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技重施,又想金屋藏娇,结果当然是铩羽而归啦!」电脑萤幕那端,邓芷萱正一心二用,一边对前夫指点战局,一边对情人情话绵绵。「亲爱的,妳穿这套好看,腿好长,就决定是它了!」
戴克任没想过自己得受这种折磨,既被批评得一无是处,又得容忍别人的卿卿我我,教他情何以堪?
「我不懂,我想照顾她,为什么她要拒绝?」
「她又不是小孩或猫狗,你不能只给她吃饱穿暖、住好用好,就算她是小孩或猫狗,你也还要顾虑到她的心灵层面啊!」邓芷萱摇摇头,心想这家伙资质驽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跟她聊天的时候,明明她都很开心,也会一一回答我啊!我还买蛋糕、泡咖啡给她喝,那时她也很愉快的样子,等我说到要买栋大房子,请佣人和司机,她就突然变脸了!」
他自觉无辜极了,女人心海底针,他又不是名探李昌钰,怎能查出那种蛛丝马迹?
以前要是有人告诉他,今天他会为了追女不成而受挫,恐怕他会笑得找不到下巴,谁知命运难料,而今他不只重重受挫,更是深深迷惘。
「你们现在的情况不比以前,她不是你包养的小老婆了,她正努力探索自己的生存之道,不需要你告诉她该怎么生活,你想提供她一个无忧无虑的环境,只会让她无法成长,无法独立罢了。」
邓芷萱自己也是过来人,当初她对乔怡一见钟情,想出钱捧她成为超级名模,此举却引来超大反效果,乔怡有她专业模特儿的自尊心,若能走红一定要靠实力,若不能走红也留点骨气在。
所以说,爱一个人不用把所有珍宝都捧到对方面前,而是要陪对方一起成长,手牵手走过人生路。
一番话有如当头棒喝,他哑口无言许久。「我没想到这么多……」
「谁教你头脑简单呢?没办法,关于爱的课题,你还是幼儿班的阶段。」邓芷萱刻薄数落完,又转向情人温柔说:「乔怡,妳化妆的速度真快耶!好,等等我们就出门,今天的演唱会一定很精采!」
转过头,她看到视讯那端的戴克任,仍是一脸呆滞加无助,心想干脆送佛送上西天,给他几句嘉言锦句,以免他被自己的挫败感淹死。
「你要先了解她需要的是什么,才能知道该怎么做对她最好,懂不懂?你忘了我说的四大原则吗?聆听、倾诉、包容、珍惜,照着去做,保证你起死回生!依照我的观察和判断,她对你不是无动于衷,而是不敢打开心门,你要就此放弃当然也行,但是不要哪天告诉我说你后悔了,到时我可不想听了!」
噼哩啪啦说完一大串话后,邓芷萱立即关上电脑,开开心心地陪情人去看演唱会,身为孕妇也是需要娱乐的,尤其是听她们都爱的女歌手唱歌,那对胎教更是太有帮助。
网路的另一端,戴克任望着已失去影像的视讯画面,眼前一片空白,脑袋也呈现同样状态。
对自己认错是不容易的,但在这时他不得不承认,也许他真的爱错了方法……
无眠的夜,不只他的心情辗转反侧,还有另一颗心也在受苦,在爱与不爱之间徘徊,永远是恋人们解不开的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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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石宛琪背起背包,缓缓走下楼,赫然发现大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对她说:「早!」
那是戴克任,他脸上挂着笑容,但看得出他过了一个难熬的夜,其实睡不好的人除了他还有她,眼底都有淡淡的黑眼圈,嘴角都有沈思的味道。
「早……」她心头狂跳,不知他一早来找她要说什么?经过昨天那番争执,其实也说不上是争执,应该是观念不同而已,但总之他应该放弃她了吧?
