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醒来时已经九点。第一天上课不能迟到,于是修一慌忙爬起床来。床垫太过舒适,厚窗帘又全遮掉外面的光亮,不知不觉就睡过了头。
拉开窗帘,阳光突然挤进来,一瞬间有点晕眩感。昨晚的雨过,变成绝好的天气。睁眼一看,原来后院有个大水池,晨光映照在水面上闪闪发光。对面是树林,昨晚看到好像枪芒的地点。树丛之间隐约可见高耸的石墙包围着整幢房子,外边全是一望无际的树林。
洗过脸剃完胡子后,整个人清爽不少,下楼时已经九点半,进去饭听时,昌江在等着。
“早安。请坐!”
“那位……小姐们呢?”修一不知如何称呼纪子和芳子。
“在客听惑书房吧,我想。”
昌江把法国面包、天然侞酪和橙汁端来,喝了冰冻果汁后,修一完全舒爽。餐后喝杯热咖啡,向昌江道谢后,走向客听。“睡得好吗?”穿着浅蓝针织套裙的纪子对他微笑。
“想再早点起床的,无奈睡床不放人。芳子呢?
“她在书房等着。”
“那么,我们开始吧!让我来预备课本。”
“有劳你啦!”
穿过客听才能到书房。说是书房,并非四壁是书的暗室,书架仅仅占据一面的墙壁,另一面是通往后院草坪的落地玻璃窗,阳光充沛的溢进室内。面积比客听还大,间隔地摆著许多沙发和长椅。
芳子穿着昨天的服装坐在沙发上。正好十点。
“我们开始吧!”修一说。
纪子和芳子坐长沙发,修一在小桌子的斜对面单人椅上坐下。他有当过好几次家庭教师的经验,像这般气氛豪华的还是第一遭。
“让我们从最熟悉语句开始。”
修一在桌上准备好的白纸上用签字笔写“我爱你”三个字……
上午的授课转眼过去。
他们在书房的凉台上吃午饭。清凉的室气沁人心脾。呈带状的草坪夹在水池与房子之间,是条适中的散步道。
“昨晚的雨弄湿了草地,现在不会太好走。”
“占地颇广哪!”
“相当宽大,但还不至于会迷路!树丛那边有个小亭榭,找个时间带你去看看。”
简直进入电影世界了,修一暗忖。
下午的授课只教问候句的练习,很快就结束。
“谢谢。”纪子笑着说,“休息一下吧!”
在客听憩息时,昌江算好时间端茶进来。银茶□、古典茶杯。平日不太注重这些器具的修一,也不觉地欣赏起茶具的色调和设计来。
“这红茶的味道真好。还有这些茶杯。啊,我不懂得监赏这个……”
“你喜欢么!这是家父最欣赏的茶具,英国皇族的赠品。”纪子说这话时,完全没有炫□的意味。
“我们三个都是红茶党呢!”芳子说。
修一突然觉得奇妙。芳子说“我们三个”,等于把他算进去,似乎不太自然。
“小姐……”昌江出现在门口,表情有点困扰。
“甚么事!”纪子问。
“有客人……”
“谁?”
“是我。打扰了。”昌江背后的男人低声回答。
修一拿杯的手定往。推开昌江挤身进来的,就是昨天在路边餐室见到的那个中年男人。更令他惊奇的,乃是这个男人很适合整个环境的气氛。
“是你!”纪子的表情强硬起来。“这回有何贵干?”
男人没有回答,却很好奇地钉著修一。
“这位是谁?可不可以介绍?”好像第一次碰面的样子。修一心想,他应该记得的。
纪子有点踌躇,之后无可奈何地说:
“刚来的家庭教师,上田修一先生。这位是**”
“幸会幸会。”男人打断他的话,我是警察厅搜查一课的小林。”
原来是刑警。修一把他从头到脚飞快的一瞥。
“家庭教师么?教什么呀?”
“法语。”
“喔,那真了不起!”
男人表示夸张的惊讶。“法语是多么优雅的语言。从前我很迷法国电影哪!巴黎晚会、舞蹈会的请帖、田纳西商船**即使听不懂,光是听见法语就很舒服。啊,LAVIEENROSE!(玫瑰色的人生)“
“警长先生!”纪子冷冰冰的打岔,“我想请教阁有何贵干来此。”
“真对不起。哦,没什么特别的事。就跟上次一样,想知道府上有没有见到陌生人啦、或是其他可疑之点。”
“我答覆过了。这间房子虽然很大,但还不到白金汉宫的地步,陌生人不可能躲起来看不见的!”
