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之凤凰社 第二十二章 圣满钩魔法伤病医院 作者 : J·K·罗琳

她终於相信了他的话,哈利松了一口气。他不再犹豫,立刻跳下床穿上长袍,把眼镜架在鼻粱上。

“卫斯理,你也得一起来,”麦格教授说。

他们跟着麦格教授经过纳威、迪安和谢默斯沉默的身影走出宿舍,下了螺旋楼梯,穿过休息室和肖像洞,走在胖夫人画像前面、月光皎洁的走廊上。哈利觉得在自己心里压抑的惊悸会在任何一刻倾泄出来,他想跑,想喊邓布多来。卫斯理先生躺在那里流血啊,而他们却在这里安祥地慢走,而且,要是那两颗尖牙(哈利尽量不去想“我的尖牙”)有毒怎么办?他们经过诺斯太太,诺斯太太扭过灯笼一样的眼镜瞪着他们,微微地嘶叫一声,但麦格教授只说一句“嘘!”,诺斯太太就直窜进陰影里逃开了。几分钟以后,他们来到有怪兽石像守卫的校长办公室。

“泡泡维滋比,”麦格教授说(“泡泡维滋比”是一种巫师界糖果,在这里是口令——译注)。

怪兽石像一下活了过来,闪身跳到一旁,它后面的墙分成两半,露出一个螺旋楼梯。石级不断向上升着,就好像一架螺旋形的自动扶梯。他们三个人走上上升的石级,墙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又合上了,他们随着扶梯飞快地转着小圈上升,最后来到了一扇擦得甑亮的橡木门前。门上有一个黄铜制的、鹰头狮形状的门环。

虽然早已经过了午夜,办公室里仍有声音传来,很多嘁嘁喳喳地说话声音,似乎邓布多正在招待十几位客人。

麦格教授握着鹰头狮形状的门环扣了三次,那些声音骤然消失,好像有人用开关把他们关上了似的。门自动地开了,麦格教授带着哈利和罗恩走了进去。

屋子里相当昏暗,桌子上摆的古怪银制仪器现在都安静地立在那里,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冒着烟动个不停,墙上挂满了在打瞌睡的前任校长画像,而门后的鸟架上,一只漂亮异常的金红色、天鹅般大小的鸟正把头缩在翅膀下面打盹。

“噢,麦格教授,是你……还有……啊。”

邓布多正坐在书桌后的高背椅子上,他探着身子,高高低低的蜡烛光芒照亮了他面前的文件。他穿着一件华丽的紫色和金色相间的绣花长袍,里面是一件雪白的睡袍,但他看起来毫无倦意,敏锐的浅蓝色眼睛专著地看着麦格教授。

“邓布多教授,波特有一个……嗯,做了一个恶梦,”麦格教授说,“据他说。”

“那不是梦,”哈利立刻说。

麦格教授转头看了看哈利,微微皱起眉头:“很好,那么,波特,你来告诉校长你的梦吧。”

“我……嗯,我睡着了,”哈利说,虽然现在他处於恐惧之中,并且急着想让邓布多明白他的话,但他仍忍不住有点生气:因为他的校长并不看他,而在检查自己叉在一起的手指。“但那不是一般的梦,我看到整件事情的经过,”他深吸了一口气,“罗恩的爸爸——卫斯理先生——被一条巨蛇袭击了。”

他的话在出口之后,似乎仍在空气中回荡,现在它听起来有些荒谬,甚至可笑了。安静中,邓布多靠在椅背上,久久地凝视着天花板,罗恩轮番看着哈利和邓布多,脸色苍白,充满惊惧。

“你是如何看到这些的?”邓布多平静地问,仍然没有看哈利。

“嗯……我不知道,”哈利说,有些生气了——这有什么关系呢?“在我脑子里头,我想吧——”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邓布多说,语调依然平静,“我是说……你能不能记得——呃——当你看着这些发生的时候你在什么位置?比如你是不是站在被害者身边,或是从高处朝下看到这一切的?”

这个问题太奇怪了,哈利看着邓布多,目瞪口呆:简直就好像他知道似的。

“我是那条蛇,”他说,“整件事都是我从蛇的位置看到的。”

没有一个人说话,过了好一会,邓布多,现在看着脸色仍然苍白的罗恩,用不同的、更锐利的语气说:“亚瑟伤得很重吗?”

“是的,”哈利用力强调说,——为什么他们的反应都这么迟钝呢,难道他们不知道一个人被长长的尖牙咬进身体的时候会流多少血吗?还有,为什么邓布多会如此无礼,到现在都拒绝看他一眼呢?

但邓布多已经站了起来,动作快得让哈利吓了一跳。他转向一幅接近天花板的旧画像,“埃弗拉德?”他厉声说,“还有你,迪莉斯!”

一个脸色灰黄、有着黑色短刘海的巫师,还有他旁边画框里的一位满头银色小卷的长发老年女巫,本来两个人都似乎睡得正香,现在立刻睁开了眼睛。

“你们听到了刚才的话么?”邓布多说。

那个巫师点了点头,那个女巫说,“当然了。”

“那个人有红头发,戴眼镜,”邓布多说,“埃弗拉德,你必须拉响警报,确定他被可靠的人找到——”

他们都点了点头,从画框一边溜走了,但是他们并没有从旁边的画框里出现(像霍格沃茨其他的画像经常做的那样),而是消失不见了。一个画框里现在只剩了暗色门帘的背景,另一个则是一张富丽堂皇的扶手椅。哈利注意到很多其他的前任校长肖像们,虽然都惟妙惟肖地又呼又睡的,但其实都在从眼皮底下偷偷看他,他一下明白了他们敲们时是谁在说话。

