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舒服的感觉喔!
身下的柔软让韦晓寒仿佛置身於一堆棉絮之中,而空气中那股好闻的淡淡花香气味,更让她忍不住贪婪的多深呼吸几口。
她在哪里,天堂或是梦境?
若这只是个短暂而美丽的梦,那她宁愿选择继续沉醉於这个美好的梦中,也不愿太早睁开眼面对现实,但低沉嗓音的主人显然跟她没有此等默契,浑然不知情地破坏了这一刻的美好。
「你醒了怎么不张开眼?」
季炜钒明明看见她细密的睫毛动了几下,也看见她唇边浮现的甜美笑容,所有的迹象显示著她已经醒来了,只是猜不透她为何迟迟不肯张开眼睛,难道在陌生的床上她也能赖床?
好熟悉的声音啊!她曾在什么地方听过如此浑厚又充满魔力的嗓音呢?
韦晓寒极力的思考著,不过当她想起那声音的主人是谁时,唇边那抹甜美的笑容顿时僵住。
「是你?季炜钒!」她惊呼道。
猛地张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人果真是他——季炜钒,她的饭碗、她的工作、她的钱途……
自己竟然将一切都搞砸了。她哭丧著一张脸望著他。
「没错,你该好好地跟我解释这一切了吧!」
「解、解释……」
她一想起昨晚那辆被她撞凹的百万名车,真想乾脆装死算了,但在他那凌厉的眼神逼视下,由不得她继续当只鸵鸟。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有意撞坏你的车,但我现在真的没钱赔。」她可怜兮兮地道。
「我没说要你赔。」那根本不是他所在乎的重点,更何况他有这么可怕吗?季炜钒皱著眉,怀疑地看著她老是一副惊吓的模样。
「真的?真的不用赔?」他的话仿佛是一道曙光,韦晓寒精神一振的问。
「当然。」
「太棒了。」她双手合十,毫无防备地冲著他展露笑容,悬挂著的心终於归位,「你真是个好人,我一定会记起来,对,要记起来。」
她快乐地转过头想找随身的笔记本,这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以女敕黄色为主,女敕黄色的床单、女敕黄色的被褥、女敕黄色的墙壁、女敕黄色的窗帘……再加上简单却高雅的摆设,给人一种就像置身於暖阳下,舒适又恬静的感觉。
这样雅致又宽敞的房间跟她那两坪不到的小房间相差何止千万里,难怪她刚刚会有种置身於梦境的错觉。
「请、请问一下……这是哪里?」
「我家。」季炜钒凝视著她回答。
「你家?!我……我怎么会在你家……」她疑问未完,便想起昨晚的一切。「对不起,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无妨。」他摆摆手,「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这个小女孩的反应实在单纯得可以,却也使他心中的疑虑更加深一层。
「我……」
该说真话吗?不,若说了真话她回去肯定会让老板给杀头的,可是若不说真话,她又该怎么样才能逃过他的逼问呢?
她想得头都痛了。
「有什么问题吗?」他注意著她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心里暗自怀疑自己对於这个跟踪者何来这么多的耐心,难道是她脸上那抹楚楚可怜牵动了他的同情?
同情?!
