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三更了,躺在床上的花艳却仍睁大眼看着身旁空荡荡的位置,了无睡意。
段干世玮已有两天没来看她了,因为要处理重要的政务而忙得不可开交,无法分身来慈仪宫。
他为了国事不能陪她,花艳当然能谅解,只是这事却恰巧发生在她诉出真情之后,而她又没听到他的爱意回应,她心中难免会有些揣测。
他爱她吗?真的怞不出一点时间来见她吗?什么国事会重要成这样呢?他是不是有秘密在瞒着她?教她的心患得患失。
这三个月来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以他对她的骄宠,他竟然可以忍受两天没见到她,这也教她痴心,为何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却偏偏在她表白自己的爱意后才有事,时间太巧合了,让她不起疑心都不行!
花艳皱起秀眉再翻个身,心头被迷惑纠缠。
之前他还派侍卫特别交代她别去御书房打扰,他难道不晓得她会担心吗?而且他身上还有伤,御医可有天天为他换药诊治?
越想就令花艳越心烦。不行!她不能再坐着等待消息,她要主动出击,他不能来看她,她去看他总可以吧,对于他的命令,她一笑置之,她想怎么做谁也阻止不了,这当然也包括他。
心里有了决定,花艳压在心口的郁闷解开了许多,不过还是翻来覆去地耗了不少的时间,她才迷糊的睡着。
隔天,何御医被叫来慈仪宫问话。
花艳在大厅接见何御医,“何御医,皇上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启禀皇后,皇上年轻体健,身子骨好,伤口愈合得很快,肩上的淤青已经褪去了大半,再过个两天就会完全复原了。”何御医说道。
“这样就太好了,皇上可需要进补以恢复元气吗?”花艳关切的再问。
何御医回答,“皇后有心,微臣可以开些补筋活血的药材给皇后,皇后就用这些药材炖煮鸡汤给皇上补身子,很有助益的。”
“那就有劳何御医了!”她可以利用送补汤到御书房时顺便见见他,一举两得。
炖汤要亲力亲为才有诚意,所以花艳再次来到御膳房,不同于上回要煮怪菜捉弄人,这次她很用心的炖鸡汤,每一个步骤都是自己来,细心谨慎,务求做到尽善尽美。
炖汤最重要的是火候和时间,花艳早上开始炖煮,午膳也待在御膳房简单用过,所有的心思全放在鸡汤上,直炖了三个多时辰,才大功告成。
花艳试了口汤,味道清甜不腻,甘美好喝,而且带着淡淡的药香,让她满意地盛入盅里,由红玉捧着,随她走向御书房。
守在御书房外的江杭屿与花艳来到,赶忙行礼,“见过皇后!”
“本宫炖了补汤要呈给皇上。”花艳说了声,就想进入御书房。
江杭屿急忙阻止,“皇后,皇上下令不准任何人打扰!”
“皇上现在是一个人在御书房!”花艳问他。
“不是,韬王爷在御书房里和皇上议事。”江杭屿回答。
“这就表示皇上所指示的任何人也有例外的,并不包含亲近之人,韬王爷能进入,本宫怎么不行呢?红玉,将鸡盅交给本宫!”花艳伸手拿过鸡汤,走进御书房。
江杭屿无话可说,只得放行。
花艳莲步轻移地走入御书房,看到段干世玮和韬王爷都背对着门在交谈。
“皇兄,你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你为何迟迟不行动呢?”韬王爷说着。
段干世玮回应,“这事朕自有打算,要怎么做朕会自行处理的!”
花艳听出他们似乎有争执,气氛不太好,她忙要出声,企图化解他们兄弟俩的不快,不过韬王爷的话比她更快说出。
“皇兄,你若真明白,就不会避在御书房里不去慈仪宫,你这样能逃避多久?皇嫂一定会起疑的,你又要如何向她解释呢?”
段干世玮冷笑,“朕为什么要逃避?又何需解释?花艳可是朕的复仇对象,朕不必理会她的反应!”
