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先生各位女士!”
昏暗的会场里响起负责导览的圆泽馆长得意洋洋的声音。“这就是维纳斯!”
在黑暗中,她随着白色的光线浮现。
“哇……”
“哎……”
会场内惊异的声音此起彼落。可是每个声音都仅止于纯粹的感叹,接着就是拉长的叹息声……。
那是座高有一公尺多的大理石,大小虽然远远不及米罗的维纳斯,但是其魅力绝无稍逊。何况它和米罗的维纳斯有所不同,是以完整的形体被发现的。其面貌酷似米罗的美丽姊妹,可见是同时代的产物。
她彷若才刚出浴,用布巾遮掩着前身,下面缠绕在脚上。丰润的侞房鼓起,妖娆得今人几乎觉得好像真的一碰就会活了起来。匀称的腰线、从布巾稍可窥见的圆润大腿……
观众们好不容易才从陶醉中苏醒。
“哎,其是棒透了!”
“典型希腊风格的……”
“她的视线好像是在预见遥远的未来。”
“真的很漂亮喔。”
大家各自述说感想。这时有人问道:“展示间要保持黑暗吗?”
圆泽馆长说:“那是为了让照明集中在维纳斯身上,令大家在神秘的气氛中,怀想几千年前的历史。”
“展示台的位子不会太高吗?我觉得稍低一点会比较好。”
这次是另一个声音。
“如果一直都像目前人数的话倒还好,不过从明天开始对外公开,可以想见会相当拥挤,所以……”
“既然是最近才发现的,如果能够把其中的经过说明一下,不是比较亲切吗?”
“是的,说明的牌子目前正在制作,今天晚上就可以摆放在这个展示间的入口边了。还有发现时的照片、新闻报导等等,也都会做成挂牌摆上。”
又有其他的声音继续问道:“要花多少钱,你才肯移开那块布巾?”——
场内一时为沈默所笼罩。
“……什、什、什么话!”
圆泽馆长颤抖着声音。“谁,是谁!那么……没有水准!”
众声喧哗。
“好低级的玩笑!”
“那是对美的亵渎!”
“好恶心喔!”
可是说那句话的人早就离开了展示间,往美术馆中的门厅走去。
“哼!那种女人,一点意思也没有,还舍不得公开似的!”他喃喃地说。
他年龄约为三十四、五岁,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没有特别突出之处,不过里着茶色斜纹呢外套的身体动作却俐落机敏,看起来似乎较实际年龄年轻。斜纹呢外里面是运动衫,看起来一副自由工作者的装扮,但头发却规矩地剪短,梳得很整齐。唇边稍泛着讽刺的笑,是个相当出色的美男子。
这个男人对途中的展示品看也不看,就走出了美术馆。然后在从门厅下来的阶梯上突然停住脚。
楼梯下面,美术馆的二名守卫正在和一个男子争执。
“总之让我见见馆长!”
男子一副怀才不遇的艺术家风味——亦即比流浪汉稍微好一点的装束长发、盖满下半部脸的胡须,可能已经四十多岁了,体格看起来倒还很结实。
“你们不懂的啦!”
“艺术家”叫道:“叫馆长来!”
“馆长很忙,你回去吧!”
守卫想把这个男子推向大马路。
“别碰我,混蛋!那个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不快点回去,我们要叫警察罗!”
守卫威胁道。
“你们叫啊!该遭殃的是那个家伙!听好,我告诉你们,那个维纳斯是我亲手雕刻的!”
“你讲这什么鸟话?”
“真的!不相信我啊!”
“啊,知道了、知道了,快点回去醒醒脑吧。”
“你们不相信我啊!那么——”
“喂!不要太过分!”
守卫凶狠地叫:“你真想被关到牢里去吗?”
这么一来艺术家也只好对权力屈服,而闭上了嘴。说好听是这样,其实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逃开了。
茶色斜纹呢外套的男人悠然步下阶梯,目送着满腔怒火、一边踢起路上小石子、一边走开的“艺术家”背影。
这是离多摩川河堤不远的住宅区,或许是因为开发得较晚,还有很多崭新的房子。尽管不是超高级的住宅区,至少举目不见火柴盒一般的公寓。院子里有草坪铺盖的双层楼房各以不同的摩登外观林立着。
茶色斜纹呢外套的男人走在暮色渐浓的路上。一弯进狭窄的巷道,他便迅速朝背后张望了一下。然后抬头一瞥高达三公尺的水泥墙……只不过一刹那,他的人就巳跃过墙上,悄然下到里面的院子。他着地的样子轻巧如猫,甚至没有在柔软的草坪上留下痕迹。
院子幽暗,草坪对面是摆着白色桌椅的阳台。室内的光线透过淡蓝色的窗帘,在玻璃窗上明亮地映照着。
男人小跑步地穿过草坪,无声无息地打开玻璃窗,从窗帘一端轻轻滑进室内。
宽广的客厅沙发上,正在翻着杂志的女子抬起头来。
“你回来了。”
“嗯。”
男人反手关上玻璃窗,用钥匙锁上。
“真不小心,起码要锁起来呀。”
“我想反正你会从那里回来。可是,亲爱的,最起码自己的家也要从门口进来嘛。”
“从门口进去就不觉得有进到家里来了。”
他咧嘴一笑,在女子身边坐下。这个女子约当二十七、八岁吧。长发披肩,虽然装扮朴素,却残留着有点淘气的少女味,是个可爱的女子。她穿着白色套头毛衣,搭配格子呢长裙,和房里明亮的色调很相称。
“你饿了吗?”
