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的疑问在第二天就得到了答案。赫敏接到《先知日报》,把它展平,盯着头版看了一下就惊叫起来,周围的人都转头看她。
“怎么啦?”哈利和罗恩异口同声地问。
她一声不响地把报纸在他们面前摊开,指着头版整版印着的十张黑白相片,其中九张是男的,而第十张是一个女巫。相片上的一些人在无声地喊叫着,另一些则用手指扣着自己的相片边框,看起来十分傲慢。每张相片都标着名字和他们被送进阿兹卡班的罪名。
安东宁。多罗霍夫,一张苍白、扭曲的长脸下面的注释写着,他正嘲弄地看着哈利,因残酷杀害吉迪恩和法边。普瑞威特兄弟而治罪。
阿格农。洛克伍德,那是一个满脸痘疮,头发油腻的人,正懒洋洋地靠着相片边框,因向“那个人”泄露魔法部机密而治罪。
但是哈利的视线被那个女巫的相片吸引过去了,他一看到报纸时她的脸就跳了出来。相片上,她的深色长发有些蓬乱不整,不过他以前见过她头发光滑、浓密、亮泽的样子。她抬着头,通过眼皮下垂的眼睛直瞪着她,嘴角隐隐现出一个轻蔑、傲慢的微笑。和瑟瑞斯一样,她脸上有痕迹能显示出她曾经是极美的,可是——也许是阿兹卡班吧——她的姣好面容已经几乎全给毁了。
贝拉楚克斯。雷斯坚,因折磨弗兰克和爱丽丝。隆巴顿夫妇导致其永久残疾而治罪。赫敏推了推哈利,让他看相片顶上的大字标题,哈利只顾看贝拉楚克斯,还没有注意到。
阿兹卡班大规模越狱魔法部担心瑟瑞斯。布莱克正在聚集老食死徒“瑟瑞斯?”哈利大声说,“为什么不是——?”
“嘘!”赫敏焦急地冲他小声说,“别那么大声——你就赶快读吧!”
魔法部于昨天夜里公布了在阿兹卡班发生的大规模越狱的消息。魔法部长考尼烈斯。法吉在部长办公室里向记者证实,有十名在最高戒备牢房服刑的犯人,于昨天清晨越狱逃跑,而且,他已经向麻瓜总理报告了这些越狱犯人的危险性。
“我们极其不幸地发现,我们又回到了两年半前,和瑟瑞斯。布莱克越狱时相同的状况,”法吉昨晚表示,“而且,我们不认为这两起越狱是没有关系的,如此大规模的越狱,一定是有外援帮助的。而我们必须记得瑟瑞斯。布莱克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从阿兹卡班逃跑的犯人,他无疑是帮助其他罪犯越狱的最佳人选。我们认为这些罪犯,其中包括布莱克的堂姐,贝拉楚克斯。雷斯坚,很可能是受布莱克领导的。但是,我们仍会竭尽全力将这些逃犯绳之以法,而且,我们恳求所有巫师界人士继续保持谨慎与警惕,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接近这些罪犯。”
“哈利,这就是了,”罗恩说,看起来对哈利肃然起敬,“这就是昨晚他高兴的原因啊。”
“我不相信,”哈利怒吼着说,“法吉居然把整个越狱栽到瑟瑞斯头上?”
“他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赫敏苦涩地说,“他总不能说,‘各位,对不起,邓布多曾经警告过我这些事可能会发生,阿兹卡班的守卫可能已经投奔了伏地魔’——罗恩,别吓成那样子——‘结果,伏地魔最陰险的支持者们都越狱逃出来了,’我是说,他可花了整整六个月的时间告诉所有人、说你和邓布多在骗人的,不是吗?”
赫敏摔开报纸,开始阅读里面的内容。哈利转头环视正堂,他不能明白为什么其他的学生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恐慌,甚至连谈论头版的恐怖新闻的人都没有。不过,像赫敏这样每天看报的人毕竟很少,他们都只知道坐在那里谈论作业和快迪奇,还有天知道什么废话。而围墙外面,伏地魔的手里又多了十个食死徒。
他看了看教工席,那里的气氛截然不同:邓布多和麦格教授正认真谈着什么,两个人的神情看起来都异常凝重。史宝特教授把《先知日报》顶在一瓶番茄酱上边吃边看,她专心致志地盯着头版内容,甚至没注意到一块蛋黄已经从停在半空的叉子里轻轻落到膝盖上。而与此同时,在桌子的另一头,安布居正忙着喝粥,头一次,她凸出的癞蛤蟆眼睛没有扫视正堂,搜索淘气的学生。她板着脸狼吞虎咽,每隔一会儿,就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桌子那头谈得认真的邓布多和麦格两眼。
“啊,天哪——”赫敏疑惑地说着,眼睛仍看着报纸。
“又怎么啦?”哈利连忙说,他现在有点过敏。
“这……太可怕了,”赫敏说,似乎吓坏了,她把报纸折到第十页,递给哈利和罗恩。
魔法部工作人员惨死圣满钩医院向公众保证,要对魔法部工作人员,布热德瑞克。波德的死亡展开全面调查。布热德瑞克。波德,四十九岁,被一株盆栽植物勒死在病床上,疗伤术士回天无力。波德先生是于几个星期前,因工作意外而住进医院的。
疗伤术士米里亚姆。斯哲特,事故发生时波德先生病房的负责人,已经被停薪审查,昨天记者无法找到她本人发表意见,但是医院的发言人声明:“圣满钩医院对波德先生的死亡深表遗憾,在这次悲惨事故以前,他的身体正在稳步好转。
我们对病房内装饰用品有极为严格的规定,但是看起来,米里亚姆。斯哲特疗伤术士在圣诞节期间工作繁忙,忽视了放在波德先生床头柜上的植物。在他逐渐恢复语言和行动能力的过程中,米里亚姆。斯哲特疗伤术士曾鼓励波德先生自己照顾这盆植物,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不是一盆完全无害的飞去来花,而是一株魔鬼的陷阱。
这盆植物,在被逐渐康复的波德先生碰到的那一瞬间,就把他扼死了。
“圣满钩医院无法解释为什么这样一株植物会出现在病房里,现在正请所有知情的巫师提供线索。”
“波德,”罗恩说,“波德,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我们见过他的,”赫敏低声说,“在圣满钩医院,记得吗?他就在洛哈特对面的病床上,躺在那儿瞪着天花板,而且我们还看到魔鬼的陷阱被送进去了,她——那个疗伤术士——说那是个圣诞礼物。”
哈利回头看报导,恐怖的感觉仿佛怒火中烧,涌上喉咙。
“为什么我们没认出那是魔鬼的陷阱?我们以前见过的,我们本该能够阻止它的。”
“谁会想到魔鬼的陷阱会假扮成盆花在医院的病房里出现呢?”罗恩厉声说,“这不是我们的错,把它送给那家伙的人才是罪魁祸首!他们真是蠢货,怎么都不看看自己买了什么东西?”
