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拉躺在离海不远的地方。海浪在岸边的卵石上哗哗地滚过,随后又慢慢地爬回海里。海浪不停地翻动着岸上的小石头,发出了均匀的喧闹声。柯拉清楚地听到了这种声音。柯拉觉得,她似乎是从断崖上跌落下来,但却没有摔死,而是被一双强壮的手托着,轻轻地落在了这片卵石上。
除了均匀晃动着的海浪,这里万籁俱寂。这是一种死寂,或者说是一种将死的寂静。柯拉清醒过来,她明白自己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地球上。她回来了,但她担心人们来帮助她。因为她被打发回来,只是为了让她与千百万无辜的人们一起死去。柯拉用手撑着,抬起头,坐起身来。她用拳头捶打着海滩上的石头,直到手疼了,流出了血。
“恶棍!”柯拉喊叫着,“决不能饶恕他们,这些吸人血的蝎子,戴肩章的乌贼!留着刘海的土匪!家中养大的希特勒分子!”
“等等,”一个人的说话声打断了柯拉的喊叫。一个人的身影落在柯拉前面的一块石头上,“说得漂亮,但这样会损耗你的精力!好了,别再喊叫了!”
这是米洛达尔的声音。
“我有罪,”柯拉艰难地说,因为一见到银河系警察组织的头儿,柯拉似乎一下子就泄了气,而剩下的只有晕眩和困乏……“我什么事儿也没有办成。甚至连米沙我也没能救出来……”
“这么说,你能肯定吗?我是那样的希望这第一批派过去的人把什么给弄混了。”
“说的是流行病……两天潜伏期的鼠疫吗?”柯拉问。
“我是可惜米沙,”局长说,“好了,站起来吧!”
“我站不起来。”柯拉说。
“现在就得给我站起来,”局长威胁说,“在我们这里,你是惟一一个知道当地那些楼房分布位置的间谍,你还将去那里。”
“我去不了。”柯拉回答。尽管心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但柯拉还是处于半昏迷状态。
柯拉的身边站着一位医生……很面熟。啊,想起来了,大约三天,前在“克谢尼娅”别墅的地下室里,柯拉见过他。
“一定给她治好,医生。”米洛达尔说。
“这不可能,”医生说,“您也看到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谢谢。”柯拉说。
“她还没有失去幽默感,”米洛达尔反对说,“也就是说,她还能活过来。而我要用最简单的语言把一切都解释给你听。我们不知道他们在那里怎么处理米沙-霍夫曼的尸体。也许,米沙处于昏迷状态,也许,他们把他的尸体给冷冻起来了——这样也许他的大脑并没有被疾病损坏。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把他的大脑移植到别的身躯上,我们也不能让这个侦探死掉。”
“那就把工作人员派到那里去,同当地的军人谈谈,向他们介绍一下形势……”
“医生,您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这要占用多少时间。当前的情况是,我们与他们处于战争状态,而他们也认为,我们对入侵已经有所准备。我们应该做的是反击入侵,而您却说要同他们‘谈谈,解释,’这是胡说!医生。我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柯拉-奥尔瓦特。”
“那您对此是怎么想的?”
“很简单。你现在就设法让她恢复工作状态,把能预防鼠疫的所有药品,一下子全给她注射好。”
“她会承受不了的。”
“柯拉,”米洛达尔说,“如果我们现在就给你治好病,你同意再回去吗?只是你不要害怕,我将同你一起去。”
“我并不是害怕,局长,”柯拉说,“而是没有力气。”
“好样的,”米洛达尔说,“担架!直升机!医生,我给你5分钟的时间,5分钟后,我们就起飞,到并行世界去。”
“这不可能。”医生回答。但他马上动手给柯拉诊治起来。
在飞往控制基地的飞机上,柯拉进入强化睡眠状态。也就是说,3秒钟的强化睡眠,等于10小时的正常睡眠。
在柯拉睡眠的时候,医生们给她输入了新的血液,更换了骨髓,把鼠疫病毒从体内组织中清除出去。
当柯拉醒来时,她已深信自己已经睡了足足10个小时。只是脑袋嗡嗡的,这是医生们为她做的工作所致,但已经不像鼠疫所造成的那样了。而总的说来,尽管她还很虚弱,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去参加任何为了正义的斗争。
