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局长从板凳上站起来,急步向灌木丛走去。透过灌木丛,柯拉看到了刚刚认识不久的罗曼诺娃那熟悉的身影。老太太谦逊地等待着局长,局长边走边喊到:
“你去哪儿了,克谢尼娅?我可不能因为你的奇怪勾当耽误一天的时间……”
“这可不是什么勾当,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工作。”老太太回答。
局长一边同老太太说着话,一边沿着小路走远了。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深夜前,所有东逛西游的人都回来了。第一个回来的是薇罗尼卡,她在莫斯科买到了一件真正的希腊短袖长衬衫,还有平底鞋和一个发卡子饰物。薇罗尼卡觉得,只要自己穿上这件希腊短袖衬衫,就能让冷酷的工程师对她一见倾心。说实在的,她穿着短袖衬衫真的很好看。只是房东塔马拉对这件衬衫看不顺眼。她问薇罗尼卡,古希腊的姑娘是不是真的不穿内衣?薇罗尼卡赌咒发誓地说,就是那样。
工程师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不过,他从住的小旅馆打了个电话来。柯拉走到电话前,工程师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说他很高兴听到她的声音。而柯拉心想,把大脸盘的严厉与粗鲁混为一谈是多么的错误。
薇罗尼卡也跑过来听电话。很显然,为了等工程师的电话,她并没有躺下睡觉。她穿着这件新买的短袖衬衫,右胸着,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佩着发卡。柯拉不得不承认,这位富有的朋友真是美艳无比。柯拉放下电话,情绪一下子跌落下来。
薇罗尼卡对着话筒嚷道:
“你去哪儿啦!谢沃,我非常想跟你说话!”
柯拉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不想听薇罗尼卡怎样诱惑工程师。
柯拉躺下了,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蚊子。蚊子的狡猾与恶毒令人难以置信。生活不如意,不妨用优美的自杀来结束它,也就是当着所有熟人的面,从飞鸟堡旁边的断崖上跳下去。而在落下的过程中,心甘情愿地化作一只海鸥。不行,海鸥太喜欢吵闹而又厚颜无耻。也许,化成一只老鹰最好。化成一只老鹰后,就可以借助上升的气流,长时间地飞翔,而几乎不用扇动翅膀。她的房子也可以建在高高的山崖上,这样的地方,就连身手最敏捷的猎人格兰特也上不去……
柯拉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最终也没有决定在自杀的时候变成什么鸟儿。
第二天早上,薇罗尼卡醒得很早,她情绪亢奋,心情愉快,忙忙碌碌,准确地讲,就像跟在轮船后面的一只海鸥,不停地抢吃船上扔给它的面包。她还像昨天那样穿着短袖衬衫,右胸露在外面。塔马拉瞅了瞅她,问:
“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放肆?”
“你不懂,这种衣服就应该这么穿。”薇罗尼卡回答,她的神情就像咬了一口西瓜那样愉快。
“这可能是为了方便给孩子喂女乃。”房东说,她的表情没有一点讲幽默笑话的意思。不过,薇罗尼卡倒是把衬衫穿整齐了,她也不想在海滨浴场掀起轩然大波,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哺育婴儿的准备,尽管如此,她的心情还是蛮愉快的。
塔马拉刚说了几句,薇罗尼卡的心情还没来得及变坏,就听米沙-霍夫曼在山坡下喊道:
“姑娘们,别睡了,公鸡早就叫了!再过半小时,谢沃就要试验他的扑翼机啦!”