“皇兄,你在自欺欺人,你若只视皇嫂为复仇对象,怎会躲着她、不敢见她呢?如今她连心都输给你了,已是一无所有,要打击她,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了,你怎么不动手呢?”韬王爷直言道出。
“朕不做自有朕的道理,皇弟,你今天来如果只是为了花艳的事,那你请回吧,她是朕的问题,朕要亲自解决,不假他人之手!”段干世玮的话里不带感情,极力要表现出冷酷。
“我真不了解皇兄你还有什么样的解决方法,不就是将皇嫂打入冷宫,教她尝尽被人始乱终弃的痛苦,这也是你对皇嫂虚与委蛇、要赢得她芳心的原因啊!现在的计划完全成功了,让皇嫂爱上了你,可是皇兄你却退缩,不敢完全最后一步,难道皇兄后悔了?不想伤害皇嫂?还是皇兄你也情不自禁爱上皇嫂了呢?”韬王爷咄咄逼人地想逼出他的真感情。
这话击中了他的痛梦,让段干世玮跳起来,怒声驳斥,“住口!朕不准你胡说,朕既然当初订下计划要斩尽花艳的锐气,教她吃足苦头,这也是她应得的!她刁钻骄纵,任性可恶,不配让朕喜欢,你以为朕会做自打嘴巴的事吗?朕不是呆子!花艳绝对会得到她就得的惩罚,朕不会心软!”语气万分肯定,也是说给他自己明白,他不想做失颜面的事,尤其是为了花艳,他的理智不允许。
瓷盅摔在地上的声音让他们急忙转过身,两双眼睛对上花艳惊骇、痛心的眼神;韬王爷一脸惊讶怜惜,段干世玮则是愕然,后又面无表情面对。
花艳小手紧紧地捉住襟口,睁大眼睛看着段干世玮,她痛苦得几乎说不出话话,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你……你真这……这么恨我?”
段干世玮移开眼光,不悦下令,“朕不是要你留在慈仪宫吗?你马上回去!”
“你不敢对我说你恨我吗?那为何要用这样下流的手段欺骗我的感情呢?为什么?”花艳大声问他,神情悲愤。
“大胆!这是你对朕该有的态度吗?你若不想提早吃苦头,就闭上嘴回宫,别来烦朕!”段干世玮甩手背对着花艳,冷情的撂下话。
花艳的心早在听到段干世玮的复仇计划时就碎了。
原来所有的恩宠、疼爱都是假的,目的是要陷她身心俱失,任他宰割,实在是太可笑了,这就是她全心爱上的人吗?是她审视再三才放心去爱的人吗?越谨慎反而受害越大,她就应该得到如此严厉的报复吗?要赔出她的所有,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再见到段干世玮绝的态度,无异是在她残破的心上再多砍几刀,花艳小脸血色尽失,整个人摇摇欲坠,心头已千疮百孔。
她苦笑着讥讽,“段干世玮,你除了恐吓、欺骗外,对我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我真是看不起你,你还是以前那个胆小、苍白的小矮子,不过那时你是人长得矮小,现在你却是心境矮小,你是小矮子,一辈子都是。”
段干世玮身影一闪来到花艳面前,大手用力抓起她纤细的手腕,愤怒不已,咬牙命令,“收回你的话!否则朕就让你立刻命丧午门!”
韬王爷吓了一大跳,忙开口要求情,“皇兄,别这样,事……”
“韬弟,你退下,这里没有你的事。”段干世玮打断韬王爷的话,命令他离开。
韬王爷担心的地说着,“皇兄,现在这样子,臣弟如何走得开呢,我……”
段干世玮不耐烦的严厉重申,“下去!这是朕的事,朕不准别人插手,下去!”
韬王爷只得听命退下。
段干世玮注意力再放回花艳身上,“朕要你的道歉,否则就用你的命来交换。”虽然她满是痛苦凄楚的情神教他心生不忍,可是他也无法释怀过去的陰影,他就是要压下她的傲慢,教她完全臣服于他。
花艳小脸一扬,“你想杀我就杀吧,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小矮子、胆小鬼!”她毫不在乎的继续刺激他,绝望得只求一死,死了就没有知觉了,一定好过她现在这样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段干世玮狂怒地举起手,掌中灌注内力便要往花艳额上击下,但是手来到她娇美如花的脸前,却怎么也打不下去。
“你杀了我啊!怎么不动手?你不敢吗?还是不忍心呢?动手呀……”花艳悲愤交加地叫道,泪水像断线的珍珠直落而下。
段干世玮看着哭泣的花艳,颓然地放下手,禁不住心中的狂烈想念,转而紧紧地抱住她这个熟悉又安全的气息更让花艳心痛,她偎在段干世玮怀中哭得肝肠寸断。为什么要这样待她?为什么?他?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绝情?