“噢,罗恩,求求你了!”赫敏颤抖着说,“我不认为任何人会把魔鬼的陷阱放到花盆里,一点也不知道它会杀死每一个碰它的人?这个-这是有预谋的谋杀…
…而且还是很聪明的谋杀……既然植物是匿名送来的,当然就找不出是谁干的了?“
哈利不在想魔鬼的陷阱,他在回忆着去魔法部参加听证会的那天,坐电梯去第九层时,从中厅里上来的那个面色如菜的男人。
“我见过波德的,”他慢慢地说,“我在魔法部看到他和你爸爸说话……”
罗恩张大了嘴。
“我也听过爸爸在家时说起过他的!他是个‘不可说’——在神秘局工作!”
他们互相对视一会儿,然后赫敏把报纸拉回自己面前,合上,对着头版那十个越狱犯的相片瞪了好一会,才一下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罗恩说,给她吓了一跳。
“去送封信,”赫敏说着扛起书包,“这个……嗯,我不知道它能不能……不过值得一试……而我是唯一可以做的人。”
“我真受不了她这个样子,”罗恩抱怨着,和哈利从桌子旁边站起来,用比赫敏慢得多的速度走出正堂,“给我们讲一声她在做的事情会要她的命吗?这都用不上十秒钟呢——嘿,海格!”
海格正站在通向门厅的门边,等着一夥瑞文克劳学生先走,他脸上的伤痕依然和刚从巨人任务归来时一样严重,而且,就在鼻梁上又添了一道新伤。
“你们两个还好吧?”他说,努力想笑,结果疼得皱起了脸。
“海格,你怎么啦?”哈利问,和他一起走在那伙瑞文克劳人的后面。
“好得很好得很,”海格笨拙地装出轻松的样子挥了挥手,结果几乎打到正从那里经过的维克特教授的脑袋上,把维克特教授吓坏了,“就忙着呗,你们知道,不就那些东西——备课啦——还有两只火蜥蜴生了鳞斑啦——还有我给留校查看啦,”
他喃喃地说。
“你给留校查看了?”罗恩很大声地说,旁边经过的学生都转过头好奇地看他,“对不起——我是说——你给留校查看了?”他悄声说。
“是呀,”海格说,“说老实话,不比我预计的差,也许你们没觉察,你知道,那次审查可弄得挺糟的,不管怎么说,”他长长叹息一声,“我得回去给火蜥蜴擦点胡椒粉,要不然下次就是尾巴掉下来啦。回头见,哈利,罗恩。”
他稳稳当当地走出前门,下了石头台阶,走上湿漉漉的草地。哈利看着他远去,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坏消息。
***海格被留校查看这件事在之后的几天里就传遍了学校。但令哈利气愤的是,几乎没有人对此表现不满,事实上,一些人——珠扣。马尔夫就是最明显的一个——都对此极为高兴。而那个魔法部工作人员在圣满钩医院里离奇死亡的事件,似乎也只有哈利,罗恩和赫敏真正了解并关心。现在在走廊里的谈话只有一个主题:那十个越狱的食死徒。他们的故事终於被少数几个看报的人在学校传开了。四起的谣言说有人在霍格梅村里见过几个越狱犯,而且他们就藏在鬼嚎屋里,正准备打进霍格沃茨来,就和瑟瑞斯。布莱克曾经做的一样。
那些来自巫师家庭的学生听到食死徒的名字几乎和听到伏地魔一样害怕,食死徒在伏地魔横行时犯下的滔天罪行一直流传下来。一些霍格沃茨学生的亲属里就有被食死徒残害的人,现在当那些人在走廊里走动的时候,常常会受到很多人并不友善的指指点点。苏珊。邦斯,她的舅舅,舅妈,和表兄弟都被其中的一个人杀死了,在草药课上,她悲伤地对哈利说现在她终於有点理解哈利的感受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下来的——这也太过分了,”她坦率地说着,一边把过多的龙粪撒在自己那盘尖叫树的树苗上,树苗难受地扭着吱吱叫起来。
事实上,最近以来,哈利又重新成为走廊里嘀咕和指点的目标了,不过,他觉得那些悄声谈论他的人,态度似乎已经有些转变。现在他们听上去更像是好奇,而不是敌对。而且有那么一两次,他听到的片言只字让他怀疑,说话的人不太满意《先知日报》里对十名食死徒越狱的报导。究竟他们为什么以及怎样逃离阿兹卡班的堡垒的,报纸都没有点明。在迷惑与恐惧之中,那些本来就犹豫不决的人转向了唯一另一个合理解释:也就是从去年起,哈利和邓布多就对他们解释过的事情。
不光是学生的气氛变了,现在,他们经常能看到两三个老师在走廊里紧张地低声谈话,然后一看到学生走来就马上不说了。
“他们显然不能在教研室里自由地说话,”赫敏低声说,那天他们刚刚经过了凑在魔咒课教室外面一起谈话的麦格教授、弗利特卫和史宝特。“有安布居在就不行。”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知道新情况啊?”罗恩说,扭回头去看那三位老师。
“就算有,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们不是么?”哈利生气地说,“在那个什么什么法令之后就不行了……现在已经到第多少条啦?”他指的是在阿兹卡班越狱的新闻传出之后,在学院告示版上登出的那个公告:依霍格沃茨最高监察之命教师不能向学生提供任何与教授内容无关的讯息。
