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的女人
小岛中央有一个大约五十坪大的浅水池,它和先前大伙划船过来的那个水池不同。浅水池另一边有一座人工的低矮石墙,小瀑布的水从石墙上面流下,水池里开满了水莲。
在水莲的包围下,有个女人呈“”字型弯曲坐着,她披散而下的黑发从肩膀垂到丰满的侞房上,两手做出梳头发的姿势,月复部以下都浸在水中;女人附近的池水被鲜血染红,她与水接触的皮肤的还附着几只正在蠕动的水蛭。
水中的女人正是都筑贞子,恶魔或许是以“沐浴的女人”作为这幅画的标题吧!
那个奇怪的服务生咻地吹了一声口哨后,笑着转头看建部健三说:
“建部先生,还好贞子小姐的头跟身体没有被砍断,如果真的像儿所说的那样,你可就麻烦了,啊哈哈!”
他悠哉地笑了起来。
建部健三听了服务生的话,已经完全失去反驳的力气。建部健三苍白、表情僵硬的脸上不断冒出冷汗,此刻他已经知道这个神气的服务生是何许人了。
服务生对大家所投来的探询眼光视若无睹,他转向本多那边说:
“本多先生,你打电话去东京了吗?”
“是的,我打过了。”
本多心里非常慌张,他很担心这件凶案会影响旅馆今后的生意。
“顺利联络上了吗?”
“联络上了。”
“那么……等等力警官呢?”
“他将从警政署开车赶来这里。”
听到“等等力警官”这几个字,加纳三作、菊池阳介、西村鲇子和武智麻里这几人再度看向服务生,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
不只他们,就连官阶是三线一星的当地警官也感到很惊讶,皱着眉头向本多询问。
只见本多回答了几句话,那名警官便瞪大双眼,重新审视这位奇怪的服务生,然后出声问道:
“对不起,请问您真的就是那位有名的金田一先生吗?”
加纳三作、菊池阳介一听到“金田一耕助”这个名字,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服务生的脸,看来他们对这个名侦探的事迹略有耳闻。
“哪里,也不是很有名啦!主任认识我吗?”
看着警官流露一抹崇拜的眼神,金田一耕助不禁脸红了。
“当然认识,上次发生‘月琴岛大道寺事件’的时候,您来我们这边帮忙查案,我看过您当时很多精彩的表现……”
“原来是这样啊!”
金田一耕助顿时手足无措,一张脸红通通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对了,主任,在警政署等等力警官到达这里以前,请留意不要让任何人离开这间旅馆,还有,除了警察以外,不要让任何人进入这座小岛。”
“好的。”
于是警官低声向部下交代一些事情,一位警员马上动身离去,大概是去安排监视旅馆的事情。
接着,警官重新转向金田一耕助问道:
“金田一先生,您认为这回又是怎样的事件呢?”
“我想,这大概是‘幽灵男杀人事件’的延续吧!”
“幽、幽灵男!”
如今“幽灵男”的名声远播,因此在场的年轻警官和警员们一听到这个可怕的名号,顿时都激动起来。
警官又问:
“那么这件案子也是‘幽灵男’做的?”
“应该是,因为‘幽灵男’曾经预告说,他还会找模特儿下手,继续犯案。”
警官狐疑地盯着金田一耕助身上的服装说:
“金田一先生,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个案子?”
“不是的,如果我早知道,就会事先防范。”
金田一耕助转头对加纳三作说:
“医生,你们三个人是今天活动的主办人吧?”
“是的。”
“很抱歉,能不能麻烦你回到旅馆之后,对大家宣布:没有警察的允许,不可以擅自离开这家旅馆,好吗?”
“好的。”
“本多先生,我们该回去了,请带路。”
“是。”
在本多的带领下,一行人正要离开的时候……
“啊!请等一下。”
一名在水池里打捞证物的警员突然从后面叫住大家。
“有什么事吗?”
在场所有人都回头看着那名警员。
“有人看过这条手帕吗?”