“饿死了。”
“哦,我现在就去弄饭。”
“先别忙……”
“什么事……”
女子丢下杂志转头问。
“把衣服月兑掉!”
“不要!在这个时候!”
“不是为那件事情。”
“那是要干嘛?”
“想要看一下下。”
“是吗?”
女子一从沙发站起来,就快速地把衣服月兑掉,“这样子可以吗?”
“嗯。那件裙子拿一下,遮住那边……嗯,缠在脚上看看。”
“你到底是在叫我干什么?”
他凝神注视。
“……还是你性感多了。”
“什么嘛!”
女子发起火来,“你去看月兑衣舞啦,把我当傻瓜一样!”
“不是啦,我是去美术馆看维纳斯,还是把布巾拿开比较有看头。”
“受不了你,就为了这样叫我赤身?”
“够了,你去做饭吧。”
“少开玩笑了,既然都这样子了,就要好好把事情办完!”
女子朝男人身上扑过去……
“你疯了吗?”
真弓一边把沙拉酱倒在沙拉上,一边惊讶地看着淳一。
“才没有。喂,现在流行把沙拉酱倒在桌子上吗?”
“啊!”
经过一阵蚤动……
“都是你乱讲话。”
“什么?”
“偷那种东西等于是疯子!”
“谁说要偷啊?”
“你刚才不是……”
“是要放炸弹。”
“那更糟啊!”
“我会放在不仔细找就找不到的地方,然后跟他们说,只要给我钱就透露地点。”
“如果对方只把你当成在恶作剧呢?”
“另外再放一个会提早二、三个小时爆炸的。这个一爆开,他们就会认真起来了。”
“如果有人受了伤……”
“不会的,你相信我。”
“那倒还好……”
“好饿!再一碗!”
“真能吃,你这是第五碗了。”
“之前吃的是刚才消耗的分。”
“现在的呢?”
“今晚的分。”
“!”
“别误会啦,是工作。”
“今晚就动手啊?”
“对,打铁趁热。”
这时客厅传来电话铃声。真弓站起来走去接。
“喂,我是今野。噢,是道田,怎么了?咦……知道了。我会先准备好。”
“……怎么了?你还有工作要做吗?”
“对呀。”
“那么我来帮你收拾善后,反正离我上班时间还早。”
“不好意思罗。”
真弓继续大口吃着烤小鸡。
“到底是什么事?”
淳一兴趣不大似的问道。
“……嗯,是道田,说有凶杀案……”
“警察这一行还真不好混。”
真弓从餐厅进到卧室,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花稍的狩猎夹克搭配长裤。她从夹克里面的肩背枪套中拿出枪来,确定里面有子弹之后,又放回枪套里。巡逻车的警笛逐渐接近,最后在门口停了下来。
“好像来接你了。”
“我走了。”
“我送你到门口。”
出了门,就看到巡逻车前面站着一个穿着雨衣的青年。
“正在吃晚饭吧!”
“为了工作,有什么办法。”
道田刑警很年轻,只有二十四岁,给人一种心地善良、卖力工作的印象。淳一穿着拖鞋来到真弓的后面,向道田打声招呼:“嘿,辛苦你了。”
“晚安!老是把真弓小姐拉出来,真是抱歉。”
“就是嘛,我们如果走到离婚的地步,可要请警视厅付赡养费。”
“你在讲什么啊。”
真弓笑着说,“那我走了。”
说着就和淳一双唇相印……道田立即转身搔了搔头。
巡逻车响着警笛驶离,真弓立即以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遇害者是谁?”
“据说是光学机器厂的技术人员。‘光学’是不是指制造发光的东西,也就是说……电灯泡之类的东西?”
“道田……所谓光学机器是指照相机、望远镜啦。”
“噢,是这样子啊。照相机会发光吗?对,有闪光灯。那就是‘光学’啊……”
真弓不说话,耸耸肩。
“换个话题。”
道田笑咪咪地问道:“真弓小姐的先生长得好帅喔。每次看到他,我都这么觉得。”
“谢了。”
“他是从事什么工作?好像一直都在家里。”
“对呀,他只在晚上做生意。”
“那是……”
“小偷。”
道田哈哈笑出。
“原来如此!难怪帅劲十足。”
真弓苦笑,望向窗外。春天。平静的夜晚属于情人,正在吹送着甜美的微风。——
真弓搭乘的巡逻车停在小平市郊幅员广大的“M光学KK。技术研究所”的正门口。此时已经稍微过了八点。穿着制服的警官从门口边小小的警卫室跑过来。
“直接往前走,对面那栋白色的建筑物就是。”
巡逻车进了大门,穿过有草坪和喷泉的广阔前庭。虽然在晚上看不太清楚,但似乎还造有百花争妍的花坛。
“好宽敞,好气派呀!”