柯拉从床上坐起来,医生们吓得直往后退,因为他们对柯拉如此迅速地恢复并没有思想准备。铃声、警报声在“克谢尼娅”别墅的地下室里回响,把米洛达尔局长和最可爱的克谢尼娅-米哈伊洛夫娜-罗曼诺娃召唤到了柯拉的床前。克谢尼娅也已经做好准备,她将参加最后阶段的行动。
“正常吗?”米洛达尔跑了进来。他的穿戴很是奇怪,就连柯拉都感到不习惯。
虽说还没有成为银河系警察组织的工作人员,但柯拉也坚信,每个间谍,每个监督员和局长,都会有好几套制服用于应付各种场合。而现在,柯拉有幸目睹米洛达尔身穿军礼服的风采。这种衣服只是当银河系警察组织每年在中央举行阅兵式时才穿的。这套装束,是战胜捣乱分子的象征。
米洛达尔的制服是浅灰色的,有点反光,穿在身上紧绷绷的。制服上带有膨松豪华的的褶子,装饰着耀眼闪亮的带穗肩章。头上戴的高筒制帽源自拿破仑的三角制帽,不同的是,米洛达尔的制帽装饰的是白色的鸵鸟羽毛,接缝处嵌填着宽宽的黄金压条儿。战靴看上去很是笨重,靴底里安装了一面能把铁门切开的活动式刮刀。耀眼夺目的勋章、奖章挂满胸前。从制服到制帽,到战靴,最后到奖章,无不使人感到,米洛达尔是军人的理想形象。对于小时候没有玩耍够的元帅们来讲,米洛达尔就跟童话中的人物一样,而对于那些到老了依旧还是军士的人来说,米洛达尔的形象,会使他们心跳眼热。
“咱们快跑,”米洛达尔对柯拉说,“时空隧道现在还没有关闭,我们不会妨碍他们的,他们时时刻刻都想往时空隧道里运送部队。列伊将军骑着一匹白马,已经在那面的广场上耀武扬威。”
“我们去哪儿?”柯拉声音还很虚弱地问。
“你知道——救人和残酷报复!”米洛达尔喊道,在童年时代他也没有充分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好……”柯拉站起身,行动起来。两个医生搀扶着她,而跟着米洛达尔跑进来的服装管理人员也充分地利用了这一点。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柯拉就完全换上了跟米洛达尔相似的制服。尽管柯拉的制服在肩章的官阶条纹和星的数量方面,在奖章、勋章的数量方面比米洛达尔的少,但是,柯拉身材苗条,胸部高挺,这使得这位年轻的间谍更加引人注目。
“行了!”米洛达尔喊着,“行了,行了,行了!咱们走!”
“几点了?”柯拉问,她心里还是有点空荡荡的,没有着落。“过了多久了?”
“从你回来到现在,过去了18分钟,你也清楚,时间刚刚够用。”
“18分钟?我还以为过了10个小时了呢。”
“这是瞬间睡眠的作用。”医生说。
柯拉明白,尽管她渴望再躺下睡上个几天几夜,但是,现在她要走,要去完成米洛达尔的愿望……这也是她的愿望!要找到米沙-霍夫曼,让他复生,哪怕存在着一丝希望,她也要去试试……
“看一下。”
当他们走过一面镜子时,米洛达尔吩咐说。
柯拉停住脚步,站在那里。她简直弄不明白,这些神话般的、像极乐鸟似的、同时又很严厉地看着她的是什么人——嗨,这不正是米洛达尔和她吗……米洛达尔扶着柯拉的胳膊。
“当你到了那里的时候,千万别失去平衡!”
他们两个人走进了另一个大厅。
“准备一下。”米洛达尔命令。
面前是两具石棺。石棺是垂直立着的,这极为罕见。柯拉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把石棺同疏散过程中的博物馆相比较。
石棺的盖子打开了。
“走吧,走吧。”米洛达尔说。
“干什么?”柯拉问。
“莫非你认为我们这个样子就可以到那里去,让任何一个爱扯谎的上校把我们枪毙吗?”
米洛达尔第一个进了石棺。柯拉别无选择,只能稳住身子不摇晃,学着他的样子走进去。
随即,柯拉的身体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对于这些变化,米洛达尔和银河系警察组织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很熟悉,他们用自己的全息图替代了自己。但对柯拉来说,却感到新鲜。
柯拉知道,在这黑暗的石棺里,她正在发生什么变化。
难道她会像蛹一样从自己坚硬的茧中爬出来……然后就具有了蝴蝶一样的行动自由,并能够在世界上飞翔?
当石棺的前壁像扇门似地打开后,柯拉已经来到“克谢尼娅”前面的路上。这种轻爽的感觉今柯拉大为赞叹。
柯拉向右边看了看,局长从相同的石棺里轻飘飘地滑了出来,他也具有了柯拉已经熟悉了的那种轻爽的感觉。不过,柯拉明白,局长的这种轻爽意味着什么:他——自己的全息图。
莫非,她也是自己的全息图?
她问局长是不是这样。
“那当然,”局长回答说,“我已经提醒过你,我热爱自己的生命,也希望这是相互转换的。”
“那我呢?”