“我恨你,你这个坏蛋,我恨你、我恨你……”花艳伤心的用手捶着段干世玮,发泄出心中的恨意。
她的恨再次提醒段干世玮心中的结,他立刻推开她,脸色转成得意的笑,“不,你是爱朕的,你爱朕,全心全意的爱上朕了!”
花艳用手掩住耳朵,摇头狂喊,“不是、不是,我不会爱上无情无义的人,我恨你,我不爱
“你,我恨死你了!”
段干世玮拉下她的手,明白清楚的告诉她,“你若不爱朕,不会这么痛苦,不会这么伤心,就是因为你爱着朕,才会如此的悲痛难过,这样的痛楚朕曾尝过,就是拜你的刁蛮妄为所赐,现在朕也让你亲身体会被人践踏自尊的痛苦!”
“你可以用所有的方法伤害我,独独不应该用感情,难道你对我的好全是虚假?你真没一丝一毫的喜欢我吗?你一定也对我有感情的,我相信你的心会这般的冰冷无情,我不相信!”花艳悲泣哭喊。
她的痛让段干世玮涌起了残虐的胜利感,他冷酷的继续打击花艳,“你最好相信,朕只要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服从,你就如同朕其他的妃子一般,只要满足朕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如今你受到了教训,朕可以网开一面,不深究你的罪过,只要你能好好地伺候朕,你一样是朕的皇后,朕不会亏待你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段干世玮的话斩断了花艳仅有的希望,令她心寒,如今她失去了一切,输得一塌胡涂。
“我不用你的施舍,你既然这样恨我,我留下何用,我要回中儒国,这一辈子我也不要见到你了!”花艳强撑着不让泪水再流下,脸色平静的说着。
段干世玮断然反对,“朕不准,你已经嫁到南威国,是朕的皇后了,这一生都要待在皇宫里,不能离开!”
“你视我为仇人,既是怨我、怒我,也不要我了,为何不准我回中儒国呢?我不出现在你眼前,你眼不见心不烦,不是比较开心,又何苦要留下我这个心头恨呢?”花艳哀恸的看着段干世玮,语气悲绝。
段干世玮别过眼,怕自己承受不了她的悲伤而心软,他强硬表明,“朕没有不要你,你生是段干家的人,死是段干家的鬼,今生今世注定要留在南威国,哪里也不能去!”
“不要!我不要留下,你已经如愿让我受到教训了,这不够吗?你还要怎样折磨我才满意?我们之间真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吗?我不懂,真的不懂!”他的冷酷似利箭,一箭箭刺伤她,教花艳再也忍受不住,她哀声大叫,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再欺上她苍白的脸颊。
“你不用懂,也不需要懂,朕是你的天,朕怎么决定你便要怎么做!回慈仪宫去,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再离去,回去!”段干世玮的语气仍是冷漠。
花艳反抗拒绝,“我不回去,慈仪宫里充满了虚情假意,我待不下去,我情愿去冷宫,至少那儿干净无伪,远离欺骗造假,这不也是你最终的计划吗?我不为难你,我自愿前去冷宫!”
丢下话,她身就要离开。
段干世玮飞快闪身站在花艳面前,阻挡她的去路,“你去冷宫不过是要逃避朕,朕不准,你只能待在慈仪宫,不准去任何地方!”他偏不让她逃开。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不做你的金丝雀,再让你玩弄下去,我宁可为婢为奴,就是不要做你的皇后,我不要、我不要!”花艳又悲又恨的对段干世玮怒吼,绕过他就要往外冲。
段干世玮轻易地捉住她,制止她的反抗,挑明了告诉她,“会,你会乖乖听话的,因为你和亲的目的就是为了两国和平,你不会想让你父王的希望落空吧?还是你要你父王来求朕呢?到时他若明白是你惹得朕不高兴,你想你父王会怪朕还是怪你呢?”
“你不能这么做,这太卑劣了,你怎么可以这样逼我?怎么可以?不要、不要,我承受不了啊!”花艳崩溃了,她身子虚软的跪倒在地上,掩面痛哭。
她哀泣的哭声让段干世玮心如刀割,他无法再听下去,忙大声唤来侍卫,命令他们将花艳送回慈仪宫。
花艳踉跄的被扶着离开,原本灿亮的眸子只剩下了绝望、灰心,和怎么也流不完的泪水。
她离开后,段干世玮无神的走到龙椅坐下,扬唇大笑起来。他赢了,彻彻底底地胜利了!
