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终于是白走一趟!”
下到东京车站的月台时,根本刑警边伸懒腰边说。
“可是,毕竟比预定时间提早回来呀!”片山说得十分开朗。他很容易患思乡病,虽然不过出差几天。,
“明天还是当作出差,在家好好睡一觉!”
“根本兄!你不是说明天一早就上班吗?”
“算了。在家里也是被老婆呼来喝去的,上班去吧!”
“你家不是有好太太和可爱的孩子……”
“孩子啊,不开口的时候才可爱,平时野蛮得很!”
“原来这样的呀!”
“你也快点娶个老婆吧!”他们开始下楼梯。“你是不是跟妹妹一起生活?”
“是的——”
“家事都是你妹妹做的吧!那就难啦。”
“什么事?”
“娶老婆的事呀,如果一个人住,就会希望有人照顾自己,尤其是生病的时候,凄凄惨修地躺在冷冰冰的棉被里,那时更会想到结婚,起码有人说句好话安慰自己。对不对?”
“说的也是。根本兄也是因此结婚的吗?”
“是啊。可是结婚之后,我感冒躺在床上,老婆却趁机外出逛街去了!”根本苦着脸说。片山禁不住笑起来。
“不过,你们看来很幸福啊!”
“还好吧!我和我老婆其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根本咧嘴一笑。
“喂,赶快把你妹子嫁出去吧!”
“为什么?”
“有你妹子在,你就不会想到结婚。一旦剩下你一个人时,尝到不方便和寂寞的滋味,你就自然想娶老婆啦。”
“可是妹妹说,我不结婚的话,她就不放心嫁人!”片山苦笑着说。
不觉间,他们来到检票处。根本望望片山,奇怪地问:“你的手提箱呢?忘了拿是吗?”
“呃!”片山大叫一声。“糟糕。放在列车上……”
“赶快去拿回来呀!”
目送片山慌张地冲上楼梯的背影,根本不住摇头叹息。“我现在了解他妹妹不放心嫁人的理由了……”
片山义太郎,二十九岁,东京警视厅搜查一科的神探——之子。生来性情温和,喜欢和平,与世无争,自觉不适合吃刑警这行饭。外形高瘦,女性化的斜肩膀,长着一张柔和的女圭女圭脸。
由于自称刑警却不能获得对方信任的关系,有时反而产生好处,但他本身却因此丧失自信心。他是遵从殉职了的父亲留下的遗言而成为刑警的,认为做了几年已经尽了义务,曾向顶头上司栗原警长提出辞呈……然而一直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只好无奈地天天赴任。
“你没事吧,石津先生!”
走下计程车时,晴美担心地问。
“我没什么……”石津也下了车,左眼圈肿了一块。
“对不起,我只是想喝一杯……”
晴美的酒量很好,不像她哥哥一点酒也不能喝。这晚石津请她吃过蛋菜饼之后,她不想马上回家,提议喝点酒。刚好来到一家酒廊前面,不料跟一名正从里边出来的小伙子撞得正着。石津立刻站出来挡在晴美前面维护,对方以为他存心打架,卷起袖子跳开三四米外,使起架势。石津也准备应战,没留意到对方的伙伴从后面包抄过来。
“危险!”晴美大喊。石津一回头,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老拳。当然两秒钟后,对方也安眠在马路上。
“唉,真不好玩。身为刑警竟跟平民小卒打架,被上司知道准挨骂!”
“幸好那班流氓没带刀子,不然你现在可能躺在救伤车里面了!”
“棺材车也说不定!”
“不要乱讲!到了。进去一下,我替你治疗脸上的大红痔!”
片山兄妹的公寓距离东中野站不过几分钟的路程,一幢普通的双层公寓二楼。
“进来吧!”晴美开了玄关的门,催促石津。打开饭厅的灯后,照亮躺在里边房间的小狮子——不.三色猫。
“福尔摩斯,对不起啊。肚子饿了吧!待会烧鱼给你吃。先让我替这个人治疗一下!”
“嗨!晚安!”石津挤出亲切的笑容,向福尔摩斯挥挥手打招呼。对于有惧猫症的他而言,这是极其感人的表现了,然而眼前三色猫傲慢地漠视他的存在,对石津的友好态度不屑一顾,一股劲地钻到晴美的脚边去撒娇。
“好啦好啦,知道了。不过,这个人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的,让我优先替他治疗好不好?”
“晴美小姐,我没关系的。你先照顾福尔摩斯吧!”