“埃弗拉德和迪莉斯是霍格沃茨以前最声明卓著的校长,”邓布多说,大步绕过哈利,罗恩,和麦格教授,走向门旁在鸟架上睡觉的漂亮大鸟。“他们的声望很高,许多重要的巫师建筑物里都挂有他们两个的肖像。因为他们能在自己的肖像里来去自如,所以他们能告诉我们在其他地方发生的事。”

“但卫斯理先生可能在任何地方!”哈利说。

“你们三位,都请坐下吧,”邓布多说,就好像哈利根本没有说话似的,“埃弗拉德和迪莉斯可能不会在几分钟之内就赶回来,麦格教授,麻烦你弄几张椅子来。”

麦格教授从晨褛口袋里拿出魔杖,挥了一下,三只椅子从稀薄的空气中出现了。

这些是木制的直背椅子,和哈利听政会上时,邓布多变出的舒服的印花布椅子相当不同。哈利坐了下来,扭头看邓布多,邓布多正用一根手指抚模着福克斯头上的金色羽毛,那凤凰立刻醒了,他高高地扬着美丽的头,明亮的黑眼睛审视着邓布多。

“我们需要,”邓布多轻声对鸟儿说,“你的警告。”

随着火光一闪,那只凤凰鸟已经飞走了。

然后邓布多走到一台哈利不知道用途的、精致的银色仪器前面,把它拿到他的书桌上,面对他们坐下,然后轻轻地用魔杖敲了敲那台仪器。

仪器立刻发出有节奏的叮当响声,活了起来,一小团一小团的淡绿色轻烟从仪器顶端极细的银管里冒出。邓布多紧盯着烟雾,皱着眉头。几秒钟之后,小团的轻烟变成了绵绵不断的烟,而且逐渐浓了,在空气中盘旋上升……烟的尽头出现了一只毒蛇的头,大张着嘴……哈利不知道这台仪器是不是在证实他讲的事情:他急切地看邓布多,希望看到一点暗示,但邓布多并没有抬头。

“自然的,自然的,”邓布多喃喃说着,显然在说给自己听。他继续观察着烟缕,没有丝毫惊奇,“但在本质上是分开的?”

哈利完全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来龙去脉,但是,那条烟蛇立刻分成了两条,在黑暗的空中屈伸盘旋。邓布多露出了冷冷的满意表情,他轻轻地再次用魔杖敲了仪器一下:叮叮当当的声音慢了下来,最后停下了,烟做的双蛇也渐渐淡了,变成形状模糊的薄雾,消失了。

邓布多把仪器放回到细长的小桌上,哈利看到很多画框里的前任校长们都跟着他看,然后,发现哈利在看他们,又都慌忙地回去装睡。哈利想问那台奇怪的银色仪器是干什么用的,但是还没等问题出口,从他们右侧的墙上头传来一声喊叫,那个名叫埃弗拉德的巫师已经回到他的画框里面,微微地喘息着:“邓布多!”

“有什么消息?”邓布多连忙说。

“我一直叫来着,直到有人跑过来,”那个巫师说,用身后的门帘擦自己的前额,“我说我听到有人在楼下动弹——他们不能确定是不是能信我,但是下去检查了——你知道那下面没有画像可以过去。不管怎么说,几分钟之后他们就把他抬上来了,他看起来不太好,浑身是血。他们离开的时候,我跟着跑进奥菲瑞达。克瑞德的画像里去看了个仔细——”

“很好,”邓布多说,罗恩一阵痉挛,“那就是说迪莉斯会看到他到达了——”

不一会,银色卷发女巫也回到了她的画框里,她咳嗽着坐在了扶手椅上,说:“是的,邓布多,他们把他送到圣满钩医院去了,他们抬着他经过我的画像……他看起来很不好。”

“谢谢你们,”邓布多说,他转头去看麦格教授。

“麦格,我需要你去叫醒卫家的其他孩子。”

“当然。”

麦格教授站起身,迅速走到门旁,哈利看了一眼旁边的罗恩,罗恩看起来吓坏了。

“邓布多——那茉莉怎么办?”麦格教授在门口停住脚步,说。

“等福克斯防止其他人接近之后,就可以去通知她,”邓布多说,“但她可能已经知道了……她有那台极好的挂钟。”

哈利知道邓布多是指那台不报时间,而是指示卫家各个成员的所在和状况的钟。

一想到卫斯理先生的指针现在肯定——即使是现在——仍指着“致命危险”的样子,他就感到一阵难过。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卫斯理太太可能已经睡觉了,不一定能看到挂钟。哈利全身冰冷了,他记起卫斯理太太的宝格妖变成卫斯理先生尸体的样子,他的眼镜歪斜着,血从脸上流下……但是卫斯理先生不能死的……他不能……

邓布多在哈利和罗恩身后的柜子里翻找着,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熏黑的旧水壶。他把它小心地放在了书桌上,然后举起魔杖,低声说:“抛得移动牌!”水壶抖动了一会儿,发出古怪的绿色蓝光,之后振动着安静下来,又恢复了黑得透透的颜色。

邓布多大步走到另一幅画像前面,这一次是一个留着尖胡子、模样十分精明的巫师,他穿着斯雷瑟林的银绿相间衣服,睡得死死地,都没有听见邓布多试图唤醒他的声音。

“菲尼斯,菲尼斯!”

屋子里挂着的其他肖像们都不再继续装睡,而是在像框里动来动去,想看清楚正发生的事情。当那个样子精明的巫师继续装睡的时候,其中的一些人也都叫了起来:“菲亚斯!菲尼斯!菲尼斯!!!”

他无法继续假装,只好夸张地猛然惊醒,睁大眼睛:“有人叫我?”

