阿姨用阴郁的目光看着我,让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早饭后我带上羊皮书,去了伏尔泰大学的办公室,和教授一起办理了文物鉴定手续,并拿到了学校发给我的证明,确认只是代办鉴定,而不是捐赠或收藏,教授也签字保证归还。

所有手续办妥以后,我才放下了心,将羊皮书连同铁皮盒子,一起交给了奥尔良教授。忽然,我发现教授在拿过铁皮盒子的一刹那,眼里掠过了几丝奇异的光芒,难道我心里的不安就来源于此吗?

奥尔良教授和于力将羊皮书带到了实验室,就在教授办公室的隔壁,据说里面有许多考古仪器。他们丝毫没有耽搁,立刻就开始了工作,教授戴着手套和口罩,用放大镜对着羊皮书,念出上面的中古法文,然后由旁边的于力记录下来。他们一边解读羊皮书,一边还不断地接着耳朵,只是说话的时候都把头撇开,以避免呼吸和唾沫碰到羊皮书上。

看着他们工作的样子,我也知道自己肯定帮不上忙,便悄悄把于力拉出来,说好不容易来一趟法国,自然要瞻仰瞻仰巴黎市容了。于力说教授不让他离开,然后送给我一张地图,在地图上标了几个点,让我按照他说的线路走,再关照了几点要注意的事项,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打发走了。

到这时我才感到了“独闯天涯”的悲壮,挺胸抬头走出伏尔泰大学,按照地图指示找到了最近的地铁站。法国的道路标识基本上都是法文,不过我本来英文水平就惨不忍睹,也搞不清楚法文和英文的区别,反正按照罗马字母的拼音规则去想象就是了。

谢天谢地我蒙对了,经过十几分钟的地铁旅程,我顺利地抵达了Eiffel——就是我们记忆中那巨大的铁塔。然而,当我来到仰慕已久的艾菲尔脚下,却开始在心中暗暗诅咒于力了,因为他并没有告诉我:Eiffel是不能在白天看的,白天的艾菲尔铁塔与平时见到的夜景完全不同。但我还是朝圣般的上去转了一圈,可惜巴黎的四月天气不佳,阴冷的苍穹下一片灰蒙蒙的,就算是在塔顶居高临下,还是看不太清楚这个城市的全貌。

从Eiffel上下来,我立刻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只说了一声:“MUSEEDULOUVRE。”

你猜得没错,我要去的地方就是卢浮宫。

记得还在读小学的时候,电视台放过一部很长的外国纪录片,就是专门讲卢浮宫的,大概小时候学画的也是从那里来的吧。

从Eiffel到Louvre并不太远,很快我就来到这座塞纳河北岸的圣殿里了。呼吸着艺术的空气,感觉人也变成了这里的一部分。卢浮宫已有七百多年历史,1204年,菲力普.奥古斯都在此兴建城堡,历经查理五世、路易十三、路易十四、拿破仑一世和拿破仑三世数度改建和扩建,到1857年才全部完成。

文艺复兴时期许多著名的画家,比如达.芬奇等人,都曾给法国王室作过画,十七世纪,枫丹白露宫的名画也搬迁到了卢浮宫。1791年,法国国民议会颁布法令,把卢浮宫作为国立博物馆对外开放。在法国人最引以为自豪的拿破仑年代,法兰西的军旗所到之处,当地的文物宝藏就被运往了法国,至今藏品总共超过了40万件。

我被困在说着各种语言的游客中,周围不时听到几句中国话,我只能拿着数码相机小心地拍照,可惜还是拍进了不少人头。到了Louvre,有三样东西是不得不看的,那就是断臂维纳斯,胜利女神,还有蒙娜丽莎。

维纳斯是当之无愧的镇馆之宝。据说被损坏前的维纳斯,左臂是手持苹果置于左肩,右手则自然下垂,当然是不是这样谁都说不清了,今天的人们习惯的还是那断臂美人。

接下来我终于亲眼瞻仰到《蒙娜丽莎》了,是谁画的我就不介绍了吧。《蒙娜丽莎》恐怕是卢浮宫里唯一占据了整面墙的作品。画被锁在一个特制的小箱子里,看来只有A3复印纸大小,外面还隔着厚厚的玻璃。蒙娜丽莎——这个正襟危坐的女人(另一种说法是男人)注视着密密麻麻的游客们,宛如神龛里的圣像。听说常有小偷藏在人群中,我只能拼命地用一只手捂住钱包的位置,另一只手高举起相机,模样颇为滑稽。

等看到第三件宝物的时候,我的腿都已经软了,那就是胜利女神的雕像了。公元前190年的胜利女神(LaVictoiredeSamothrace)英姿飒爽,展开天使般的双翼,裙摆连皱褶都雕刻地细致入微......