以上公告依据魔法部教育法令第二十六条。
这个最新的法令成了学生们开玩笑的对象,李。乔丹向安布居指出,依照最新的法令,她没有权力告诉弗莱德和乔治不能在教室后头放爆炸泡泡。
“教授,爆炸泡泡跟黑魔法预防术一丁点关系也没有!这不是和您的课程有关的东西!”
哈利再见到李。乔丹的时候,他的手背流血流得相当严重,哈利向他推荐了魔啼拉的须子。
哈利原以为阿兹卡班的越狱事件能让安布居有所收敛,至少,就在她亲爱的法吉眼皮底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总该让她觉得窘迫不安。可惜,这些,似乎只让她更疯狂地投入到对霍格沃茨的全权控制上去了,她似乎已经决定了要在短时间内至少裁掉一个人,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彻劳妮教授和海格之间究竟先赶谁走。
现在,每堂占卜课和魔界生物饲养课上,安布居都会抱着她的写字夹板出现。
她会躲在香烟缭绕的塔楼教室里,壁炉旁边,不时打断彻劳妮教授越来越紧张的讲话,当彻劳妮提问有关鸟占术和七占法的困难问题时,安布居坚持要她在学生开口之前推测他们的回答,还逼她用水晶球、茶叶、甲骨石演示她的能力。哈利觉得彻劳妮教授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坚持不了太久了,好几次他在走廊里见到她——这本身就很非同寻常,因为她一般极少离开塔楼教室的——疯疯癫癫地喃喃自语,扭着双手,神经兮兮地往自己身后看,而且,什么时候也总是一身雪梨酒的气味。要不是担心海格,他肯定会对她的状况感到难过的——可要是他们两个中有一个要失去工作的话,希望让谁留下来,对哈利来说只有一个选择。
遗憾的是,哈利不觉得海格的表现比彻劳妮更好。不过,他似乎确实听从了赫敏的意见,从圣诞节以来,他给他们展示的动物里,没有比克伯兽更吓人的——那是一种除了分叉的尾巴,其他地方都和杰克罗素梗狗一模一样的动物——他似乎也吓怕了,在课堂上,他总是古怪地心不在焉,而且神经质,忘记自己正在说什么,回答问题也常常出错,他总是不安地往安布居那里看。而且,他也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疏远了哈利,罗恩和赫敏,而且明白地告诉他们他们不能在天黑之后去看他。
“要是让她逮着你们,那咱们就都完了,”他坦白地说。他们当然不想做任何能让他丢失工作的事,於是再也没有在晚上去他的小屋玩耍。
哈利觉得安布居似乎在有条不紊地剥夺霍格沃茨里他所热爱的一切:拜访海格的小屋,瑟瑞斯的来信,他的霹雳扫帚和快迪奇。他只能用他唯一能用的方法报复——加倍努力地训练DA小组。
哈利很高兴地看到所有人,甚至连哉卡瑞斯。史密斯在内,知道现在有十个食死徒越狱在逃,都开始废寝忘食地努力练习了。不过,没有人的进步比纳威更大,谋害他父母凶手的出逃在他身上引起了奇怪的、甚至有点惊人的变化。他一次也没有提起在圣满钩医院限制病房里遇到哈利,罗恩和赫敏的事,既然他如此,他们也都绝口不提。而且,他也没有对贝拉楚克斯。雷斯坚以及同党的越狱有任何表示。
事实上,纳威在DA小组的聚会上几乎什么话都不说了,他只是拼命苦练哈利教给他们的新咒语和逆转咒。他胖胖的脸因为精神集中而紧皱着,完全不考虑受伤的危险,他比屋里任何一个人训练得都要努力。他的进步快得都有些反常,当哈利教他们护盾魔法——一种可以把威力较小的咒语反弹给攻击者的魔法——只有赫敏做得比纳威更快。
要是哈利在蔽心术上的进步能有纳威在DA小组聚会上那样,哈利愿意用一切来换。他跟石内普的学习在一开始就已经够坏的了,而那以后也丝毫没有进展。相反地,哈利觉得每堂课他都越来越差了。
在学习蔽心术之前,他的伤疤只是偶尔会疼,而且通常是在晚上,或是在不时经历了伏地魔思想和情绪的幻觉之后会疼一会。可现在,他的伤疤几乎没有不疼的时候,而且,他常常会感到与当时所在环境毫无关联的烦燥或是开心。令他恐怖的是,他觉得自己正慢慢变成一个天线,接收伏地魔心情里的一小部分信号,而他确定他能清除地辨别,这个与日俱增的敏感度正是从他第一天跟石内普上课时开始的。
而更糟的是,现在他几乎每晚都会梦到走向神秘局的走廊,梦的结尾总是他站在那扇平淡无奇的黑门前面,无比的渴望。
“也许就像生病吧,”当哈利把这件事告诉给她和罗恩时,赫敏说,她看起来相当关心,“发烧什么的……总是先重到一定时候才开始好转的。”
“是跟石内普上课之后才越来越严重的,”哈利简单地说,“我受不了伤疤总是疼个没完没了,而且每天走在那个走廊上也真没意思,”他生气地柔着前额,“我就想让那门打开,我再也不想只站在那儿盯着它看——”
“不要拿这个开玩笑,”赫敏厉声说,“邓布多根本不想让你梦到那个走廊,要不然他也不会叫石内普教你蔽心术,你得更努力地学才行。”
“我在学啊!”哈利被激怒了,“你倒去试试啊——石内普往你脑子里钻——你知道,这也不是笑话!”