道田佩服得摇摇头。
“就是要在这种环境下,才会有好的发明。”
真弓一副很懂的样子说。
“如果警视厅也能够在这么广大的土地上盖得如此宽敞舒适,也许就会想出逮捕嫌犯的点子来。”
巡逻车在一栋绵延广长的二层楼建筑物正前方停下。此时另外也有数辆警车、救护车开来。一进入门厅,就看到像是当地警局的刑警走来走去的。
“是小平警局的人吗?”
道田向前搭声。“我们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
“啊,我们正在等你们!你是今野刑警吧!”
“不是,我是部属道田……”
“我是今野。”
看到真弓,小平警局的年轻刑警直眨眼。真弓则早已习惯了这种反应。
“请带我们到案发现场。”
“是,是!这边请。”
走廊上悄然无声。明亮的灯光、女敕绿色的地板,一看就是适于生产精密机械的地方,给人清洁、整齐的印象。在走廊上走了将近一百公尺,真弓一行人才来到敞开着的门前,那里已聚集着数位刑警。房间的门上贴有“三零四研究室”的字样。
里面堆满了外行人无从知晓的机器,简直就像个仓库。
“尸体在那一边。”
真弓朝着带他们来的刑警所指的方向,沿着机器问的缝隙走去,与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打了个照面。
“噢,少女乃女乃驾临了。”
“晚安,矢岛先生。”
验尸官矢岛是位年约五十岁、个子矮小、面容温和的男子,看起来很像是小学老师,实在看不出是整年都在和尸体周旋的人。
“尸体呢?”
“在这里。死因很清楚,后脑部被钝器敲了一记,头盖骨凹陷了下去。”
一个男人倒在工作台似的小桌子前。他穿着医生穿的白色短褂,胸前所别的名牌是“炯中”。桌上有吃剩的三明治和纸杯装的咖啡。
“他是在吃东西的时候被干掉的。”
“大概死亡约三、四个小时吧。”
“那就是在……五点的时候,是公司下班的时间。”
这时小平警局的刑警插嘴道:“您耍见见发现的人吗?”
“要,请带路。”
“他在隔壁的房间等着。”
“知道了,那么道田,这里庥烦你了。”
“是。”
真弓步向走廊,走到隔壁的房间。那是间当衣帽间使用的小房,一名着西装的年轻男子心神不宁地暂坐在那里。
“我是发现尸体的平田。”
“我是警视厅的人。”
真弓对他一笑,他即吃惊地起身。
“啊……你是……”
“哎,是的。可以问你二、三个问题吗?”
“请尽管问。”
“你和受害者炯中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属于同一个研究小组,不过炯中先生是组长。”
“研究室里通常有几个人?”
“六个人。可是今天有一个人休假,一个人出差,所以只有四个人在。”
“工作几点结束?”
“下班时间是四点半。我和其他两个人依照时间准备要回家时,炯中先生并没有要回去的样子,所以我就问:‘你要留下来吗?’”
“炯中先生怎么说?”
“他说:‘有客人要来。’”
“客人?有没有说是谁?”
“没有,什么都没说……”
“你想会是谁?”
“我想也许是常往来的厂商……”
“那么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我忘了东西。”
“什么东西?”
“钥匙。我回到家,才发现口袋里没有,进不去家门。我太太又旅行去了,只好回来拿。来回要二个半小时耶。”
“找到了吗?”
“找到了,掉在这个衣帽柜里了。”
“幸好。然后呢?”
“嗯,因为研究室里还点着灯,我就窥探了一下,叫了声‘炯中先生’,可是没有回应……进去一看,就是那样的情况,我吓了一大跳,赶紧通知守卫。”
“我了解了。那你知道有没有人对炯中先生个人怀有恨意?”
“……炯中先生一心专注在研究工作上,不太和别人打交道。怎么会有人要杀他……”
“他是优秀研究人员吗?”
“是的,真的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
真弓点点头。在不知情中最易招人忌的,多半是这种精英。
“你可以回去了。”
“啊,谢谢……”
平田以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站起身。
“你们是在研究什么?”
“全息摄影。”
“全息……”
“简单的说,就是立体照片。”
“好像很有意思。”
“对呀。可是……炯中先生不在的话,事情就难办了。”
“炯中先生的柜子是哪一个?”