警员手上拿着一条湿透的女用手帕,那条手帕看起来还很新,可见并没有在水里浸很久。
警官问道:
“木村,那条手帕是在哪里找到的?”
“就掉在这枝水莲的根部旁边。”
警官将手帕打开来看,接着说:
“手帕上面没有绣名字,但却绣着蔷薇的花样。请问有谁看过这条手帕?”
西村鲇子皱着眉说:
“那……那条手帕会不会是贞子的?”
“贞子是……”
警官问道。
“就是那个被杀的女人……”
西村鲇子接着转头问:
“麻里,你认得那条手帕吗?”
“不,我没看过……”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一连串可怕的事件给吓着了,只见武智麻里脸色铁灰地僵立在原地。
消失的男子
这些乡下警察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一类重大刑事案,尤其他们这回所面临的凶杀案是如此离奇恐怖,因此每个人都处于极度兴奋、混乱的状态中。大家忙得团团转,案情千头万绪,却又不知该从何做起。
他们都知道今天的晚间新闻会向全国宣传S警局的名字,说不定会提到某警官的访谈或某警员的发现,大家的照片也可能因此上报,所以在忙碌之中,心头总是带着一丝期待和兴奋的心情。
金田一耕助一面协助处理善后,一面还要收紧缰绳,有效掌探这些犹如万马奔腾的警员们,真可说是绞尽脑汁、费尽心力。
即使大伙忙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把两个现场拍照存证,并做好善后工作。
根据各方查证的结果,都筑贞子的双脚是被人在水池里切断的,当警方确认这一点时,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医生验尸完毕,得知都筑贞子双脚被切断以前,是被细绳子勒死的。
凶手勒死都筑贞子后,在水池里面切断双脚,并将失去双脚的贞子上半身弄成“沐浴的女子”的姿势,只拿双脚到花圃去,架构出花圃里那幅诡异、骇人的景象。
为什么凶手要这样做呢?这一点目前没有人了解。
基本上,警方认为幽灵男更本就没有杀人动机或理由,他只是单纯的嗜血,想藉由这些可怕的杀人手法吸引世人注意。
因此警方如果想追究幽灵男犯罪的动机,根本就是愚蠢之至。
现场搜证结束后,金田一耕助与安井警官一起回到旅馆的阳台享用旅馆的负责人——本多为他们准备的午餐。
“等等力警官大概傍晚才会到,在他抵达这里之前,我们先针对相关人员进行侦讯吧!”
安井警官听金田一耕助这么说,自然马上照办。
在侦讯的过程中,安井警官开始幻想自己的名字很快就会传遍全国,所以他仔细地将与相关人员之间的一问一答记录下来。
有关侦讯的内容,安井警官整理出一些重点:
大伙儿最后看到都筑贞子活着的时刻是早上十点左右。
都筑贞子担任菊池阳介的模特儿,在花园里拍了几张照之后,十点左右跟菊池阳介一起回到阳台这边,可是她没有上阳台,一个人往庭园里走去。
这一点除了菊池阳介之外,还有建部健三、西村鲇子、武智麻里和其他人可作证。
“贞子跟你分开的时候有说什么吗?有没有提到跟谁有约?”
面对安井警官的询问,菊池阳介回答:
“没有……她只说今天人不太舒服,不想当模特儿了。”
关于这一点,有很多人可以作证贞子当时的脸色不太好看。
侦讯之后得到的结论是:都筑贞子由于人不舒服,不想当模特儿,她为了躲避众人,就跑去小岛上休息,结果遭到幽灵男攻击,不幸被杀死。
贞子被切断的尸体是在十一点半左右被发现,加上杀害贞子,切断尸体的时间,可以判定她被杀害的时间是她到达小岛后没多久,大概是十点半左右。
综合以上的结论来判断,幽灵男可能在今天早上就已经潜伏在“百花园”旅馆的某处了。
到了下午三点,搜查小组很兴奋地公布他们发现凶手用来切断尸体的凶器,是一组锐利的手术刀、锯子、剪刀等,全都被装在一个老旧的公事包里;而这个公事包被丢弃在旅馆后院,有一条通往后山的小路附近的古老防空洞后面。
“主任、主任,发现凶器了!凶器……”
兴奋的警员提着公事包跑到阳台上的时候,正好本多也在,他看了一眼公事包,马上瞪大眼睛说:
“什、什么?凶、凶器是在这个公事包里面?”
