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硬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杨迅,终于来到江家的别墅,走向他即将使用的房间,不,该说他即将「被」使用的刑场……
赵培新站在一旁,略带忧虑地问道:「医生,你看这房间还行吗?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请务必让我有机会改进。」
「这里很好……根本就是太好了。」
望着和五星级饭店一样的套房,杨迅只觉头晕目眩、受宠若惊,若硬要找出美中不足的缺点,就是跟他破烂的背包不太相配。
听到如此赞美,赵培新骄傲地挺起胸膛,向杨迅介绍房里各种设施--
「小姐吩咐过了,医生可能需要电视、网络、冰箱、按摩浴缸,才能在工作之余好好放松。」
「会不会太夸张了点?」杨迅真怕自己这阵子已经把一生的福气都用光了。当了一辈子穷人,还真不习惯这遽然的改变。
「一点都不会!」赵培新用力摇手加摇头。「医生是小姐的贵客,我们只怕你住得不舒服,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一直住下来。」
「呵呵……」应该不用那么久,只要江雪蓉「受孕」即可。想到「受孕」,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放到双人床上,那两颗枕头是要给谁用的呀?一幅限制级画面浮现眼前,他必须用力摇头才能甩开!
「医生,你怎么了?」赵培新以为他是累了,立刻体贴地说:「请早点休息,有问题我们明天再讨论,晚安。」
房门被轻轻关上后,杨迅把自己丢到床上,生平没睡过这么柔软的床垫,只怕会失眠吧!唉,他从来不渴望进入有钱人的世界,但为何他会一脚踩进这囚笼呢?
一早,杨迅自动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筋骨酸疼。睡在太高级的床上,害他一身硬骨头都不适应,看来要做有钱人也不简单。
刷牙洗脸后,杨迅走出房间,看到赵培新正在布置餐桌,对他含笑招呼道:「医生早啊!」
「早……」杨迅神情茫然地望着四周,干么插了一堆紫罗兰?不过是吃饭的地方,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小姐最喜欢这种花了。」赵培新若无其事地说着,暗自希望杨迅能记住。
很可惜,杨迅只有一个感想--「要伺候她可真麻烦。」
「医生,请用早餐。」许月莲端出西式早点,有沙拉、火腿、煎蛋、吐司、果汁、咖啡等,丰盛程度让他以为这是所有人的分量。
「我去叫阿清过来,大家一起吃。」杨迅心想自己是个食客,多少该做点事。
赵培新和许月莲大为吃惊,赶忙解释道:「我们不在这里吃饭,我们都在厨房吃,而且我们早就吃饱了。」
「是喔?以后我也要在厨房吃。」杨迅眉头揪起,心想如此不平等待遇太差劲了,他绝对不做踩在别人头上的人。
「那怎么行?」赵培新难得出现强硬态度。「你是我们家的客人,你若不在餐厅吃饭,等于是我们招待不周,会被小姐责怪的。」
「管她那么多干么?她不是只有周末才回来?没看到就行了。」
「绝对不行!如果医生不肯在餐厅吃饭,我就要辞职向小姐谢罪。」
赵培新这招够猛,杨迅立刻投降,举起双手说:「好好,当我没提过,我会乖乖在这里吃饭,但是拜托你们别对我太客气,我承受不起。」
「请放心,我们不会对你太客气,但是会非常亲切。」赵培新对老婆使个眼色,他们都盼望医生能就此住下,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虽然有了结论,当杨迅一个人在长桌上吃饭,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从小他没想过要当王子或皇帝,他想做的不过是自己而已。
用过早餐,他走到仓库一看,里面已焕然一新,许多医院内的仪器也都搬来了,其中最让他诧异的是--他的老磅秤下见了,改为一台全新的电子秤!
「这、这是怎么回事?」
「喔,」郭海清刚好扛了计算机进来,回答道:「那是小姐订的,昨天才送来。」
「好……好样的!」他就知道,那女人不可能放过任何羞辱他的机会,他还清清楚楚记得初次见面那天,她对他那些老旧设备有多鄙夷!
可惜,现在不是发火的好时机,他得跟着开卡车的郭海清,继续搬家的大工程。
来到医院,阿樱和阿美正在帮忙打包,一看到杨迅便说:「医生,你到现在还能活着真不简单,里面脏得要死,恐怖喔~~」
「我刚才移开桌子,发现里面有蚂蚁窝呢!」
「万物和平生存,本来就是我的理想。」杨迅大言不惭地说。
「如果跳蚤决定在你身上生存,你觉得怎么样?」
大家一边说笑一边搬运,当大家同心协力完成任务时,已是夕阳西下、晚风吹起时。
「等周末时江小姐回来,看到医生住在别墅一定很高兴。」阿美看着改建的仓库和花园,发出满足的叹息。
对喔!杨迅一惊。他差点就忘了这件事!