“最右边那个。”
真弓打开柜子。上衣吊在衣架上,其他地方空无一物,架上放着大型信封。真弓从里面取出一张相片,是张放大的黑白照片。真弓刹那闲愣了一下。其是太巧了。
那是一张维纳斯的照片。
淳一在将近十一点时,把车子停在靠近美术馆的大楼陰暗处。
通常他的“上班时间”是在凌晨一点左右,可是这一带过了九点,就和半夜没什么两样,因为办公大楼栉比鳞次,反而上野美术馆附近会有游民在那边游荡,对工作造成阻碍,但这附近则不需担心。
淳一全副黑色的装扮。毛衣、长裤、胶底鞋以至小皮包都是黑的。那怎么说都是融入夜里的最佳颜色。他拿着皮包,跨出车门,穿过大楼间的巷道,折转到美术馆的后方。
这美术馆由于位在办公街,围墙做得很低。对淳一来说,犹如始终不关的门厅。一窥探了后面,淳一便蹙紧了双眉。没有看到守卫。
“奇怪了……”
应该会有二个人在门内的内侧轮流站着监看,现在却一个人也看不到。是去上厕所了吗?那也太不小心了。尤其是在那座维纳斯大受媒体炒作时,警戒的状况应该要比平常更为森严才对。实在无法理解。
等了五分钟,还是不见守卫回来。淳一戴上手套,断然朝后门走去。轻轻推了一下铁丝网门,竟然微响着吱嘎声打开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之前已有来客,目标大概也是维纳斯吧。可是要偷那么一件重物不是容易的事情。淳一迅速闪入门内。守卫倒在旁边树丛的陰暗处,蹲下来一看,头上流着血,伤势相当严重。
“干得这么狠……”
淳一最讨厌伤人。他会让人昏倒,不过却是使用安眠药或麻醉药。他的皮包里虽然放有两个定时炸弹,但那是勒索的工具,绝对不会伤人,而且装置精密,不会因躁作错误而爆炸。
这次的工作放弃吧,淳一心想。不快点把守卫送到医院的话,恐怕有送命的危险。出去打一一零电话吧。就在这个时候,建筑物的侧门开了,冲出一个黑色人影。淳一迅即潜子,这个人影踏着慌乱的脚步,一出侧门即往大马路窜去。
淳一犹豫了一阵子,不过随即打定主意,从侧门进到建筑物里。刚才冲出来的人影并没有拿着东西,而且他那逃窜的样子也令人好奇。
进了门是狭窄的走廊,左边有个守卫的值班室。一探头就清楚知道这边这个已经死了,后脑已经被无情地割破,不可能还能活着。
再沿着走廊走去,是一间展示间。一些不太有名的画家作品挂在墙上,给人一种不讲究布置硬挂上去的感觉。在常夜灯的微弱光线下,淳一静耳凝听,有轰、轰的声音。起初以为是空调的声音,可是好像又不是。展示间的中央放置着一座雕像,周围摆放着一些长椅,就在其中的陰影中看到了人脚。
淳一绕过去一瞧,有人在长椅上睡觉,还发出震耳的鼾声。
“哎……”
淳一内心石头落地,还以为又要看到尸体了。“咦?”
似曾见过的胡须、长发。这不是白天在这个美术馆内厅看到的那个“怀才不遇的艺术家”吗?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此时,淳一才初次察觉到一种声音,时钟爬秒的声音。
他弯探视长椅下面,果然放着一只特大纸袋,是定时炸弹!
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看刚刚那家伙那么慌忙逃离的样子,时间不会剩下很多。
“喂,起来!”
淳一摇晃“艺术家”的身体。“你要被炸得四分五裂吗?”
可是他还是不醒来,鼾声依然高亢。
“伤脑筋!”
这么一来没法子了。淳一拉起大个子“艺术家”的身体,好不容易背上肩,踉踉跄跄地往侧门奔去。
“怎么这么重,混蛋!”
淳一不禁嘀咕。抵达侧门时,爆炸震动了空气,他扑到地面上,用双手覆脸。细小的碎片如雨般倾注而下。一抬头,白烟弥漫的里侧有人的蚤动声逐渐靠近。那一定是正门的守卫。
淳一看了一下倒在旁边的“艺术家”,好像没有受伤,仍旧在打着呼。淳一抓起皮包,迅速走出侧门,飞奔而去。
回到车上,他才松了一口气。
用梳子弹掉头发和衣服上的尘埃,他发动了车子。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声开始喧嚣地划破了寂静……。
回到家里,真弓还没有回来。
“唉,真是得不偿失……”
淳一在长椅上坐下,点了根香烟。实在是无法理解,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放置炸弹呢?对那座雕像有什么仇恨啊?何况那是随处可见的雕像,又不是只有一个。是不是有人与美术馆结仇呢?
即使这样,为什么要连同那名“艺术家”一起杀掉呢?守卫一人被杀、一人受重伤,不是相当残暴的炸弹狂,就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哎、哎,现在爆炸现场一定是一片混乱。淳一一边想着,一边吐出烟来。既然这样,计画最好就此取消……
一回神,淳一发现前方有人站着。
“回来啦?”
转过头……眼前正对着枪口。——
“……真弓!干嘛这样!”