一听这话,薇罗尼卡就像被人用锥子狠狠地扎了一下似的——柯拉实在找不出别的比喻了——马上手忙脚乱起来。但这并没有给她带来好处,她的衬衫严重妨碍她上口红,也妨碍她系那长长的鞋带。固定在发卡上的别针一下了滚落到了浴缸底下……柯拉没有等薇罗尼卡一起走,于是,薇罗尼卡光着一只脚,一瘸一拐地跟在朋友们的后面,向山上奔去。短袖衬衫把不该暴露的身体部位暴露无遗,却把体面的部位遮挡得严严实实。
薇罗尼卡怒火中烧,她一口气跑到了飞鸟堡那块空地上,猛地停了下来,她注视着天空,寻找她的工程师。
工程师是从后面步行过来的,他向大家致意后,告诉大家,他的扑翼机正在公路上组装,愿意者可以去参观一下。工程师向公路上走去,其余的人都跟在后面。薇罗尼卡这时已经恢复了常态,美丽诱人,令人怦然心动。
在路边的草地上,放着一堆易碎的机器零件,那位科学家模样的年轻人充当了弗谢沃洛德的助手,当人们来到跟前的时候,他恰好打开了一个小手提箱,从中取出了一块网状的东西,像魔术师那样,把它塞进拳头里,然后,他伸开骨瘦如柴的拳头,网状的东西就变成了一张翅膀的蒙皮。需要把它糊到零件上去。
“这是人类的理想,”米沙-霍夫曼告诉大家,“我想歌颂人类真正变成鸟的那一时刻,也就是人类不用那些气味难闻且消耗氧气的发动机就能飞行的那一时刻,依卡尔万岁!”
“谢谢,”表情严肃的工程师说,“我同意你把我同依卡尔相提并论,只是出于对你的音乐创作的尊重。而换一种场合,我是不接受这种比较的,甚至会因为依卡尔的早逝而感到不吉祥。”
“噢,上帝呀,”音乐家叹息道,“我说的可是另一种意思,说的是一般的英雄形象。”
“再说呢,”弗谢沃洛德继续同他争论,“我总是把对安全的关注放在首位,因为我想把自己的工作干到底,没有比中断这项工作更愚蠢的了,只是对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说靠近太阳时蜡的熔解点的问题,没有加以考虑。”
天哪,薇罗尼卡当时竟然没有想到,试验扑翼机的人是在开玩笑,她像古罗马神话中的复仇女神福利亚似的,朝着音乐家吼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怎么能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这么说!”
趁着米沙与薇罗尼卡进行争论的时候,工程师和他的助手小心翼翼地组装着脆弱的飞鸟,把看似结实的网状蒙皮拉紧。观众们也呆不住了,都自愿找活儿干起来。这一次又是音乐家和薇罗尼卡例外,音乐家懒惰无比,而且,他那大大的肚子也不允许他自如地弯腰;而薇罗尼卡则大声宣布,她不能用自己没有经验的手搅坏工程师的作品,增加她最珍爱的人儿的风险。
大约10点的时候,扑翼机组装完毕,弗谢沃洛德只穿一条游泳裤。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一旦降落不成功,可以跳到海里。在大海里,任何衣服都是多余的。老太太第一个向堡垒走去,从那里观察实验最清楚。老太太在小板凳上放着一架用于拍摄鸟类飞行情况的摄像机。而其他的人在等待着。工程师弗谢沃洛德-托伊把一只翅膀垂直摁到自己胸前,而他的助手以同样的动作摁下另一只翅膀。随后,众人沿着山坡向山上走去,一阵狂风吹来,把他们吹得摇摇晃晃。在山顶的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工程师将两个翅膀都摁到自己身上。他的助手走到一片开阔地上,站在那里,等待风停下来。等了好长时间后,终于,这位助手大声喊道:
“开始吧,谢沃!”
弗谢沃洛德从岩石后面跑出来,狠劲地挥动着两只胳膊。就这样,一双翅膀把他提离了地面,就像一个大汉用手抓着一只猫一样。工程师的两腿做着游泳的动作,而一双翅膀成了他飞翔的工具。甚至不必太用力地舞动翅膀,他就能向上升一升。在天上,风向正好相反,于是,弗谢沃洛德向大海飞去。柯拉很想大声问问弗谢沃洛德,他一个人在那么高的天上感觉好不好,害怕不害怕。但这是一个愚蠢的念头,遗憾的是,这一念头与薇罗尼卡的想法不谋而合。薇罗尼卡对旁边的人说:
“大概,我可受不了这个。要是谢沃能活着回来,该多么幸运啊。他这是胡闹,真的,是胡闹。”
“让我们歌唱吧,”满脑子名人名言的米沙说,“为勇敢者的胡闹歌唱。”
“这话印象好深。”薇罗尼卡说。
“好像这话是莱蒙托夫说的。我曾想给这些话谱写曲子。”
“你算了吧!”又高又瘦、面色苍白的诗人卡里克顶了他们一句,“你们妨碍观看演出!”