“菲亚斯,我需要你访问你其他的肖像,”邓布多说,“我有一个信要传。”

“访问我其他的肖像?”菲尼斯尖细地说,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目光扫过房间,落在哈利身上),“噢,不行啊,邓布多,今晚上我太累了。”

菲尼斯的声音里有种让哈利觉得熟悉的东西,他在哪里听过?但是还没容他细想,墙上其他的肖像已经纷纷抗议起来。

“你这是反抗命令啊,先生!”一个红鼻子的胖巫师挥舞着拳头大吼,“这是玩忽职守!”

“我们都以名誉做过保证,要为现任霍格沃茨校长服务!”一位瘦弱的老巫师叫道,哈利认出他是邓布多的前任,阿满多。帝普特,“不害臊么,菲尼斯!”

“邓布多,要不让我来说服他?”一个目光锐利的巫师说着,举起一根异常粗的、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桦木做的魔杖。

“噢,好好,”那个叫菲尼斯的巫师说着,稍微有些紧张地看着那根魔杖,“不过,现在他恐怕早就把我的肖像毁掉了,他已经把很多家庭成员的肖像毁了——”

“瑟瑞斯懂得不能毁掉你的画像,”邓布多说,哈利立刻明白他在哪里听过菲尼斯的声音:桂茂街房子里那个看起来空空如也的画框里。“你要去告诉他,亚瑟。卫斯理受了很重的伤,他的妻子、孩子、以及哈利。波特会很快去他家。你明白了吗?”

“亚瑟。卫斯理,受伤了,妻子、孩子、还有哈利。波特会去那儿住,”菲尼斯厌倦地重复着,“是是……好极了。”

他从画框走出去消失了,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又被打开了,麦格教授带着弗雷德、乔治和金妮走了进来,他们三人都穿着睡衣,看起来蓬头乱发,十分震惊。

“哈利——发生了什么事?”金妮问,她看起来吓坏了,“麦格教授说你看到爸爸受伤了——”

“你父亲在为凤凰令工作的时候受伤了,”没等哈利开口,邓布多已经回答,“他已经给送到圣满钩魔法伤病医院了。我送你们回到瑟瑞斯的房子去,那里去医院要比从地洞去容易,你们的妈妈也会去那里。”

“要怎么去?”弗雷德问,有些战栗,“壁炉粉么?”

“不是,”邓布多说,“现在用壁炉粉不太安全,壁炉网络已经被监视了,你们要用移动牌走。”他指着书桌上安静的旧水壶,“我们只要等菲尼斯。尼古拉斯回来就行,我想等一切安排妥当再送你们走——”

办公室中心有一阵火光闪动,之后,一根金色的羽毛轻轻飘落下来。

“这是福克斯的警告,”邓布多说着抓住下落的羽毛,“安布居教授已经知道你们不在床上。麦格,去拦住她——跟她说什么都行——”

格子呢晃动,麦格教授已经走出去了。

“他说他会很荣幸,”一个声音在邓布多身后响起,那个叫菲尼斯的巫师又回到了斯雷瑟林旗帜之下,“我的曾曾曾孙选择客人的口味一向古怪。”

“那就过来吧,”邓布多对哈利和卫家的孩子说,“快点,别人就要进来了。”

哈利和其他人围到邓布多的书桌旁。

“你们以前都用过移动牌吗?”邓布多问,他们都点点头,然后每个人都伸出手,模着焦黑水壶的一部分,“那就好,那么等我数三下……一……二……”

所有的事情都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发生:邓布多在说“三”之前的那一刹那间,哈利抬头看他——他们站得很近——而邓布多清澈的湛蓝眼睛正从移动牌转向哈利的脸。

哈利的伤疤立刻灼热地剧痛起来,就好像旧伤迸裂开来一样——一种他从未邀请、从不需要、但却强烈得可怕的憎恨在哈利体内升起,他感觉,在那个时候,他可以不顾一切去攻击——去咬——去把他的尖牙刺进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人——“三。”

哈利感到一股力量从后背推来,地面从他的脚下消失了。他的手紧粘在水壶上,他冲撞着其他人,他们全速向前飞着,在呼啸的疾风中变成五颜六色的旋涡。水壶继续拉着他们向前……直到他的脚猛然着地,重得让他弯起膝盖几乎蹲下了,而身边很近的地方有一个声音说:“又回来了,这些血统叛徒的小仔子。他们的父亲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滚出去!”第二个声音大吼。

哈利慌忙站起来转头看,他们已经到了桂茂街12号里,陰暗的地下室厨房了。

屋里唯一的光源,壁炉,和一只火光摇曳的蜡烛,照着桌上吃剩的单人份晚饭。克瑞彻正从去大厅的门那里离开,一边提了提裤腰带,一边转回头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瑟瑞斯正一脸焦急朝他们跑过来,他没有刮胡子,而且也仍穿着白天的衣服,身上也带了种和蒙当格相像的陈腐酒气。

“到底怎么回事?”他说,伸出手拉金妮站起,“菲尼斯。尼古拉斯说亚瑟受了很重的伤——”

“问哈利,”弗雷德说。

“是,我也听听呢,”乔治说。

双胞胎和金妮都看着他,外面,克瑞彻的脚步声也在楼梯上停住了。

“那个——”哈利开始讲,这比给麦格和邓布多讲更困难,“我有一个-类似-幻像的……”

然后他给他们讲了他看到的一切,只不过他修改了故事,使它听起来更像是他站在蛇的旁边看到这个事件,而不是用蛇的眼睛看的。罗恩依旧脸色苍白,他飞快地看了哈利一眼,但是什么都没有说。等哈利讲完,弗雷德,乔治和金妮继续瞪了他一会儿,哈利不清楚那是不是他的想像,但是他觉得他们的目光中多少有一点点责备。如果他们是在责怪他只看而不帮忙,那么他很欣慰没有告诉他们他其实一直是从蛇里看事情发生的。

“妈妈来了吗?”弗雷德说着转向瑟瑞斯。

“她恐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瑟瑞斯说。“重要的是在安布居插手之前把你们带离开那里,我想邓布多现在正在通知茉莉。”

“我们无论如何得去圣满钩医院,”金妮着急地说,她转头看着她的哥哥们,他们当然都还穿着睡衣,“瑟瑞斯,你能不能借给我们一些斗篷什么的?”