看到本多惊讶的表情,金田一耕助和安井警官感到有些诧异。
“本多先生,你认得这个公事包吗?”
“是的……”
本多颤抖地指公事包说:
“是这个公事包没错!昨天下午有位客人带着这个公事包……”
“昨天下午?那么是在我来之前?”
金田一耕助纳闷地反问道。
“是的,就在金田一先生来之前的两个小时。”
金田一耕助接着问:
“可是,您不是说从昨天到今天,只让猎奇俱乐部的人进入这间旅馆吗?”
本多针对金田一耕助的问题回答:
“因为前天晚上很晚的时候,加纳医生打电话来……”
“加纳医生?”
“是的。其实猎奇俱乐这次要在我们这里举办活动,也是加纳医生提议的……他前天晚上打电话来,说大家应该会在傍晚抵达,不过会有一个人先到,叫我多关照一下,因此我昨天下午就一直等着,果然在一点左右有位提着这个公事包的人来了……对了,在大家到达之后,那位客人说身体不舒服,所以一直没有离开房间。”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不胖不瘦……应该说有点矮小,穿着粗格子的大衣和同布料的帽子,戴着一副黑墨镜,所以我们几乎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晕车的关系,他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一来就马上进了房间……我叫服务生过来,你们可以再问问看。”
于是本多马上叫来三位服务生,他们都认得那个公事包,而且那名男子一直到今天早上还在旅馆里面,可是却不跟其他一起行动,服务生们还觉得很奇怪呢!
安井警官一听到这件事情,立刻命令警员搜查旅馆内外。可是在这个时候,当然找不到那个奇怪客人的踪影啦!
大家只知道那个奇怪客人穿着粗格子大衣和同布料的帽子,戴着黑墨镜,却没有人看过他的脸。
照这种情形来推断,那个人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进行杀人计划,而且他应该就是“幽灵男”。
逃避现实
“前天晚上我有打电话到这个旅馆来?”
加纳三作疑惑地张大眼睛,表情显得相当激动。
“不、不可能,我连这间旅馆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呢!”
“可是,本多先生说确实是你打电话来的。”
安井警官狐疑地看着加纳三作的脸。
金田一耕助身上仍穿着“百花园”旅馆的服务生制服躺在摇椅上,他饶富兴味地注视这位外科名医的表情。
他们三人目前在楼下的一个房间里,这里是警方临时成立的调查总部,窗外有三三两两的猎奇俱乐部会员、模特儿,他们正百无聊赖地散步着。
他们的样子就像被牧羊犬看守的羊群,已知暴风雨即将来临,也难怪羊群会感到害怕、敏感。
加纳三作发出很大的声音,从喉咙里咳出痰,然后说: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也可能是有人假借我的名义……本多先生确定是我的声音吗?”
“这个嘛……”
安井警官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因为距离很远,其中还有一些杂音,所以听不太清楚,但本多先生相信那是你。”
“那真的不是我!”
加纳三作斩钉截铁、一脸笃定他说。
金田一耕助从摇椅上站起来说:
“加纳医生,假设前天晚上有人假借你的名义打电话……”
“这不是假设,事实上确实是有人假借我的名义。”
加纳三作盯着金田一耕助抢白道。只见金田一耕助微微一笑,然后轻轻一鞠躬说:
“抱歉,那么关于假借你名义的人,你觉得有可能是谁?”