“你看你的,又没妨碍你!”音乐家抱怨说,一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又没像有些人那样指手划脚。”
柯拉向堡垒走去——弗谢沃洛德很快就要飞到这里。
老太太已经在堡垒里了,她把飞行情况拍摄下来。柯拉透过女儿墙向下面的大海看去,在海面上的白浪之间,晃动着一个菜籽一样的斑点,那是一条观察鸟类飞行情况的船,船上有一个观察员。
柯拉把目光投向灌木丛方向,看了看崩塌的围墙后面的山岩,没有,在哪儿也没有米洛达尔的踪影。局长并不关心今天的飞行试验。
正在这时,工程师的扑翼机从山岩后面出现了。他调准方向,朝着堡垒飞来。很显然,弗谢沃洛德已经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柯拉,他正是向柯拉飞来。而薇罗尼卡这时还耽搁在路边,不知是在搞清与音乐家之间的关系,还是在对自己的装束进行例行的整理。当然,工程师也可能是向老太太飞来。可当他飞近了的时候,他很得体地舞动着巨大的翅膀,喊道:
“柯拉,你好!”
“你好!”柯拉举起一只手摇着,为他取得的成功感到高兴,“你感觉好吗?”
“很好!”海风把工程师的答话传了过来,随即,又把它传送到好远的地方。工程师吃力地掌握住平衡,飞到了靠近柯拉的地方。他高兴地笑着,观察着鸟儿的飞行。
“我可要爱上他了!”老太太不禁月兑口而出。不过,除了柯拉,谁也没有听到这句独白。
堡垒的空地上,站满了以薇罗尼卡为首的一群人,所有的人都跑到了这里。而这时候的弗谢沃洛德,已经飞得很高了,就像在山崖上空盘旋的老鹰和鸢一样。
“下来吧!”薇罗尼卡大声喊着,“您的胳膊都该疼了。”
“别着急,”工程师的助手劝阻她,“这一点我们已经考虑到了。他的胳膊由一个专门的架子撑着。”
在等一阵狂风过后,弗谢沃洛德决定再次降低高度,飞到朋友们的眼前。他开始盘旋着下降。他的飞行很平稳,甚至有点庄重。至少柯拉觉得是这样。
这只人鸟在盘旋了又一圈之后,飞到了飞鸟堡遗址所在的断崖上空。随即,他又调转方向,向海上飞去。大海在脚下延伸,茫茫然,无边无际,深不可测……
突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气团迎面扑来,撞向了工程师,他来不及舞动翅膀上升到气浪的上方。气浪猛地撞到了翅膀上,压迫着弗谢沃洛德的一只胳膊,使它挥舞不起来,工程师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这种情况,很容易造成狂风吹动工程师的另一只翅膀,把人吹得旋转起来,那样的话,翅膀就会被撕碎,支离破碎的蒙皮就会像手绢一样,在天空中随风而飘。
刹那间,这只巨大的、充满自信的飞鸟一下子变成了一团不知向哪儿坠落的板条、布片和人的……
这一大团物质在惯性的作用下,还在继续运动,但空气所能产生的浮力已经托不住它的重量了。
这位今天的依卡尔,似乎是在慢慢地,但却是越来越快地向下,向着山崖下被海浪拍打着的岩石坠去。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就像石头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连句话也说不出来……工程师的身体被扑翼机的碎片缠住了,他正向着死亡扑去。而当他从堡垒旁一闪而过的时候,所有被惊呆了的人们又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们在心里呼喊着,一下子扑到了堡垒的胸墙前。胸墙的外面就是万丈深渊。他们都亲眼看到,工程师的身体慢慢地翻滚着,越来越快地向下跌落……
然而,工程师的身体并没有跌落到水里,也没有激起喷泉般的水花……
工程师的身体也没有撞到岸边的石头,也没有血肉横飞。
工程师的身体消失了,没有落在数米之遥的大地上。一些人看到了一团小小的,但却是明亮的闪光。
而另一些人却认为,那是一团云雾在瞬间的散光。
不过,所有的人都相信,他们看到了工程师消失的位置,也记住了工程师消失的时刻,他们还看到了工程师是怎样消失的,也看到了缠裹着工程师身体的扑翼机的碎片。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然而然。柯拉回想起了这一事件的所有片断,其实,这一事件正是这些片断。
薇罗尼卡开始喊叫起来。
“没保护好他!”她大声喊道,“没保护好他!”