“你也一样。”
“这么说,现在的我,就是我的全息图?”
“当然。”
“那我在哪里?”
“好像就是一团粗糙的不洁的肉壳。”
“您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我喜欢这个肉壳。”
“这个肉壳现在留在库房里。”
“是在石棺里吗?”
“我们不叫它石棺,而是叫它小棺材。我的每一个办公室里都有一个小棺材。”
“这么说,现在可以向我开枪了?”
“当然!”
“那我现在可以穿墙了?”
“这很危险,对没有经验的工作人员不提倡这样做。穿墙时,可能会把自己的一部分物质丢失在里面,那样的话,就不能恢复了。”
“我会失去一个手指头吗?”
“你会失去一个脑袋。”米洛达尔学着柯拉的声调,轻声说。
“算了,我们不说这些蠢话了,”柯拉说,“走吗?”
于是,他们用脚尖稍稍点着地面,就向断崖急奔而去。在这里,两个世界之间的时空隧道敞开着,眼看着列伊将军就要发动大规模的入侵了。
西梅伊兹的中央林荫道显得是那样的沉闷,就像是从与地球并行的另一个星球上看到的那样没有生气。在林荫道两旁的长椅子上,垂死的人们在痛苦地怞搐着,而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们试图帮助他们。许多辆救护车开到了这里。然而,可悲的是,医生们并没有可对付鼠疫的方法,并且,不知为什么,疾病蔓延得是那么容易,那么迅速。
“我的天哪!”柯拉大惊失色地说,“难道到现在你们也没能采取有效措施?”
“我们也不想采取。”局长乐观地回答。
“可人们在受苦,在死亡……”
“这跟你无关,他们的事儿由专家处理。而你只负责救一个人就行了,他是我的工作人员。”
“局长,”柯拉回答说,“我不是很喜欢您那么武断地把世界划分成两个范畴……”
“是划分成我的间谍和其他的人,”米洛达尔接着柯拉的思路说,“而这才是真正的行话。我的每一位间谍都应该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他,关心他。如果说我对他不再关心,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间谍已经不再需要了,或者说,更需要他死了。”
听了这番武断的话,柯拉不再说话了。她一直沉默着,直到他们到了时空隧道眼前。
越走近断崖,他们就越经常地见到鼠疫病人或者是因这种可怕的病毒而已经死去了的人的尸体。
“太可怕了!”柯拉不禁月兑口说道,“可为什么不把他们赶快运走?”
“我们的汽车和飞机不够,我们已经报告莫斯科了,援兵很快就到!”
“千万可别把整个俄罗斯给传染了。”柯拉说。很显然,她可怜那些生病的人,而她对自己的病治好了没有,并不知道。
前面是一架急救飞机,担架员正在把一位姑娘的尸体往里抬。绕过飞机后,柯拉在米洛达尔的陪同下,来到了断崖上。断崖的面貌已经发生了变化。原来直立的墙壁不见了,代之以一片经过认真处理的、圆形的、但仍然带有一定斜度的平面地,安装了台阶,既有一道绳梯,也有在石壁上凿出来的石梯。而在通往并行世界的时空隧道这个地点,树立起了电灯杆,安装了电灯和电线,设立了照明带。
“你能坚持住吗?”米洛达尔问。
“能。”柯拉回答。
“不要忘记,你是你的全息图,任何东西都不能对你构成威胁。”
“哎。”柯拉答应道,她远非一切都明白。
“那么,快点行动吧。我们要赶在他们入侵之前,进入他们的世界,哪怕早一分钟也是好的。否则的话,就会出现人群拥挤的场面,那样的话,就不得不杀掉一些人了。到那个时候,还有什么人道主义可讲?我奉行严厉的制度,没有不训斥人的时候。而你在告别的时候,将受到银河安全领导人平生第一次表示的感谢。”
银河系警察组织的工作人员,为了避免被另一个世界的人看见,他们紧紧地趴在时空隧道入口周围的斜坡上。他们向柯拉和米洛达尔不停地挥手、点头、挤眼睛,向他们发出友好的表示,并向他们表示敬意。同时,这些工作人员明白,这两位同志马上就要去执行危险而重要的任务了。
砰!——两个世界之间的薄膜破裂了。
砰!——两个世界之间的薄膜在柯拉的背后又破裂了一次。
这是米洛达尔走了。
柯拉马上眯缝起眼睛。
柯拉把可能遇到的事情都想到了,但却没有想到,迎面会碰上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当时,这匹战马在骑手的催促下,正向时空隧道的大门赶来。