残酷现实摆在眼前,他不可能摧毁自己的梦,唯一的选择就是听那女人的话,乖乖跟她发生关系让她怀孕。
这件事对普通男人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对他来说却是难如登天哪……
转眼已到惊悚周末,令人惊心动魄的情节即将上演。
花园里,一个男人和一只小狗正在奔跑,满天彩霞从云端洒落大地,照在他们身上更显耀眼,这画面就像张明信片,抓住永恒的一刻。
「汪汪!汪汪!」波波以狗语表达牠的快乐,牠真喜欢跑步和玩耍。
「我要丢了喔!快接--」杨迅踢出脚边足球,不管多远、多高,波波总有办法找回来,牠不再是以往那痴肥的肉脚,而是健康活泼的好狗儿。
当波波咬回小足球玩具,杨迅抱起牠称赞道:「波波好棒,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狗,但为什么你的主人一点都不可爱?」
「我听到了。」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
杨迅吓得全身一僵,差点把波波摔到地上,猛然回头问道:「妳、妳什么时候回来的?干么偷听我跟波波说话?」
「这是我家,我回来还得跟你报告?」她坐到长椅上,眼中闪着趣味。「你玩得那么起劲,连我走到你背后都没发现,还对着狗自言自语,我有什么办法?」
「哼!我这叫赤子之心,像妳这种不可爱的女人怎么会懂?」他确定这不是他的错觉,这女人以欺负他为乐。
「随你怎么说。」她拍拍手呼唤狗儿,波波立刻挣月兑杨迅的怀抱,连滚带爬地跳到她腿上,完全忘了刚刚才和杨迅玩得不亦乐乎。
「这只没良心的笨狗……」杨迅只能咬牙咒骂,恨恨地握紧拳头。可惜波波听不懂人话,只顾窝在女主人怀里撒娇。
「对了,你还没给我回答。」她装作跟波波玩耍,不经意地提出问题。
该来的总是要来,欠人的也有一天要还,他叹口气向命运投降。「关于妳上次说的事,我……我愿意。」
「很好。」她早料到这结果,心底仍不禁微微颤抖,这么一来,今晚就可能是他们的「初夜」了。
「但是妳要遵守承诺,让动物之家永续维持。」
悲壮的情绪缓缓浮现,只要动物们有个家,他就算出卖灵魂也值得,更何况她只是要他的身体,这笔交易太划算了,他该引以为荣……
「没问题。」雪蓉从身边的活页夹里怞出一纸合约。「看完以后签字。」
「这什么?」整张密密麻麻的文字,原来是……他的卖身契!
条文中详列他该尽的义务,包括要在半年内让她受孕,务必尽最大努力,如果半年后仍不成功,不排除以医学方式培育试管婴儿。
此外最重要的是,他必须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探访权、监护权,换言之,他纯粹提供精子,其余的不准干涉。
虽然他没想过自己会做父亲,但是一旦有了孩子,他怎能压抑自然泉涌的父爱?为了流浪动物,他能够做到这地步吗?
「反悔了?」雪蓉凝视他变化多端的表情,多奇妙,为何她会看他看得入迷,这张脸究竟有什么魅力?比不上金城武的帅、周杰轮的酷,却散发出坚毅的力量。
「我认了!」他掏出口袋中的笔,立刻签字。
她站起身走向他,拿起合约检查一遍。「晚上十二点以后,我会去找你。」
「谁怕谁?」他好歹是个男子汉,只怕她承受不起。
「到时就知道了。」她唇边浮现淡淡笑意。
雪蓉站起身要回屋里,波波跟在她脚边跳来跳去,只有牠才能感觉到,在女主人平静的外表下,心情起伏得多么剧烈。
眼看即将上战场,务必要知己知彼、充实装备,杨迅火速致电卢文钦。「你现在有没有空?我要跟你当面谈一谈。」
「除非有更好玩的事,否则休想我离开线上游戏。」卢文钦身为玩乐大师,绝不肯浪费时间在无聊事上。
「是这样的,我……我有个问题想请教……」电话中叫他该如何启齿?不,就算见了面也一样,他只是个天真单纯的小男孩呀!
「什么问题?跟女人有关系?」文钦立即发觉诡异之处,杨迅这傻瓜除了动物福利,从不在乎世间俗事,莫非是动了凡心?