能保护工程师的只有笨手笨脚的助手,他立即翻过堡垒的残墙断垣,想去追赶自己辅助的人,看来,他要到空中去寻找工程师。
猎人格兰特一把抓住助手的腰带,把他拽到自己跟前。
罗曼诺娃老太太通过对讲机呼叫米洛达尔。两位诗人拔腿就往海边跑去,他们想去寻找飞行者的遗体。
后来,猎人格兰特从腰间拿出一根细绳,在一头拴上石头,把绳子从断崖上顺了下去。他手中的绳子团转眼间就展开了。猎人的绿毛爱犬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副手套。她用手套裹着细绳子,从断崖上溜了下去。柯拉看见她的掌中冒出一股股的烟。
老太太的伙伴驾着那条小船赶到了岸边,沿着海岸线寻找弗讨沃洛德的遗体。
过了几分钟,也许时间更短些,米洛达尔的飞机出现了。它在人们的头顶上飞过,然后,开始下降,几乎触到断崖。飞机停在了峭壁与大海之间的一块狭长的地带上。大家都看见了局长那瘦小的身材。他正在同绿毛犬克洛姆迪迪迪在交谈着什么。后来,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坐在小船上的观鸟者。
人们从海上和山崖上分两路进行营救,但这一切都没有结果。这座古老的堡垒依然保留了自信:又有一个牺牲者变成了鸟。
人们找不到别的解释。
不过,弗谢沃洛德的一些踪迹还是被人们发现了。例如,扑翼机上的木片,蒙皮的碎片等,这些东西有的洒落在断崖上的石头堆里,有的挂在了灌木丛上。但人们所能找到的仅此而已。
过了两个小时,米洛达尔来到了堡垒的废墟上。这里已经成了这场惨剧的所有见证人的集合场所。米洛达尔通知说,警察仍在继续寻找飞行者的遗体。警方认为,他是被意外遇到的一股强大的狂风刮到海里去了。而目击者之所以没能看到这一幕,是因为当时人们正好面对着从云彩后面露出来的太阳。
谁也不相信米洛达尔的话。再说,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谁。不过,大家都装出一副相信的样子。原因很简单,谁也想不出任何别的解释。
那天晚上,薇罗尼卡提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解释。
“他会回来的,”薇罗尼卡坚定地说,“他被山神抓去了,老太太讲的这个传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传说。这个老太太是山神的报信者,你见过昨天她是怎样施展魔术迷惑工程师了吗?这统统都是黑暗势力的陰谋,我相信,我们应该在辛菲罗波尔找到艾哈迈德-沃斯连斯基。他能控制星体的力量。我在辛菲罗波尔火车站看到过他的广告。”
柯拉懒得再听薇罗尼卡的讲述。她很清楚,这同星体的力量到不相干,同辛菲罗波尔的沃斯连斯基也毫不相干……米洛达尔在这次惨剧发生的前一天,曾讲过关于并行世界的说法,柯拉对这一说法有着透彻的理解。她明白,在堡垒中的观鸟者和在船上的观鸟者,不仅仅是在观察鸟类,他们也在探索传说中的种种现象的奥秘。而这种种现象,可能与那些传说有关。现在,一定要与米洛达尔见面。他在飞走的时候,曾命令柯拉要耐心等待,并保持沉默……
对于一位日理万机的高层领导人来说,耐心等待并保持沉默是很好的办法……而在这里,整个下午,人们都被这死亡惨剧压迫得透不过气来。
这一伙人当天就散伙了,就好像把他们纠合在一起的是弗谢沃洛德,而不是两位莫斯科美人。
不知为什么,柯拉觉得,米洛达尔定会在晚上出现。
薇罗尼卡睡得很早,她服用了几乎是致死剂量胁安眠药。而柯拉却睡不着,于是,她来到院子里。塔马拉屋子里的电视还在开着,不时有彩色的光芒映照到黑乎乎的树叶上。知了就在耳边吱吱叫着,山崖下不时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白天,大海被风吹得白浪滔天;而现在,风息了,力量巨大的浪涛有节奏地撞击着海岸。
柯拉闭上眼睛,她又一次看到弗谢沃洛德像火花一样,一间就消失了……米洛达尔快点来吧……
柯拉被一阵轻柔的抚模弄醒了——妈妈给她喂女乃时,就是那样抚模她的……柯拉从睡梦中醒来后,心里想,天哪,我哪能记得妈妈是怎样给我喂女乃的……