骑手的身后,可以看到越野车和装甲车那蠢笨的车头,再远处,可见行进中的士兵纵队,士兵们都身着迷彩服,头戴防毒面具。
柯拉这位外来人的突然出现,使马背上的那位骑士要吃惊得多,害怕得多。此人身穿阅兵时才穿的礼服,头戴钢盔,这正是列伊将军本人——火焰一样的小眼睛,紧贴着头盔的高高的颧骨,最无耻的面部表情,只是鼻子和嘴被面罩遮住了。
将军的面部表情当场就变了,就如同一个伸出小手要糖果吃的小男孩儿,看见一个远比他有劲儿的男孩儿,甚至是一个大人儿,把这块糖果从他的眼皮底下给拿走了。
“我,是一个全息图,我,是一个全息图。”柯拉把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了两次,在感觉与自己完全相符后,就一下子站到路上,挡住了战马的去路。战马一下子像人一样站立起来。这个时机选择得可真不合适,马上的这位想征服地球的人,一下子被撤到了地上。
这一来,坦克车、越野车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发动机吼声震天。而雄赳赳的步兵,则挤成了一团。
而这一切的发生,并不仅仅因为领袖从马上跌下来了,更主要的是因为柯拉和她的矮个子同伴身上的制服发出的闪闪光环,很是神秘,而对于未加防护的眼睛来说,很不舒服。
这支必须戴着防护面罩行军的军队,即将入侵一个情况并不明确的世界,对于这支军队的每一名士兵和军官来说,进入时空隧道,是一个可怕的考验:他们将步入一个黑乎乎的未知世界。即使有骑着白马的威风凛凛的将军在场,也不足以对他们产生多大的安慰作用。因为士兵们很清楚,将军们总是能以各种方式返回故乡领取养老金,而士兵们则将丧生他乡,栖身在巨大的坟丘里,一个坟丘足够埋葬一个连。
柯拉本来站在列伊将军的身边。只见列伊将军用胳膊肘撑着地面,试图把脚从马镫子里拔出来。为防止列伊将军听懂他们的谈话,米洛达尔用法语命令柯拉:马上跑到办公楼里去,查清米沙到底怎么样了。看看是否真的存在这样的希望:一个感染了鼠疫病毒的人,在与死亡相似的深度昏迷状态下度过生命里的最后一天。或者说,米沙真的死了,不必再使他复活了?
“快跑!”米洛达尔用法语命令说,“这件事你能做得比谁都快。一找到米沙,就立即发信号通知我。”
柯拉绕过将军,向最近的一辆坦克跑去。
知道大炮对你并不可怕,这很好,也很令人欣慰。而当你迎着大炮走去,并瞅瞅它的炮口的时候,你对全息图的威力的怀疑,就一下子全消失了。
对于准备去占领地球的士兵们来说,柯拉根本就是一个超人。身着鲜艳制服,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柯拉,向办公楼飞奔而去。一些士兵纷纷退向一旁,另一些士兵则吓得一坐到地上。有一门坦克炮昂起来打算射击,但炮筒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坦克里面传出了打架的吵闹声。
就这样,像刀子切割女乃油似的,柯拉从突击部队的行军纵队里一穿而过。
右边就是那一长溜平房,柯拉曾在这里度过了苦难但却有益的许多个小时。在平房的门口,站着两个护士。一见到柯拉,两人一坐到了地上,也没有意识到,跑进楼里会更可靠一些。柯拉举起拳头对她们吓唬了一下,脚步没停——待会儿再找这两个人算帐。
办公楼到了。
一个身着制服,浑身闪亮的人影,就像是遥远的、未来的科幻小说中的人物,直奔办公楼而来。办公楼的附近,站着一些医务人员和司令部的工作人员,他们聚集在这里,正从远处观赏着这次必胜的入侵行动的开始。一见柯拉,马上四散而逃。
柯拉闯进了办公楼。
很幸运,楼门口的哨兵被吓得跑都不能跑了。
“站好!”柯拉命令说,
哨兵浑身一颤,立正站好。
“被你们杀害的那个人的遗体在哪……”柯拉看到哨兵迷茫的眼神,就改口问,“死人躺在哪里?”
“我不知道。”
“当官的在哪里?喂,那里有人吗?”
“我不知道。”
“你的长官在哪里?”
士兵向上指了指。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柯拉向二层跑去。她看到许多房间的门都敞开着,里面空空的。占领地球行动的领导人并不是从这里出发的。米沙的遗体能不能也被运走了呢?