自认配不上他的她,老觉得自己随时会被丢开,那是她内心挥之不去的陰影。
「放心,我知道妳会开车,妳可以自己行动,所以我今天不是来接妳的。」他表明来意,措词客气。
「喔……」她也跟着客气起来。「那么,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要跟妳说对不起。」他深吸口气,鼓起莫大勇气。「我不该自以为是,把我认为好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叫妳接受,这是我的错。」
不知是谁唱过这么一首歌:「Sorryseemstobethehardestword」,此刻他才深深体会,果真是犯错容易认错难。
多年来的工作经验,让他习惯主导一切,反正听他的决定准没错,是石宛琪让他上了崭新一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不是他认为好就是好,要看对方的价值观而定。
她彻底吓着了,目瞪口呆,几乎说不出话来。「对不起……昨天我……我的口气也太冲了,其实我很感激你的好意……可是我……」
他连忙打断她的话。「不!这都是我的错,妳的回答非常清楚,也非常正确,我是该反省自己,老是要别人听我的话,真是太糟糕了。」
现在这什么状况,他们俩居然会互相道歉?还争着自己才是最错的那一个?石宛琪失眠了大半夜,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况。
然而,他越是反省自己,她就越是深感歉意。「请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关心我、更照顾我……」
「就算为妳好,也要妳真的开心,不该让妳有丝毫勉强。」短短一夜,他长大了,忽然看透很多事,也解开许多心结。
是他大男人主义的症头太严重,以为替她打点好一切就是爱她,但她并非小婴儿或缺乏行动能力,她有思想有感受,她才是她生活的主人,而他能陪着她一起走,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听着他的话,望着他的眼,石宛琪只觉得想哭,好想拜托他别这么温柔,这比霸道更具强大威力,害她整颗心都被揪得好疼。
「好了,」瞧她一脸忧伤,他主动打破僵局。「再聊下去,妳可能会迟到了,这几天我先不打扰妳,等妳交完作品,放假后留给我一些时间,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她试着微笑,她永远记得,那天他曾说过喜欢她的笑。
「加油!祝妳一切顺心。」
「你也是。」
他对她挥挥手,转身离开,神情爽朗毫无勉强,而她站在楼梯口,静静目送他的背影,舍不得离开视线,心中百感交集。
那个高高在上、自信自满的戴克任,居然会拉下脸来向她道歉?还愿意让她决定要怎么过,不再用他的方式替她安排?
半年前她离开了台湾,但他们的关系仍是不平等的,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他,随时有机会就要回报,所以那天他要她的时候,她根本想都没想过要拒绝,只要是他的意愿,她就该去做到。
可从今而后,他不再是她的金主,她不再是他的小老婆,他们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关系,如此简单,也如此真实。
她慢慢蹲下,坐在楼梯上,一份暖流从心中流到四肢百骸,深感这世界太美丽,因为她被疼爱着,而且被尊重着。
多年来,她日日夜夜祈求的,不就只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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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一周后,石宛琪主动打了通电话,怯生生地说:「喂……我是宛琪……」
「啊!是妳,真高兴妳打电话给我。」
戴克任的声音听来又惊又喜,让她松了口气。
「是这样的,我明天开始放假。」她手指卷着发尾,不知从何说起,她第一次约男人,对方还曾是她的金主,怎么开场都很不自然。
「妳的作品都交了吧?做得怎么样,自己满意吗?」他不急着约会她,反而问起她的学业。
「我想……应该还不错。」生活中不只有爱情,她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
「所以,明天我可以去找妳?」正好他手边的事也告一段落,辛勤工作之后就能放松度假,其实他还是花了很多时间想念她,但他已决定给她空间喘息,也让彼此先做好该做的事。
「嗯……」她的肯定略带迟疑。
「我们这应该算是约会吧?」他希望,他们是朝着恋爱的方向在走,更希望这不是他单方面的希望。
「嗯……」她的回应非常迟疑。
为了避免她的迟疑继续蔓延,他当机立断地说:「明天上午十一点,我会在妳家楼下,不见不散。」
「好,明天见。」
挂上电话,戴克任狂叫出声,像个小孩跳来跳去。「耶~~耶~~我成功了──」
对别人来说,这进展可能只是一小步,却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步,追求之路不知会多漫长,但他已牢记四大准则,他将一一去落实,而且那还只是技巧,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真心!