“也许……”罗恩慢慢地说。
“也许什么?”赫敏说,相当不耐烦。
“也许哈利封闭不上他的思想不是他自己的错,”罗恩陰沉地说。
“什么意思?”赫敏说。
“嗯,也许,石内普不是真的在帮哈利。”
哈利和赫敏瞪着他,罗恩陰沉着脸、意味深长地从哈利看到赫敏。
“也许,”他又说,声音低了一些,“他是想把哈利的思想打开得大一点儿…
…让‘那个人’更容易进——“
“罗恩,不要说了,”赫敏生气地说,“你已经怀疑过石内普多少次了,而你有哪次是对的?邓布多信任他,他也在凤凰令里,这就足够了。”
“他曾经是食死徒,”罗恩固执地说,“而我们从没见过真正的证据,证明他弃暗投明了。”
“邓布多信任他,”赫敏重复着,“而我们要是不相信邓布多,就没有人可以相信了。”
***那么多要担心的事,还有那么多要做的事——数量惊人的作业经常让五年级学生做到后半夜,秘密的DA小组聚会,再加上定期跟石内普上课——一月份似乎过得惊人地快。哈利还没有反应过来,二月已经到了,随之而来的是更潮湿、更暖和的天气,还有这学年里第二次去霍格梅村的计划。自从哈利和张楚约好要一起去村子之后,哈利几乎没时间考虑到那个时候要聊些什么,现在他突然发现,他将会和她一起度过整个情人节。
十四号的早上,他穿戴得特别仔细。他和罗恩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正来得及赶上来送晨信的猫头鹰。海德薇没在里面——当然哈利本来也没期望见到她——但是他们坐下的时候,赫敏却正从一只陌生的褐枭的嘴里拿下一封信来。
“总算到了!要是今天还不到……”她说着着急地撕开信封,怞出一小张羊皮纸。她的眼睛飞快地从左到右读着信的内容,脸上慢慢现出了一个冷酷的满意表情。
“哈利,听着,”她说着抬起眼睛看着他,“这件事很重要,你能不能中午时跟我在三扫帚酒吧见个面?”
“嗯……不知道,”哈利犹豫地说,“张楚也许以为能和我一整天都在一起的,我们还没商量要做什么呢。”
“嗯,如果实在不行,就带她一起来好了,”赫敏急切地说,“那你能来吧?”
“嗯……好吧,可是,到底什么事啊?”
“现在没时间讲,我得赶快回信。”
她匆匆跑出了正堂,一只手里抓着那封信,另一只手里拿了片吐司。
“你也去吗?”哈利问罗恩,但他摇了摇头,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连霍格梅村都去不了,安吉莉娜要我们训练一整天,就好像那能有什么用似的,我们是我见过的最差的一队。你倒去看看杰克。斯罗伯和安德鲁。克克,他们简直糟透了,比我还糟。”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明白安吉莉娜为什么不让我辞职。”
“那是因为你正常发挥时可以做得很好,就是这么简单,”哈利烦燥地说。
他觉得很难同情罗恩的状况,他本人几乎愿意放弃一切去参加日后和海佛帕夫的比赛。罗恩似乎也注意到了哈利的语气,因为在整个早餐他都没有再提起快迪奇,而且,在之后他们互道再见的时候两个人也都有些冷淡。罗恩走去快迪奇球场,哈利用汤匙背面做镜子,努力试图把头发弄平整了,之后他一个人走向门厅去等张楚,觉得十分紧张,想不出他们究竟能谈些什么。
她已经站在橡木大门旁边一点的地方等她,她把头发扎成了一条长长的马尾,看起来十分漂亮。当他朝她走过去的时候,哈利的脚似乎大得不合比例,而且他忽然恐怖地意识到了自己胳膊,它们在他身侧摇晃的样子肯定蠢极了。
“嗨,”楚说,稍微有点屏住呼吸。
“嗨,”哈利说。
他们互相瞪了一会儿,然后哈利说,“那么-呃-那么我们走吧?”