这时,柯拉听到了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在空空的走廊里嗡嗡回荡着。
这声音是从入口处传来的。一个士兵正在同什么人讲话,也许,是米洛达尔赶来了,柯拉赶忙跑回来。那里空荡荡的,刚才那个士兵也不见了。
尽管如此,柯拉仍然难以离开大楼。
即使是为了良心的纯洁,她也应该到地下室里去看看。昨天夜里,死去的米沙就躺在那里。也许,在那里还可以找到什么线索。
到处是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上前线了……
柯拉沿着楼梯下到地下室,沿着走廊跑到玻璃隔离墙跟前。由于不停地运动,柯拉的制服不断地闪变着,把不同颜色的光影反射到了墙壁上,就像是节日活动开始了。
隔离墙上的门虚掩着,隔离间里一片狼籍,好像紧急疏散工作刚刚突然中断,没有彻底结束似的,或者说,这里刚刚受到没有经验的盗贼的洗劫。
柯拉刚刚迈进隔离间,她的前面就像有大耗子蹿过去一样——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响声和撞击声,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滚动着……
“谁在这里?”柯拉问。
话音未落,从里面的房间里蹿出了两个护士。她俩脚上穿着士兵的靴子,系着肉铺里常用的那种围裙,围裙里藏着装东西的口袋。
一见柯拉,护士尖叫一声,撩起长衫,拔腿就跑,差点儿把柯拉给撞倒了。
柯拉没有理会她们,因为柯拉发现,米沙-霍夫曼死去时所在的最后一间隔离间的玻璃门,被子弹或者是锤于击碎了。一开始,柯拉还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后来,柯拉看到,米沙躺在那里,还和上一次见到他时一个样。而一个高个子的人正弯腰伏在那里干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个人在剥米沙的皮鞋……
当柯拉冲进来时,那个正在月兑米沙的皮鞋的人已经听到了响动,她以为是护士在喊叫,于是,就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皮鞋。
尽管拉伊-赖伊上校穿着防护衣,戴着面罩,鼻子和嘴被捂得严严实实,但是,柯拉一眼就把他给认出来了,而上校一见柯拉,却不禁一怔,因为柯拉设想过,可能会在这里碰到上校,而上校却确信,永远也不会再见到活着的柯拉了。再说了,上校怎么也想不到,竟会见到穿着豪华制服,而且很可能是将军制服的柯拉。
宝贵的皮鞋难以割舍——与地球并行的这个世界的人,手脚不干净,所以,上校并没有放下皮鞋,却伸手要从枪套里拔左轮手枪。
“别动,上校。”柯拉慢吞吞地说,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刀枪不入,心里也明白,眼前的这个畜生害怕她。在碰到心怀敌意的男人时,任何一位女人,都会为自己的不可侵犯而感到欣慰!
“滚开!”上校尖着嗓子喊道,他的尖叫声从面罩底下发出来,变得含糊不清。他那双乌黑发亮、敏锐且有洞察力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暗淡了。他怎么也不想放弃那双皮鞋,突然,上校把米沙的皮鞋递给柯拉,嘴里就像广播天气预报似地说道:
“这可是真皮的,我们这里已经不出这种鞋了!”
听了这话,柯拉大吃一惊,就在她伸出一只手,想按照上校的意思,模模皮革的时候,上校向她开枪了。他射击得很快,不停地弯动食指,扣动着扳机。
当然了,上校是伤害不了柯拉的。但是,枪弹对全息图物质产生了一定的作用。因此,柯拉的制服,以及柯拉的身体被枪弹打得火花四溅,发出了耀眼的火光。头晕目眩的上校不得不眯缝着眼睛射击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吱吱叫着。就像不是他在向柯拉射击,而是柯拉在拿火烧他。
这一情况当然引起米洛达尔的注意。因为要处理一些与对付入侵有关的国家事务,他在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处耽搁了一会儿。
“你那里出什么事了,小姑娘。”米洛达尔问,他的声音压过了枪的响声。
“当地一个上校,在向我开枪,他是一个残暴的人,一个恶棍。”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局长问。
“我看见他在月兑米沙的鞋子,他非常害怕。”
“这么说,你找到米沙了!”米洛达尔兴奋地喊起来,“他真死了吗?”