挂上电话,石宛琪回过头,望着床上那堆衣物,开始苦恼自问:「糟糕,我该穿什么才好?」
明天可是她和他初次的约会,她已搬出所有还算满意的行头,现在开始就是排列组合,这件衣配那条裙,这双鞋搭那个包,这发型衬那种妆……唉,多漫长的一夜。
然而此时此刻,她心底是笃定而踏实的,因为她不再迟疑,决定拥抱未来,虽然那似乎很陌生,他们即将迈入另一种关系,一种她作梦也想不到的关系,那似乎就是……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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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纽约整个都是红色和绿色,充满圣诞气息,火树银花,华灯如画。
在石宛琪的十天假期内,戴克任天天来接她出门,送上鲜花或巧克力,两人一起看表演、逛博物馆、买菜煮饭,就像刚开始约会的情侣们。
「其实我都没去过这些地方。」她忽然感慨,来纽约好一阵子了,却没尽到观光责任。
「妳太认真念书了。」他一手开车,一手模模她的头发。「我们去买棵圣诞树吧!妳这么会设计和布置,一定会弄得很漂亮。」
「嗯。」她肩膀一僵,不太习惯他碰她的动作,其实她应该早已习惯才对,过去不是更亲热的都做过吗?但现在他就只是碰碰而已,并无进一步动作,保持最佳绅士风度。
可他越是如此,她就越觉忐忑,好像下一秒钟不知会发生什么,蓄势待发、隐隐蚤动。
「发什么呆?」他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微笑问。
她收起涣散的神智,回答道:「你刚说到圣诞树……我都快忘了有这回事,那不是小孩子才会想要的吗?」期待圣诞老人在圣诞树下偷偷放礼物,多愚蠢多幼稚,她怎能轻易去期待?
「就做一次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妳不相信有圣诞老人吗?」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那是骗人的了。」跟童话一样,只是哄小孩的,但人总会长大,会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让你依靠。
红灯亮了,他转过头正视她说:「妳不用这么成熟,我会心疼的。」
她忽然无言,她的坚强和脆弱,在他面前越来越无所遁形了。即使现实生活中,她已能独当一面,但在心灵层面上,她似乎越来越依赖他,而且并不想改变这现象。
「答应我,在我面前可以做个小孩子,不一定要像大人,好吗?」他模模她的脸说。
「好……」她无法不答应,在他那深情凝望中,谁能拒绝?
「因为我会比妳更像个小孩子,所以放心吧!」他开怀大笑,冲散了微妙的气氛,也感染了她的心情。
来到百货公司,四周都是逛街人潮,几乎要挤散了他们,于是他对她伸出手说:「冷不冷?我们牵手吧!」
气温已在零度下,当然是冷的,但要牵手?她考虑半晌,他并不催促,只是悬着一颗心等待,终于她把手交给他,这动作充满象征涵义,从此后她也把爱情交给他了吗?