只是笑声听起来却满是空虚凄冷,他真的快乐吗?应该是吧,毕竟得胜的人是他啊!
???
南威国皇宫每年的八月十五都会热闹的办起中秋宴,今年也不例外,只是天公不作美,下雨的天气破坏大家赏月的兴致。
皇后没参加中秋宴,这是让宫里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的事,皇后从不摆架子,待人亲切,这是皇宫中众人皆知的事,上回妃子们因她被贬冷宫,她除了很有诚意的向每位妃子赔不是外,还送了许多礼物当赔礼,众位妃子虽然不太明白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过也没人责怪皇后,反而很高兴皇后的平易近人,皇后也因此受到了后宫众妃的爱戴。
中秋宴是大事,皇后没出席,皇上的神情也不好,事情让人感到奇怪,不过也没人敢问。
花艳倚着栏杆停立在回廊上,眼睛看着沉浸在雨中的花园,偶尔她也能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乐声,心中明白此时在宴会厅上一定很热闹。
如今这样欢乐的场面,绝对不可能有她出现,她想段干世玮不会想到她的脸,她只会扫兴,所以她留在慈仪宫里。
不过才一天而已,她的身份已由最爱宠、得意的皇后变成了悲惨的弃妇。前一天,她正高兴找到了自己所爱的人,也私心窃喜他必定也是深爱着自己,可是如今真相大白,她满腔爱意换只是报复、欺骗,原来他最恨的人竟是自己,他根本不会爱上她的。
天啊,这是多残酷的事实,往昔她的恶作剧,竟会种下这般可怕的恶果,对她来说那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但却让他这么恨自己,使出如此手段教训她,要她痛不欲生。
一片痴心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段干世玮是如愿地报复她,他一定很开心吧!能让自己爱的人开心,她做得很好,做得真是好!花艳脸上浮起痛苦的笑容。
她还是深爱着他,虽然她嘴上说恨死他,但是心里她仍然是深爱着他,就算被他这般无情的对待,她却同样爱他,爱苗早已在她心中深植发芽了,她全心的爱着他,无法豁舍这份爱。
只是爱他越深,她就越痛苦,越被他残忍伤得体无完肤。
为什么她要遇上这样的事,她真希望昨天没擅闯御书房,没发现真相,那她虽然被蒙在鼓时但至少不会这样痛苦,她宁可做个不明事实的傻瓜,也不愿当个了解一切聪明人,过着召集痛苦不堪、以泪洗面的日子。
爱上一个恨自己的人,她不明白自己要如何活下去?她还有办法可以逃开这一切吗?
花艳两手用力压着自己的头。她好痛苦,心内像有一把火在烧着她,好疼、好疼,她该怎么办?该怎么样啊?
花艳大力呼吸,受不了的低叫出声,整个人冲入花园。或许雨水能浇去她心中的火,让她明白该怎么办。
不小的雨势一下子就打湿了花艳,她漫无目的在花园里乱闯,希望雨能淋醒她,让她舒服、清醒一点。
花艳淋着雨在花园里四下走着,走到两只脚僵硬得动不了时,她随意的在石椅上坐下,呆愣愣地以两手抱着胸,在层层悉云掩盖的中秋雨夜里,孤独一人品尝着清冷凄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艳的神智陷入迷糊不清时,宫女的惊叫声才略略唤醒了她,看到眼前出现的红玉、红楚,她微微一笑。
“只有你们对本宫是真心的!”说完,她慢慢地闭上眼,失去知觉。
“皇后,您在说什么?您怎么跑出来淋雨,这样会生病的!”红玉急着叫道。
“红玉,皇后的神色不太对,皇后她……皇后、皇后……”红楚后面的话转成了惊喊,因为已经晕倒在她的怀里。
“快扶皇后回寝宫,快啊!”两名宫女匆忙的扶起主子离开。
宫女扶她回房,为她换去衣裳后,她就醒过来了,但她却拒绝宫女找御医为她诊治。
“皇后,您身子好烫,正在发烧呢,怎么不让御医来看看呢?”红楚担心地说着。
“御医治不了本宫的病,不要麻烦他们了。”心病没有心药,就算是大罗天仙也治不好她的。