“我无法靠近,因为上校还没有把所有的子弹都打光。”柯拉回答说。而实际上,柯拉只是感觉到一种痒。
“我这就来!”米洛达尔喊道,“我只带医生过来。”
这样一来,柯拉对后面的事情就放心了,她向拉伊-赖伊上校扑去,似乎是想从上校哆嗦着的手中把鞋子夺过来。而已经彻底绝望了的上校,在把子弹打光后,就用左轮手枪的枪把来打柯拉的头。他可真不应该这么做。上校的胳膊一下子就从柯拉的脑袋和身子中间穿了过去,然而,柯拉体内存在的电场一下子把部分光电传到了上校的身上,这使得上校恼怒到了极点,就连柯拉也不怀疑这一点。
上校瞪着一双野兽般的眼睛,嘴里讷讷地重复着说:
“我要杀人!我要把所有的人都杀死!我要杀人!”说着,上校把左轮手枪顶在自己的太阳袕上,开始扣动扳机。
柯拉被上校弄迷惑了,她怔怔地看着。上校扣动扳机,手枪的弹技转动了一下,露出弹巢,原来,这个弹巢是空的。上校又扣动了一下扳机,弹鼓又转过了一个弹巢。当上校第六次扣动扳机的时候,枪响了,原来,枪里还藏了一颗子弹……
上校整个身子轰地一下子倒到了床上。而床上躺着的米沙-霍夫曼,身躯佝偻着,躺着像个被冻硬了的小孩子。
就在这个时侯,我们的两位医生跑进了地下室,他们穿着防弹衣,带来了一个形状像原子弹的自行气垫担架。
“抬哪一个?”跑在前面的那个医生嘶哑着嗓子问。这个医生头上戴着头盔,头盔上的脸甲放了下来。
“把上面的那个留下,我得问问局长,我们值不值当把他救活。”
“救不活了,”医生回答说,“他把自己的大脑给打烂了。”
“是的,你们能否给米沙检查一下?米洛达尔说过,根据我们的研究,感染鼠疫病毒的人在第二天会进入深度昏迷状态……也就是说,还来得及。”
“我们回去检查。”医生说。
担架的盖子被打开了,两位医生把米沙-霍夫曼轻轻地放了进去。
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担架像一颗炮弹一样飞去,而两位医生紧随其后而去。
柯拉看了看拉伊-赖伊上校。
上校一点也不可怕。面罩从嘴上月兑落了,他的嘴微微张着。上唇的胡子原来是粘上去的。
柯拉从空空的办公楼里走了出来。她心里想: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进行抢劫呢?去抢劫地球不是要愉快得多吗?而过道里放着的那台小屏幕黑白电视播放的是通向地球-2的时空隧道,显然,早就知道,这种伟大的入侵破产了。大概,上校在跑去抢夺米沙的皮鞋之前,他已经看到了列伊将军从马上掉下来的镜头。
加尔布依教授佝偻着腰出现在街道上,出现在办公楼的台阶上。他不知想什么方法从‘彩虹’别墅跑到了这里。
一看到柯拉,加尔布依当然吃惊不小,他问:
“你好。你那么快就给治好了?”
“没有,我还需要再治疗治疗,”柯拉回答,“我应该回去找米沙-霍夫曼。”
“是的,”加尔布依说,“我们做了蠢事,原因就是不相信进步。”
“可是,大概没有人会生我们的气,”柯拉说,“万不得已时,我和卡尔宁会为您说情的。”
“我不知道,你们的话会有多大分量,”加尔布依说,“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我想,正在进行谈判。”
“是的,我刚刚从电视上看到,我们的局长正在同列伊将军交谈。”
“这么说,我的脑袋要掉了。”加尔布依绝望地说。
他把自己的不幸告诉了柯拉:
他们将会用鞭子怞他,因为他把家里的钥匙给丢了,他们将会用鞭子怞他……”
“所有的人都还用得着您,”柯拉说,“这我很清楚,他们还将为了争夺您而斗争的。”
“您这么认为?”加尔布依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希望的光亮,“不会把我移交给那些军人罪犯们吧?”
“快走,”柯拉看到一辆吉普车向办公楼驶来,就对加尔布依说,“走吧,来的可能是趁火打劫的人,我可保护不了您。我充其量是一个全息图,也就是我自身的复制品。”
“真的吗?我不懂这个。快给我讲讲原理!”