「牵着手,我们才不会走丢。」他紧扣一下她的掌心,意味深长。
「嗯……」她眼角有点酸涩,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是重大的突破。
他们的关系不是家人或夫妻,那么自然就是情侣喽?这想法让她心底一暖,像飞上云端似的,走路都不用费力了。
在百货公司逛了半天,他们决定买一棵枞树,还选购了许多摆饰、灯泡、彩带,石宛琪犹豫问:「会不会买太多了?」
「有什么关系?」戴克任模模她的脸,宠爱道:「为了庆祝我们共度的第一个圣诞,再多都不嫌多!」
她没有理由反对,确实,过去他们不曾共度任何节日,五年多来这才是第一个,当然要大肆庆祝。
回到家,两人泡了热可可,配着姜汁饼干,一边装饰圣诞树,一边聊天说地。
很快的,事实证明,戴克任在商场上有双翻云覆雨手,在布置上却是手拙得很,经由专家石宛琪的教化,才稍微有些改善。
她忍住笑问:「小时候你布置过圣诞树吗?」
「没有。」他摇摇头,撇撇嘴。「我小时候像个老头子,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梦幻的东西,不过现在返老还童,感觉也还不错。」
「我可以想象,你小时候应该比大人还像大人。」
「妳呢?」
「我妈妈还在的时候,我记得买过一棵小小的圣诞树,小到只能放在电视机上面,但是我记忆很深刻,那真是很美的一棵圣诞树。」她很少想起这些事,但一回忆起来,似乎就浮现在眼前。
他停下动作,专注凝视她,感觉两人的距离更拉近了。「后来呢?」
「后来我妈去世了,我爸再娶了我继母,又生了三个小孩,家里经济压力很大,就再也没有看过圣诞树。」说着,她把最大最亮的星挂到树顶上,完成了,生命中久违的圣诞树。
「那几年里,妳过得很不快乐,对吗?」他想了解她的一切,她为何没有安全感,为何不肯依赖任何人,为何如此令他心动又心疼?
她幽幽地说:「我爸和我继母都很忙,我开始学带小孩、包尿布、泡女乃粉,有一次弟弟发烧,我被继母打得很惨,因为弟弟是全家唯一的男孩子,比谁都重要。」
「妳很努力,也很辛苦。」他搂住她的肩膀,而她不再僵硬,很自然地靠在他臂弯中。
不知不觉中,她又说出许多关于过去的事,像是对母亲的怀念、对弟弟妹妹的疼爱,还有自己是怎么喜欢上设计的,有些回忆她自己都快忘了,却在此时一一涌上。
尤其是那天,她买了水果回家,却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当作垃圾,放在楼梯间,那天下的小雨好冰冷。
「有我在,以后我不会让妳淋雨。」
他静静倾听,偶尔点头或追问,只用那双关爱的眼凝视着她,很奇妙的,当她说出来以后,心头的沉重忽然减轻许多,她第一次感到这样如释重负。
「很高兴妳愿意告诉我,比起来,我的人生简直乏善可陈。」他苦笑一下说:「我爸妈只希望我成为天才和精英,更惨的是,我对自己也只有相同想法,结果就变成一个不可爱也不风趣的男人。」
「才不呢!你真的很可爱,也很风趣。」当然也有很霸道、很讨厌的时候,但她偷偷把这句话藏在心底。
「妳不是哄我的吧?」他瞇起眼问:「所以我有资格做妳的男朋友喽?」
「你……」气氛从感慨变成了暧昧,她真佩服他转得这么快。
看她犹豫不决,他连忙摇手。「不逼妳、不逼妳!不过等妳忽然想通,确定不能放过我的时候,要尽快让我知道就是了。」
欲速则不达,上次被她打回票,让他学到了宝贵教训,有些事就是急不得,尤其对她这么没安全感的女人,还是要稳扎稳打,一步一步来。
「是。」她回答得温顺,却是满心愿意。
谈恋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子的,越来越贴近、越来越在乎,虽然她没有太大把握,但正在发生的事情怎能停下呢?已然滋长的爱苗,就让它生成一棵大树,有如圣诞树一般,守护这份爱恋的梦。
关上灯,看圣诞树灯泡闪烁,两人互相倚偎,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飘雪的圣诞夜,家家户户都是灯火通明,屋内则是一片甜蜜温馨。
「圣诞快乐!」他拉她坐到圣诞树下,要她打开礼物。
「这是要给我的?」她打开一看,竟是一枚粉色钻戒!花朵造型、简洁大方,正符合她的风格。
「不要想太多,不要有压力,把它当成定情戒指就好,这绝对、绝对不是结婚戒指。」他越说越像此地无银三百两,总之他怕死了被退回礼物。
「这……」就算只有定情,也很那个耶……
「妳愿意把它戴在哪个手指都好,我都会很高兴,真的,妳不要联想太多,我只是觉得它跟妳很配,当作我们的友情见证也可以啊。」
友情?他在胡扯什么啊?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让她失笑,也抛开了许多顾虑,确实,何必想太多呢?戴上这枚戒指,可以什么也不代表,也可以代表一切,都在转念之间。
「那我先戴在食指上?」她试了一下,发现尺寸很合,显然是他特别注意过了。
他心中一颗大石终于放下来,举起她的手,轻轻吻过。「真美。」
她轻轻收回手,试着控制自己不听话的心跳,当然那是不太成功的,只好转个话题说:「抱歉,我准备的礼物很简单,只有一条围巾,是我钩的。」
看到那条绿色和红色交织的围巾,他眼睛一亮,立即围在脖子上。「好看吗?」
「好看。」她微笑说。
交换礼物后,墙上钟声刚好响起,十二点了,气氛忽然变得奇妙,他迸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妳叫我阿任吧!」
「阿任?」她想起他的前妻邓芷萱,那个让她自叹不如的女人,而今她也有资格喊他的小名了吗?