「应该算是吧!」杨迅实在也否认不了。
「关于男人和女人的事,我家是最佳资料馆,你马上过来。」文钦挂掉电话,随即翻出珍藏的宝贝,包括各国影带、杂志、道具……
骑上老爷机车,杨迅在十分钟内赶至卢家,第一句话就是--
「你得先答应我,帮我保守秘密,千万别让人知道我来找过你。」
「安啦~~我还想继续看好戏,怎么会让你的好事曝光?」卢文钦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你跟江小姐到底上了没?」
「上、上了没?这种字眼未免太粗俗了吧?!」杨迅被吓得目瞪口呆,难道有经验的人都是这样,可以随便把挂在嘴边?
「有啥好大惊小怪的?你该不会是处男吧?」卢文钦满脸怀疑,彷佛嗅到侞臭未干的气息。「我知道你的神经一向很迟钝,但是长到这么大了,而且又当过兵,就算没交女朋友也买过春吧?」
杨迅立刻以超高音量澄清。「拜托,我才不会去买春呢!」
一想到和陌生女子发生关系,而且建立在金钱交易上,打死他也做不到!但是话说回来,现在他要做的事情不也很类似?只不过由女人出钱,而他变成了情夫,或该说是种马……
看他激动地辩驳,卢文钦不屑地哼了声。「你装什么纯情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没有做过直接说出来,别故作神秘了行不行?」
「我又不是故意的,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
「什么?」卢文钦终于听懂了,一时大惊失色。「你不知道该怎么做人?你这二十七年来是在做啥呀?」
杨迅被骂得灰头土脸,只能委屈地解释道:「我……我从小就立志做兽医,一心钻研书本和做实验,对女人没什么兴趣,而且我的话题只绕着动物转,就算有女人靠近我,不到一个月就把我甩了,害我对女人产生厌恶症……」
「唉~~」卢文钦忍不住叹气。这男人怎会如此悲情?大好青春不多谈几个恋爱,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总之……拜托你告诉我……该怎么让女人快乐?」原本杨迅想问的是怎样才容易受孕,不过临时改了口,如果不能让江雪蓉满意,恐怕没做几次就被退货了。
「无知的孩子,该是你转大人的时候了!」卢文钦以同情的语气说道:「放心,包在我身上。」
太好了!杨迅顿感如释重负,他就知道,经验丰富的文钦将是最佳顾问。
「来,我先画个简图给你看,这几个地方都是重点,你自己做笔记……」
「你说得太快了,等等!」杨迅写字都来不及,一连串机密让他听得满面通红。
「不管技巧怎样,温柔是最重要的,要打从心底珍惜对方,才能让她有被爱的感觉……营造气氛不一定要鲜花美酒,免费的甜言蜜语更有用,只要够真诚,什么傻话听起来都好听……」
「这么高深艰难,我有可能做到吗?」只有概念没有具体事证,杨迅发现自己的想象力超贫乏,执行力更不知有几分?
文钦发出自信的笑声。「本少爷的外号就叫女性杀手,从十八岁到八十岁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所谓名师出高徒,你一定会过关的啦~~」
「喀啦!」
三更半夜,房门忽然传来被打开的声音,躺在床上的杨迅顿时整个人跳起来。这么晚了不可能是赵管家,想必是买下他的江雪蓉。
「是谁?」打开灯光,他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果然是害他心跳到快蹦出来的江雪蓉!
「小声点,你想吵醒大家?」她拉拉睡袍,佯装神色自若的模样,不让他看出她其实也有些紧张。
「妳来干么?」他睡觉从不穿睡衣的,全身只有一件四角内裤,在她看来会不会像主动诱惑?讨厌,他居然立刻有反应了!
「还用问?既然买了商品,当然要来使用。」
她上上下下地瞧他几眼,带着打量的意味。平常他总穿著白袍,看不出身材很不错,不只结实还有肌肉,头发乱糟糟的模样也满帅的,她花的钱并没白费。
「商品?妳说话可真狠!」他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可恶,应该是他对她使坏,但为何他紧张得像个小处男?废话,他本来就是处男,货真价实!