好不容易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淳一自沙发上起身。真弓杀气腾腾地,以双手射击的姿态握紧枪枝,枪口对准着他。
“危险啦!把枪收起来。”
“我听说了。”
真弓开口。
“什么事?”
“你……我们结婚时有过承诺。如果你杀死或杀伤了无辜的人,我会亲手杀了你!”
“啊,我记得。可是……”
“我可听得很清楚哦!美术馆的守卫一死一重伤。你做了什么好事!”
“喂……慢点,真弓!”
“我不想听你解释: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已经讲好的。”
“这我知道。可是……”
“你闭嘴!”
真弓哭了起来。“我也会陪你死的,你就乖乖的赴死吧!”
“别开玩笑了!那不是啦!不是我的炸弹!”
真弓的手指勾上扳机。“你听不懂吗?那不是我的炸弹!”
淳一拚命叫道,真弓才眨着眼睛说道:“不是……你?”
“对,好了,把枪放下,拜托。”
真弓撤下枪口。淳一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
“真是的。你也真是冲动!要先搞清楚状况嘛。”
“我……以为……”
“隈,左轮枪的枪栓还立着喔。”
“真的?”
真弓看了看手上握的枪,突然砰一声爆响。“啊!”
真弓跳起来。
“喂……你没受伤吧!”
“没、没关系。啊……啊,又在地毯上打了一个洞。”
“将来这里成了遗迹时,可以立一个‘古战场址’的牌子。”淳一说。
“可是,到底是谁放的炸弹……”听了淳一的话后,真弓摇头说着。
“那个‘艺术家’一定被抓起来了。”
“咦?难道他有意寻死……”
“我又没有说凶手就是他。我只是说警察一定会逮捕他,毕竟警察都很单纯。”
“什么话!才不会呢!”真弓愤然抗议。
“你自己刚刚不也是妄下结论,想要把我杀掉吗?”
真弓语塞。
“那是……不过依你的想法,不是那个穷画家的话,那么……”
“再怎么想和憎恨的人同归于尽,也不可能会在炸弹上熟睡。再说,那种睡法是不自然的。”
“呃?”
“那是被弄睡的。”
“那么歹徒是为了要杀他。”
“大概是要让人误以为他是因躁作炸弹错误而死吧。这么一来,杀守卫的帐就会记在他头上了。”
“好狠毒啊!”
“杀人都是狠毒的。话说回来,你那边的凶杀案怎样了?”
“啊,对了。你看这个。”
真弓从刚才抛开的皮包里而取出折起来的信封,接着又说:“里面有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照之类的吗?”
“说是也没错。”
淳一怞出照片时,眼睛一亮。
“哇!这个……”
“这是你可爱的维纳斯小姐,不是吗?”
“是没错,可是为什么你会有这个?”
真弓说明那是在受害者柜子里找到的,顺便也把事件概括说给淳一听。
“谁是歹徒,有个底了吗?”
“连边都投模到。不过还没有做多方面的调查,接下来才是决胜关键。”
“歹徒如果是外来的客人,在门口应该会受过检查吧?”
“我也这么想,可是或许是那家公司的后门离车站很近,员工好像都从那里回去。而且正好下班时间人很多,只要假装是厂商,似乎完全不会被发现。”
“这样子,真是漫无头绪。是哪一家研究所?告诉我,我今晚就潜进去。”
“少来了!”
“开玩笑的,表情不要那么恐怖。”
淳一笑着说:“倒是这个维纳斯好奇怪。”
“是啊。我问过受害者的同事,他好像对美术并没有特别的兴趣……不过不知为什么,他近来时常一个人留下来加班。”
“哦……不过事情也真巧。你的是维纳斯,我的也是维纳斯……”
“美术馆那边的歹徒,只要重伤的警卫或那个穷画家醒过来,应该就可以知道了吧?”
“大概吧。倒是有一点……”
“什么事情?”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那个装炸弹的纸袋特别的大。”
淳一接着又说:“我们睡觉吧。”
“好,我也累了。这么一来,你的计画就泡汤了喔。”
“怎么说?”
真弓讶异地说:“因为……你不会真要进行吧!你现在进行,前面的事情都会推到你头上呢!”
“你放心,我不会那么糊涂的。”
淳一笑了笑,不知在想什么。
“死了?”
真弓看着道田。“重伤的守卫?”
“嗯,很遗憾。听说是在昨晚三点左右。”
真弓在办公桌前坐下。
“那么,今天要怎么调查?”
道田摊开手册,“先去研究所那边……”
“我们去医院看看。”
“咦?”
道田愣了一下,“你不舒服,怀孕了吗?”
“你少乱讲话!”
真弓胀红了脸,“去见美术馆爆炸的嫌犯啦!”
“啊?可是那……”
“你忘了昨天在受害者的柜子里找到的照片吗?走吧。”
在医院的走廊上,真弓看到负责的刑警在和穿着气派的西装却矮小、不起眼的男人说话。
“嗨,野崎。”
刑警察觉到真弓,跟她打招呼。“野崎”是真弓婚前的姓。
“啊!抱歉,应该是今野。什么事来这种地方?”
