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滨逊叔叔--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情况变得十分严重,一阵暴风雨无情地熄灭了这个已经是极其不幸的一家人的最基本的生活希望,粉碎了他们对前途的憧想。没有火这一伙人将怎样过下去?今后他们怎么准备所需的食品呢?没有火怎么能抵御冬天山洞里的寒冷?没有火怎么能防卫野兽的袭击?这些问题一下子就都涌上可怜的弗莱普的心头。尽管他是个意志坚强的人,但他好似也被眼前的意外击垮了。他怔怔地蹲在黑夜里,目光呆滞,一言不发,衣服全被雨水淋透了,上面沾满了污泥,但他却浑然不觉。
而可怜的马克悲痛欲绝,哭声不住。
“饶恕我吧,饶恕我吧,”他小声嘟哝着。
弗莱普抓住少年的手,并把它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但是半天没找出一句可安慰他的话。
“妈妈呀,我悲惨的妈妈。”马克不断地叨念着。
“别叫醒她,我年轻的先生,”海员对他说,“她还在睡着,孩子们也睡着呢,别叫醒他们!明天我们再设法补救这场灾难吧。”
“这是无法补救的。”马克说,他的胸脯由于怞泣而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不,”弗莱普答道,“不……可能……走着瞧吧!”
自信的海员现在都不知该如何表达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事情。
因为倾盆大雨还在下着,他劝马克进山洞去,但是,可怜的男孩坚持不肯进去。
“这是我的错,这是我的错!”他不断地重复着。
“不,”弗莱普说,“不,年轻的先生,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就算我在场,不幸照样会发生的。没人可以阻挡这种狂风暴雨!你被风刮倒了,我也会的,我也会和你一样根本没有办法保住一星一点的炭火。别这样马克先生,进去吧。进洞去吧。”
马克接受了弗莱普不断的安慰和劝解,回到洞里,一头扑倒在自己的海藻床上,弗莱普也跟进洞去,坚强的海员从心底里感到绝望,他似乎也被击垮了。一整夜,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还不时听到可怜的孩子在角落里的怞泣声。
大约五点,当东方出现第一抹晨光时,一缕亮光照进了山洞。弗莱普起身走到了外面,眼前一片暴风雨过后留下的狼狈景象:被风吹起的黄沙堆成了一个个杂乱无章的小沙堆;一些大树被连根拔起,吹得老远;一些被拦腰折断,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炉灶里的炭灰被吹的散落了一地。弗莱普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和绝望,他冲着天空,不由自主地挥动着拳头。
这时,克利夫顿太太走出了山洞,看到水手疯狂的动作,她感到十分吃惊。她走近水手,看到他满脸的沮丧表情。见到可利夫顿太太,他竭力想掩饰自己的失态,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办到。
“你怎么啦,弗莱普朋友?”
“没什么,夫人。”
“说吧,弗莱普,我愿意知道一切。”
“但是,克利夫顿夫人……”弗莱普犹犹豫豫地说。
“弗莱普,”克利夫顿太太悲痛地说,“还有什么比我们已经遭受到的打击更严重的灾难又落到我们头上了吗?”
“是的,夫人,只有一个。”水手放小声说道。
“是什么?”
“请看吧!”说到这里,弗莱普把克利夫顿太太带到被破坏了的炉灶旁。
“火,火灭了!”可怜的女人吃惊地说道。
“是的夫人,夜里,一阵狂风……”
克利夫顿太太双手绞在一起,看着弗莱普。
“你,你没能阻止……”她说。
“是的夫人……我……”善良的海员支支吾吾地答道,“我太笨了……我没守护好……我忘了……”
马克也从洞里悄悄走出来,他看到了母亲,也听到了弗莱普的回答,他明白了海员是想把过错揽在自己的头上。他朝着克利夫顿太太跑过去喊道:“这不怪他,母亲,怪我,怪我……”
不幸的母亲张开双臂,把儿子搂在怀里,马克在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
“不哭孩子,别哭啦,”母亲说,“你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罗伯特、杰克、贝尔也聚集在克利夫顿太太的身边。罗伯特温情地,用尽了所有的好话轻声劝慰着他的哥哥。杰克、贝尔也紧紧拥抱住他,这副伤感的图画催人泪下。
“好啦,好啦,孩子们,”弗莱普说,“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没错,谁也不该受责备,再也没火了吗?好吧,就算我们没有办法重新点着火,我们总有办法克服困难吧!我们总能过下去的。”
“是的,让我们忍受这一切不幸吧!”克利夫顿太太无奈地小声说。