“别急,你们不能就这么慌里慌张地去医院!”瑟瑞斯说。

“我们只要想去就能去医院,”弗雷德顽固地说,“这是我爸爸!”

“那么,你们又如何解释你们是怎么知道亚瑟被袭击的,医院还没通知他妻子呢?”

“这又有什么关系?”乔治激烈地说。

“这当然有关系,因为我们不想让更多人注意到哈利能看到百里之外发生的事!”

瑟瑞斯生气地说,“你们想到过,要是魔法部得到这消息时会怎么想吗?”

弗雷德和乔治的样子显然根本不在乎魔法部会怎么想。罗恩则仍然脸色灰败,一言不发。

金妮说:“随便哪个人都可能告诉我们的……我们可能是从别的地方知道的,不是哈利。”

“比如哪里?”瑟瑞斯不耐烦地说,“听着,你们的爸爸是在为凤凰令工作的时候受的伤,这件事本来就已经够棘手的了,现在再加上他的孩子们在事情发生后几秒钟就得知了情况,你们会严重破坏凤凰令的——”

“我们才不关心什么蠢凤凰令!”弗雷德大喊。

“是我们的爸爸现在要死了!”乔治也叫。

“你们的父亲明白他的工作是件多危险的事情,他不会因为你们搅乱凤凰令的事而感激你们的!”瑟瑞斯说,也同样愤怒。“事情就是这样——这就是你们为什么不能加入凤凰令的原因——你们不明白——有些事情就是死也值得的!”

“你说得容易,因为你给关在这儿!”弗雷德吼道,“我可没见到你有冒死的危险!”

瑟瑞斯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也消失了,有一会儿他看起来好像要动手打弗雷德,但是等他最后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里的怒气已经被强压下来:“我明白这很难,但是我们无论如何得装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行。我们必须按兵不动,至少,也得等我们得到你们妈妈的消息,行不行?”

弗雷德和乔治看起来仍然顽固,但是,金妮走了几步,坐在了最近的椅子上。

哈利看了看罗恩,后者做了一个介于耸肩和点头之间的古怪动作,於是他们也坐下来。双胞胎又继续瞪了瑟瑞斯足有一分钟,终於还是坐在了金妮的左右两边。

“这就对了,”瑟瑞斯鼓励地说,“那么,咱们……咱们都喝点什么吧,既然也是等着。召之即来-牛油酒!”

他说着举起魔杖,从食品室里飞出了六瓶饮料,划过桌子,把桌上面瑟瑞斯吃剩的饭菜打得四散,然后整齐地停在了他们六个人面前。他们都闷头喝牛油酒,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屋子里唯一的声音就是厨房壁炉里噼啪的火苗,和瓶子放在桌上时轻轻的磕声。

哈利只是为了有事情做才一口口地喝着饮料,他的胃里其实早已经被炽热的、冒着泡的内疚挤得慢慢地。要不是他,他们根本不会在这里,他们都正在床上睡觉的。虽然他的警告确保了他们及时找到卫斯理先生,但是,一遍遍地这样告诉自己,并不能让他感觉有半点好过,更何况,还有那个逃也逃不开的事实:他根本就可能是那个袭击卫斯理先生的人。

“别傻了,你没有尖牙的,”他对自己说,想保持平静,但是握着牛油酒的手已经颤抖起来,“你那时候躺在床上呢,你没有袭击任何人。”

“可是,那在邓布多办公室里的,又是怎么回事?”他问自己,“在那个时候,我感觉我也想袭击邓布多。”

他放瓶子的时候意想不到地重,液体从瓶里漾出来溅到桌子上,但是没有人注意。这时,空中忽然爆出一团火光,照亮了他们面前的脏盘子,他们惊叫声中,一卷羊皮纸“砰”地一声落到桌子上,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一根金色的凤凰尾羽。

“福克斯!”瑟瑞斯立刻说,抓起羊皮纸,“这不是邓布多的笔迹——一定是你们的妈妈写的——拿去——”

他把信推给乔治,乔治撕开信,读了起来:“爸爸还活着,我在准备去圣满钩医院。在你们现在的地方等着,我会尽快送信给你们。妈妈。”

乔治环视着桌前的人。

“还活着,”他慢慢地说,“但是这听起来更像是……”

他不用把话说完。哈利也觉得这听起来好像卫斯理先生正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

罗恩依然格外地苍白,他瞪着他妈妈信纸的背面,好像期冀它会说话安慰他似的。

弗雷德从乔治手里夺过羊皮纸,自己看了起来,然后抬眼看着哈利。哈利感到他的手又在牛油酒瓶上抖了起来,他用力把瓶子握紧,止住颤抖。

即使哈利曾经有过比今晚更漫长的的夜晚,他也早已不记得了。瑟瑞斯建议过一次——没有任何真的说服力——让他们都去睡觉,但是卫家孩子们脸上的厌恶表情已经是足够的回答。他们安静地围着桌子坐着,看着蜡烛芯在蜡油里越陷越低,偶而把瓶子举到嘴边喝一两口,说话也只是寻问时间,自言自语地嘟囔说不知道现在事情怎样,以及互相安慰说如果有坏消息的话他们肯定会马上就知道的,因为卫斯理太太肯定早就已经到达医院了。