“我想我们现在办的案子可能和美术馆这边的事件有关系。”
“哦!那来得正好,这位是馆长圆泽先生。”
“事情真是严重喔,很遗憾守卫他……”
“是呀。”
圆泽以沉重的表情摇摇头,“到底是对我们的美术馆有什么仇恨……”
“嫌犯呢?”真弓问负责的刑警。
“也许是爆炸时受到惊吓,还在昏睡状态。那么,你那边的案子呢?”
“馆长,请看这个。”
真弓将维纳斯的照片取出,给圆泽过目。
“啊,这是我们正在展示的维纳斯嘛。可是……这张照片并不是宣传照。”
“其实这是M光学一位名叫炯中的人所持有的,你知道这个人吗?”
“这个嘛……M光学……”
圆泽左思右想后,对站在稍远处、有似秘书的中年女性问道:“中村,你知道吗?”
“这个人大概是那个来拜访好几次,希望我们让他拍摄的人……”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他说要用来当公司的资料,希望能够让他拍摄维纳斯。我认为不严格把关的话,可能会被拿去用在广告上,没有答应。”
“那么这张照片……”
“不知道耶。”
圆泽又陷于思索。看似秘书的女性便代为回答道:“也许他是从媒体那边拿到的。”
“唔,对!一定是这样的!我在这方面脑筋就是转不过来,什么事都是这位秘书中村处理的。”
“我名叫中村康子。”
这位看起来年约三十五,一副职业妇女姿态的女姓向真弓他们致意。
“我就此告辞了。”
圆泽很忙碌的看了手表,和秘书一道离去。
“守卫的死亡好像不太让他感到震撼。”
“当然罗,他是那种把美术品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爆炸的展示间幸好没有很重要的陈列品,他内心反而松了一口气。倒是你的案子呢?”
“持有这张照片的人被杀了。慢着!杀死守卫的凶器呢?”
“没有发现。应该是很重的棍棒之类的钝器。”
“同样的情形,我这边也没有找到凶器……”
“你是说是同一个凶手干的?”
“不无可能。那个叫炯中的为什么那么想要拍摄缴纳斯呢?”
这时一名护士快步走来。
“刑警先生。”
“什么事?”
“患者从昏睡状态中醒来了。”
“太好了!可以讯问他吗?”
“医生说五分钟以内的话没问题。”
“够了!”
“我也一起去,可以吧!”
这么问只是形式而已,真弓已经一起走去。
美术馆挤得水泄不通。
“不要挤!请排成三排!请排队!”
守卫和美术馆的馆员拼命哑者嗓子喊着。淳一安分地排在队伍中,泛着讽刺的笑容。
“大家真的都懂得美吗?”
队伍从维纳斯那间特别展示室的入口,如传说中的大蛇般蜿蜒,再从内厅往外连绵到大马路,让行人都瞪着眼睛,猜疑是什么事情。甚至有个太太以为有什么特卖活动,排队排到美术馆的入口,才发觉搞错了,而向馆员抗议。
提早前来的淳一已经快要排到进入展示室的地方。展示室里仍是昏黑的。由于为了避免危险而限制进场人数,因此更加迟缓了队伍的行进。
“里面很暗,所以请注意自己的贵重物品。”一名守卫叫道。
握紧钱包或抱着皮包鉴赏艺术吗?那可真令人感动万分!淳一暗想。
“请进去。”
在馆员敦促之下,淳一和前后的二十个人踏进了展示间。此时后面传来一阵尖叫声。
一名头发蓬胤的年轻男子从队伍里冲出,跑到展示室的门口。
“要破坏!破坏!”
他大声喊着:“要毁坏现有的秩序!”
守卫们虽扑了上去,男子却比他们早一刻冲到展示间里,将手上拿的白色纸袋往浮在半空中的维纳斯像投掷。观众中“啊”地响起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原以为纸袋会掠过维纳斯的手臂一带……不料却腾空,画过空间,朝对面的观众飞去。
“啊!”
惊起一阵大叫。守卫们骂道:“混帐东西!”
终于将动粗的男子制服住。观众一窝蜂冲出了展示室,情况一时大为混乱。
可是,蚤动比想像中更早平息。因为发现了男子所投掷的纸袋里,只装有臭掉的蛋、蕃茄,还有今人不知所以的女乃油泡芙(女性听到这个,即愤然嘀咕道:“好可惜!”),所以才过了十五分钟,便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队伍再度排列整齐。
淳一没有悠间地眺望维纳斯,他很快就穿过展示间,走向昨晚发生爆炸的房间。一看之下,这边虽然没有维纳斯那么受人欢迎,可是也是人气旺盛,尽管围着绳子,有穿着制服的警察一直对参观者,不如说是凑热闹的群众说着:“请到那边去。”
可是大家还是要去房里窥探一下,淳一当然也是如此。里而确实是一片狼藉,作业员正在辛苦地用手推车将碎石块运出去。
淳一离开了美术馆,自言自语地道:“原来如此……我看出来了。”——
“根本就问不了话。”
真弓在客厅一边啜饮着咖啡,一边又接着说:“他终于恢复意识了,本以为可以问出什么的。”
“那个‘艺术家’老兄呢?我救了他一命,他应该带一盒饼来谢我才对。”
“不可能喔。他醒过来以后,你猜他说什么?”