「嗯,我就叫妳小琪。」
「阿任……」她像个小孩学说话,差点咬到舌头。
「小琪、小琪。」他喊得倒是很顺,早已练习多遍。
怎么办?她都不敢看他了,觉得好害羞,只是呼唤彼此,却亲密得不得了。
他彷佛怕她心跳得还不够快,指向两人上方。「妳瞧!」
「咦?」她抬起头,窗口何时垂挂了一篮植物?她怎么都没发现?
「妳知道的,这是槲寄生,在它下面的人可以要求一个吻。」为了「偷渡」这棵植物,并无声无息地挂上,他可说是绞尽脑汁,幸好到目前为止都算顺利。
她脸一红,垂下眼不知说什么好,他紧盯着她的红唇,小心翼翼问:「所以妳的答案是?」
她的答案就是闭上眼,屏息等待他的吻降落,于是他低下头,慢慢缓缓的,唯恐美梦随时要被惊醒,终于与她的唇相碰触。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她的心,她不能再否认,她确实深受他吸引,而且她也想要事情发生。
就在槲寄生底下,他伸手拥住她的腰,开始定情后的第一个吻。他们以前不常接吻,这个吻却长得惊人,开始只是一分钟、五分钟,最后却吻到半小时、一小时!
其中当然有分开一些、喘息一下,但没多久又交缠在一块,彷佛不吻就活不下去,非要对方的唇才能延续生命。
她被吻得头晕目眩,双腿也软了,就像衣服挂在衣架上般依靠着他,双手一开始还环着他的脖子,后来只能贴在他胸口,感受他擂鼓般强烈的心跳。
他的双手一直在「安全地带」游移,从她的发、她的背到她的脸,没有踰矩越线的行为,但那种似有若无、进退两难的感觉才更折磨人。
「小琪,我不想把妳逼得太急,我看还是再等一阵子……」他抱起她走到沙发,两人一起坐下,不过她是坐在他腿上,小鸟依人似的。
「嗯……」她不能言语,只能发出单词,倚偎在他肩头喘息。
「我该回去了,妳好好睡,圣诞快乐。」收拾起仅存不多的意志力,他把她抱到一旁沙发上,自己站起来准备穿上大衣和围巾。
「阿任,等等……」她拉住他的衣袖,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抬起眉问。
「不要……不要走……」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怎说得出这种话?可是除了这句话,她真的没有什么要对他说,只希望他不要走,不要在这时离开她!
这软软的恳求,在他内心投下原子弹,瞬间把理智炸成碎片。「留下来的话,我怕自己情不自禁。」
「没关系,你可以不用忍耐……」
「妳确定?」他咬牙问,脑中已无理性,只剩兽性,不,该说是野性,但好像都差不多。
她点点头,脸红如霞,下一秒钟,她发现自己被横抱起来,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向卧房,而后被轻轻放到床上,眼前只有那个喘息粗重的男人。
他眼中除了浓烈,还有些许不确定,更流露着深深的爱,于是她微笑了,伸出手拥住他,迎向生命中最美的圣诞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