“是啊,这个我知道。只是里住的全是女人,车夫又住在另一楝,不能不小心留意……”
“不必费心,保护自己的事还顾得来!况且,”纪子继续说:“这位上田先生从现在起,除周未之外都住在这里,更加没有危险啦!”
“不不不,小姐,”小林摇摇头,“没有人是预先想到被人谋害的。大家会以为绝对轮不到自己,自己不要紧。一旦发觉不对劲时已经太迟了!”
“谢谢你的忠告!”纪子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送客了!”
“哎哎,真是打扰啦。对了,上田先生吧!”
“是。”
“打扰你上课,真是对不起。”
“不……”
“那么,如果发现有什么不么,请立刻联络!”
纪子不睬他的话。小林从容不迫地鞠躬,离开客厅。
“这个人不识趣,像恶魔梅菲斯特!”芳子说。
“究竟发生何事,刑警跑上门来?”修一问道。
纪子觉得无聊似的摆摆手,叹口气说:
“已是一个月前的事了,附近的公路上发生货车司机被杀的命案。”
“啊,我晓得这回事。”
“说起来也真残忍啊!”
芳子插嘴:“早知去看看!”
“别胡说。说是附近,其实距离蛮远的。”
“那刑警为这件事来这里调查?”
“这一带住家少,听说一间一间查询过,后来找上门来。可是,自此就常常来……”
“为什么?”
“不晓得呀!每次都问一样的话:『有什么不对吗、有见到可疑的人物吗』之类,烦死了!”
“真奇怪……他说自己是警察厅的人。可是这里是长野县,为啥特地从东京来……”
“总之,是个强蛮、不讲理的人!”纪子有点烦躁的样子。
修一离开客厅回到二楼的房间,本来想看看书,突然觉得喉咙有什么噎住,于是转去饭厅。当他穿过饭厅打开里面厨房的门时,吓得呆立不动。那个小林竟然在眼前。
“是你呀!”小林倒是没有惊讶的样子。
“你在这儿干嘛?”
“想喝杯水。”
“一直以为你已经回去!”
“哦,你不觉得吗?这房子太宽大了。光是厨房,就跟我的公寓一样大。哎哎,当刑警的只是工作辛苦,没有好酬劳哪……”
“我想,纪子小姐不会觉得你的话有趣!”
“哎,我要走了。要看的东西都看到啦。”
“什么东西?”
“这次真的要走了,请留步!”
小林从修一身边挤出去,走出饭厅。
“警长!”修一把他叫住。小林沈默著回过头来。
“你,曾经到过法国吧!”修一盘起双腕说。
“我吗?”小林睁大眼睛看天。“警察的薪水太少啦,想去法国或是关岛的画很久了。为什么这样问?”
“不,只是那样想而已。”
“是吗?”小林有点感兴趣地盯著修一看几眼,然后说声“告辞”,转身离去。
修一待他走后,竟然觉得心情沈重起来。小林一定到过法国,甚至在巴黎住过。刚才他用法语讲的那句“玫瑰色的人生”的“玫瑰”一词发音奇准,那是正统巴黎人的法语发音,只有住过巴黎的人才讲得那么纯正,光是在日本学法语的人讲不到般流利和正确。他那种咄咄逼人的作风,意味着不是小可人物。那么,货车司机命案,跟峰岸家,究竟有何关连?
修一把厨房仔细地看一遍。特大的食器橱柜,宽敞的烹饪台。负责烹饪的钟点厨师还没来,一切收拾得井然有序。除了银器的杯和碟子重叠放在烹饪台上外,没有别的瞩目物品。那个“梅菲斯特”到底来看什么?
修一礼拜二到峰岸家的。教了三天,第一个周未来临。课程进行十分顺利,三个月下来应该可以学得不错了。纪子和芳子都是模范学生,生吞活剥,吸收很快,发音也准。也许自幼生活在西化环境,对法语多少有亲切感之故。
第一个周未假期,修一从车库把那部修检完毕的u地平线”轿车开出来。车库的空间可以放五部车,现在只剩下一部平治和纪子的阿法罗蜜欧跑车。芳子不会开车。修一问她为何不学,她嗤之以鼻回答说:“车子是蛮人的交通工具。”
中午过后,修一抵达K大学的校园。停好车出来后,彷佛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不由四周张望。
“我在这里!”