“不知道。”
“竟然说:‘我以为天堂里都是美人,其实并不然啊!’”
淳一笑着问:“那你怎么回答?”
“我回答他:‘这里是地狱。’”
“他记得被下药的事吗?”
“完全不记得。好像是在哪里喝了酒,有人说要请他才跟去的。至于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子,他都忘光了。”
“这也不能怪那家伙。他睡得那么沉,记忆大概有点变质了。”
“原本就变质了,一定的。他还喊了好几次:‘那个维纳斯是我的’。”
“对、对,就是这件事……”
“什么事?”
“这件事和那个遇害的技术员之间的关系,知道了吗?”
真弓说明了在医院与圆泽馆长和秘书中村康子的对话。淳一缓缓点头道:“我大概搞清楚了。”
“你指什么?”真弓讶异地问。
“马上就知道了。赶快准备。”
“做什么?”
“去美术馆。”
“已经关门了。”
“当然。”
“那是去干什么?”
“你不想抓到放炸弹的人吗?”
“你是说真的?”真弓睁大眼睛问。
“是啊。那个杀技术员的凶手,以及把维纳斯偷走的歹徒……”
“没有偷啊!”
“今晚就会被偷走了。”淳一说道。
“啊,是白天见过面的刑警小姐。”
在美术馆侧门和守卫谈了一下,圆泽馆长就出现了。真弓和淳一便从侧门进到里面去。
“您还在工作吗?”
“因为连着昨天的事件,今天又出现了暴徒。我觉得必须重新考虑警备,就和中村两个人留下来讨论。”
一进入馆长室,秘书中村康子便站起来说道:“哎呀,贵客光临。”
“打扰了。”
“哪里,喝杯茶。”
“在这之前,”是淳一插了嘴,“最好先去确定维纳斯是不是安好无恙。”
圆泽愣了一下。
“你是说?”
“可能不在展示台上了。”
“怎么可能!”
圆泽脸色发育。“去看看吧!”
一行人陆续往维纳斯的特别展示室走去,里面是一片漆黑。
“我现在就去打开投射灯。”
中村康子正要走开,淳一便制止道:“不必了,请等一下,我有手电筒。”
打开了手电筒,一朝维纳斯的展示台一照,便引起了一阵惊骇声。台上竟空无一物。
“……糟、糟糕了!被偷了!维纳斯!”
圆泽结结巴巴地高声说着。“警、警察!叫警察……”
“警察在这里。”真弓说道。
“啊、啊……是的。可是……这下子糟了……”
“别急。”淳一拦住他的话,“馆长,请打开投射灯。”
“可、可是,哪有这种闲情……”
“没关系啦,开灯!”
“好,好……”圆泽跑到墙边,模索着按下开关。
“哎呀……”
“啊!”
真弓哑然无声。投射灯在展示台上照出了维纳斯的雕像。
“怎么弄的……简直像在变魔术!”
圆泽呆若木鸡。淳一道:“真弓,那边角落的椅子请拿过来。”
“要做什么?”
“不要问啦。帮我拿着手电筒,我现在要把这个往维纳斯身上丢。”
“你、你说什么!”
圆泽猛然一惊。“怎么可以……”
淳一不管他,将圆椅举起,朝着维纳斯扔去。
“啊!”
圆泽叫着。椅子应该是要正中目标的……
“咦!怎么这样!”
真弓不禁叫道。“椅子……腾空穿过去了!”
“明白了吧!”
淳一说:“那里并没有维纳斯。今天我看到一个奇怪的家伙对着维纳斯丢掷纸袋。纸袋确实是丢到维纳斯的手臂上了,可是却没有阻力地穿了过去……原来那只是幻影。”
“幻影?什么意思?”
“你忘了遇害的技术员是研究什么的?”
“……立体照片。”
“不只是单纯的立体照片,是全息摄影呢。这个东西可不只是让画从背景凸显出来的简陋的立体照片,而是运用雷射光,制作出完整的三次元立体像。就像那座维纳斯,简直就跟实际的作品一样,从任何角度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真弓讶然问道。
“因为百货公司办过‘全息摄影展’,为了打发时间,我去看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逼真到好像伸手就模得到。”
“可、可是……”
圆泽呆呆地说道:“真的维纳斯在哪里?”
“很遗憾,我想已经不存在了。”
“你说什么?”