“噢——是啊。”
他们加入排着队等费驰签字离开的人,目光偶尔相遇,羞怯地笑笑,却都没有和对方说话。直到终於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时,哈利才松了口气,觉得一声不响地走路远比尴尬地站在那里要好得多。那天天气很好,空气清新,微微有风吹过,当他们经过快迪奇球场时,哈利看到罗恩和金妮在看台上头飞过,他的心里一阵剧痛,他真想跟他们一起飞。
“你真的很想打球啊,是不是?”楚说。
他转头发现她正在看他。
“是啊,”哈利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想。”
“你还记得我们头一场对打么,三年级的时候?”她问他。
“是呢,”哈利说着笑了,“你一直挡我。”
“奥列弗。伍德还告诉你不能只做绅士,必要的时候就把我从扫帚上撞下去,”
楚说,微笑着回忆,“我听说他被普垂之傲队选中了,是吗?”
“不是,是帕斗米联队,去年我在世界杯上看到他了。”
“噢,我在那儿遇到你了,记得吗?我们在同一个露营地,那次可真精彩不是吗?”
快迪奇世界杯的话题让他们一直谈着,沿着小路走出校门。哈利几乎不能相信和她谈话有多容易——事实上,这一点也不比跟罗恩和赫敏谈话更困难——就在他刚刚开始感到信心百倍、有些高兴的时候,一大群斯雷瑟林的女生越过他们,潘姿。帕金森也在其中。
“波特和张!”在一片嘲讽的格格笑声里,潘姿尖叫起来,“啊呀,张,我可看不上你的品味……至少塞德里克。迪戈里还够帅的。”
那群女生加快了速度,一边刻薄地谈论和尖叫着,很多人都夸张地转头看着哈利和楚。她们走远之后,他俩仍陷在尴尬的沉默之中。哈利再也想不起来任何快迪奇话题,而张楚盯着自己的脚,脸微微有些发红。
“那……你想去哪儿?”他们走进霍格梅村的时候哈利问,主街上到处都是闲逛的学生,他们往店铺橱窗里看着,在人行道上聚成一团笑闹。
“噢……我无所谓,”楚说着耸耸肩,“嗯……咱们就在商店里转转什么的?”
他们朝德邦商店走去,那里的窗户上贴了一大张海报,有几个霍格梅村民正站在那里看,哈利和楚走近之后他们给他俩让了点地方,哈利发现自己再一次和那十名越狱的食死徒面对面了。那是张“依魔法部之令”的海报,悬赏一千金币给提供线索、协助抓获任何逃犯的巫师。
“真奇怪是不是?”楚低声说着,抬眼看着食死徒的相片,“你记得那时瑟瑞斯。布莱克逃跑之后,整个霍格梅村挤满了来抓他的摄魂怪?现在十个食死徒越狱逃跑了,却连一个摄魂怪都没有。”
“可不是,”哈利说着,把视线从贝拉楚克斯。雷斯坚的脸上移开,上下询视着主街,“是啊,真够奇怪的。”
他并不因为附近没有摄魂怪而觉得有半点遗憾,但是现在想起来,他们的缺席似乎有相当重要的意义。他们不光放跑了食死徒,他们甚至都不来找他们……看来他们真的不受魔法部的控制了。
在他和楚经过的所有窗户上,都有那十个食死徒从相片里往外瞅着。他们走过雕杆羽毛笔店时开始下雨了,冰冷的雨点大滴大滴地打在哈利脸上和脖子后面。
“嗯……你想喝咖啡吗?”楚犹豫着问,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是啊,好的,”哈利说着四下看看,“去哪里?”
“噢,那头有家挺好的地方,你去过胖底夫人饮茶店吗?”她兴奋地说着,领他走上一条旁街,到了一家哈利以前从没注意的小饮茶店里。那是一个热气腾腾、十分拥挤的小地方,每件东西上都有花边和蝴蝶结,让哈利不愉快地想起了安布居的办公室。
“很可爱是不是?”楚高兴地说。
“呃……是啊。”哈利撒谎说。
“你看,她为情人节装饰了!”楚说,指着每张小圆桌子顶上飞着的金色小天使,他们不时会朝下面坐着的人撒粉红色的彩纸。
“真可爱啊……”
他们坐到了最后一张空桌子旁边,就在挂满雾水的窗户旁边。罗杰。戴维斯,瑞文克劳快迪奇队的队长正和一个相当漂亮的金发姑娘坐在离他们不到半米远的地方,手握着手。这个场面让哈利很不舒服,尤其是,当他转头环视饮茶店,看到里面全是一对一对的情侣,还都牵着手的时候。也许楚也希望他牵她的手。
“想要点儿什么,亲爱的?”胖底夫人,一位矮胖的、有着亮泽发髻的女人,说着,艰难地从罗杰。戴维斯和他们桌子之间挤了过来。
“两杯咖啡,谢谢,”楚说。
在他们等待咖啡的时候,罗杰。戴维斯和他的女朋友开始在糖缸上头吻得昏天黑地。哈利更希望他们不要这样做,他觉得罗杰。戴维斯在给他设立标杆,很快楚就会逼他和他们对抗了。他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他想往窗外看,可惜窗户上满是蒸气,他连外面的街道都看不到。为了拖延最后面对张楚的时间,他装做查看天花板的油漆,仰起头来,结果被他们头上飞着的小天使给撒了一把彩纸。
在煎熬的几分钟之后,楚提起安布居,哈利立刻松了口气接过话题,咒骂她让他们度过了一会儿的快乐时光。但是这个话题已经在DA小组的聚会上给讨论得不能再详尽了,它没能持续很久。他们又陷入沉默。哈利很敏感地意识到旁边桌子那里传来的接吻声音,他慌张地四下找着可说的话题。
“呃……听着,午饭时你愿意和我去三扫帚酒吧吗?我得在那儿等赫敏。”
楚扬了扬眉毛。
“你要去见赫敏。格兰杰?在今天?”