“皇后,奴婢明白您的心情,但您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误会终有解开的一天,很多事是急不来的,未来的路还很长,您需要有健康的身子才能应付啊,您就让御医来医治您,好不好?”红玉安慰着花艳,柔声问起。
昨天下午,她们随着泪流满面的主子回到慈仪宫后,她便哭着说出一切的内幕,残忍的事实刺伤了她的心,也震愕了她们,可是她们除了用话抚慰主子外,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花艳仍是摇头,还慎重的吩咐红玉、红楚,“本宫现在不愿意见任何人,所以没有本宫的命令,,你们绝不能去找御食,本宫已经失去很多了,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们两人,希望你们不会欺骗本宫,本宫再也承受不起一丝一毫的打击了!”她沉痛的话语让人听得心疼。
“奴婢绝对不会欺骗皇后的。”红玉、红楚同声回答。
“那就好,让本宫休息吧!”宫女的忠心教花艳稍感安慰。
发烧的身子除了全身酸疼外,更是头疼欲裂,又像有石头压住胸口般,让她呼吸不顺畅,整个人非常难过,花艳明白御医可以轻而易举就治她她的病,但是她不想这么做,身子的不舒服可以转移她心中的痛苦,教她不用专注去感受那种啃蚀心灵的苦楚。
已经没人宠爱,又还有谁会心疼她是不是受苦呢?若真能病得毫无知觉,或许还是种幸福呢!
花艳自嘲的笑笑,一向存在她眸光中的旺盛活力已熄灭,以往的亮丽神采如今已不复见,她觉得自己像个油尽灯枯的迟暮老人,只等着最后的解月兑。
如今的她明白了,原来她爱上段干世玮是需要赔上自己的性命,那就当是她对他的补偿,她不会后悔!
不后悔的念头萦绕在花艳脑海里,在病痛的折磨下,她沉沉地昏睡……
???
接下来几天,花艳一直处在半清楚的状态,她身上的高温不曾褪去过,身子也急速虚弱,吃不好又睡不安宁,本是红粉动人的脸色变成了惨白,她人也一天天地瘦削下去,只不过四、五天的光景,她整个人便衰弱得吓人,更是吓坏了红玉、红楚。
“皇后,奴婢求您,您让御医来医治,您再这样下去怎么可以,奴婢求求您!”红玉跪在地上恳求着花艳。
红楚也是哭着哀求,“皇后,您已经病得这么严重,一定要看大夫,否则后果奴婢真是不敢想象,皇后,求求您答应传唤御医,求求您……”
花艳剧烈的咳嗽着,胸口像被扎着那样难受,皱紧的眉头没松开过,她承受着苦痛,挣扎出声,“你们扶……咳……扶我起……来……”
红楚忙手脚轻柔的扶起主子,让她靠着软枕半躺在床上。
花艳锦褥中伸出两只手,分别拉住红玉、红楚,喘口气后清楚的告诉他们,“现在本宫交代的话,你们要详细记清楚,若本宫有什么不测……”
红玉哭叫地打断,“不会的,皇后您不会有事的,您别吓奴婢啊!”
花艳虚弱的再开口,“别打断本宫的话,让本宫说完它,万一本宫有什么不测,你们就拿着这块镇龙玉向皇上请求,将本宫的骨灰运回中儒国,埋葬在本宫自小长大的王宫里,并且告诉皇上,本宫不恨他,若时间能重来一回,本宫仍会选择爱上他,不过不会再捉弄、欺负他了,也很他曾带给本宫的快乐,更希望南威、中儒两国不会因为本宫而坏了友好关系,能永远和平相处。”说完,她费力的将镇龙玉从颈上拿下,交给红玉。
红玉伸出颤抖的手接过,听到主子在交代遗言,她和红楚早就哭肿了眼,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红玉,红楚,你们别哭,人都有生老病死的,这是正常轮回,人人都会遇上,不用太难过。”花艳虚弱的安抚两名宫女。
“皇后,奴婢不要您有事,您不可以丢下奴婢不管啊!”红楚放声大哭。
红玉泪流满面,她拿着玉温砩险酒鹕恚“我去找皇上,求皇上来看您!”她转身就要快步离开。
花艳急忙拉住红玉,这一使力又令她猛烈的咳了起来,吓得两名宫女急急地为她抚背顺气,
再倒了水让她喝下。
花艳咳嗽暂歇,捉住红玉摇头地道;“别去,不准去!”