但是弗莱普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几天来,他想方设法,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试着把火重新点起来。
用火石引出火星,是个比较容易的办法,在沙滩上到处都可以找到火石。弗莱普用刀子在火石上划出了火星,但是必须有专门的物质才可以引燃这些火星。当然,火绒是专门用来引火的;一种多孔菌类植物如海绵状,柔软的干蘑菇肉,如果把它浸入硝酸盐或氯酸钾溶液中进行处理,或让它沾满火药,都可以制成极其易燃烧的物质。也许在这块土地上可以找到这种蘑菇充当火绒,但是这需要时间去找。弗莱普又试着用海藻引火,但是效果不佳。
多种方法试验失败后,海员又求助于野人钻木取火的方法。这需要专门的木材,也需要以极快的速度进行磨擦。弗莱普想方设法试了无数次,引得马克和罗伯特也照样模仿,但最终除了两手磨起了许多水泡,却是一事无成。
弗莱普小得不放弃钻木取火的方法,他寄希望于找到一种多孔菌类,或一种植物的果肉和杆髓可以替代火绒。
自从那场可怕的灾难之后,四天又过去了。原来在被遗弃的人们心中已经确立的对弗莱普的信任感,和对未来的希望又悄悄地消失了。全体人员都沉默无语,孩子们和弗莱普也没什么话说,再也没有什么目前的打算和未来的规划了。
人们的日常物质生活只能靠储备的熏鱼和熏肉维持了。但是储备每日都见减少。没有火,去打猎,捕鱼还有什么用?因此,远足计划也都搁置起来。弗莱普每天都只能以植物类食物供给小团体成员。
这些植物食品中,最宝贵的当然是椰子,没有熟透的椰子里有大量清凉的椰汁。孩子们在椰子壳尾部较软的地方扎上几个洞,然后很高兴地吸饮里面的液体,有一次罗伯特把喝剩的椰汁倒入竹筒和葫芦容器内,过了一段时间后,椰汁发酵变酸了成为一种带泡沫的饮料,味道好极了。但是有点上头,喝多了会醉人的。当椰子完全成熟后,椰汁凝结、变硬,成为椰果肉,非常卫生,富有营养。
在离山洞不远的地方有大量的椰子树,因此椰果成了全家日常生活的主食。
采摘椰子也不困难,马克和罗伯特用弗莱普搓的绳子做也安全带,绑在身上,然后灵活地爬上高高的椰子树,摘下椰子,扔到地上。因椰壳很硬不会摔坏。然后,他们再用大石头把椰壳砸开,取食里面的椰肉。弗莱普看到椰壳被砸坏感到十分心痛,如果有锯,他可以把椰壳做成极好的生活器皿。
弗莱普又发现一种植物,很快小团体成员又把它当成了日常主食。这是一种海上植物,亚洲人经常吃它,弗莱普也吃过它。这是一种马尾藻类植物,在悬崖下的岩礁上可以找到很多。这种植物有点发粘,呈胶冻状,还有一种怪味,但是很有营养。开始时,小孩子一见到这种东西就做鬼脸,但后来他们也吃导惯了,而且还觉得味道蛮不错的,反而越吃越多。
因为蛋白质也是身体必须的营养,石蛏、贻贝和别的一些可以生吃的贝类动物也成了日常用餐的调济食品。另外,马克在山洞下,海岸南边的岩石上,又幸运地发现了一种新的贝类。
“弗莱普,有一天,”马克叫着海员,递给他一个软体贝类动物。
“一个牡蛎!”弗莱普叫着。
“是的,弗莱普,每年一个牡蛎可以产下五万到六万只牡蛎卵,这样我们就有无穷无尽的壮蛎可吃了。”
“是的,马克先生,你又做出了重大的发现。我们该好好观察一下牡蛎的数量,这种贝类完全可以生吃,但是我不清楚它们是否特别有营养。”
“不,”马克回答,“牡蛎只含少量的氮,如果一个人每天只吃牡蛎,最少要吃五六十打才行。”
“好吧!只要岩礁能供给我们足够的牡蛎,我们就十几打、十几打的吃吧,我还没听说过吃牡蛎而消化不良的。”
“好极了,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
“等一下,马克先生,我们最好先察看一下牡蛎礁床,把情况搞确实一些。”
第二天,四月十六日,马克和弗莱普穿过沙丘,沿着西海岸向南走去。离营地五、六公里后,海岸线变得怪石林立,景色奇特,一派石灰岩海岸的景象;有的岩石高耸如烟囱,有的又如黑色的小丘在海水中时隐时现。海潮汹涌澎湃,涛声如雷。远处无数的暗礁排列成行,直到海角的最南端。因此,连最小的船只也无法在北边海岸上岸。
弗莱普和马克一前一后向南走着,一路上,他们都无话可说。海员满脑子考虑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怎样解决火的问题。一边走着,他们脚下不时地踩碎许多空贝壳,发出一阵阵的咯喳声。在涨潮时被海水淹没的平坦的岩石下,肯定还藏着无数的海螺,这也是非常鲜美的海味,可惜必须煮熟才好吃。
他们还碰到一只大海龟,龟背是淡绿色的,非常好看。要在过去一定会令他们非常兴奋。
弗莱普先看到了这只爬行动物,它正在岩石间穿行,向着大海爬去。
“帮我一下,马克先生。”他叫道。
“多漂亮的动物呀,可是怎么才能抓住它呢?”男孩问道。
“太容易了,”弗莱普回答,“只要把它翻过来,肚皮朝天就行了。用棍子,像我这样。”
海龟已经预感到即将降临的危险,立刻团缩起来,既看不到它的头,也看不到它的爪子了。
弗莱普和马克把棍子插入海龟身体下,两人一齐用力,把它翻了个肚皮朝天。海龟有一米来长,足有二百公斤重。
爬行动物被翻过来后,可以稍微看到一点它的偏平的小头,它身体大部分都藏在了拱形甲壳中。
“现在,我们,”马克问弗莱普,“该如何处理这只爬行动物呢?”