“是啊,嗯,她让我去的,所以我想我还是得去。你愿意一起来吗?她说你来也没关系的。”
“噢,嗯……她可真好。”
但是,楚听起来可一点也不觉得那好。相反的,她的声音十分冷淡,在那一瞬间她忽然看起来让人难以接近。
完全的静寂中,几分钟过去了,哈利的咖啡喝得特别快,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要一杯新的了。他们旁边,罗杰。戴维斯和他女朋友的嘴唇似乎已经粘到一起了。
楚的手就放在桌上,她的咖啡旁边,哈利感到越来越大的冲动,想要伸手去握住它。“去做啊,”他告诉自己,一种恐慌和兴奋混杂的感觉涌上心头,“伸手去抓住它啊。”很奇怪,让他把手伸出三十厘米去碰她的手,居然比在半空抓住疾飞着的霓贼球更难上加难。
可惜正当他把手伸过去的时候,楚把手从桌上拿了下去,现在她开始略有兴致地看着罗杰。戴维斯亲吻他女朋友。
“你知道,他约过我的,”她小声说,“就在两个多星期前……罗杰。戴维斯……不过我没答应。”
哈利刚刚抓起糖缸,掩饰自己忽然探过桌子的动作,现在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告诉他这些。要是她更想坐在旁边桌子被罗杰。戴维斯热烈亲吻,为什么还同意跟他一起约会呢?
他没有说话。他们的小天使又扔了一把彩纸下来,有一些落进了哈利正打算喝的冷咖啡里。
“去年我和塞德里克来过这里,”楚说。
哈利用了几秒钟才明白了她说的话,他的五月复六脏都冻住了,他不能相信她会在这个时候谈起塞德里克,在所有的热吻中的情侣和脑袋上飘着的小天使中间。
当楚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更高了一些。
“已经好久了,我一直都想问你,塞德里克——他-在-在-临死前有没有提到我?”
这是全世界哈利最不想谈的话题,尤其不想和楚谈。
“嗯——没有——”他小声说,“他-他没有时间说话。嗯……那么……你看了……你看了很多快迪奇比赛吗,在寒假里?你是龙卷风队的球迷,是不是?”
他声音里的愉快和欢跃听起来虚伪异常。让他惊恐万分的是,他看到她的眼里又涌出了泪水,就好像圣诞节前最后那次DA小组聚会一样。
“听着,”他焦急地说着,靠近了她免得让别人听到,“咱们现在别讲塞德里克吧……说点别的。”
可惜,这一次,他显然说错了话。
“我以为,”她说,泪水滚落到桌子上,“我以为你会明-明-明白的!我需要讲!你-你当然就更需要讲-讲出来!我是说,你看着事情发生不是么?”
所有的事情都如同一个梦魇一样,完全错了。就连罗杰。戴维斯的女朋友都扭过头来看楚哭泣。
“嗯——我有讲出来过,”哈利悄声说,“对罗恩和赫敏讲过,可是——”
“噢,你会和赫敏。格兰杰讲!”她尖锐地说,满脸晶莹的泪珠,又有几个接吻的情侣转过头来看,“可以你不愿意对我讲!也-也许我们应该立刻……立刻付-付帐,好让你赶快去见赫敏。格-格兰杰,你不是一直想这么做吗!”
哈利瞪着她,完全不知所措了,她抓过带花边的餐巾纸擦着自己的脸。
“楚?”他无力地说,盼着罗杰能拉过他的女朋友继续回去接吻,不要让她瞪着眼睛看他和楚。
“走吧,去啊!”她说着,开始用餐巾纸捂着脸哭,“我不知道你一开始干吗还要约我,既然你和别的女生已经约好了要在我之后会面……赫敏之后你还约了多少人?”
“不是那样的!”哈利说,他松了口气,终於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生气,他忍不住笑了,半秒钟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个致命错误。
楚一下子站起,整个饮茶店都安静下来,现在每个人都瞪着他们看。
“回头见,哈利,”她戏剧性地说着,轻微有些打嗝,冲到门口,用力打开门,跑到外面的倾盆大雨里去了。
“楚!”哈利在她身后叫着,但是门已经在她身后关上了,发出一声清脆的门铃声。
饮茶室里一片寂静。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哈利,他往桌子上扔了一个金币,把粉红彩纸从头发里掸掉,然后跟着楚跑了出去。
雨已经下得相当大,哪里也看不到她。他完全不明白发生的事,半个小时前他们还相处愉快呢。
“女人!”他生气地嘟囔着,手叉在口袋里,在瓢泼大雨里慢慢走着,“她到底干嘛要提起塞德里克呢?她为什么总抓着这个话题念念不忘,非得把自己变成水龙头不可呢?”
他向右转了个弯,跑了起来,地上的雨水四溅。几分钟后他就来到了三扫帚酒吧的门口,他知道现在等赫敏还太早,但是他想也许这里会有人陪他打发多余的时间。他把挡在眼前的湿头发甩开,四下看了看。海格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起来十分郁闷。
“嗨,海格!”他说着,从拥挤的桌子中间挤过去,拉过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海格吓了一跳,低头看哈利的样子仿佛他不认得他似的。哈利看到他的脸上又添了两道新伤口,还有几块青肿。
“噢,是你啊,哈利,”海格说,“你好吗?”
