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树叶黄了也掉了,枝头干枯,等待女敕芽苏醒。
苏妍每星期固定有两次约会,分别是周三和周六,范书平会邀她去吃饭、看电影、听音乐会等,或是开车到郊外走走。
约会内容不算太无聊,两人对谈渐有进步,他的口吃她已听得习惯,他的紧张也平缓许多。
奇怪的是,范书平始终谨守绅士风范,不曾碰她的肩膀、手臂或头发,更别提跟她有更亲密的接触,难不成他以为婚前不必先试,要等到洞房花烛夜才开封吗?
苏妍交过七任男友,追她的男人更是数不清,就是没碰过这种对手,迟迟不肯对她出手,反而让她心烦气躁,莫非是她做错了什么?
她已尽量符合淑女形象,又不时制造机会,而他也常盯着她盯到出神,谁都看得出他很迷恋她的呀!
最糟糕的结论就是——他确实喜欢她,对她非常有感觉,但是他“无能为力”?喔,不!
骆秋君相当关心她一手促成的缘分,特别找苏妍出来喝下午茶,一开口就问:“怎么样?最近是不是春风得意、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还好啦!”苏妍点了一壶金萱茶,最近她的口味变清淡很多,因为跟范书平交往以来,她的感情生活就变得淡而无味。
“怎么有气无力的?给我振作点!”骆秋君拍拍老友肩膀,她所认识的苏妍,总是活得精神抖擞,不管恋爱或失恋,都能一肩撑起来。
“秋君,你说我是不是已经老了?没有吸引力了?”
骆秋君听得更震惊。“你胡说什么?你是我唯一承认比我美的女人,连我老公这么说我都不会吃醋。”
“我们前天去听音乐会,有首歌叫做‘夏日最后的玫瑰’,我觉得那就像在说我。”苏妍托腮,悠悠地叹口气。“我的好朋友、我以前的男朋友,一个个都结婚生子去了,我开得再美也没意思了。”
“你需要一杯红酒,或者两杯。”骆秋君唤来服务生,爽快点了一瓶上好红酒。
“我最近在戒酒。”为了在范书平面前维持形象,苏妍已好一阵子不沾酒了。
“今天不用,明天再戒就好!”骆秋君宣布道。
苏妍抬眼望向骆秋君,忍不住笑了起来,举杯和老友干杯。不知多久没这种放松的感觉了,她不是酒鬼,但一天中能喝上一、两杯美酒,绝对是人生一大乐事。
两人边喝边谈,骆秋君终于了解内情,原来是范先生太被动了,不管是苏妍故意低头露侞沟,还是裙子不小心被树枝勾到大腿上,他老兄照样是绅上风度十足,从未有逾矩行为,连她一根头发都不敢碰。
“不行、不行!一定要让他冲动起来!”骆秋君一听就皱眉,男女之间太有礼貌绝非好事,感情就是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动呀。
“你以为我不想?问题是他矜持得像处男一样,难不成要我用强的?”苏妍干了第三杯红酒,配上浓郁侞酪,真是人间美味。
骆秋君思考片刻,毅然道:“直接挑明,问他对你到底有没有兴趣?”
“我就这么秀色不可餐,还要问人家是否想吃我?”苏妍一想就觉悲哀,她在情场上总是众男抢攻,什么时候开始,居然要她主动送上门?会不会太没天理了?
“这家伙太与众不同了,我看他八成是没经验,也可能太紧张,总之你不能只等他进攻,要去开发他的野性和兽性。”
“我已经不想管了,好累……”苏妍愿意认输,算她拿那家伙没辙。
“撇开婚姻大事不谈,女人的自尊岂容挑战?你至少也得尝过他一次,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呀!其实我看他身材还不错,想想他酝酿了三十年,就等你来采蜜,多刺激!”
骆秋君说得目光灼灼,苏妍却兴致缺缺。“你胃口可真好,但我不觉得他是我的菜。”
“那些看起来很好吃的菜,未必真能满足你的需要,就试试不同的菜色,说不定一试就上瘾呢!”
“你也知道,我喜欢重口味的,像麻辣火锅那款的,但他偏偏是怀石料理,清淡到让人昏倒!”