若让齐争杰知道他竟然也有同情心,不知会作何反应,大概不会相信吧!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我……」韦晓寒低著头眼神闪烁不定,随後随口扯道:「其、其实我会那么做只……只是好玩而已,没……没恶意的。」
「好玩?」善於察言观色的他,绝不相信她此刻所说的。
「真、真的啦!」她的头更低了,心中的罪恶戚不断升高,虽知欺骗是不好的行为,但为了保命,她不得不这么说。
「算了,我直接跟你父母谈会比较快一点。」季炜钒没空跟她扯,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她父母出来谈,他拿起电话问:「家里的电话几号?」
「家?」这名词好陌生。
「没错?」看她踌躇的模样,他不禁调侃,「难不成你是个孤儿?」
「不是,我有爸爸。」
「那好,我直接找你爸爸谈。」
闻言,她清秀的小脸突然黯沉下去,她轻嘟起唇摇摇头,「可是我不知道我爸爸在哪里。」
看她的表情不像在说谎。「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注视下,她显得更加局促不安,「我从小就跟我爸四处流浪,他有钱我们就住好一点的房子,没钱就随便找个地方栖身。」
他颇同情她的遭遇,「那他人呢?怎么会突然不见的?」
「我怎么知道?」说到这点就有气,她扁著嘴说:「那天他带我到他的好朋友,也就是一个大老板家作客,哪知道他竟然跟那位老板借了一大笔钱,然後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当然後来她就被那老板,也就是黄祖贵给扣起来工作抵债了,不过这些都不能告诉他。
听完她的遭遇,季炜钒简直无法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父亲,也难怪那么晚了她还骑著车到处晃。
「那你爸爸的朋友都不管你这种行径?」
「他……」韦晓寒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些行径还是黄祖贵的吩咐。
见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他索性不再逼问。
「以後别三更半夜在外头乱晃了,很危险的知道吗?」他忍不住训诫。
他在担心她吗?虽然他的语气有点严厉,但她还是能够感受到那股关切,从来就不曾有人这么关注过她,连她父亲也下曾,他的话就像一股暖流从心底滑过,令人感到万分温馨。
「我知道了。」她甜甜一笑的回答。
「很好。」
「少爷,宵夜好了。」就在两人谈话的同时,门外老管家王伯突然探头嚷著。
「宵夜!」听到这两个字,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然晶亮起来,但意识到身旁那双打量的锐眸,她不禁垂下头,「对不起。」自己好像表现得太兴奋了。
季炜钒的同情心又再度泛滥,他给了她一抹温暖的笑容,「不要紧,你肚子也该饿了吧!」
「对啊,很饿了。」她毫不矫情地喊出口。事实上罪魁祸首还是他呢!谁要他每天都那么晚才下班,害她天天饿肚子。
听到她清亮真挚的回答,他忍不住为她可怜的遭遇暗自叹息。
「那一起吃饭吧。」
「耶!」这是韦晓寒最想听到的话了。
一连吃了三碗清粥,狼吞虎咽的韦晓寒这才停下筷子,脸上露出一个非常满意的笑容。
「好吃,真好吃。」她抬头称读,这才发现包括季炜钒及管家王氏夫妇都一致地将焦点放在她身上,「怎么了?我……是不是我吃太多东西了?」
该不会因为她吃太多而要她付钱吧?可爱的笑脸顿时消失,她怀疑地望著他们。
「怎么会,好吃就多吃一点。」季炼钒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活在尔虞我诈的世界,乍见她单纯无邪的笑容实在令人赏心悦目,他渐渐地喜欢这个毫不做作的小女子了。
「就是啊!小姐喜欢就多吃一点。」王嫂附和道。第一次见面她就喜欢上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尤其她还对她的手艺那么捧场。
「小姐?我不是什么小姐。」韦晓寒不好意思地笑著摆手摇头,「我叫韦晓寒,你们叫我晓寒就可以了。」
「晓寒。」季炜钒唤了声,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她的名字。
她微笑的点点头,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发现他跟报章杂志上所写的冷酷无情一点也沾不上边,反而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相较之下自己还真是对不起他。
「对了,季炼钒,不如就让我在你家帮忙,以抵撞凹你车子的修复费吧!」虽然他说不用她赔,但是她始终良心过意不去。
「不用了,我说过不要你赔的。」
「那怎么行?」她用力的保证,「你放心好了,我的手脚很伶俐也很会整理东西,拜托你给我个机会吧!若不这样做我良心会不安的。」
「但是……」
「求求你。」她真诚的哀求。
「少爷,我看晓寒那么诚心,你就给她个机会吧!反正下个月我媳妇生孩子,我势必要回去帮忙,到时候临时找来替补的人也不知道好不好,不如就让她试试。」王嫂帮腔道。