“是啊,挺好的,”哈利撒谎,可是,坐在满脸伤痕、神色悲伤的海格身边,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报怨的,“呃——你好吗?”
“我?”海格说,“噢很好,我好极了,哈利,好极了。”
他凝视着锡酒杯里的酒,那酒杯有大水桶那么大,然后叹了口气。哈利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他们一起默默无语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海格忽然说,“咱们俩一样,哈利,你和我,是不是?”
“呃——”哈利说。
“是啊,我以前就说过……都是局外人,”海格说,充满智慧地慢慢点头,“而且都是孤儿,是啊,都是孤儿。”
他从杯子里喝了一大口酒。
“有没有一个像样的家庭,是能造成很大差别的,”他说,“我爸爸是像样的,你爸爸妈妈也是像样的,要是他们还活着,生活可能就完全不一样的,是吧?”
“是啊,我想是吧,”哈利谨慎地回答,海格的情绪似乎很奇怪。
“家庭,”海格沮丧地说,“不管你怎么说,血缘是很重要的。”
他擦去了从眼里流出的一滴泪水。
“海格,”哈利忍不住说,“你受了那么多伤是哪来的?”
“啊?”海格说,吓了一跳,“什么伤?”
“那些!”哈利指着他的脸说。
“噢,那都是正常的跌打损伤,哈利,”海格满不在乎地说,“我的工作很辛苦啊。”
他一口喝光了啤酒,把杯子放回桌上,站了起来。
“以后见,哈利,当心点。”
他凄惨地拖着脚步走出酒吧,消失在外面的倾盆大雨中。哈利看着他离开,觉得很难过。海格很不开心,而且他在隐藏着什么,可他似乎下决心不要他们的帮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没容他多想,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哈利!哈利,在这儿!”
是赫敏在屋子另一头向他挥手,他站起来穿过拥挤的酒吧朝她走过去。还隔了几张桌子的时候他才发现赫敏不是一个人。她坐在桌旁,身边的两个人是他永远也想不出能坐在一起喝酒的人:露娜。拉乌古德,还有她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前《先知日报》记者,瑞塔。斯文子,也是全世界赫敏最不喜欢的人之一。
“你来早了!”赫敏说,挪出空位来让他坐下,“我以为你还和楚在一起,还以为你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呢!”
“楚?”瑞塔立刻说,在座位上扭过来热情地看着哈利,“一个女孩?”
她抓过鳄鱼皮手袋,在里面模索着。
“哈利就是和一百个女孩子在一起,也跟你毫无关系。”赫敏淡淡地对瑞塔说,“所以现在你还是别拿那个出来吧。”
瑞塔刚刚从手袋里模出了一根碧绿的羽毛笔,样子好像被强迫着咽下臭浆似的,她把手袋又用力关上了。
“你们打算干什么?”哈利问,坐下来,从瑞塔看到露娜,再看到赫敏。
“你到之前这位小级长小姐正要告诉我,”瑞塔说,喝了一大口饮料,“我想你允许我和他说话,是不是?”她不客气地冲赫敏说。
“是的,我想你可以,”赫敏冷冷说。
失业显然不适合瑞塔,曾经是精心卷烫的头发现在平直而蓬乱地耷拉在她的脸庞周围,原本有两寸长的鲜红指甲现在已经残缺不全,蝶翅形的眼睛框上镶的假宝石也缺了好几颗。她又喝了一大口饮料,然后从嘴角挤出一句话:“哈利,她,很漂亮吧?”
“你要是再罗唆一句哈利的爱情生活,咱们的交易就结束了,我向你保证,”
赫敏烦燥地说。
“什么交易?”瑞塔说着,用手背擦了擦嘴,“你还没提到我们的交易呢,谨慎小姐,你只让我来这儿。噢,总有一天……”她颤抖着深深吸了口气。
“是的,是的,总有一天你会编出更多哈利和我的可怕故事,”赫敏冷漠地说,“那干嘛不去找个肯听你说话的人,你倒是去呀?”
“就是没有我帮忙,他们在这一年里也写出那么多有关哈利的可怕故事呀,”
瑞塔说,从杯子上头看了哈利一眼,粗暴地小声加了一句:“哈利,那让你感觉怎样?被叛了?愤怒了?被误解了?”
“他很生气,当然了,”赫敏用生硬的语气清晰地说,“因为他把事实真相告诉魔法部部长,但是部长蠢得要命,不相信他。”
“那就是说,你还真地坚持不懈,是不是,说‘那个人’已经回来了?”瑞塔说,放低眼睛,狠狠地地瞪着他,像要把他看穿似的,同时手指也渴望地放在了鳄鱼皮手袋的扣子上,“你一直支持邓布多讲给所有人的疯话,说‘那个人’回来了,而你是唯一证人?”
“我不是唯一的证人,”哈利生气地喊起来,“还有快一打的食死徒呢……你要他们的名字么?”
“那就太好了,”瑞塔无声地说,又开始在手袋里翻找起来,看着他仿佛他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一条大粗字标题:”波特指控‘,副标题,’哈利。
波特指认我们当中的食死徒‘,然后,在你的漂亮相片底下,’那个人手下深受刺激的幸存少年,哈利。波特,15岁,于昨天指控巫师界一些有名望和声誉的人士是食死徒,引起公愤。“她碧绿色的录语毛笔都已经握在了手里,但是在送去嘴里蘸湿的时候停在半空,脸上欢天喜地的表情也消失了。
“不过当然了,”她说,放下羽毛笔,狠狠地瞪着赫敏,“这边的小级长小姐不会想让这么个报导登出去的,是不是?”
