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树丛,傅风雅身形优美的落在天宸宫前,没有通报,她大胆的直接走入宫里。
门前的侍卫对她的出现似乎不感到讶异,也没有任何拦阻斥喝,由著傅风雅横行天宸宫。
难道他早料到她会来,所以预先吩咐侍卫的吗?她心里揣测的走进寝宫。
宇紫天的寝宫没有如她所想的富丽堂皇,而是沉稳素雅,充满阳刚气,不过每样家具、每件摆设都可以看出不凡的质地雕刻,皆是无价之作,寝宫无门,是由一道道玉砌珠帘做分隔。
傅风雅走过三、四个厅堂,珠帘被她掀动的叮当作响,预告里面的人她的到来,她拂开最后的帘子进入内室。
宇紫天站在镜台前,两名太监正为他月兑掉身上的锦袍,由镜子的反射见到了她,他手一抬,太监便退到一旁,然后他转身看向她。
“过来。”
想起今晚来的目的,傅风雅顺从的走到他面前。
“为朕宽衣。”
看他一眼,她抿著唇伸手解开他丝袍上的盘扣。
“来找朕做什么?”他大手抚上她柔滑的粉颊。
“你不是知道。”所以才叫她伺候月兑衣吗?
“你没说,朕怎晓得?朕记得咱们还不太熟悉吧。”
他脸上揶揄的笑容,让傅风雅有挥拳的冲动,吸口气冷静下来,“你不是要我吗?我来了。”
“哦,本来是万分不情愿,现在却要自动献身,想通了?”宇紫天以食指挑起她尖尖的小下巴,微笑地看入睁大的美眸里。
她忍气的开口,“你的目的达到后,就要让我离开。”
宇紫天扬眉看著她。
“你要的是我的身体,我想的是自由,各取所需,双方都满意。”她不带感情的说。
“啧啧,江湖侠女都是这么的开放大方吗?”
“我也希望自己小气,但是你会让我全身而退吗?”
“不可能。”
意料中的回答。“那就如我所说的做吧。”她不是观念守旧的贞节烈女,若用清白可以解去桎梏,她在所不惜。
“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朕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人重要,心更是宝贝。
闻言,她的瞳眸里迸出怒火,“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人包含了一切,当然也包括心了,朕可没有食言。”
“你──”傅风雅咬紧牙,恨不得割下眼前男人的肉来下酒。
她重哼一声,头一甩就要离开。
宇紫天拉住她的手,“既然来了,就别走,为朕暖床吧。”
他自行解去剩余的盘扣,将锦袍月兑下交给太监,走向浴间。
“朕可不爱不听话的人。”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浴间的门后,两个太监连忙跟入。
该死的!傅风雅连做几个深呼吸,才不至于气炸。
她怎会遇上这么可恶卑劣的男人,而他竟然还是一国之君。
暖床?大热天里要暖床,他是不昏庸,是愚蠢。
傅风雅在心里将他狠狠的骂上好几遍,这才消了一些火气,然后不情愿的走向龙床。
一上床,床板透出的凉意让她讶异,连忙掀开锦垫查看,原来垫下铺著凉玉席,恰到好处的清凉让人可以无汗的一觉到天亮。
躺在凉玉席上暖床,他还真会折腾人。傅风雅依著长软枕躺下,沁凉的温度立刻渗入肌肤百骸,舒适的叫她打个呵欠,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累,她今天也忙了一天。
她在大大的龙床上伸著懒腰,手却模到了一样软软的东西,好奇的抓起来看著,等看清楚手里的物品时,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那是个用紫色锦布缝制成的龙形布偶,差不多有半个人身长,圆滚滚的身子,模样很可爱,怎么想得到,堂堂个昂藏大男人竟要布偶作伴入睡,传出去绝对会成为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呵……”傅风雅头抵著布偶,闷笑个不停,细碎的再打了几个呵欠,眼皮越见沉重,不自觉的揽紧布偶,眼眸缓缓的合上,睡著了。
宇紫天沐浴出来,看到的就是美人儿抱著布偶憨眠的温馨画面,熟睡的她脸上少了冷傲,无邪得有如婴孩。
他一贯的果著上半身上床,不客气的怞去傅风雅怀里的龙形布偶,她的手下意识的找寻依附,下一刻如他所愿,小手攀上他结实的臂膀,小脸埋入他宽厚胸膛继续安眠。
“乖。”宇紫天拥著软玉温香满意地笑了。
这么一个骄傲冷漠,不懂逢迎的女子,会在沉闷严肃的皇宫掀起何种波澜呢?他很期待。
唇舌被细吮拨弄著,引来阵阵块感直传人心,好像有人在吻著自己般。
吻……这个想法让傅风雅下意识有了反应,扬手便发招,攻向侵犯者。
一只大手化去她的攻势,并制住危险的小手,“这就是你道早安的方式吗?还真特别呢。”
男人的嗓音?傅风雅立刻睁开眼睛,对上另一双炯然有神的瞳眸。
见到她脸上的茫然,宇紫天轻笑,“不记得朕了?”