弗雷德睡着了,头歪在肩膀上。金妮在椅子上像只小猫似地蜷了起来,但是眼睛还睁着,哈利可以看到她的眸子发射着火光。罗恩手抱着头坐着,很难看出他是睡着还是醒着。哈利和瑟瑞斯隔一会就互相交换一下目光,他们都是在家庭成员悲痛时的外人,等待着……等待着……

罗恩的表指着凌晨五点零十分得时候,厨房门大开,卫斯理太太走了进来。她看起来极为苍白,但是当他们都转头看她,弗雷德、罗恩和哈利还从椅子半站起来的时候,她虚弱地冲他们笑了。

“他会好起来的,”她说,声音因疲倦而十分虚弱,“他正在睡觉,待会儿咱们可以一起去看他,现在比尔陪着他,他早上请了假。”

弗雷德坐回椅子,手捂住脸。乔治和金妮都站起来,很快地跑到他们的妈妈那里,抱住了她。罗恩抖着笑了一下,然后把剩下的牛油酒一饮而尽。

“早餐!”瑟瑞斯高兴地大声说着,一跃站起:“那个见鬼的家佣精灵到哪儿去啦?克瑞彻!克瑞彻!!!”

但是克瑞彻没有回答召唤。

“噢,那就算了吧,”瑟瑞斯嘟囔着说,点着人数,“那么,是——咱们算算——七个人的早餐……熏肉和蛋……我想……在要点茶,还有吐司——”

哈利连忙跑到炉子旁边去帮忙,他不想打扰卫家人的欢乐,而且,他也不愿面对卫斯理太太要他重复梦境的时刻。可是,他刚刚从碗柜里拿出盘子,卫斯理太太已经把盘子从他手上拿走,一把抱住了他。

“哈利,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呜咽着说,“他们可能好几个小时都不会发现亚瑟,到那时就太晚了。多谢你他现在还活着,而且邓布多也来得及编出了一个故事,掩饰了亚瑟出现在那里的原因,要不然他的麻烦就难以想像了,你看可怜的斯得吉斯。帕德默都那么给送到监狱去了。”

哈利几乎无法忍受她的感激,幸好她很快就放开他,转向瑟瑞斯,感谢他一晚上照顾了她的孩子。瑟瑞斯说他很高兴能帮上忙,而且希望他们在卫斯理先生住院期间都能住在他这里。

“噢,瑟瑞斯,我太感激了……他们说他得在那里再待一段时间,能住在附近就太好了……当然了,这就是说我们得在这里过圣诞节了。”

“人越多越热闹啊!”瑟瑞斯的话里的真诚太明显了,卫斯理太太冲他笑了,然后带上围裙,开始帮忙做早餐。

“瑟瑞斯,”哈利低声说,他一刻也不能忍受了,“我能跟你说句话吗?呃——现在?”

他走进黑暗的食品室,瑟瑞斯跟在后面,哈利坦白地对他的教父讲了他幻觉里的每一个细节,也毫不隐瞒他自己就是袭击卫斯理先生的那条蛇的事。

他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瑟瑞斯说,“这些你都告诉邓布多了吗?”

“是的,”哈利不耐烦地说,“但是他没有告诉我那是什么意思,嗯,他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的。”

“我相信要是真有什么不妥,他一定会对你说的,”瑟瑞斯平静地说。

“可是,不光是这个,”哈利说,声音只比呼吸更重一点点,“瑟瑞斯,我…

…我想我要疯了,在邓布多办公室的时候,就在我们握住移动牌之前……有那么一两秒钟,我以为我是那条蛇,我感觉我就是一条蛇——我看邓布多的时候,伤疤就一下疼起来的——瑟瑞斯,我想去咬他!“

他只能看到瑟瑞斯脸的边缘上的银色光亮,其他的部分都隐没在黑暗之中。

“那肯定是幻觉之后的余留反应吧,如此而已,”瑟瑞斯说,“你还在想那个梦,或是随便你怎么叫的那个东西,然后——”

“不是那样的,”哈利摇着头说,“那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想从我身体里爬上来,就好像我有蛇在附我身上。”

“你需要睡眠,”瑟瑞斯坚定地说,“你现在就去吃早饭,然后上楼去睡觉。

明天午饭后你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去看亚瑟。哈利,你受了刺激,你因为你看到的东西而责怪自己。而事实上,让你看到了那个才是幸运的,因为要不然亚瑟可能就死了。别担心了。“

他拍拍哈利的肩就离开了食品室,只剩下哈利一个人站在黑暗里。

***除了哈利,其他人都睡了一个上午。哈利上楼,到了暑假最后几周时和罗恩共用的卧室。但是当罗恩爬上床,在几分钟之内就鼾然入睡的时候,哈利却合衣靠在床头冰冷的金属栏杆上,故意让自己难受得无法入睡。他害怕自己一旦睡着了就又会变成那条毒蛇,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袭击了罗恩,或是在房子里滑走着杀了其他人。

罗恩醒来时,哈利装出也刚刚睡了一个好觉的样子。吃午餐的时候,他们的皮箱从霍格沃茨运到了,这样他们就可以装扮成麻瓜去圣满钩医院了。他们换下长袍,穿上了牛仔裤和毛衣,除了哈利,每个人都格外地愉快而且健谈。唐克斯和疯眼穆迪来接他们,准备护送他们横穿轮敦的时候,大家都高兴地和他们打着招呼,看着穆迪为了遮挡魔眼而戴的圆顶礼帽呵呵地笑。说实话,就连唐克斯短短的艳粉红色头发,在地铁里也不会像一个圆顶礼帽那么吸引人注意。

唐克斯很想知道更多有关哈利看到卫斯理先生被袭击的事,可惜这是哈利最不想讨论的话题。

“不会是你家族里有先知的血统吧?”她好奇地问,他们正并肩坐在晃当着向市中心走的地铁上。

“没有,”哈利说,这让他想起彻劳妮教授,他觉得很受侮辱。

“不是的,”唐克斯沉思着说,“不是,我认为你做的其实不是预言,是不是?