两个女人一聊起来就聊不完,旁人以为她们的话题是美食,谁知却是男人们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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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往进入第二个月,这周末刚好是第十三次约会,苏妍决定给它放手一搏,如果那家伙还不开窍,就别浪费彼此时间,早点回家睡觉算了。
这天,范书平安排的行程是:先看场电影,搭摩天轮,到顶楼餐厅用晚餐,还可欣赏夜景。
苏妍放弃典雅装扮,挑了一件红色连身裙,只要把外套一月兑,就是曲线毕露、凹凸有致,保证让他移不开目光。
范书平深深感受女伴的魅力,一双眼直直盯在她脸上、身上,几乎忘了自己在说啥、吃啥,结巴的症头比平常严重十倍,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做。
“小小……小妍,我我……我想帮你拍照,可以吗?
“好哇~~”她笑咪咪地答应。
第一次约会之后,他买了一台高档相机,随时可为她留下倩影,拍个上百张都没问题,而且每张都会洗出来,每天都要看好几次,像个迷恋偶像的小男孩。
苏妍也乐得做个模特儿,反正她自恋,爱死自己的照片,今晚,她特别做出各种性感姿势,让他猛按快门,心跳乱了,呼吸也重了。
“书平,你拍好了吗?”她噘起红唇问。
“好、好了……”他怀疑自己就要昏倒,今天的照片简直可以登在杂志上,而且是公子杂志!
可惜,任凭她如何卖弄风情,他就是不为所动,除了用相机和眼睛将她锁定,那双大手毫无不安分,那嘴唇更无接近迹象。
她承认她失败了!世上仍有不被她吸引的男人,虽然他会送花、送礼,但那一点都不够!
晚上十一点,范书平开车送苏妍回家,替她打开车门。“那么……晚安了。”
“嗯,晚安。”她走下车,满心挫折困顿,她不要再理这男人了,他只有那双眼有热情,其他部分都硬如石头!
“或许我们不该再见面了……”幽幽地,她吐出真心话。
他一听大惊,整颗心都慌了。“为什么?我我……我做错什么了?”
“因为我觉得,我对你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她楚楚可怜地扭着双手,像个委屈的小女人。
“当然不是这样的!你你你……非常有吸引力!”简直是强大过了头,害他每次都舌头打结、脑袋空白,尤其在今晚,他连呼吸也觉困难。
“那为什么约会这么多次了,你却没想过再靠近我一点?”
“靠近?”他脑筋转得慢,不懂她的意思。
可恶,这家伙是听不懂人话吗?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就算外星人都能明白了,他再痴呆下去的话,她也不想虚掷青春了,得赶紧换个对象才行。
“唉~~我一定不是你喜欢的那型。”
她神情哀怨,他恍然开窍,握住她的双肩,比平常更严重的结巴问:“小妍妍……我我……我可以吻吻……吻你吗?”
她没回答,闭上眼,微微抬起脸,要是这样还不够清楚,她可能就要给他狠狠一拳了。
心跳狂乱、神智不清中,他颤抖着靠近了她,缓缓碰触她那粉色的嘴唇,奉献出他的初吻。跟小猫小狗小婴儿的那些吻不算,这是他第一次和女人接吻。
为此,他竟有种落泪的冲动,感谢上天,让他的初吻对象是她,一个如此美好如梦的女人。
嗯,他们终于接吻了,苏妍心想这味道不坏,可是也不算太销魂,好像缺了点什么,是热情如火、花招百出?还是依依不舍、缠绵悱恻?
感觉就像吃到淡淡的泡菜火锅,如果能再辣一点就好了,唉唉唉~~连叹三声,无奈!
当他离开她的唇,她没有太大失落,只有一点惋惜,怎么就这样没了?只有唇与唇的碰触,舌头根本没用到,更别提什么吸吮恬弄,好空虚啊……
范书平不是不想继续,但又怕唐突佳人,又想确认她的心意。“小妍,这就表示……你你你是……我我我的……女朋友了吗?”
“嗯……就看你表现喽……”她皮笑肉不笑,有点懒洋洋的。
“我我……我会努力表现的……你你……你要我怎么做,我都愿意做!”