“我也不清楚。”
加纳三作口气冷淡地回答,接着又补充说:
“金田一先生,我久仰你的大名,可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怀疑我……老实说,如果这只是开玩笑,那么会如此恶作剧的人我可以举出好几个,不,应该说猎奇俱乐部的所有成员都会开这种玩笑,这里都是会互相调侃、以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取乐的人,我们都过着玩笑人生的日子,何况这本来就是猎奇俱乐部成立的主旨。”
“说穿了,也就是逃避现实嘛!”
金田一耕助嘻皮笑脸他说。
“是的,我们的确在逃避,这个世界如此黑暗,因此我们才要创造有趣味的轻松人生,就算只有短短的时间,只要可以暂时忘却这个世界的现实黑暗面,我们就满足了。这是猎奇俱乐部会员一致的想法,如果这只是恶作剧、无伤大雅的玩笑,这里多的是会假借我的名义的人。”
“很可惜,这不只是个玩笑。”
看到安井警官沉重的表情,加纳三作不屑地说:
“所以我才想不出有谁会假借我的名义。”
安井警官又说:
“可是医生,不管是谁借用你的名字,那个人一定很了解俱乐部的内部情况。”
“嗯,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对了,医生。”
金田一耕助转变话题问道: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没跟大家一起来呢?”
“我昨天本来要动个大手术……”
“本来?”
金田一耕助露出狐疑的眼神。
加纳三作察觉到金田一耕助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于是一脸不悦他说:
“结果并没有动手术。”
“这么说来,您应该跟大家同行才对啊!”
金田一耕助若无其事他说着,加纳三作一听,脸上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
“您早上几点离开东京?”
“六点半左右。”
“六点半?您到达的时间是十二点半左右,竟然花了六个小时才抵达。”
“我在途中迷路了。”
加纳三作赌气他说着,眼神又开始闪烁不定了。
金田一耕助毫不在意,继续发问:
“加纳医生,您是自己开车吧!有没有其他人同行?”
“金田一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加纳三作的眼里流露出腾腾杀气,但是下一秒钟,他突然改变主意,态度缓和下来,自喉咙深处发出“嘎嘎”的笑声说:
“金田一先生,你在调查我的不在场证明吗?你认为我可能更早到达,先杀死贞子,支解尸体之后离开这里,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回来是吗?”
金田一耕助不置可否他说:
“有人可以证明加纳医生在半途迷路了吗?”
加纳三作的眼睛又闪现着杀气,过了一会儿才说:
“这是不可能的,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在哪里迷路了……不管怎么说,我为什么要杀害贞子?我根本没有杀人动机呀!”
“可能是为了逃避现实呀!猎奇……游戏玩得太过分,当然就需要更强烈的刺激啦!”
“你说什么?”
加纳三作闻言,不禁怒发冲冠,双手抓住椅子的扶手,有如要攻击金田一耕助似的。
金田一耕助见状,依旧毫不在乎地从桌子下面拿出那个公事包。
“医生,这是专业的外科医生使用的器具吧?”
一看到公事包里面的东西,加纳三作霎时瞪大双眼。
“你先前说过,肢解尸体的时间要视刀子的锐利程度而定,那么请问一下,如果用这些专业工具来行凶,到底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够顺利肢解尸体呢?”
“这……要看技术……十五分或二十分钟……”
“谢谢,我没问题了。”
金田一耕助礼貌地向加纳三作一鞠躬。
又一个受害者
等等力警官一行人从东京搭乘汽车到达“百花园”旅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左右。
他看到金田一耕助穿着“百花园”旅馆服务生的服装时,随即露出惊讶的眼神。
“金田一先生,你怎么这样装扮?”
“哈哈!为了演一场戏嘛!昨天跟今天,这里只准许猎奇俱乐部的成员进入旅馆,所以我拜托旅馆的负责人——本多先生让我假扮成服务生……”
金田一耕助一边说,一边抓着头。
“那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这里会有事情发生?”
“怎么可能?我如果知道的话,早就做好预防措施了,可惜我空有预感,却不知该如何防范,结果还是被凶手抢先一步……真是太丢脸了!啊哈哈!”