我是说,你并没有看到未来,你看的是现在……很奇怪对不对?不过,倒蛮有用的。“

哈利没有回答,幸好,他们在下一站就下车了。这是轮敦的最中心,下车人流的拥挤中他让弗雷德和乔治走到了他和唐克斯中间。唐克斯走在前面,他们都跟着她上了自动扶梯,穆迪在最后面叮叮当当地走着,礼帽低低的歪在头上,一只粗糙的大手插在外套头两个扣子中间,在里面紧握着魔杖。哈利总觉得他能感到那只隐藏的魔眼正紧紧盯着自己,为了不让他有机会询问梦的事情,他问疯眼圣满钩医院的所在。

“离这儿不太远,”穆迪低吼着说,他们走到了外面寒冷的冬日空气里,宽阔的大街上商店林立,挤满了采购圣诞节商品的人。他把哈利推到前面,自己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着。哈利知道他的眼睛在歪扣着的礼帽底下正在朝四面八方巡视,“给医院找合适的地点可不容易,迪贡街里没有足够大的地方,而又不能像魔法部那样把它安置到地下——对健康不利——,最后才总算让他们弄到了一栋小楼。他们以为,有病的巫师可以安安全全地混在普通人群里进来出去。”

他抓住哈利的肩膀,以防被一群只顾向电器店走的顾客给冲散。

“到了,”过了一会,穆迪说。

他们正站在一栋老式的红砖大楼前面,这是一家名叫“博织和豆兹有限公司”

的百货商店。这个地方给人一种破烂不堪、惨淡经营的感觉,橱窗里随意摆放了几个残破的假人,它们的假发歪斜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过时有十年以上了。满是灰尘的门上挂了个大牌子:“关门装修”。哈利清楚地听到一个手里抱满了购物袋的胖女人在经过时对她的朋友说:“我从来就没见过那地方开张。”

“好了,”唐克斯说,招呼它们走向一个窗户,那里只摆了一个假人,但是她格外丑陋,假睫毛垂到脸上,身上穿了一件绿尼龙无袖桶裙,“大家准备好了?”

他们都点点头,聚在她身旁,穆迪用力顶着哈利的后背把他向前推。唐克斯靠得离玻璃近了些,向上望着那难看的假人,哈气在玻璃上形成一层薄雾,“喂,”

她说,“我们来看亚瑟。卫斯理。”

哈利觉得相当可笑,唐克斯以为那个隔着玻璃的假人能听到她轻声说话吗,她身后的汽车轰隆隆地开着,还有满街喧闹的人群。然后他才提醒自己,反正假人也是听不见声音的。然而下一秒钟,他的嘴一下惊讶地张大了,因为那个假人正微微地点了点头,带缝的手指冲它们示意了一下,於是唐克斯拉住金妮和卫斯理太太的手臂,一步跨进玻璃窗里消失了。

弗雷德,乔治和罗恩也跟着她们走了进去,哈利转头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没有人会多看一眼像博织和豆兹有限公司这样难看的橱窗,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到有六个人刚刚在橱窗前的空气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赶快,”穆迪咆哮着,又在哈利的背上推了一下,他们一起向前跨过了一层仿佛是清凉的水帘似的东西,然后进入另一端,一个相当干燥暖和的地方。

这里看不到那个丑假人和她背后的空间,他们的所在似乎是一个相当拥挤的接待处。很多巫师坐在一排排摇摇晃晃的木椅子上,一些人看起来身体完好,正翻阅着过了期的《女巫周刊》,另一些人则有着令人作呕的畸形,比如一条大象鼻子、或是胸口上多长了一只手。这屋子里几乎不比外面的大街更安静,因为很多病人都会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一个坐在最前排中间的女巫,满脸大汗,正用手里的《先知日报》用力给自己扇凉,随着嘴里喷出的蒸气,她不停地发出尖尖的哨音;还一个看起来穷困潦倒的术士坐在角落里,每隔一会儿就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随着铃声,他的头也会剧烈地振动起来,只能抱着耳朵来止住振动。

身着柠檬绿长袍的巫师在成排的椅子里走来走去,一边提问,一边在跟安布居一样的写字夹板上记录着,哈利注意到他们胸口绣着的标志:交叉着的一根魔杖和一条骨头。

“他们是医生吗?”他低声地问罗恩。

“医生?”罗恩说,看起来有些吃惊:“那些要把活人切开的麻瓜疯子?才不是呢,他们是疗伤术士。”

“这儿来!”卫斯理太太叫道,声音盖过那个又发出铃声的坐在角落里的巫师,他们跟着她排在一个标着“问询处”字样的桌子前面。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胖胖的金发女巫,身后的墙上贴满了各种通知和海报,比如:“记住:干净的铁锅可以防止药剂变成毒药”:“没有资深疗伤术士批准,解毒药也可能就是毒药”。那里还有一巨幅肖像,上面有一位满头银色小卷的女巫,下面写着:迪莉斯。德文特圣满钩的疗伤术士,1722年——现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1741年——现在迪莉斯仔细看着卫斯理一夥人,仿佛在点他们的人数,当看到哈利的目光时,她微微地对他挤了挤眼睛,然后从边上走出画像,消失了。