“民女怎敢。”她完全清醒过来,也忆起了昨天的一切。
“很好,朕就能安心要个早安吻了。”他俯下脸,薄唇吻住她粉色小嘴,要了个火辣的热吻。
一吻结束,傅风雅还未从激情里回神,宇紫天已经起床,套上单衣却不扣,大剌剌的展示结实的胸肌。
傅风雅也坐起身,微皱眉,不自在的别开眼,整理著自己的衣衫,突来的手抬起她的下颚,让她吓了一跳。
“难为情吗?”
“我没有偷窥男人身体的习惯。”
“哈哈,朕喜欢你没有这个习惯。”
唉,现在她倒希望自己有,不够清白或许就能逃过他的魔掌了。
“你先回丹凤楼梳洗装扮,一刻钟后,朕会派人去接你,我们要去一个地方。”紫宇天吩咐。
“哪里?”
“到时你就晓得了。”
他不明说,傅风雅也懒得再问,依言走出内室,离开天宸宫,再用原方法飞跃过浅坡,回到丹凤楼。
四名宫女已在楼里候著,见到傅风雅,忙上前行礼,然后帮著打扮。
“叽叽!”
熟悉的叫声让她笑开了脸,“貂儿。”她接住快速窜入怀里的雪貂,昨天她走得急,没将貂儿一起带走,它倒机灵的找到她了。
宫女们没见过雪貂,被吓得尖叫。
“它是雪貂,别怕。”她展示手上比巴掌略大的雪貂。
看清楚后,宫女们觉得它很可爱,大胆的想伸手模它,却被雪貂龇牙咧嘴的凶样又吓了一跳。
“貂儿怕生,不喜外人触模。”
这时楼外传来唤声──
“小姐,皇上的侍卫来接您了。”
傅风雅走出门,低头交代雪貂,“皇宫重地,为防止你闯祸,不得四处乱跑,好好待在我身边吧。”
雪貂有灵性,咕叽一声就飞跳到主人肩头趴著。
傅风雅随著侍卫来到广场,一眼就看到骐骥昂首站在场上,旁边还站著一匹高大的赤色骏马。
“骐骥。”她走到爱驹面前,亲切地抚著马头,它也被接入宫了。
骐骥高兴的晃动著头嘶鸣,还一边磨蹭身旁的赤色骏马,看起来两匹马似是很熟悉。
“骐骥和骅骝是同批从西极送到京城的骏马。”宇紫天出声,气度潇洒的走入广场。
“原来是同乡。”
“骐骥还是特地选来配给骅骝的牝马。”
这样她不就拆散了这对夫妇?傅风雅有些歉意的拍拍骐骥,“对不起。”
“不过骐骥还是回到骅骝身边,注定属于谁的,就不会改变。”宇紫天语带双关的说。
傅风雅不以为然的看他一眼,果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自大本事无人能比。
“你迟早会明白的。”他也不急著逼她,来日方长,太快玩完就无趣了。
他们上了马,由宇紫天领路,他们离开了天宸宫。
随心宫
“龙潭虎袕?”
傅风雅疑惑地看著眼前优雅华美的宫殿,无法将宇紫天给她的形容词连接起来。
“别看它平静的外表,其实里面暗潮汹涌,著实凶险,所以宫里的人暗地里给它贯上‘龙潭虎袕’的别称。”
“那我们来这做什么?”