等等力警官狐疑地注视着金田一耕助的脸说:
“金田一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参与这件案子的?”
“昨天开始,有人委托我调查这个案子。”
“是什么人?”
等等力警官心里感到很好奇。
“我不能说,因为这是业务机密。”
等等力警官注视着金田一耕助的侧面,心想:金田一耕助虽然嘴巴说不能泄露秘密,但是到最后还是会说出来。
“警官,你与其浪费时间观察我,还不如赶快开展调查工作,如果凶杀案一再发生,恐怕有损警政署的威信喔!”
等等力警官闻言,便说:
“好,我们开始吧!”
于是金田一耕助和安井警官便向他报告整个事件的经过。
等等力警官听完,沉吟道:
“那么现在最可疑的就是那个穿格子大衣的人了,可是他……”
“我们当然已经展开进一步调查工作,可是本多先生告诉我们这件事情时已经下午三点多,凶手犯案的时刻大约是十一点前后,这段期间凶手有充裕的时间逃走;而且照目前凶嫌毫无消息的情况来看,我们恐怕已经晚一步了。”
安井警官露出沮丧的神情。
等等力警官看着那个装有凶器的公事包问:
“确定是那个穿格子大衣的男子将这个公事包带进来的吗?”
金田一耕助回答:
“是的,这一点绝对不会错,因为负责人——本多先生和另外三名服务生的证词完全一致。不过警官,我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地方奇怪?”
“假设公事包里面只装了锯子、手术刀、剪刀这些工具,那么这个男人提着公事包走的时候,应该会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才对,但是却没有人听见碰撞声,可见公事包里还装了其他东西。
不过我们到处都找不到其他的可疑物品;发现这个公事包之后,我马上就到附近找过,也请警员们去找,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找不到可能装在里面的东西,这表示……”
“表示什么?”
金田一耕助肯定他说:
“唯一的可能就是穿格子大衣的男子将其他东西拿走了。但是……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些重要证物,却拿走其他东西呢?对凶手而言,那些东西不只是用来填塞空间,说不定是不可或缺的。”
“不可或缺的东西?那会是什么呢?”
等等力警官反问。
“目前我也不知道。”
金田一耕助陷入沉思,等等力警官则露出怀疑的眼神注视着他的侧面。
这时候,一名警员迅速冲了进来,大叫道:
“主任、主任,我们在命案现场的池底发现这个东西,这东西掉进池子里的时间应该还没有很久。”
那是一个长约六公分、红色四角形附镜子的小粉盒,中央有个直径三公分左右的圆形藤蔓花样,上面镶嵌着银线。
打开来一看,里面几乎都没有浸水。
金田一耕助问:
“这个东西掉在池子的哪个地方?”
“池边,被泥沙掩盖住。”
“去找西村鲇子来问问看。”
西村鲇子一看见那个小粉盒,便十分肯定他说是武智麻里的。
她记得他们去找都筑贞子之前,武智麻里曾在阳台上从长袍口袋里面拿出那个小粉盒来补妆。
金田一耕助听她这么说,立刻从摇椅上弹跳起来,喘着气叫道:
“警官、警官,麻烦你找一位警员去带武智麻里过来这里。她和菊池阳介分开来去叫我们的路上,一定有经过那个水池,当时手帕被风吹到池子里,她蹲在池边想去捡,粉盒一定就是在那时候从长袍口袋里掉出来的,可是武智麻里却说不知道那条手帕是谁的,这表示她一定隐瞒了一些事情。”
警员一听,立刻冲出去找武智麻里,可是大家等了很久,都没有看见武智麻里出现。
金田一耕助心急如焚,正要走出门外探看的时候,却看到一名警员沮丧地走回来说:
“金田一先生,到处都找不到武智麻里,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金田一耕助露出茫然的眼神看着那名警员的脸。
突然他回头望向房里,脸上好象覆盖一层霜似的,用严峻的语气说:
“主任,请立刻出动全体人员去寻找武智麻里,不论是警察、旅馆的员工,还有猎奇俱乐部的所有会员们……”
“金田一先生!”