很远的研究大楼屋顶上,穿白衣的美奈子正在向他挥手,似乎等了很久。他也向她挥手,见她已经奔下来。他走到五层建筑的陈旧大楼入口处,听到奔下楼梯的脚步声。美奈子飞出来,一下子就把他抱住。
修一也紧紧搂住美奈子亲吻。美奈子用力地环住他的胳膊,好像不愿跟他再度分离似的,使修一产生窒息感。
实际上从美子的立埸看,接受修一求爱以致共赋同居的过程发展太快,难免担心这种状态是否久持续得下去。即使分开三四天,出奇地觉得漫长难挨。
“你真的回来啦!”美奈子说。
“当然罗。你不想信我?”
“不是的……一小时以前,就在楼顶上等着。好不好?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好啦好啦,你又不是我妈!”修一笑道。“又不打电话来,害人家担心你是不是病了……”
看到她那撒娇而孩子气的脸,修一心里暗忖,以后就每晚给她一个电话吧!
“工作做完啦?”修一问。
“昨晚开夜车到十二点,把今天的份都赶完了!”
“哗,这么勤劳!”
“今天可以慢慢来了。”
“那么,快点换掉身上的白衣,我们去银座!”
“咦,这么阔气?”
“我先领了十万元薪水!”
“不是要储蓄起来吗?”
“没关系,第一次罢啦!”
“不行啊,这样下去就存不到钱了!”虽然嘴巴这么说,美奈子的声音却充满兴。
“我在这儿等你,车子停在那边!”
眼看美奈子蹦蹦跳跳的走开,修一觉得她真的可爱。
换上粉红色毛衣和蓝裙子的美奈子,前后判若两人,娇美可人。两人像所有亲密的情侣一样,手挽手在人潮汹涌的银座散步、谈天、说笑。看完电影,再上餐厅去。修一以为美奈子的兴趣只是读书,没想她对电影很有心得,尤其喜欢侦探推理片。令他想到,换下白衣的美奈子,就是一名普通的时代女性。
走出阿佐谷车站,慢步踱回公寓的路上,修一说:
“我想找事情做了。”
“你不留在学校?”
“还没决定。苦是跟你结了婚,继续留在大学似乎不太方便。”
美奈子低头去,嗫嚅著说:
“苦是为着我……使你结束研究生活……我……”
“哦,不是那样。”修一笑了,“只是我自己觉得可能不适合从事研究工作而已。”
美奈子急忙捉住他的手臂,靠著他的肩膀说:
“现在不要提这些,我们回去吧!”
修一也沈默著抚弄她的秀发。几分钟就回到公寓。一幢双层灰泥建的廉价公寓。上了二楼,进到屋里亮了灯,修一眼前一亮,以为走错房间。一切井井有条,窗帘换了新的,墙壁改涂水蓝色,整个房间变成耀眼般明朗。原本简陋的二十平方米小房子,就像点了魔术似的改头换面。修一无法置信般呆著不动。
“……你喜不喜欢?”美奈子怯生生地问。
“啊?当然喜欢。你会变魔术吗?”
美奈子开心地莞尔而笑。
仔细一瞧,连床都铺好,一副准就寝的布置。修一正想问,只见美奈子红着脸说:
“我想你也许疲倦了……马上要休息……”
“马上休息?”
修一凝视着美奈子。美奈子走到房间角落,把毛衣和裙子月兑下,剩下内衣,回头看修一。修一微笑。美奈子再转过身去,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月兑光,一件件叠好,然后果著身体低头站着。
修一依然伫立不动。
“嗯……”美奈子说。“怎么办?我……”
话没说完,修一已经上前来,把她压倒在床上。接下去的一个钟头,两人完全陶醉在自我境界里。那是美奈子首次晕眩的体验。修一也在燃烧的块感里浑然忘我……
“____忘了关灯哪!”美奈子望着眩目的天花板。
“窗帘关着,没关系。”
美奈子伸伸肩臂叹一口气,脸上出现笑涡。不仅是天真可爱,而且洋溢着艳丽魅力的笑涡。
“窗帘边端掀起了一点。”
“没人看见的。”
“还是不太好嘛!”美奈子起身去拉好窗帘时,顺势看看外边。
“咦!”