「是啊是啊!放心吧,你不需要支付我薪水的,只要供我吃住就行了,好不好啊!少爷?」她跟著王嫂喊。
「这……」季\钒本来还在考虑该怎么安排她的去处,如果她能留在这里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但……「这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委屈?怎么会?其实你能给我机会帮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不然那笔钱我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还起。」她感激涕零地道。
「好吧!那你就留下来试试。」他终於点下了头。
「哇!太好了。」韦晓寒开心地拉著王嫂,「我现在就立刻上工。」
看见她那灿烂的笑容,季炜钒的脸上也不知不觉被感染了笑意,他相信这个家加入了她一定会增添许多乐趣,他开始期待。
刚推开办公室大门,季炜钒就发现早已等待多时的齐争杰正烦躁地定来走去。
「大老板,你迟到了。」他清朗的脸上露出揶揄的表情。
「有事吗?」季炜钒慢条斯理地走向自己的位子。
「当然有事。」齐争杰跟到他身旁问:「昨晚你人呢?不是说好要到PUB的吗?」
「临时出了一点状况。」
「跟你家中那位娇客有关?」
精锐的眸光一闪,季炜钒饶富兴味地对上他的眼,「你真适合当个情报员。」
「好说。」齐争杰英挺的脸庞扬著笑容道。其实他昨晚是担心好友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到季家晃过一圈,只是没惊动他而已。「对了,那个女孩是何来历?」
他考虑了一下才回答,「问题少女。」
「问题少女?」
「她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她爸爸将她放在好友家,就迳自走了,她现在可算是无家可归。」他的语气中有著不自觉流露的怜惜。
「你不会告诉我你将她收留在家里吧?」
「有什么不对吗?」
「啧啧!想不到季大少这么有同情心。」齐争杰饱含讥讽地说。
只见季炜钒剑眉一扬,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不再理会他,迳自审视桌上的卷宗。
齐争杰看得有些光火,连忙将桌上的卷宗给夺下,「什么时候小心翼翼的你,竟然变得这么粗心大意了?」
「你的意思是……」
「难道你一点也不怀疑那女孩有可能是你外公派来监视你的,或者是沈家派来的奸细?」
「奸细?呵呵!」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如果你看见晓寒,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抬举她。」
「抬举?」齐争杰实在不明白好友的意思,「难道她是个白痴?」
「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孩。」
「单纯?!」好奇怪的字眼,尤其从好友的口中说出更是奇特。
季炜钒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没错,令人欣羡的单纯。」
二十年前,他还只是个年仅十岁,单纯无忧的孩子,但他父母的意外身亡却在一夕间改变了他的命运,小小年纪便肩负起外公给予的任务——打垮沈氏集团。也就从那一刻起,单纯的世界逐渐离他远去,生活只剩下尔虞我诈的生存之道。
「哼!总之我不认为半夜送上门的女孩会有什么单纯的念头。」齐争杰忍不住提醒好友。
「无妨,就算她有什么企图,我也不相信一个小女孩能成得了什么气候。」他冷峻英挺的脸上满是自负。
「那可说不定,低估对手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深沉的眼眸莫测高深地一眯,点点头,「我心里有底。」
「很好,一切还是小心为上。」齐争杰真诚地道。
扫完地又用吸尘器吸过後,当韦晓寒正辛勤地拿了块抹布擦地之际,她的背包里传出了一阵手机铃声,把她吓了一大跳。
糟了!一定是老板打的。整个心思只绕著季炜钒转,现在她才想起自己竟然将老板交代的任务给抛诸脑後。
完了,这下子她惨了。拿出手机,看著萤幕上显示的来电,果然是老板找她!她在心里哀嚎。
战战兢兢地按下通话键,她才说了个「喂」字,立刻传出黄祖贵那恐怖的咆哮声。
「专门坏事的臭丫头,你又给我死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把我的话都当成耳边风?我要的报告呢?你人呢?是不是想气死我才甘心……」
一连串的叫骂声不断传出,韦晓寒赶紧将手机拿离耳朵远一点,以免耳膜有被震破之虞。
「老……老板,你听我解释。」她嗫嗫嚅嚅地道。
「解释?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不然今天就将你老爸替你预支的薪水还来,免得我让你给气死。」他非常不满地骂道。
「还钱?我……」她闻言忍不住想哭,「我哪有钱?」
「哼!没钱。那你现在在哪里?你好像一整晚都没回来。」没钱还能在外头晃一整晚,当他好骗吗?