“怎么处理它,我年轻的先生,我也不知道!如果我们有火的话,可以把它做成美味。这是食草动物,它吃海滩上的大叶藻。它的肉非常鲜女敕,有一种草香味。有名的乌龟粥就是用它的肉做的。”如果不是在受了致命打击后,处在目前的困境中,弗莱普说话时贪吃而幽默的语调会引人发笑的。他看着海龟时的眼神,他说话时过分露出的白牙,和他恬着嘴唇似乎已经品尝到美味的样子,既可笑,又让人同情。
马克听着同伴的话,心里非常明白其中的含意,他又想起了那个暴风雨的夜晚,那让他永远不能饶恕自己的可怕的一幕。
“走吧,”弗莱普跺跺脚说,“我们在这没什么可干的了,走吧!”
“那,这个海龟怎么办?”马克问。
“真的,”弗莱普说,“我们无法吃它,这不是它的错,不该让它这样白白的死去,这太残忍了。来,伸出棍子,把它翻过去。”
爬行动物又被翻了过来,弗莱普和马克走开了几步。海龟开始时还一动不动,后来听不到脚步声了它便露出了脑袋,大眼睛咕噜噜地转了转,向四周看了一下,像棍子似的偏平的四肢从壳中伸出,慢吞吞的,但极用力地,向大海边“奔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海浪之中。
“一路平安!海龟先生,”弗莱普喊着,他的声调既可怜又富有喜剧色彩。“你可以向朋友们吹牛说你是个有运气的家伙了。”
弗莱普和马克又接着赶路了,他们很快到了马克发现牡蛎的地方,这里有一片比较平坦的岩石连续不断。弗莱普认为这里到处是岩礁,但是,采集牡蛎并不困难。岩石下的牡蛎成千上万,它们的个头不大,但肉味鲜美。弗莱普和马克找了几个贝壳半开的牡蛎先品尝了一下。他们感到味道之好简直可以和康卡尔地区产的上等牡蛎相媲美了。
“等到海上风平浪静的时候,”弗莱普说,“风是从陆上吹过来时,我就驾着咱们的小船绕过暗礁、把船停到离牡蛎岩床只有一链的地方,然后我们采它一船牡蛎,把它们养在悬崖下的海水里,这样,我们就可以随时享用了。”
这天马克和弗莱普,迅速地采摘了几十只牡蛎,四十五分钟后,他们带着牡蛎顺利地返回了岩洞。
牡蛎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欢迎,它立刻成了当天晚餐的主食。
要想撬开这些牡蛎的壳却成了难事,因为只有弗莱普的一把刀可以使用。如果还有灶火的话,只需将牡蛎放在炭火上烤一下,它们自己就会张开贝壳。现实,使小团体成员随时都感到没有火的日子是多么难熬。
弗莱普用他的刀一个个地撬着牡蛎壳,孩子们围在他身边关注地看着他。
当撬第八只牡蛎时,弗莱普没能把刀插到两片贝壳相连的缝隙中,于是,只听到啪的一声,刀片从中间折断了,一段掉到了桌子上。
“混蛋,真倒霉!”弗莱普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跳了起来,大骂道。
火熄了,刀子也断了,局势更加恶化了。将来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呢?弗莱普如此尊敬和热爱这一家人,他甚至愿意为他们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现在他真不知道他们的日子将怎么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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