“探望里面一个很重要的人,朕要你当保镖,保护朕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别说他的武功高过她,这种事还有他身后一堆侍卫可以做,特意点名她,必定有古怪。傅风雅暗忖。
“别告诉朕你没胆量接受挑战。”
“激将法对我无效,交换条件,我能在宫里自由行动。”
“敢和朕谈条件?你果真胆大包天,准!”他本就无意关住她。
“走。”傅风雅轻喝一声,抓住宇紫天的手臂一提气,两人飞身下马,进入随心宫。
傅风雅领先走在花木扶疏的宫前大道,只觉得鸟语花香,哪有什么危险?但才这么想,就听到怪异响声破空而来。
“危险!”她转身拉著宇紫天快速避过飞射而来的一排箭矢,箭落地,箭头不是锋利的锐器,而是一团布巾,还洒出可疑的粉末。
这是怎么回事?
没让她有思索的时间,暗器接二连三袭来,纸飞镖、木针,草扎流星球……都是些看来吓人却没有杀伤力的东西,她护著宇紫天俐落地躲过这些怪暗器。
两人脚才站定,两排树钉从两旁夹击而来,傅风雅揽住宇紫天的腰,使出上乘轻功闪避。
“真是朕的好护卫。”宇紫天顺势头一歪,在她颊上偷了个香。
该死的,他竟然选在这种时刻逗弄她,傅风雅气得想丢下他不管,但想到交换条件,她只得忍住气任他轻薄。
好不容易通过怪里怪气的机关群,才踏入大殿,蓦地脚下地板滑开,出现个大洞,她心微凛,使力将抓著的男人往前一甩,顾全了他,但反作用力让她往下摔得更快,她急急怞出随身匕首插在石壁上,止住下跌之势,再借力使力跃出洞口。
傅风雅身形落定就忙来到宇紫天身旁,“你有没有事?”
“有,若朕不懂武,你这一抛,朕岂非要跌得四脚朝天了?”
“跌在地上总比摔下洞里好。”
“呵呵,说得好、说得好。”一阵开心的笑声响起。
傅风雅这才注意到首座上坐了个雍容华贵慈蔼的白发老妇人,赫然认出她就是昨天寿宴上的主角──太皇太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疑问再一次浮上她的心头。
宇紫天拉著她的手来到太皇太后面前,微弯身行礼,“祖女乃女乃。”
太皇太后仔细的打量著傅风雅,“小天,这个女娃儿就是昨天跳莲花舞的莲花仙子吗?生得真标致。”
傅风雅福了福身,“民女傅风雅见过太皇太后。”她注意到太皇太后右手拇指上有个和宇紫天相同样式的玉扳指。
刚才跟著主人躲避危险的雪貂,这时闪电般的跳回到傅风雅肩头,乖巧的伏著。
太皇太后对她不像一般人行跪拜大礼不以为意,反倒喜欢她的不造作。“不用多礼。你肩上的小东西,就是它捐了碗貂血给哀家吧,哀家真要好好谢谢你。”
“他──”发觉语气不对,傅风雅忙改称呼,“皇上已经将骐骥送给民女当谢礼了,太皇太后不用客气。”
太皇太后又被逗笑了,“呵,好纯真的娃儿,丫头,以后要常来随心宫玩啊。”
傅风雅点头,“这里很有趣。”她对亲和慈祥的太皇太后也很有好感。
这话立刻让太皇太后眼睛一亮,“丫头,你喜欢哀家所排设的机关吗?”
“刺激却又不伤人,是很好玩的游戏。”
“没错、没错,只是游戏嘛,安全得很,真不懂怎有那么多人害怕得不敢踏入,还是你这丫头有眼光,你懂机关吗?”
“略知一二。”
“那真是太好了,哀家正愁找不到人切磋技艺呢,这下子有伴了。”太皇太后本就中意这个身怀高超武艺的单纯女娃儿,现在越发的喜欢她了。
看来,他为祖女乃女乃找到忘年知音了,事情的发展让宇紫天很满意,不过这一老一小似乎将民生大事给忘了。
“祖女乃女乃,您很开心,但孙儿却饿了。”
“哎呀,你不提,哀家倒真疏忽了,膳厅已备好早膳,我们边用膳边谈。”
太皇太后起身,亲自带著傅风雅走往膳厅。
白玉象牙桌上摆著银耳燕窝粥和以清淡为主的菜肴,软透微烂的烹饪法正适合老人家。
宇紫天为太皇太后布菜,而太皇太后却忙著为傅风雅夹菜。
“丫头,不用客气,多吃点。”
“谢谢太皇太后。”
“叫什么太皇太后,又长又拗口,你也唤哀家祖女乃女乃吧。”
傅风雅没有扭捏作态,顺应的改口,“祖女乃女乃。”
“呵呵,就说江湖儿女豪迈大方嘛,省了无意义高来高去的假客气,入耳就是舒服。”
“祖女乃女乃,您开始偏心了。”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啊。”太皇太后直笑著。
膳席间,气氛愉悦。
傅风雅听著宇紫天和太皇太后风趣的对谈,明显感受得出这对祖孙之间的好感情,太后太皇虽然不参与朝政,但对朝廷大小事却很清楚,也会适时的提些中肯建议给宇紫天,展露出她睿智通达的一面。
后宫里的后妃都是这么能干吗?