而这个时候,排在最前面,一个年轻的巫师正在跳着一种古怪的舞步,一边在疼痛的叫声中间试图给桌子后面的女巫解释他的毛病:“是这个——啊——我哥哥给我的鞋——噢——它在吃我的——哎唷——脚啊——你看呐,那上面肯定给施了什么——啊啊——咒语,而我又月兑——啊啊啊呦——不下来。”他从一只脚跳到另只脚,就好像在热炭上跳舞似的。

“你的鞋可不该妨碍你阅读不是吗?”金发女巫说,不耐烦地指着桌子左边的一个大幅说明,“你应该去四楼的魔咒损伤部,你要是看过楼层指南就不会来这里。

下一个!“

那个巫师蹒跚地横跳着躲开了,卫斯理一夥人向前挪了几步,哈利看着那张楼层指南。

物品造成的事故,底楼铁锅爆炸,魔杖逆火,扫帚坠毁,等等动物致伤,一楼咬伤,蛰伤,烧伤,刺伤,等等魔法病症,二楼传染病,比如:龙痘,消失晕症,淋巴菌症,等等药剂及植物中毒,三楼皮疹,反胃,不可抑制痴笑,等等魔咒损伤,四楼不能接除的咒语,诅咒,不正确施用的魔咒,等等探访者休息室/医院商店,五楼如果你不能确定去哪里,或是难以用正常语言沟通,或是忘记了为什么来这里,我们的接待员会很乐意帮助你。

一位年纪很大的驼背巫师,戴着助听器,正走到桌子前,“我来探望布热德瑞克。波德!”他喘息着说。

“49号病房,但我认为你是在浪费时间,”女巫轻蔑地说,“他已经彻底糊涂了,你知道——他到现在仍坚信自己是个茶壶。下一个!”

这是一个满脸倦容的男巫,他紧紧地抓着他的小女儿的足踝,而她在他的头顶上飞着,巨大的、皮革似的翅膀从她身上穿的连裤衣服的后背伸出来。

“四楼,”女巫说着,声音十分厌烦,甚至连问都没有问。那个人穿过桌子旁边的门离开了,抓着他的女儿,好像是牵着一个形状古怪的汽球似的。“下一个!”

卫斯理太太走到桌子前面。

“你好,”她说,“我的丈夫,亚瑟。卫斯理,今天早上应该是被换了病房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们——?”

“亚瑟。卫斯理?”女巫说,手指在面前的长长名单上点过,“是的,一楼,右边数第二个门,危险动物咬伤病房。”

“谢谢你,”卫斯理太太说。“你们,都跟上来。”

他们跟着她穿过旁边的门,沿着后面狭窄的走廊走,走廊两边挂满了更多的有名疗伤术士的画像,天篷上飘浮着一些水晶球,里面装满蜡烛,看起来好像巨大的肥皂泡似的,照亮了整个走廊。他们走过一扇门的时候,里面飘出了一股极其难闻的黄色气体。每隔一会,他们就能听见有声吟声从远处传来。他们上了一层楼梯,走进了动物致伤部的走廊,右手第二个门的右边写着:危险动物咬伤病房。下面的黄铜框里有一张手写的卡片:“主任疗伤术士:希波克拉底。斯密斯维克,见习疗伤术士:奥古斯塔斯。派伊。”

“茉莉,我们在外面等着,”唐克斯说,“亚瑟不会想一下子见这么多人的…

…家人总得先进去。“

疯眼低吼着同意了,他背靠着走廊的墙,魔眼向四面八方看着。哈利也向后退了一步,但是卫斯理太太伸手把他推进了门,说:“别傻了,哈利,亚瑟要谢谢你呢。”

病房很小,而且相当昏暗,因为屋里只有一个窄窄的窗子,高高地设在门对面的墙上。主要的光源来自聚在天花板中间的、闪闪发亮的水晶球里。墙上贴着橡木墙板上挂了一幅面相凶恶的巫师画像,上面写着:厄克特。热克号罗,1612年——1697年,清除内脏魔咒的发明人。

病房里只有三位病人,卫斯理先生的床在病房最里头、小窗子旁边的位置。哈利很高兴,而且安心地看到他靠在几个枕头上,正借着落在床上的仅有的几缕阳光,读《先知日报》。他们走过去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看到是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们好啊!”他招呼道,把报纸扔到一边,“比尔刚离开了,茉莉,他得回去上班,不过他说他过会儿就去看你们。”

“亚瑟,你怎么样?”卫斯理太太问,弯腰吻了吻他的脸,焦虑地审视着他的脸色,“你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好。”

“我感觉好得很呢,”卫斯理先生愉快地说着,伸出没受伤的手臂拥抱金妮,“要是他们给我拆掉绷带,我立刻就能回家的。”

“爸爸,他们为什么不拆掉绷带呢?”弗雷德问。

“嗯,每次他们一拆绷带,血就流个不停,”卫斯理先生愉快地说,伸手把魔杖从床头柜上拿了下来,挥了一下,在床边变出了六张椅子,正好能让所有的人都坐下,“大概是那条蛇的毒牙里有某种毒液不让伤口愈合,不过,他们确信他们会找到解毒剂的。他们说他们遇到过好多比我更糟的病人呢,而且,现在,我只需要每小时吃一点清血剂就行了。可是那头的那个人,”他说着,压低声音,冲着对面病床上那个脸色发绿,死盯着天花板的人说,“给狼人咬了,可怜的小伙子,根本没法治。”

“狼人?”卫斯理太太悄声说,似乎有点紧张,“他在公共场所安全吗?他是不是应该住到单间去啊?”