“呵呵~~”他这傻模样还挺可爱的,她心念一转,告诉自己,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好男人不好找,能遇到一个就该庆幸,她是该满足于此,于是她挽住他的手臂——
“走一走吧!我还下想回家,想跟你玄散步。”
“好好……”他简直快飞上天了,当她那样勾着他的手臂,他们就像是一对热恋情侣,走在这条路上下是散步,根本是漫步在云端。
他确定,他一辈子都会记得,这初吻的感动,这飘飘欲仙的感觉。
原来恋爱是这样子的,让一个人无缘无故想微笑,即使只做一些最平凡的事,却有惊心动魄的效果,这在科学上毫无道理,但它就是发生了。
沿途中,两人说的话并不多,苏妍望着两旁树木,叶子都变黄了,仿佛也在宣告她的青春不再,是该把握良机、良缘,而眼前这男人,就是她的最佳选择,不用再多考虑了。
这些年来,爱情的各种滋味她都尝过了,该是定下来、落叶归根的时候,建立一个家,生两个孩子,迈进人生另一阶段。
只是不知为何,她却会隐隐失落,难道她还有梦、还有憧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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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吻之后,范书平以苏妍的男友自居,每天温馨接送、电话问候、奉上各类贡品,把女友当女王一般膜拜。
苏妍平静地接受了这些服务,她知道他对她很好,虽然他不善言词、不会耍浪漫,从他眼中却看得到浓浓真情,如此深深被爱的她,还有什么能挑剔呢?
尽管爱情会让人盲目,范书平仍看得出来,女友偶尔会流露出落寞神情,那让他好生心痛。
“小妍,我我……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快乐?”他常这样问。
“你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她模模他的脸颊,温柔回答。
“可是……你真的快乐吗?”
“我很快乐。”她点点头,以灿烂笑容让他炫目。
不由自主地,他低头靠近她的唇,而她闭上眼迎接,她不讨厌他的吻,那感觉有如月光、有如清风,却不是火烫或热情的,可能人老了就该这个样,慢慢从激昂转为平淡。
约会快满三个月了,他给她一种深刻的安全感,总是准时来接她出门,准备鲜花和礼物,注意她的一切需要,所有举止发乎情止乎礼,从不敢冒犯。
诚如骆秋君所言,这种男人最适合做老公、做父亲,为了将来幸福着想,不抓牢的话太可惜。
范书平不知女友真正的心思,他只确定一件事,他爱她,他要为她做一切的事,只要她能快乐。
每次约会前,他总会拟定详细计划,他的军师除了以前的学生沈怡帆,还有曾为中将的父亲范成辉,这两人提供的意见多如繁星,他得一一思考才能付诸实行。
在苦思过程中,他却甘之如饴,因为他在恋爱中,所以他无所不能!
周五的夜,苏妍忙完所有公事,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她接到一通电话,是基隆老家打来的——
“妍妍,是妈啦。”
“妈~~”苏妍撒娇的喊了一声。
“你明天不用回来,我跟你爸要去参加进香团。”廖玉灵和丈夫都已退休,夫妻俩平常除了当志工,就爱搭游览车去庙宇参拜,为儿孙们祈求平安。
“好,你们多去走走。”
“你上回说,你交了个男朋友,他对你怎么样?”在三个孩子中,廖玉灵最担心这么女,瞧她工作上呼风唤雨似的,感情上却难以稳定。
“他……”苏妍想了一下,才找到适当形容。“他对我很体贴、很尊重。”
“听起来他人不错,如果这次能有好结局,那我跟你爸就放心了。”廖玉灵已抱了五次孙,并不急着催促什么,但总希望女儿有个好对象。
苏妍隐隐感觉到压力。“感情的事很难说,你们不要期待太高。”
“你这么聪明,知道该怎么做的。”
“嗯,我知道。”不,其实她很笨,她什么也不知道,究竟她要走怎样的路?过怎样的生活?这在从前是很简单的事,现在却变成了进退两难。
廖玉灵又叮咛了几句,便挂上电话,开开心心准备行李去。
苏妍躺到大床上,她喜欢双人床,可以翻来覆去的,爱怎么睡就怎么睡,如果走进了婚姻,就要两个人一起睡觉、一起醒来,再不能随心所欲了。
她试着想象范书平躺在身旁的画面,那似乎有点荒谬,他一定穿着条纹睡衣,颜色不是灰色就是蓝色,睡前他应该会月兑掉眼镜,头发仍是一丝不乱,不会打呼也不会说梦话,每天都早睡早起,力行养生之道。
他生来就是那种人吧!可能到死前也不会变,他太稳重也太安全了,反而让她喘不过气。
好烦喔~~她槌着枕头发泄。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一个适合做丈夫的男人,就注定不适合做情人吗?她要求的标准是不是太高,才会每段恋情到最后都褪色?