“请问问你的秘书。”
手电筒的光线在昏暗的室内奔窜。“她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真弓,最好以杀人犯的嫌疑通缉她。”
“道田正要赶去她的公寓。”
真弓挂上电话,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在馆长室,圆泽茫然地陷坐在椅子上。淳一则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回答道:“炯中这个男人虽然被馆长回绝拍摄维纳斯的事情,却不死心,暗中拜托了那个秘书。大概也有什么好处牵扯在内吧。”
“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因为要宣传全息摄影的技术,没有比利用现在广受瞩目的维纳斯更好的了。或许他也希望能藉以提升在公司的地位。总之那个秘书暗自答应他拍摄维纳斯。于是将维纳斯携出,在炯中的研究室中拍摄,然后两个人再一起搬回来这里。但是可能搬上展示台时不顺利,毕竟东西不轻,维纳斯掉下来摔坏了。”
“太差劲了。”圆泽搔着头嘀咕着。
“守卫倒还好应付,维纳斯的部分就非想办法不可。于是他们就利用炯中所拍摄的全息影像,让它看起来就像真的在那里一样。幸好房间很暗,只有投射灯的照明,所以可以巧妙地蒙蔽观众的眼睛。如果房间明亮的话,一定就会露出马脚。不过,最麻烦的是收拾维纳斯的残骸。碎片的分量相当多,重量也不轻,拿出去会受到盘问,要丢掉也得找地方丢。所以秘书就叫炯中制作炸弹,把美术馆内最不重要的房间破坏掉。”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把毁坏的维纳斯和其他的碎片混和在一起。这么一来就可以一起清除掉,自已也不会受到怀疑。她一定是把碎片和炸弹都放在纸袋里了。”
“太过分了!”圆泽摇着头说着。
“可是为什么她要除掉炯中呢?”
“也许是炯中害怕起来,说要告诉馆长吧。她就趁下班时间进入研究所,拿取炸弹后,一击杀死炯中。”
“那么凶器是……”
“我想是维纳斯的手臂部分。”
“天啊!”圆泽闭着眼睛说。
“那个穷画家跟这件事又是什么关系呢?”
“他是到处都有的妄想狂。秘书是在白天见到他,才想到要设计他成为炸弹嫌犯。殴打守卫的大概就是他。也许秘书巧言哄骗他说,守卫破坏了堕落之美。总之他进去里面之后,就被秘书灌下掺有安眠药的酒,然后就一睡不醒了。”
“好毒的女人!杀了那么多人……”
“既然杀了一个,后面的也只好硬干下去了。”
“那接着她打算怎么做呢?”
“‘艺术家’老兄虽然没有死,却完全没有记忆,她应该是大松了一口气。可是维纳斯放着不管,迟早会泄露出它不是真物的事实。所以她可能打算今晚要让它被偷。”
“怎么做?”
“和刚才同样的手法。先用手电筒照射,再闹说被偷了。然后再假装检查蛛丝马迹,上到展示台取出全息摄影的装置。那东西不大,应该可以偷偷拿出去。”
“真是的,没想到美丽的女神会成为杀人的道具呀!”
咚的一声,一看,圆泽倒在地板上。真弓急忙跑过去。
“……没事,他只是晕倒了。”
“大概是想跟维纳斯殉情吧。”淳一说道。
“啊!好累。”
“已经是凌晨了。”
淳一对一回到家就扑通一声把身体投向沙发的真弓说:“只顾着工作,把丈夫抛在一边。这样可是会导致离婚的。”
“你自已不也是在半夜上班的。”
“事情了断了吗?”
“中村康子被逮捕以后,全都吐出来了。她和炯中这个人除了金钱以外,好像还有情色的牵扯。她说炸弹是炯中用公司化学部的药品做成的。至于那个穷画家,大概会进精神病院吧。可是啊……”
“我的推理哪里不对了?”
“不是那个。上而严格交代,事情的真相要等到维纳斯展结束,才能公布。”
“什么意思?”
“就是要照常进行展示。”
“让大家看那个幻影?这是罪过啊。”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没办法,这是命令呀。”
“嗯,想必那个馆长运用了很多关系。不然会让他颜面大失。好,就用这个当饵向那个馆长勒索。”
“少来了!我会被怀疑呢!”
“说的也是。可是这样子不是跟个傻瓜一样吗?竟然要对那些人言听必行。”
“有什么办法呢?”
“不如洗手不干警察,我们一起四处闯荡江湖。”
“不行。”
真弓瞪着淳一,“你才是应该开一家侦探社,正正当当地工作。”
“饶了我吧!我这个人没有不知何时会被逮到的刺激感就活不下去了。”
“牛脾气!”
“不懂事!”
“乖僻!”
“古怪!”
两人一齐大笑出声。
“快天亮了,睡觉吧。”
“是啊。”
真弓伸了个大懒腰。“好累喔。”
真弓冲好热水澡,果身披上浴巾出来时,淳一色眯眯的笑着说:“我的维纳斯上场了,刚出浴的维纳斯也很不错。”
“什么话!”
“这个维纳斯的优点在于……”
淳一靠向真弓。
“什么?”
“把腰巾移开一点。”
淳一抱住真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