“皇后,您会生病,全是因为皇上,唯有皇上来看您,才能解去您的郁结,您才肯给御医诊治,皇后,求您让奴婢去找皇上,奴婢要去找皇上!”红玉哭着说。她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主子自虐下去。
“不可以,红玉,本宫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点点的自尊,你若去找皇上,本宫连死都不会瞑目的!你答应本宫,不要去找皇上了。”花艳强撑起精神告诉红玉。
主子说了这样的重话,红玉如何敢违抗,唯有含泪的点头,将镇龙玉涡⌒牡氖杖牖忱铩
花艳松了口气,这一费神,她的体力支撑不住,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醒来时寝宫里只剩她一人,花艳勉力的起身下床,落地要站立时,双腿无力的让她差点跌倒,她忙扶床沿站好。
花艳模模自己的额头,她仍然在发烫,她的高温似乎不曾褪去,也幸好这高温让她这些天都过得迷迷糊糊,少了许多的痛苦。
花艳缓慢的走出寝宫,外面又是下雨天,阒黑的夜空没有一颗星子,她继续往前走,穿过回廊从边门离开了慈仪宫。
她脑子一片空白,脚却明白要往哪里去,她心中也很清楚,她很想见他,她无法像他这般狠心绝情,她整个心都渴望再看他一眼。
拖着歪歪斜斜的身子,她跌跌撞撞地来到靖龙宫宫门外,她隐身在柱子后,痴望着宫门,这样只要他一回宫她便能看到他了。
雨水洗不去她身上的火热,她难过的抱胸倚着柱子,困难的喘气,她的头越来越重了,她好怕挨不下去。
花艳抬头望着黑板,诚心祈求,让她再看他一眼吧,或许这是她最后见他的机会了,求老天爷别让她抱憾以终。
她使出全部的力气支撑住自己,本就虚弱的身子,又经雨水一淋,她的生命已如残烛夕照,走到尽头了。
她以为自己撑不住终是要遗憾,却听到“皇上回宫”的传报声,教她喜出望外地急忙睁大眼看去。
段干世玮威风凛然而来,一样的俊挺过人,一样的卓尔超然,翩然一身、磊落丰采,展现令人信服的王者气度。
段干世玮的模样映在花艳眼里,她贪婪的努力看着,想牢牢地记住他,今夜一别,她不知道能否有再见的时候,不过能亲眼再见他,她已经很满足了。
体力不断的流失,她身子也不住的往下滑;段干世玮即将走入宫里,她身子向前想多看看他,人却站不稳的向前倒下,发出声响。
“谁?”段干世玮警觉的转回身喝问。
侍卫江杭屿飞身一跃来到花艳身旁,用剑抵住花艳的脑袋,命令,“来者何人?快说出名字!”
花艳气喘得厉害,开不了口。
江杭屿正想抓起花艳的头,花艳就转过脸来了,一看清她的面容,江杭屿惊得大叫,“皇后,怎么会是皇后,启禀皇上,是皇后啊!”
段干世玮闻言快速的赶过来,当他看到浑身湿透、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一身狼狈的花艳时,惊吓愕然,讶声地问,“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花艳奋力抬起脸望着段干世玮,想不到自己还能再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一阵激动,气血急涌而上,她受不住的呕出鲜血。
“艳儿!”看到她吐血,段干世玮大惊失色,慌忙蹲下将她紧拥入怀。
一碰到花艳,段干世玮脸色更是骇然,湿淋淋的衣裳掩不住她如烙铁般的体温,“你的身子好烫,艳儿,你生病了,你……杭屿,快去找御医来,快去!”他焦急的大声下令。
然后他感到胸前的衣襟被拉了拉,他忙低下头,对上的是她绝美的笑靥。
花艳虚弱的笑着,她对段干世玮无声的做出“我爱你”的嘴形,这是她心中最深的渴睁,然后眼里的他被黑暗取代,她无憾离开了。
在宫女手中灯笼的照亮下,段干世玮清楚的看到她的唇语,也见到她惨白无血色的憔悴脸蛋,和她形销骨毁的模样。
他震惊得明白到他将要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