二月的寒风,在窗外呼呼吹过,一个二十七岁女人的心事,似乎也只能飘落在风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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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所有男人的恶梦。
为了讨好女友、老婆或情人,他们得竭尽所能地做些蠢事,才能博取女方的嫣然一笑。
全台湾有成千上万苦恼的男人,范书平也是其中之一,为此他失眠了好几个夜,绞尽脑汁想遍方案,就是没一个满意的。
最后,他打了通电话求救,寻找他的启蒙大师!沈怡帆是也。
“喂,你现在有空吗?我有点问题想请教你。”
恩师有事相求,沈怡帆自然义不容辞。“老师请说。”
“我问你,情人节该怎么安排?”范书平不想说啥客套话,直接问道。
“情人节?喔~~”沈怡帆拉长声音,立刻领悟。“老师你跟苏小姐进展得很顺利吧?”
“我想应该还可以……我每次约她,她都说好,还有、还有……我们也接吻了。”说到最后,范书平自己脸红起来,也不知在害羞什么。
想到苏妍的唇、苏妍的气息,他全身下自觉发烫,像有把火在体内闷烧。
“接吻了?”沈怡帆爆出喝采。“那真是太好了!恭喜恭喜!”
“咳,多谢……”范书平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连耳朵都烫呼呼的。
“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尤其是情人节,绝对是感情突飞猛进的时机,再怎么盛大庆祝都不嫌夸张!”沈怡帆有一次就是太轻忽了,造成女友和他冷战两星期,让他痛不欲生。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老套没关系,鲜花、巧克力、烛光晚餐,通通要准备妥当,还有买套项炼、手链、脚炼,表示要套住她全身。”沈怡帆嘿嘿一笑,瞹味道:“最重要的是,当晚要订个最高档的房间。”
“订房间?!”范书平高叫起来,前面他都能认同,最后这一项却吓坏了他。
苏妍小姐是那样温柔、纯洁、高雅,他怎能对她做出那种冒犯的事?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但这不会太快了吗?才约会三个月就可以上床,现代人都是如此谈恋爱的?
沈怡帆早明白老师是古早人,可能承受不了这刺激。“老师,你该不会从来都没经验吧?”
“我我我……”范书平没承认也没否认,但那慌张反应已说明了一切。
“都三十岁了,应该进行成人的约会,又不是小孩子的约会,现在连青少年都会偷尝禁果了,更何况你打算跟对方结婚,就算怀孕了也是桩好事。”沈怡帆就事论事道,有时要结成婚就是得有计谋,所谓兵不厌诈,恋爱中更是如此。
“怀、怀、怀孕?!”范书平像听到什么震撼消息,整个人如遭电击。
“奉子成婚是很普通的事啦!老师若不搞这套,说不定还套不住对方呢!”拜托,人家苏小姐条件多优,再不抢机占先要等到何时?
“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我我……”
“老师你别想得太严重,还是要苏小姐点头,才能有更上一层楼的空间,先订房间只是有备无患,OK?”沈怡帆觉得自己像在教小孩子,还得做心理辅导呢。
“我了解。”范书平完全了解,只是内心还平衡不过来,光想到和苏妍共度春宵,就已让他脑子像冰淇淋似的融化得一场糊涂。
“那就祝老师好运了,有进展随时通知我吧!”
“嗯,谢谢……”
挂上电话,范书平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心跳仍然急速,怎么办,光是想象,他就已如开水沸腾,燥热到难以自制。
除了订房间这件事,让他担心是否冒犯苏妍,更严重的是,他担心自己表现不佳,到时她一定很失望,一定会认为他除了接吻要她提点,居然连怎么更进一步都搞不定。
糟糕,他必须收集大笔资料,有关如何让女人舒服、满意、快乐,这要到哪家图书馆才找得到呢?
面对即将来到的情人节,范书平陷入前所未有的焦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