喘息着从卢浮宫里出来,已是下午两点多了,我又累又饿地扑到街边,花9.5欧元买了几个面包充饥。法国人的面包实在太长了,我只吃了一个差不多就饱了,剩下两个面包就像JAY的双截棍似的插在背后,穿梭在洋人们中间,倒有几分古龙笔下剑客的做派。

看看离回去的时间还早,我就在卢浮宫附近的小巷间钻了起来,看巴黎那些古老的房子,有点像小时候住的上海江西中路的大厦。转悠了半个多小时,一不小心就转到了塞纳河边上,许多人都做过泛舟塞纳河的美梦,不过看起来比苏州河宽不了多少。

天色又暗了许多,一阵阵冷风从河面上吹过,清晨就知道要下雨了,但我手头却没有伞。我忙不迭地在寻找着那座桥——就是电影《新桥恋人》里的那座“新桥”,就像到了伦敦泰晤士河畔的人,都要寻找《魂断蓝桥》里的滑铁卢桥那样。

“新桥”没有找到,老桥倒是一座接着一座,我一一给它们起了中文名字:从“老闸桥”一直到“外白渡桥”。

倒霉的是雨终于下了起来,四月的巴黎转眼间飘起了凄风苦雨,我四处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最后躲进了塞纳河边的一个桥洞里。

身边就是塞纳河水了,雨水使这条河变得浑浊了起来,几只小船横在岸边,正是“野渡无人舟自横”。

忽然,我听到身后有人在叫我:“Sir,Sir。”

我紧张地回过头来,只见到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蓬松的长发带有十八世纪的风格,下巴上爬满了胡茬,他满脸地微笑向我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串法语。

可惜我一个字都没听懂,只能茫然地摇了摇头。那人又说了一句英文:“Hello,Howareyou?”

我搜索着脑子里有限的几个英语单词,结结巴巴地回答:“How‘syourself?”

“Bread——”

他指了指我背后的长面包,我立刻明白了这个单词的意思,是英文的面包。

更让我意外的是,他居然对我摊开了双手,敢情是讨饭的叫花子!搞笑的是那人脸上却是一脸微笑,好像是在歌颂中法友谊似的。

想想我平时在国内就“乐善好施”,到了国外自然也得发扬我们中国人民善良的天性啊,于是我掏出了那两根长面包,“施舍”给了这位桥下的有缘人。更多的原因是我实在吃不下了,带回去也嫌麻烦。

“Thankyou!”那人极有绅士风度地接过了面包,全然一付“不卑不亢”的贵族姿态,他盯着我的眼睛问:“chinese?”

大概来巴黎的日本人和韩国人都很抠门吧,人家一眼就看出了我是来自堂堂天朝大国的,让我不禁洋洋自得地点了点头。

此刻,桥洞外的风雨依然不减,塞纳河水似乎有漫过河堤的势头。我只能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那人看到我的样子,立刻拍拍我的肩膀,然后从桥洞的破沙发的后面,掏出了一把破破烂烂的雨伞。我立刻“Thankyou”了几句,剩下几个可怜的英语单词,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了。但他只是摆了摆手中的面包,那双大大的黑眼睛好像在说:你给了我面包,我给了你雨伞,我们公平交易。

忽然,我发觉他长得有些像阿兰.德隆,怎么沦落到加入丐帮了,实在是世事多变啊。匆匆说了声“bye”,我撑起伞就跑出了桥洞。

外面正风雨交加,将巴黎笼罩在一片雨雾中,我撑着伞沿着塞纳河跑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地铁站,按照地图上指示的位置,坐上了回伏尔泰大学的地铁。

回到大学时天都已经黑了,于力在餐厅里等着我,带着我吃了顿研究生晚餐。他看起来很累,似乎一整天都在研究羊皮书,他摇了摇头说:“这件事看起来越来越复杂了,奥尔良教授认为这卷羊皮书的价值非常重大,无论是羊皮书的质地和制作,还是上面文字的书写方式,确实都是十三世纪的原物,至于作者是否就是路易九世本人,这个还待明天继续研究。”

“这不是很好吗?奥尔良教授的鉴定不是最权威的吗?羊皮书是真的,里面记载的内容也一定很重要。”

“是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真是十三世纪的文物,肯定会引起整个欧洲历史学界的轰动,到时候会有许多人来采访你。可是,教授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他希望我们都能够保密,他要在一种秘密的状态下研究。因为破解‘路易九世之迷’是他长久以来的梦想,也是其他许多学者毕生研究的项目——”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吧,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于力点了点头:“嗯,其实你不知道:在70年代,我们伏尔泰大学也有过一个专家,他用毕生的精力来研究‘路易九世之迷’,据说他在法国南方某地找到了线索,发现了一个神秘的坟墓,在棺材板里刻满了关于路易九世在埃及的记载。这位专家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研究那副棺材,并宣称将在1975年的圣诞节那天,向全世界公布‘路易九世之迷’的最终答案。然而,就在那一年的平安夜,人们发现了他的尸体,就躺在他所研究的那副棺材里。警方始终都没有找到死因,也没有人再敢研究那棺材,只能重新秘密掩埋。”

“真有那么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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