金田一耕助不理会等等力警官的叫喊,一说完这些话,便像发疯一般跑出去。
安井警官动员目前在旅馆内部的所有人员,找遍旅馆的每个角落,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发现武智麻里的踪影。
武智麻里陈尸在地下锅炉室一隅,从外表看起来,应该是被勒死的。
她的打扮十分奇特,美丽的穿上一件格子大衣,戴着一顶同布料的帽子和墨镜,凶手仿佛在嘲笑金田一耕助的无能似的。
“可恶!一天之内竟然杀死两个人……”
金田一耕助痛苦地声吟着,步履有如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的。
共犯
“可恶、可恶!警官……”
金田一耕助咬牙切齿他说:
“武智麻里肯定知道一些事,而且这一点对凶手很不利,因此凶手甘冒危险,先下手杀害武智麻里,真是可恶的幽灵男!”
金田一耕助气恼地月兑掉帽子,伸手抓着他的鸟窝头,整张脸胀得通红,像是得了热病的病患,眼睛闪闪发光、杀气腾腾。
等等力警官从没见过金田一耕助如此激动过。
“金田一先生……”
这下子换等等力警官安慰他说: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再生气也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赶紧查清楚武智麻里到底在什么时候遇害。”
“啊!对了,主任。”
金田一耕助回头看着安井警官说:
“加纳医生在哪里?请你派人去叫他过来,虽然他是外科医生,不过我相信他应该懂得医疗常识。”
在安井警官的指示下,马上有一名刑警跑开。
没多久,那名刑警带着加纳三作回来。
一看到武智麻里的尸体,加纳三作蹙起眉头,默默地检视尸体。
过了半晌,加纳三作站起身,拍拍裤子的灰尘说:
“真正的死因必须解剖过后才能知道,不过依外表来看,应该是勒死的没错。我想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请问她死了多久?”
“我没办法说得很精确,不过……大概有一个小时吧?”
金田一耕助看看手表,只见手表指着五点半。
他接着说道:
“这么说,应该是我们开始找她的半个小时以前,也就是等等力警官到达的那段时间。加纳医生,对不对?”
“是的。”
金田一耕助露出咄咄逼人的眼神,继续问:
“那个时候……也就是四点半左右你在哪里?做什么事情?”
加纳三作听他这么问,眼中再度燃起怒火。
他正想出声辩解时,马上又改变主意,声音沙哑他说:
“那时候我心情很不好,因此到院子里散步。”
金田一耕助狐疑地问:
“一个人吗?”
“是的,我一个人。”
“你为了什么事情心情不好?”“因为被你胡乱怀疑啊!我相信不管是谁碰到这种事情,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没想到现在换你被‘幽灵男’将了一军,啊哈哈……”
加纳三作冷嘲热讽他说。
金田一耕助顿时感到气血直冲脑门,但他仍耐着性子问:
“那么医生您是没有不在场证明?”
“应该是吧!除非有人看见我一个人到处走,愿意帮我作证。”
“好,您可以离开了。”
加纳三作蛮横地瞥了金田一耕助一眼,才默默地离开地下室。
等等力警官目送加纳三作的背影离开后,自言自语道:
“那位医生一直都是这样,性格颇为偏激。”
金田一耕助一点也不在意他说的话,回头看着安井警官说:
“主任,我认为四点半左右,那个穿格子大衣的男子还在这个旅馆里,所以请你派人重新找一次。”
“可是……”
安井警官感到十分迷惑他说:
“大衣、帽子、墨镜都已经在这里了,我们怎么认……”
“总之,对于年约二十岁左右,在这附近徘徊、行踪可疑的男人都要详细问话……不过我想,大概是找不出来了。”
金田一耕助自嘲他说道。
“找不出来了?”