“什么事?”修一躺着欣赏美奈子的背影。
美奈子小心翼翼地拉好窗廉说:“外边有个男人站著,好像在看我们的窗。”
“怎样的男人?”
“太暗了看不清楚。这带有盏街灯就好了。”
“市政厅的人办事都慢吞吞的。”
“美奈子耸耸肩。“大概没什么,过路人罢了!”
两人穿好衣服,美奈子泡好红茶,动作利落灵敏,就像在研究室整理书籍一样,在修一眼中已然具备做妻子的稳重感。日本制的红茶,修一喝起来觉得有点涩味。
“肚子饿了。”
“吃点茶泡饭怎样?”
“也好。法国菜吃了有点腻的关系。”
“我买了新的碗。”美奈子走去厨房,从橱架拿出一对夫妇碗。
“还不错吧,这个。”
“嗯。”
修一点点头,突然想起那个叫小林的刑警。他到厨房去看什么东西?
两人一面吃著热腾腾的茶泡饭,一面交谈三天来发生的事。修一没有提起小林的事,他不想让美奈子多余的担心。
“客人常来吗?”美奈子问。
“来这里?很少。不过,或许会有法国妞儿追我追上门来也说不定。”
“那么,我就赶她出去!”
“朋友来了,连杯茶也拿不出来招待呀!”
“你连碟子、茶杯什么都没有。”
“你替我买一点吧,便宜的就可以。”
窗外那个男人,可能是小林的手下。算了,跟我有何关系来着?修一立刻自己打消念头。
“明天去买东西吧!”美奈子说。“在超级市场买就便宜。碟子、茶杯、汤碗……待会列个表看看。”
碟子?修一想起峰岸家的银器。白色的、放出铁灰色光泽的银器,真是漂亮……修一的筷子停在半空。
“怎么啦?”
“哦,没什么。”他想到了。
小林去看的就是那个。大碟、小碟、茶杯、汤碗*、、全部都是四个叠在一起。不错,是四个。他记得咖啡杯也是四个。准备四份的饮料。修一、纪子、芳子,还有呢?不可能是岛崎或昌江,也不会是做菜的钟点厨师。另外一组是谁的呢?
修一放下空了的饭碗和筷子。美奈子也吃完,收拾碗筷进厨房洗涤。修一从杂志架上拿出报纸来看。他们开始一个家庭的日常活动。
星期天。出东京的时间迟了,修一开车来到那间路边餐室时已近午夜。看到餐室还亮著灯,突然想下来休息一会。也许开车有点疲倦,见到柜台上坐着的小林时,反而觉得预料中似的毫不惊讶。
“喔,又见面啦!”小林说,“请坐”
修一与他并肩坐下,叫了咖啡。店主向他们投来兴趣的眼光,开始磨豆。
“……出去了吗?”
“礼拜六礼拜休假。”修一点了支香烟。“回东京一趟。”
“哦,原来如此。”小林微笑着点点头,好像知道什么似的。修一突然按捺不住好奇心。
“究竟你在调查什么?坐在这里有何作为?”
小林有点讶异似的睁大眼睛看修一,微笑并没有消失。“有些事情想请教,正在等你哪!”
“什么?等我?”修一哑然。
“我知道,你和牧美奈了一起住在阿佐谷的公寓。”
修一使劲地盯住小林。
“不必惊讶。”小林解释。“我是警察厅的人。只要一个电话,就能命部下监视你。”
修一忘掉发怒,继续盯著小林。
“我对峰岸家很有兴趣。”小林继续说,“所以,来了新住客,自然想调查一番,没有故意怀疑你,不必担心。”
“那真荣幸。”修一讽刺地说,“只是,被不认识的人监视,不是愉快的事吧!”
“哎呀,”小林笑起来,“总不能先通知对方才实行监视的啊!”
修一随著他的笑,不由觉得好笑起来,怒气立刻消除。这个家伙真妙,心想。
“……我也觉得抱歉。”小林说,“从一开始就觉得事情跟你无关。”
“那你还调查我干嘛?峰岸家到底有什么?”