「我……我在季炜钒家啦!」
「什么,季……季炜钒?!你说你在季炜钒家?」他反应激烈的问。
「是啊!」那么激动干么?吓她一跳。
「这……这怎么可能?」黄祖贵仍激动不已地吼,「你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说谎的?」
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人物,以那笨丫头的智商怎么可能混得进去季家,真是见鬼的大谎言。
「我没说谎。」韦晓寒这下也火了,她那么鞠躬尽瘁的替他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板竟然还那么骂她,真是没天理。她心一横乾脆骂回去,「还不都是你害的,是你要我跟踪季炜钒,我才会不小心将他那名贵的车子给撞凹下去,我又没钱,除了在他家做苦工赔偿,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嘛!」
一口气骂完以後,心里舒爽多了,不过电话另一端久久没传出声音来,她就知道自己该死了。
「老板,我……我不是故意要骂你的,我只是……只是……」
「什么都不用说了。」
「啊!」她惨叫一声,连忙采哀兵政策,「对不起啊老板,我该死,求你别生我的气,我一定会继续帮你调查季炜钒的事,求你别跟我要钱,我真的没钱……」
「哈哈哈!」久未传出声音的手机突然传来黄祖贵的大笑声,听来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老、老板,你怎么了?」他的笑声让她从脚底板冷上来,十分可怕。
「我太高兴了,晓寒,你这老坏事的妮子终於有点用了,哈哈……」他仍持续高兴的朗笑著。
他的话让韦晓寒一时模下著边际,老板好像是在夸奖她耶!
他笑了一会儿才想起一件重要的大事,「晓寒,你说你在季家做苦工,应该没透露自己的身份吧?」
「没有,老板交代过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我不敢说。」
「太好了,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他赞许道。
聪明?!竟然会有人夸她聪明,而且还是从她那尖酸刻薄的老板口中说出来的,怎么不叫人振奋呢!
韦晓寒被夸得有些莫名其妙,开心之余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不起,老板,我暂时不能回去了。」
「不用,你不用回来了!」黄祖贵立刻接口。
「什么引」老板该下会要她直接还钱吧!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在季家更容易打听季炜钒的一切,你就不必急著回来了。」
「那我不成了内奸?!」她难得聪慧的领悟到这点。
「说内奸多不好听,不过要你完成自己的任务罢了。」
那有什么不一样?她不满地撇撇嘴。
「晓寒,一切就交给你了,好好调查陈小姐所要的资料,事情若办得妥当,我这个做老板的绝不会亏待你。」他一改以往的叫骂,转而轻声细语地哄道。
「知道了老板。」她的声音闷闷的。
季炜钒是个好人,她实在不想做间谍,但是又无可奈何。
「晓寒,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我并没有逼著你去做什么坏事,顶多只是记录他的作息时间,这对季炜钒没有任何影响的,你别太自责。」黄祖贵太了解这女孩单纯的心思了,所以四两拨千斤地解释著。
韦晓寒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自己只是记录季炜钒的作息时间,又不是要窃取他什么重要机密,这对他似乎没什么影响,跟内奸扯不上关系嘛!
「老板,你说的很有道理耶!」她终於露出开心的笑颜。
「当然。」听到她的话後,黄祖贵这才放心,「那一切就依计行事,我等你的好消息了。」
「没问题。」
结束通话後,韦晓寒又重新拿起抹布擦地,边擦边思考著该怎么接近季炜钒才能就近记录他所有的举动,好向那位陈小姐回报。
想来想去,终於在她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後,想到了一个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