等等力警官反问。
“凶手一定早有预谋,我相信他很有把握自己不会被抓到,真是可恶透顶!幽灵男……”
金田一耕助一生气又开始乱抓头发。
这时,等等力警官对安井警官说:
“安井警官,我看旅馆内外、停车场、汽车招呼站等等,都要重新再找一次,如果武智麻里被杀的时间在一个小时以前的话,那么凶手应该还在这附近才对。”
“是。”
“还有要调查所有人在四点半前后的不在场证明。”
“我想就算这些调查全做了,大概也起不了作用。”
金田一耕助在一旁哀声叹气。可能因为凶手竟然在他面前在一天内杀死两个人,因此让他有点失去自信吧?
“金田一先生,别这么丧气嘛!我们先去那边。”
等等力警官紧抓住金田一耕助的手,回到原来的房间,小声问道:
“金田一先生,你是不是觉得加纳医生很可疑?”
金田一耕助摇摇头说:
“不,现在还谈不上有谁值得怀疑,只是……我的委托人不是加纳医生就对了。”
“那你的委托人是……”
等等力警官又在套金田一耕助的话了。
但是金田一耕助仍旧摇头回答:
“刚才我已经说过,关于这一点我不能说。不过警官,加纳医生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呢?我刚参与这个案子,不太了解……”
“那位医生啊……”
等等力警官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因为他看见失去自信的金田一耕助,眼睛突然射出一抹光辉。
等等力警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金田一耕助注视的是那只装着凶器的公事包。
“金田一先生!”
等等力警官呼吸急促地问:
“你是不是发现这个公事包有什么……?”
“警、警官,我懂了,我懂了!”
金田一耕助喜出望外他说:
“我刚才说公事包里面一定装了其他东西,而且那些东西到处都找不到,可见是凶手的必需品……原来公事包里的东西已经被穿格子大衣的男人穿在身上了。”
“穿在身上?”
“对、对、对!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准备好换穿的衣物,他在犯案之后,将被人看过的大衣、帽子月兑掉,换上原先准备好的衣物逃走。”
“什么时候?”
“应该是都筑贞子被杀之后!”
“可是金田一先生,那么又是谁杀害武智麻里的?”
“警官,我认为这件案子不是一个人所犯下的,幽灵男一定有共犯。”
金田一耕助解释道。
“那么……幽灵男现在还在旅馆里吗?”
等等力警官定定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脑中却浮现出加纳三作的影像。
失恋的外科医生
安井警官带着菊池阳介、建部健三、西村鲇子和其他几个人陆续进入房间,准备调查他们的不在场证明。
金田一耕助拉着等等力警官出来说:
“警官,你还没有看过都筑贞子被杀害的现场吧!我陪你过去看看,而且,我还想听听你刚才没讲完的部分。”
此刻,金田一耕助对调查不在场证明一事根本不感兴趣,因为这些人之中一定有很多人无法提出不在场证明;就连最有嫌疑的加纳三作,不也无法提有力的不在场证明吗?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来到庭园,只见猎奇俱乐部的成员与模特儿三三两两地站在各个角落,他们的脸色都相当不安,即使聚集在一起,气氛也非常沉重,彼此小声地窃窃私语着。
由于接连发生两件可怕的凶杀案,房客和旅馆服务人员都笼罩在一股恐惧不安的气氛下。
“金田一先生……”
远离人群之后,等等力警官疑惑地问:
“幽灵男为什么会有共犯呢?这几件凶杀案不都是他单独一人完成的吗?”
“没错,我刚才也在思考这一点。我猜想幽灵男从一开始就野心勃勃,他并不以杀害都筑贞子为满足,还想要肢解尸体,好吓一吓我们。如果他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准备一些凶器,因此那个公事包里有手术刀、锯子、剪刀等等……可是携带那些东西进来一定会让人起疑,所以他事先命令共犯带那个公事包进来旅馆。”
金田一耕助仔细地解释道。
“这么说来,那个共犯就只是为了带凶器来给他支解尸体?”