“事实上,”赫敏甜甜地说,“小级长小姐认为确实如此。”
瑞塔瞪她,哈利也瞪着她。而一旁的露娜,正用恍惚的声音低低地地哼着“卫斯理是我们的王”的调子,她用叉在牙签上的鸡尾酒洋葱搅了搅她的饮料。
“你想要我写他说的‘那个人’回来的事?”瑞塔压低声音说。
“是的,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赫敏说,“真正的故事,所有的事实,一分不差地照着哈利所说的。他会告诉你所有细节,他会告诉你那些隐藏在我们周围的食死徒的名字,他会告诉你伏地魔现在长什么样子——噢,别吓成那样子,”她轻蔑地说着把餐巾纸扔到桌子对面,因为,一听到伏地魔的名字,瑞塔吓得把手里的烈焰威士忌有一半都撒在了自己身上。
瑞塔本来就脏兮兮的雨衣现在前面也湿了,但她仍紧盯着赫敏,然后坦率地说,“《先知日报》不会刊登这个的。你或许没注意到,没有人相信他的荒唐故事,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他的错觉。现在,要是你允许我换个角度写——”
“我们用不着再多一篇写哈利是如何疯狂的故事!”赫敏生气地说,“谢谢你,我们已经有够多的了!我要让他有机会说出事情真相!”
“这样的故事是没有市场的,”瑞塔冷冷地说。
“你是说《先知日报》不能刊登,因为法吉不允许。”赫敏不耐烦地说。
瑞塔狠狠地看了赫敏好一会儿。然后,她倚在桌子上靠近她,用办公事的语气说,“好吧,法吉的确能控制《先知日报》报社,但是这不是关键。他们不可能刊登讲哈利好话的文章的,没有人会想读,这是反着公众意愿的。最近这一次阿兹卡班越狱事件已经让人们相当紧张了,他们其实是不愿承认‘那个人’又回来了。”
“那么《先知日报》的存在就是为了告诉人们他们想听的,是吗?”赫敏厉声说。
瑞塔在椅子上坐直,扬起眉毛,把杯里的烈焰威士忌一饮而尽。
“《先知日报》的存在是为了卖钱啊,傻孩子,”她冷冷地说。
“我爸爸说那份报纸糟透了,”露娜出其不意地插嘴进来,她一边吮着鸡尾酒洋葱,一边用她那双硕大、凸出、略微有点疯狂的眼睛盯着瑞塔,“我爸爸刊登的都是他认为公众需要知道的重要报导,他才不在乎是不是卖钱呢。”
瑞塔轻蔑地看着露娜。
“我想你父亲办的是哪个小村子里的通讯报吧?”她说,“里面的文章是不是,‘二十五种混入麻瓜群的方法’,和下次跳蚤市场的时间哪?”
“不是,”露娜着把洋葱放回她的生鳃草汁里,“他是《捕风捉影》的编辑。”
瑞塔的哼声是如此之大,连旁边桌上的人都讶异地转头看过来。
“‘他认为公众需要知道的重要报导’,是不是?”她残忍地说,“那份杂志里的垃圾都够我给花园施肥的了。”
“啊,现在你就有机会把它的品味提高提高了,不是吗?”赫敏愉快地说,“露娜说她爸爸会很高兴刊登哈利的专访。这就是要出版这个故事的人。”
瑞塔瞪着她们两个看了一会儿,然后喉喉地大笑起来。
“《捕风捉影》!”她说着,仍笑个不停,“你以为登在《捕风捉影》上,他们就把他说的话当真吗?”
“一些人不会,”赫敏平静地说,“但是《先知日报》里对阿兹卡班越狱的报导有太多漏洞,我想很多人可能会想要找一个更合理的解释。而这时如果有另一种论调存在,哪怕是登在——”她侧眼看看露娜,“登载——嗯,一个比较特别的杂志上——我想他们也会去看的。”
瑞塔有一会没有出声,她微微歪着头,一脸精明的神色瞪着赫敏。
“好吧,咱们就先假设如果我做,”她突然说,“怎么付钱?”
“我不认为我爸真的给投稿的人付钱,”露娜恍惚地说,“他们写文章是为了荣誉,为了能看到他们的名字给刊登出来。”
瑞塔。斯文子看起来又好像给添了一嘴臭浆,她质问赫敏:“你让我白写?”
“嗯,是的,”赫敏镇定自若,喝了一口饮料,“否则,你也能猜到的,我就会去通知有关当局,告诉他们你是未注册的兽幻者。当然了,也许《先知日报》会给你很多钱去写住在阿兹卡班的生活点滴的。”
瑞塔看起来似乎恨不能把赫敏杯子上叉的小纸伞扯下来戳进她鼻子里去。
“我想我已经别无选择,不是吗?”瑞塔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再次打开鳄鱼皮手袋,怞出一张羊皮纸,举起她的那支录语毛笔。
“我爸爸会很高兴的,”露娜快活地说,瑞塔的下颚痉挛了一下。
“那么,哈利?”赫敏说着转向哈利,“已经准备好向公众说出真相了吗?”
“我想是吧,”哈利说,看着瑞塔把录语毛笔在他们中间的羊皮纸上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瑞塔。”赫敏沉着地说着,从杯子底下捞出一只樱桃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