“丫头,你怎直盯著哀家看?”太皇太后微笑对上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身在后宫,一定要懂这些事吗?”
太皇太后一脸的好笑,“如果是,你怎么办?”
“我要离开。”她二话不说的向宇紫天要求。
“不准。”宇紫天微恼的拒绝。
“我无法帮忙,留在宫里无用。”
“朕不用你帮任何忙。”
“那我就更不需要留在宫里了。”
“朕要你留,你便留,不得抗命。”
“你──不可理喻。”
呵呵笑声打断这对男女的争吵,“真是怀念的对话啊。”
“祖女乃女乃。”傅风雅不明白的看著太皇太后一脸的怀念。
“丫头,想当初哀家也与你一样,从自由自在的江湖武林被带入皇宫,因为无法适应而老是与先皇斗气,吵架的内容几乎和你们如出一辙,现在想起来,真是甜蜜的回忆。”
“祖女乃女乃也曾经是侠女?”
太皇太后握住她女敕白小手,满脸笑容,“侠女?好久没听到别人这么称呼哀家了,不过听起来还真不错。”
“先皇一定是个卓绝群轮的人,所以祖女乃女乃才会愿意为他留在宫里。”提到先皇时,太皇太后眼里满是柔情。
“小天最像先皇了。”
太皇太后别有含意的话让傅风雅看了宇紫天一眼,粉颊没来由的染上红晕,心多跳了一拍,她忙垂下眼,暗斥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反应。
宇紫天却是嘴角高高扬起,“祖女乃女乃,您刚入宫时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
“当然了,一个走跳江湖无拘无束的江湖人,来到有一堆劳什子规矩的宫里,怎会好过,受委屈是一定的。”
“若是有人护持,情况便会不同了。”
“你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
“祖女乃女乃不是很明白吗?”
“真滑头,你定是看准哀家惜才之心,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吧。”
“孙儿哪敢,想祖女乃女乃一定不愿失去知己,或者更想看到后宫不再这么严肃沉闷,能多些生气闹闹嚷嚷的模样。”
“嘿,这么说倒不错,肯定会好玩。”太皇太后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傅风雅听著他们打谜语似的一来一往言词交锋,模不清话里的意思,只是隐隐明白好像是和她月兑不了干系,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太皇太后再度握住她的手,“这小手似玉葱般的真漂亮,不过没戴任何饰品显得单调。”
突然一个微暖的东西套上她右手拇指,傅风雅低头一看,竟是原在太皇太后指上的翠玉扳指。
“嗯,戴起来真好看,大小也适中,很好。”太皇太后点头夸赞。
“祖女乃女乃,这太贵重了,我不能──”傅风雅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丫头,就凭你叫哀家一声祖女乃女乃,你就可以大方收下,别小家子气的推拒,哀家不爱这一套。”
傅风雅只好道谢收下,然后解下挂在衣带上的铁玉环递上。
“祖女乃女乃,这是家师送我的生日礼物,铁玉环是他行走江湖时的信物,环上有暗锁,一推开就会变成五个连连相扣的环,可以变换著花样,能当解闷的小玩意,送给祖女乃女乃,盼您不嫌弃。”
太皇太后开心的接下铁玉环,“哀家好久没收到礼物了,这铁玉环很有趣,哀家喜欢,乖。”她宠爱模模傅风雅的头。
谁不喜欢被人疼爱,傅风雅扬起红唇,漾出了美丽笑靥,第一次觉得入宫也不是件多坏的事了。
看著一老一少相处融洽,宇紫天优闲的喝著茶,笑得潇洒自得。
她还不晓得玉扳指的意义呢,不急,很快就会有人对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