“是的……就我目前所知道的来推断,应该是这样。”
金田一耕助一脸缺乏自信的模样。
等等力警官继续问:
“那名共犯就是吸血画家——津村一彦吗?根据宫川美津子、小林浩吉的证词,他应该就是跟幽灵男一起行动的人。”
“有可能是这样……不过根据负责人——本多先生和服务生所说,穿格子在男子的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
“如果稍加乔装打扮一下,年龄应该可以瞒骗过去。只是……如果真是津村一彦的话,他的左手小指只有一半,很容易被人发现,但本多先生与服务生都没有提到这一点。”
等等力警官分析道。
“嗯……好象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如果戴上手套,就可以掩人耳目了。”
接着,他们两人又默默地走了一段时间。
“金田一先生……”
等等力警官突然想到一件事,说:
“如果加纳医生就是幽灵男,那就不需要共犯了,因为他是自己一个人开车来的,只要把凶器放在车上就好了。”
“嗯,你说的没错。可是这么一来,谜底就更难难开了。”
金田一耕助叹了一口气说:
“警官,你再说一下加纳医生的事情吧?他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等等力警官沉吟了一会儿才说:
“那个男人……说起来满可怜的,他很聪明能干,又受到大家的赞赏,只可惜他的个性太过于偏激,只要是他想要的,就算走偏门他也要得到;正因为他的个性如此,所以他的学长、朋友都很担心他。不过在他结婚以后,个性突然有了很大的转变,他变得比较随和,这都得归功于他的太太。但是四、五年前他的妻子去世了,因此他又渐渐回复偏激的倾向……”
“那他的小孩呢?”
等等力警官摇摇头说:
“他们没有生下孩子,这也是他如此放纵自己的原因之一。大概是去年还是前年……我不记得了,总之有一段时间他似乎收拾起放荡的心……”
金田一耕助好奇地问:
“为什么?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因为他有情人了!”
“哦?他的情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那个情人究竟是什么人,加纳医生对这件事相当保密,从这一点来看,那个女人可能是有夫之妇吧?”
金田一耕助听了惊讶不已,又问:
“那就是‘通奸’?”
“是的,以加纳医生的个性来看,他根本不会在乎什么社会轮理道德,只要爱上了,才不管对方是不是有夫之妇呢!”
“那么他的情人现在……”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分手了没,总之,他好象失恋了,后来他成为猎奇俱乐部的领队,带头做一些傻事。”
就在这时,他们已经到达池边,两人立刻上了船。
“这么说,他的确有杀人动机!”
“没错,谁也不敢说他不会做出触犯法律的行为。”
等等力警官一脸沉重地点点头。
船一靠岸,金田一耕助便直接带等等力警官到小岛上那个花圃。
都筑贞子的两只脚依旧在花圃里摆出怪异的姿势,旁边有两名刑警在看守着。
“嗯……这……”
尽管等等力警官已经听大家说过眼前这副恐怖的景象,可是一旦亲自目睹时,心中所受到的震撼真是非同小可。
“这是菊池阳介和武智麻里一起发现的吗?”
“是的。警官,请过来这里……”
接下来,金田一耕助带着等等力警官警官来到“沐浴的女子”的现场,那里也有两名刑警在看守,只见都筑贞子的上半身做出梳头发的动作……
等等力警官见状,不禁低吟一声。
“警官,根据西村鲇子刚才所说,武智麻里出发去寻找都筑贞子以前,不是有用小粉盒补妆吗?后来那个粉盒还掉到水池里。
但是,菊池阳介和武智麻里发现花圃里那双脚时并没有经过这条路,而是走另一条路……后来武智麻里和菊池阳介分手,准备回饭店通报有凶杀案发生时,一定在经过这条路的途中看见什么不利于凶手的事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如果她从这边经过的话,应该可以看到尸体的上半身才对,可是她为何没有告诉我们呢?”
金田一耕助一脸懊恼地猛抓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