「不然你要我怎么说?」奇怪,他干么这么激动,让她也变得怪怪的。
他抓起枕头抱在胸前,不让她继续眼睛吃冰淇淋。「话说在前头,我……我到现在还是处男,如果哪里做得不好,妳要给我机会改进,不能找借口毁掉动物之家。」
「没关系。刚好我也是处女,请多指教。」
「这样啊……」他呆呆地点点头,忽然又大叫起来。「妳刚才说什么?妳是处女?!」
「不行吗?」她走到床边坐下,对镜自照,嗯,皮肤、头发、气色都很好,应该是「受精」的绝佳状态。
「怎么可能?我记得妳好象二十五岁了不是吗?」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比我大两岁也没经验,更何况你是男人!」
他哑口无言,双手胡乱挥舞了一阵,才结结巴巴地说:「那是因为……因为我不会追女人,就算被追也很快被甩掉,不知不觉就变成一个老处男,可是妳……应该有很多人追才对呀!」
除了家财万贯,她长得又这么标致,怎会虚度青春、乏人问津?
雪蓉不耐烦地回答道:「我不是说过了?我讨厌那些苍蝇蚊子,他们只看中我家的财产,我怎么可能让那种男人碰我?」
「妳是不是有洁癖?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这么觉得,妳很完美主义耶!」连他的白袍、毛巾、肥皂都要嫌弃,可见她有多龟毛。
「你知道就好,请你一定要做到最好,否则后果自行负责。」怎么说她也有期待、也有幻想,究竟第一个男人会带给她什么感受?
「我会努力的……可是妳也别太挑剔,毕竟我是第一次!」
「彼此彼此。」她嘴上说得轻松,在冷静外表下,却藏着一颗慌乱芳心,她需要老天赐给她更多力量。
既然话都讲明了,接着该要实际行动,杨迅忽然手脚不听使唤,硬生生转向浴室。「我、我先去冲个澡。」
其实他已经洗过两次了,这多余的举动只是想再拖点时间。
「请便。」她的视线低垂,否则将发现他困窘的表情。
整整二十分钟后,杨迅洗了生平最久的一次澡,从头到脚干净溜溜,确定全身都符合国家标准……不,是江小姐的标准。
走出浴室,他不太敢看她,嗫嚅道:「我想还是关灯好了……」
一片漆黑中,他模索着爬上床,一路上不知碰到了什么,惹得她惨叫连连。「你的手压到我的那个……还有你的脚别乱踩!」
「别吵!我又不是故意的。」他暂停动作,伸手抓向床边的台灯。「不开灯不行,否则什么都看不到。」
「啪!」一线光芒划开了黑暗,虽非一清二楚,却也显示出轮廓,让他看到床上的她,只穿著一件轻薄睡衣,如云秀发垂在脸旁,似乎想掩饰慌张的表情。
「咳!那么……我要开始了……」他握住她的肩膀,低下头想从接吻开始,却发觉她双眼瞪得大大的,有如将被送上神坛的祭品。
虽然她有双柔亮的眼,可是……「拜托妳闭上眼睛,别这样瞪我。」怎么说都是她要求他做的,却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强暴犯。
她立刻闭上双眼,嘴唇咬紧,脸色苍白,彷佛随时会昏倒。
唉……他在心底叹口气,明明他是被买的情夫,为何她却像被抓的女奴?不管了,总之记住卢文钦的教诲:柔能克刚,温柔为之本。
「妳紧张,我也紧张,我们慢慢来好了。」他靠在她耳边低语,先让她贴近他怀里,逐渐习惯体温的交流,才轻轻柔柔吻在她脸上。
他一点也不急,他想用一整夜的时间吻她,直到她不再发抖、不再害怕。
「好痒……」终于,她肯开口说话了,带着不确定和不了解,据她所知,男人应该都像野兽,为何他偏偏不一样?
「我的胡渣老刮不干净,只好请妳忍耐了。」他的吻有如细雨,纷落在她发烫的脸上,带来一种又麻又刺的块感。
「没关系……」她非但不讨厌他扎人的胡根,还不由自主的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他暂停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原本地不抱任何期望,只求迅速解决。「想不到你这么体贴。」
「我也想不到妳这么害羞。」那个傲气逼人的她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柔弱纤细的她,两种截然不同的面貌使他迷惑了。
「我有什么办法?」她噘起红唇,想起往事就皱眉。「追我的那些男人都像猪头,有一次我还差点被下药迷昏,为了得到我家的财产,他们什么都敢作。」
「这么夸张?」他居然有种心疼的感觉,难怪她的脾气如此古怪,都是被那些烂男人吓坏了。
「我不需要同情。」她看出他的情绪转变,立刻武装自己。
「谁要同情妳啊?只是……妳这样子跟平常差好多,看起来……很可爱耶!」如果是在刚认识那时,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会说这种话。
「用不着讨好我!」她不要甜言蜜语,她怕一尝就上瘾。
「不说就不说,继续刚才的事总行吧?」
在这夜里,他们只是拥抱着、亲吻着,不慌也不忙,彷佛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让他们无限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