石津把高大的身体尽量缩小,躲在屋角。他不是客气,而是担心引起福尔摩斯不快的话,会妨碍他追求晴美。
“好吧!我一下子就做好。”
“慢慢来,不用急。”
福尔摩斯虽然没说“这才像话”,不过已经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端坐在自己的餐具前,等候晴美烧鱼。
这只三色猫的芳龄不详,然而胡须笔挺,体型纤美,毛色柔软而有光泽,一看就知道正值花月年华。轮廓分明,宛如小家碧玉型的美女,体毛是黑、白、褐三色组成,然而配色独特。背部是褐与黑相间,月复部全白,前肢是右黑左白,十足围棋模样。加上脸部是均匀的三色共分,好像三色冰淇淋似的,具有强烈的特征。
“好啦!”晴美把烤好的烧鱼放到福尔摩斯的饭碟里。“呼呼,好热。小心!”
石津出神地望着晴美为三色猫消除烧鱼热度的动作。心想:结婚之后,晴美对自己是否亦是如此温柔?
“小心汤很热,不要烫到哦!”
上班时送他到门口说:“早点回来哦!吻我一下。”
石津闭起眼睛做着甜蜜的梦……
“对不起。石津先生。好啦,现在我替你敷药……”
晴美趁福尔摩斯专心吃鱼的时候,到厨房把有鱼腥味的手洗干净之后回来,发现石津已经靠在墙边呼呼大睡。
“傻瓜!”晴美不由噗嗤而笑,叉起手臂想该怎么办……
“已经十一点半了……”片山一边上楼梯一边看表。有位好心的乘客捡到他留在列车上的手提箱,交给列车员,那位列车员又将手提箱交给另一位列车员……结果,花了两小时才转到负责遗失物的部门。
不过,总算平安领回失物。片山觉得饥肠辘辘,又不忍心吵醒晴美。打算自己烤面包吃了就去睡觉。
片山开了门,模黑进到屋里。模索着打开玄关的灯,听到一声喵。福尔摩斯就端然坐在眼前。
“嗨!特地迎接我吗?”片山轻抚他的头。“晴美大概睡着了吧?”
进到饭厅后,片山月兑掉上衣,解开领带,大叹一口气,然后一坐下,喃喃自语道:“累死了!”
福尔摩斯伸出不露爪的前肢,轻轻去叩片山的大腿。
“怎么?想喝水是吗?”
福尔摩斯走向用拉门隔开的另一个房间,然后望着片山叫一声。
“叫晴美起来?不好吧!你想吃什么,我来……”
福尔摩斯再高声叫,打断他的话,表示有事。
“好啦,什么事呢?”片山只好站起来,过去拉开隔门。“她不是睡了吗?你看,睡得烂熟……”
片山的嘴巴合不起来了。不错,晴美好端端地睡在棉被里,没有模仿玛莉莲梦露的果睡。令片山目瞪口呆的是——他看到石津蜷曲着身子,发出比空调还响的鼻鼾声,睡在晴美的旁边。
饭厅的灯光弄醒了晴美。她柔柔惺忪的睡眼坐起来,“回来啦?啊,那么早哇!”然后打着哈欠掀开棉被。
“早?已经太迟了!”片山怒吼。
“怎么啦?半夜三更哇哇大叫,邻居被你吓死了!”
“吓死的是我!那……那个是什么东西?”
“吓?”晴美回头一望,眼都大了。
片山用力一拉棉被,大喝一声“起来!”
石津被他踢个人仰马翻。
“片山兄!这是误会!”
“什么误会!趁我没把你从窗口丢出去之前赶快滚!”
片山怒不可遏,虽然那张女圭女圭脸生起气来也没有什么魄力,不过已经够瞧的了。
“我只是上厕所去了,四周太暗,结果……”
“结果钻进隔壁房间的晴美的棉被里去了?”
“正是这样。不愧是片山兄,深明大义!”
这时候说奉承话完全无效。
“快滚!不然我叫福尔摩斯咬你一口!”
此言一出,石津脚都软了,慌忙跳起来。“我知道了!失陪了!”然后踢拉着鞋子冲出大门外。
“哥哥!你呀!”晴美好像也生气了。“我们什么都没有,是清白的,你何必那么生气?”
“你在袒护他吗?”
“也不是的……”
“即使真是睡昏了头才钻进你的棉被,表示他在潜意识里对你……”
“你又不是佛洛伊德,胡扯什么嘛。你说是不是?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摆出不理人间事的姿态,静静安睡去了。
另一方面,石津离开片山的寓所,在夜路上蹰蹰独行,一边嘟囔着道:“搞得乱七八糟的……”
就在那时,背后有人把他叫住:“请问……”
“你是谁?”
被人殴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又被片山赶出公寓,石津心情极其不佳,因此粗暴地反问。回头一看,这才发觉是一肥一瘦两个陌生男人。
“有点事情向你请教……”胖的那个说。石津觉得他的声音在哪儿听过似的,不由扭扭头。
“不会打扰您太多时间。”
“对,不会太久。”
一唱一和的两个声音,使石津即刻省起,他们就是下午在咖啡室邻座表演“相声”的那两个人。这么晚了,叫自己干嘛?看样子又不像是拦路打劫的强盗。
“好吧!什么事?”石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