屋子里黑乎乎的。月光洒在床边的小桌子上,照映着桌子上的闹钟。表盘上绿色的分秒数字均匀地闪现,表示着夜晚的长短和流逝。
“柯拉,起来,”罗曼诺娃老太太悄声说,“我们在等你。”
柯拉本想一下子在床上坐起来,但老太太拦住了她。
“悄悄穿好衣服出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柯拉穿上一件无袖长衫,穿好鞋子,来到屋前的空地上。薇罗尼卡屋子里的门虚掩着,她正在说着谁也听不明白的梦话。
一架小飞机悬停在屋子前面的空中,离屋子有五步远。飞机的机身轻轻地颤动着。仪表的反光映衬出驾驶员的脸庞,他正眯缝着眼睛打量着柯拉。也许,柯拉鲜艳的无袖长衫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咱们走吧!不用关门,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柯拉跟着老太太向前走去。老太太健步如飞,与她的年龄很不相称。小飞机上放下的一架小梯子搭在地上,柯拉扶着梯子爬了上去。
“局长在家里等咱们。”老太太说。
飞机里有点拥挤,但很安静。柯拉看不清整个飞机的模样,也无法用仪器来测量。
飞机的蒙皮是透明的,但在黑暗里,也没有多少用处:飞机的外面,一会儿灯火通明,一串串灯光、火花从机身旁边一闪而过;一会儿,漆黑一团,只是偶尔有什么东西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亮光。忽然间,柯拉感到耳朵受到压迫,很显然,飞机里的压力变了。随即,飞机停在了水泥跑道上。柯拉清楚地听到后面关大门的声响。原来,飞机开进了阿里巴巴山洞。
这是一个在大山月复中开凿出来的飞机场。飞机的舱门滑向了一边,米洛达尔站在水泥跑道上迎接他们。不知为什么,柯拉回想起了儒勒-凡尔纳的一部小说。在那部小说里,主人公们就是栖身在一个宽阔的山洞里。他们把空中飞船或潜水艇都藏在洞里。
在山洞的深处,透过松柏墙,可以看到一座宫殿的白墙。米洛达尔径直向那里走去,客人们也跟着走了进去。
他们穿过了一条松柏夹道的林荫小路,这些松柏都是在人造阳光下生长的。当他们一行三人走进白色宫殿的玻璃门时,一名保安官员向他们敬礼后,消失在走廊里了。
米洛达尔把老太太和柯拉领进了会客厅。客厅中间摆着一张小茶几,四周是一些宽大的沙发软椅,用于进行正式友好会谈。软椅的面料很古老,在咖啡色的背景上有一些淡紫色的玫瑰花。沙发旁边的壁炉没有生火。椅子上散发着尘土的气味和久违了的“红都莫斯科”气息。两位神态傲慢的人坐在椅子里。他们向进来的人友好地点头致意。
米洛达尔向两位女士指了指两张空椅子,自己则坐到最边的一张空椅子上,他问:
“哪位要喝茶,哪位喝咖啡?”
等所有的人说完自己想喝什么后,柯拉说:
“我最需要一个脸盆和牙刷。”
“沿走廊向前走,到第二个门向右拐。”
当柯拉回来时,壁炉已经燃起电子火焰。两位相貌平平的人正在喝咖啡,而老太太则用一只大大的磁杯在喝茶。米洛达尔递给柯拉-杯茶。在把每个人都安排妥当之后,米洛达尔开始讲话:
“经常有人失踪这类事,各位也都知道。在任何世界,任何星球上进行的统计,都确定了这类失踪事件的准确比率。这类事件发生的原因是很实际的。警察正在寻找失踪者,应该找到多少,就找多少。有一些已经腐烂,或是在水中、酸中溶化了。各人有各人的命运。”
相貌平平、十分傲慢的人赞许地点点头。他们正在研究这一问题。
“当前的安全部门对失踪事件的统计情况倍加关注,因此,对失踪人数的任何夸大,都会受到怀疑。并行世界的存在,从理论上早已得到证实。然而,尽管有最出色的专家在研究这一问题,但我们却没能进入其中的任何一个世界。当然,我们最终会进入的。给我们时间,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相貌平平的人赞许地点点头。他俩相信科学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