加尔布依顺从地跟在柯拉身后跑着。尽管柯拉不能向他详细地讲解最近几个世纪全息技术的发展原理,但他还是从柯拉的讲述中获取了他所需要的细节,他高兴得直叫。可以想象,加尔布依将会抛弃一切,转而投身全息技术的研究。
说着,他俩消失在平房的灌木丛的后面,跑到了时空隧道那里。
这里的情况很平静,也很和谐。但这里的人却很多。
大批的坦克部队、摩托化步兵和骑兵部队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向这里,在这里集结。一眼看不到头。由于命令没有取消,部队在继续集结,这里越来越拥挤。所以,柯拉和加尔布依要想挤到列伊将军与米洛达尔谈判的地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加尔布依紧紧地贴着柯拉,柯拉用自己的光芒保护着他。
终于,他们来到了米洛达尔的身旁。
加尔布依凭着一个实用物理学家的直觉,一眼就看出米洛达尔是真正的领导人。他犹豫着,准备一下子跪到米洛达尔的面前。而列伊将军一点儿也不像被打败了的样子。他说:
“啊,你蹭过来了!假如没有你的话,人们就不会受苦受难了。”
“那当然……”加尔布依马上点头称是。
“难道是他把部队调到这里来的吗?”柯拉生气了,她用手指了指列伊将军的大批人马说。
“是他挑拨我们来的。”将军马上回答说。
当柯拉和加尔布依穿过时空隧道回到我们的世界时,克谢尼娅在那里迎接他们。她显得年轻了,自我感觉很好,还学会了一门功课——原来,她已经阅读了加尔布依的一些著作。而加尔布依也消除了十分恐惧的心理。
克谢尼娅把他俩领到了设在“克谢尼娅”别墅地下室里的医院里。那些被并行世界俘虏的人,在这里恢复了知觉。
这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尸体,没有了生命垂危的人,也没有了救护车和其他因病毒感染引起的恐惧现象。
“所有的人都在哪儿……”柯拉刚一问,老太太就笑了,她回答说:
“这一切最好由米洛达尔向你解释。而我们的行动准则是,不要损害侵略者的期望。如果侵略者看到了他想看到的场面,那么,他就会从精神上被解除了武装。这样的话,就不会发生我们所不愿意看到的意外事件。我们是不需要这类事件的,我们不得不制造了可怕的疾病流行的假相……”
“没有发生流行病?”柯拉已不再惊讶。
“瞧你说的,难道我们还对付不了小小的鼠疫吗?这比平定或者说是制服列伊将军数千近卫军的叛乱要容易得多。”
“可为什么那时……”
老太太有个习惯,就是不用听人家把问题提完,就能正确地对问题做出回答:
“让一个人休克是很重要的。没有谁想骑着白马进入到地球上来,然后以塑像的样子出现在广场中央。他嘛,本来就应该把他从马上打下来。为此,你和米洛达尔穿上了闪闪发光的新年松树。”
“啊,”柯拉一下子窘住了,“我并没有换衣服。”
“会让你去换的,”克谢尼娅答应说,“但首先我们要去看看那些被俘者。
在“克谢尼娅”别墅宽敞的地下室里,这些被俘者或多或少地恢复了知觉,他们疲倦不堪。这座地下室似乎变成了某种专门治疗特权病人的军医院。
卡尔宁一下子扑到维克托-加尔布兹面前。
“维佳,我太高兴了!”卡尔宁高声喊着。“我真担心你在这场闹剧中出事儿!想喝茶吗?这可是纯正的锡兰茶。你想都想不到!”
哥特公主已经洗刷得干干净净,这可能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洗得这么干净。她的头发是那样的松软华美,这使得她的脸蛋儿上只剩下了一只小巧的鼻子和两只闪闪发光的眼睛。她的皮肤原来是暗白色。
“他们答应给我去掉脸上的伤疤。”波克列夫斯基攥着公主的手,告诉柯拉说。柯拉的穿戴,并没有使骑兵大尉感到窘迫,因为公主的光环要明亮得多。
尼涅利娅极有分寸地惊叹一声。她再三追问,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姑妈在格连吉克的小屋,这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柯拉忽然明白了:这个女人所说的一切,不论是参军的事,还是死亡的情景,都纯粹是撒谎。柯拉觉得,不知在什么地方隐藏着一名法官或侦查员,他这些年来一直在等待着尼涅利娅,而现在,他会说:
“现在,雅尔塔臭名昭著的女贼和妓女尼涅利娅,您爬到黑漩涡里去吧。瓦宁港在等待着您,陰森的船舱在等待着您。”
不满意的只有茹尔巴。
他坐在桌子后面,正在给总统写呈子,请求总统保障他返回光荣的帝制时代和雅尔塔市行政长官敦巴泽的时代,并按照1907年的家庭财产情况返还他的家产,恢复其当时所担任的重要职务。
工程师弗谢沃洛德已经做好了回到老伙伴当中去的准备,柯拉让他等一等,她要同米洛达尔说几句话,恢复人的外貌。
当局长出现的时候,柯拉刚好透过石棺返回,恢复了原来的面貌。
米洛达尔非常满意,不停地柔搓着两只手,他的两手之间,闪现出小小的闪电。
“战争结束了吗?”柯拉问,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身上把华美的制服月兑了下来。
“是的,”米洛达尔回答,“一切表明,我同老太太组织了一次很不错的行动。”
“他们怎么处理列伊将军和格拉伊将军的?”柯拉问。
“我怎么知道?”
“怎么?没把他俩投进监狱?没枪毙了他俩?他俩都是杀人犯!”
“他俩都是国务活动家,我们不能干涉他们的内部事务。”
“可他们干涉我们了!”
“第一,他们还处在野蛮的时代;第二,他们对我们尚未造成伤害。”
“已经造成了”
“伤害不大……”米洛达尔并没有否认。
“那米沙呢?”