“可以告诉你。来,换张桌子再说。”
修一拿起刚注满咖啡的杯子,跟着小林换桌子。
“关于那件命案,你也佑道多少吧!”小林再叫了杯咖啡,说道。“那位货车司机是颈项动脉被割断而死的。除此之外,身体还有几道伤口。凶器是剃刀之类的利物。但是找不到任何线索。奇妙的点是货车离开公路,从小路开进树林中的空地上。”
“会不会是强盗或是……”
“什么也没被偷,数万元现款全在身上。为何遭毒手,一点头绪也没有。”
“没有车子经过吗?”
“那晚下很大雨,加上半夜,几乎没有车辆往来。即使别的车子经过,从公路上也看不到那个地点。“
“岂非束手无策?”
“正是。发现得太迟了,第二天傍晚才发现的。”
修一偷偷窥视小的表情,问道:
“……那么,这件事跟峰岸家有何关连?”
“你没听说过吗?溺水者连稻草也抓……这家火是稻草!”
“稻草?……可是,总是有些什么眉目吧!”
“也不什么眉目。”小林苦笑。“离现场几公里的地方有户人家,位于小丘上,从窗口可以望到公路。那里有个中学生,说他当晚看到有部车子去了又回来。”
“去了又回来?”
“可是,下著雨,又是半夜,究竟看得清不清楚还是疑问。若是真的话,那就奇了。那部车了先朝发生命案方向走,大约二十分钟后又回来。时间上来算,到不了最靠近的油站。当然,我们查过所有油站,都说当晚没见过那部车。”
“他说又到回来的,究竟是不是同一部车?或者是别的车从反方向过来也不定啊!”
“你说的不错。”小林点头。“可是那少年肯定是同一部车**由于车款十分醒目。”
“什么样的车?”
“鲜红色的跑车!”
修一特意慢慢地啜咖啡。小林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别致的烟斗来把玩。
“你不觉得无聊吗?”修一歇口气说,“那对姊妹不可能跟货车机命案有关的。”
“还不知道。”小林淡淡地说。“我说了,这是稻草,稻草当然救不了溺水者。只是藉此宽宽心而已。
小林钉著手中的烟斗。磨得发亮的烟斗,形状独特。
“设计不错吧!”小林微笑着说。“丹麦的汉森的作品,手做的。我不怞烟,只是喜欢拿烟斗!”
他把烟斗放回口袋,对修一说:
“抱歉,打扰了。你还会在这里住多久?”
“讲好三个月。”
“那么,我们还会再见一两次面哪。”
修一把咖啡喝完,走出路边餐室。在出口处回头一看,小林对他轻轻挥手。
“先生还没回来?”
纪子正在书房看资料,听到芳子的声音,抬起头来。
“还没哪。”
“已经凌晨一点钟了。”
“一定是舍不得跟可爱的情人分手吧!”纪子有点厌烦似的俯头去看资料。芳子叹口气,在壁炉前走来走去。
“你能不能坐下来?芳子!”
芳子耸耸肩膀,在沙发坐下来,探看姐姐的脸一会儿,继而用冷淡的口气说:
“姐姐,你喜欢那位先生吧!”
纪子假装听不见,不答话。芳子又说:
“我知道,一看姐姐发亮的眼睛就晓了。”
“那又怎样?要不要怞签作个决定谁先?”
“我才没兴趣哪!他不我喜欢的类型。我只是觉得姐姐会喜欢他!”
“关我何事?”纪子翻阅手中文件。“我还有很多事要烦心哪!”
“说的也是。其实,喜欢那一型的不是我,也不是姐姐,而是……”
“芳子,别乱讲话!”纪子突然打断她。“你要小心。那天,你说什么(我们三个),他好像起疑心了!”
“这些事,他不会发现的。”
“总之要留意!”
“知道了!”芳子有点不高兴地闭口不言。瞟了一眼纪子看着的文件,又说道:
“顺不顺利?”
“差不多。不是想像中那么轻松的生意啊!”
“担心什么?”
“还没有联络哪!”
“会不会去了旅行?”
“我也那么想……”纪子拿起桌上的白兰地酒倒了一杯,叹口气说:
“我们睡吧!叫昌江看看壁炉的火。”
芳子用手去按墙上的呼铃。
修一静悄悄的离开客厅的门,在昌江出现以前急忙上楼去。好险!上完楼梯时听到昌江的脚步声。
这个家的确有些什么。“不是我或姐姐,而是……”的后面,芳子究竟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