“现在离月圆还有两星期呢,”卫斯理先生轻声提醒她,“他们今天早上跟他说了,那些疗伤术士们劝他说,他一样可以有几乎完全正常的生活的,我对他说——没有指名道姓,当然了——说我自己就认识一个狼人,人特别好,他并不觉得这情况有那么困难。”

“他怎么说?”乔治问。

“要是我再不闭嘴他就也咬我一口,”卫斯理先生难过地说,“而那边那个女人,”他指了指另一张有人的床,摆在靠门的地方,“拒绝告诉疗伤术士究竟是什么东西咬了她,这让我们都觉得那肯定是她非法弄来的什么东西。总之,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它都把她的腿咬掉了相当大的一块下去。他们换药时那气味就别提有多臭了。”

“那,爸爸,你总得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吧?”弗雷德问,一边把椅子拉得靠近病床。

“嗯,你们已经都知道了不是吗?”卫斯理先生说着,会意地冲哈利笑了笑,“事情简单得很——我做了一整天的工作,累得睡着了,被蛇偷袭了,给咬了一口。”

“那个在《先知日报》上也登了吗,你被袭击的事?”弗雷德问,指着卫斯理扔到一边的报纸。

“没有,当然没有,”卫斯理先生说,笑容里有淡淡的苦涩,“魔法部才不会让人知道有一条陰险的大毒蛇进来——”

“亚瑟!”卫斯理太太警告他说。

“——进来——呃——进来咬我,”卫斯理先生连忙说,不过哈利十分清楚这不是他本来打算说的话。

“爸爸,那你当时到底在哪儿啊?”乔治问。

“这是我的事,”卫斯理先生说,不过脸上带了一点微笑,他抓起《先知日报》,抖开报纸,说:“你们进来的时候我正读到威利。威德新斯的逮捕消息。你们知道威利。威德新斯就是那个在夏天里让很多厕所回流的人?他的一个把戏弄砸了,那个马桶爆炸了,他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知觉,全身从头到脚都喷满了——”

“你说你‘值班’的时候,”弗雷德低声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你听到你父亲的话,”卫斯理太太悄声说,“我们不能在这里讲这个!亚瑟,接着说威利。威德新斯的事。”

“嗯,别问我他是怎么做的,反正他居然逃月兑了给马桶下咒的罪名,”卫斯理先生冷淡地说,“我想那只能是有金钱从中做怪了——”

“你在保护它,是不是?”乔治小声说,“武器吧?‘那个人’想要的东西?”

“乔治,安静!”卫斯理太太厉声说。

“总之,”卫斯理先生提高声音说,“这一次,威利。威德新斯又给逮住了,他卖给麻瓜会咬人的门把手,我不认为这次他能买通路径逃出去了,因为,根据这篇文章,有两个麻瓜给咬断了手指头,现在正在圣满钩医院做紧急骨头再植,还有记忆修改。想想看吧,麻瓜们到圣满钩医院来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个病房?”

他急切地向四周看着,好像能找到路标似的。

“哈利,你是不是说过‘那个人’有一条蛇的?”弗雷德问,一边看着他父亲的反应,“一条大蛇?他回来的那个晚上你见过的,不是吗?”

“够了,”卫斯理太太说,“疯眼和唐克斯在外面,亚瑟,他们想进来看你,你们这些人都到外面去等着吧,”她对哈利和她的孩子说,“之后你们可以进来跟爸爸说再见,现在都出去。”

他们回到走廊,疯眼和唐克斯走进去,关上了门。弗雷德扬了扬眉毛。

“好吧,”他淡淡地说,在口袋里翻找着,“你们尽可以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你在找这个吧?”乔治说,拿出一团看起来像是肉色的线绳的东西。

“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弗雷德说着,露出牙齿笑了,“咱们来看看圣满钩的门上是不是也下了沉垒咒语,怎么样?”

他和乔治解开了纠缠在一起的线绳,分出了五只顺风耳来。弗雷德和乔治把它们分给其他人,哈利犹豫着要不要接过。

“拿去,哈利,拿去吧!你救了爸爸的命呢。只要有一个人有权偷听他说话,那个人就是你。”

哈利忍不住也笑了,他拿过线绳,像双胞胎一样,把一头插进耳朵里。

“好吧,开始!”弗雷德悄声说。

肉色的线绳像长长的细虫子一样扭曲着爬进门底下。一开始哈利什么都听不到,然后他忽然听到唐克斯的说话声,把他吓了一跳,她的轻声耳语清楚得就好像她正站在他跟前似的。

“……他们找遍了整个地带,哪儿也找不到那条蛇,亚瑟,它似乎在咬了你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是‘那个人’不可能有胆量放蛇进去那里的,不是吗?”

“我敢说他送蛇来是来试探我们的,”穆迪低吼说,“因为他根本什么都没偷来,不是么?嗯,我敢说他是想看清他的对手,要是亚瑟那时候不在,那畜生可能就有更多的时间到处转转了。那么,波特说他看到当时的情况了?”

“是的,”卫斯理太太说,听来似乎有些不自在,“你知道,邓布多几乎好像在等哈利看到这样的事情。”

“是呀,不过,”穆迪说,“那个波特小子有点古怪,这个我们都知道。”

“我今天早上和邓布多说话时,他似乎挺担心哈利的,”卫斯理太太悄声说。

“他当然得担心,”穆迪低吼着说,“那男孩从‘那个人’的蛇里看到这件事,显然了,波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要是‘那个人’控制了他——”

哈利把顺风耳从耳朵里拿出,他的心脏剧烈地狂跳,热血涌上脸,他看着面前的一圈人,他们都瞪着他,耳朵里仍挂着线绳,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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