“米沙怎么了?米沙一切正常!只是深昏迷!他明天或者后天就能醒来。现在在莫斯科。他还有希望几乎完全恢复……”
米洛达尔尽量躲避着柯拉的目光。柯拉明白了,米沙的情况决不像局长想证明的那样好。
“有一件事使我很高兴,”柯拉说。
“什么事?”
“我把拉伊-赖伊上校杀了。”
“这不可能!”米洛达尔喊了起来,“刚才你只是一个全息图,你不能够……”
“我把他吓了个半死,我挑动他……”
“这可就多余了。我手下的间谍应该丢弃一切愚蠢的感情。要像我的一个前辈所教导的那样:‘契卡人员应该拥有一双冷酷的手和一颗火热的心’。”
“这人是谁?”
“好像是萨沃纳罗拉。”米洛达尔犹豫着回答。
“这人叫捷尔仁斯基,”柯拉非常有学问地回答,“他说的也不是手,而是脑袋。脑——袋。”
“这就对了。”米洛达尔马上表示同意。
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儿,用鉴赏家专注审慎的目光打量着柯拉的身体说:
“去冲个澡,穿上你的旧衣服,找你那些正在休假的伙伴去吧,在假期结束前,要把发生的事情都忘掉。”
“假期结束后呢?”
“假期结束后,你实际上会把一切都忘记。”
当柯拉从房间里出来时,她问米洛达尔:
“他们怎么处理?我指的是那些被俘者。”
“他们最有可能的是留在这里。没有一辆时空隧道车能运行一个半世纪,恢复茹尔巴的职务。没关系,我们把他送到落后的星球上,让他在那里当个小官。他会满意的。尼涅利娅也会找到自己的位置的……大概不是在地球上,但她肯定能找到。至于其他的人,那就好办了。”
“加尔布兹也好办吗?”
“他和卡尔宁决定留在这里。尽管列伊将军答应给加尔布兹一座金山,但他明白,在罗马宫廷里,布鲁诺的生命该有多么冒险。”
工程师弗谢沃洛德在别墅的门口等柯拉,他已经疲惫不堪。
“对于我来说,每一分钟都是永恒的。”弗谢沃洛德告诉柯拉,“我的助手将从莫斯科给我带来一架超轻型设计结构的扑翼机。”
他们步行着向大海走去,希望在海边找到休假的人们。
“你知道吗,”柯拉说,“局长告诉我说,列伊将军一点事儿也没有。”
“这符合逻辑,”托伊说,“对于我们来说,作为邻居,一个吓破了胆的将军,要比一个不知深浅的将军有利得多。”
这时,他俩看到,在前面,他们的朋友们扎成一堆儿在走。
“喂!”柯拉喊了起来,“你们等一等!我们赶不上你们!”
很显然,这些休假者刚从咖啡馆里出来,他们走得慢吞吞的。
“我的上帝!”薇罗尼卡喊叫着,向柯拉扑来。“没有你,我是多么难过啊!我不能孤单一人!”
但说着话,薇罗尼卡那含情脉脉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工程师弗谢沃洛德。
“在雅尔塔还好吧?”猎人格兰特客气地问。
绿色的克洛姆迪迪迪紧紧地依偎着他。它温柔地看着柯拉。柯拉明白,克洛姆迪迪迪很高兴她回来。
诗人卡里克和瓦利克要求大家停下来听听他们的即兴之作。这是他俩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创作出来的,希望用它来欢迎舞会皇后的归来。
“你做我们的舞会皇后,当之无愧。”猎人格兰特说,“你就是我们这一伙人的首领,当你呆在雅尔塔的时候,我们都愁闷不堪。”
“什么雅尔塔?”柯拉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他们怎么老是胡说?他们看见我从断崖上掉下去了……
“克谢尼娅把什么都告诉我们了,”诗人卡里克说,“她讲了你是怎么被风刮到大海里,又怎么被她的朋友救到小船上,并送到雅尔塔抢救,因为你休克了。另外,谢谢你昨天给我们送来的问候和葡萄。”
“当然要谢谢了,谢谢,谢谢,谢谢!”大家都齐声响应。
“可我……”工程师弗谢沃洛德刚想说话,但随后把手一挥,“柯拉,这么说,我和你是在同一条船上。”
正说着,工程师看见,在前面的路上,自己的助手背着一大捆长树条——明天的扑翼机的基本用材,他就大步向前跑去,这令薇罗尼卡大为失望,她刚想跑过去抱住工程师的脖子。
……弗谢沃洛德向众人保证,很快就去找他们。得到这个许诺后,所有的人都去游泳了。这一天,海水是那样的温暖,海湾是那样的平静,而海风又是那样的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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