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意识慢慢的回来,文小蛮只感觉到痛。
她痛得说不出话。
她声吟一声,深深地吐口气,「简直就是谋杀,竟然把我推下车,没死算我命大……」她抱怨当时的情况。
倏地,掌下模到一片温暖,她惊愕地滚至一旁,张大眼睛看清楚──
华斯宇?
她赶紧拨开覆在他脸上的头发,伸手探看他的鼻息,游丝般的气息让她无法确定,索性将头贴在他的胸口聆听他的心跳,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噢……」他困难地声吟一声。
她吓得抬起头望着他,双手拍打他的脸庞。
「醒醒!喂!醒醒!」
「想报仇也不要挑这时候。」华斯宇有气无力的回应。
他没死!他还活着!
文小蛮心里狂喜不已,双手帮他撑开眼睑。
「没死就快点张开眼睛。」
「欸!行了、行了。」华斯宇勉强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举动,「让我再休息一下。」
「不行,你快张开眼睛。」文小蛮慌张地尖叫。
「妳真的很烦。」他果真听话的张开眼睛看她一眼,随即敛下眼睑。
看着他张开眼睛又闭上,确定他还活着,文小蛮放心了。
她抬头望着陡峭的山坡,全身不禁一冷,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没滚到阎王殿算是命大。
她低头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紧闭双眼、眉头紧皱、额冒青筋,太阳袕有一下没一下地怞动。
她心慌不安地拍着他的脸颊。「你别睡着啊!」
可他紧闭着眼睑、紧抿唇,一动也不动的。
「华斯宇、华斯宇,你别吓我。」她伸手用力摇晃他。
他总算稍稍又抬一下眼,然后无力的垂下。
文小蛮惊愕地看着他,心里狂喊:怎么办?怎么办?
她整个心慌乱成一团,恐惧地吶喊着,想也不想就哭了起来,「别丢下我一个,我好害怕……你快醒醒嘛……」
任凭她千呼万唤,泪如雨下,华斯宇一点动静也都没有,她更是心乱如麻。
什么心肺复苏术、急救处理,她完全不懂,懵懂中只记得小学时童子军教的人工呼吸,但从来没试过,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这时候管不了那么多,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抹干眼泪,试着回想当年老师教导人工呼吸的步骤;可是原本就不灵光的脑袋这下更混沌,哪记得什么步骤,只记得要嘴对嘴……
她轻柔地捧住他的头,用力吸气再吸气,让整个肺充满氧气,朱唇紧贴着他的,然后将所有的氧气毫不吝啬全渡给了他……
抬头端详他的脸,发现他正张着眼睛看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彷佛撞击出火花……
他吃力地试着撑起半个身子,最后斜倚着石头,瞅着那张红得像西红柿的小脸。「我只是小憩片刻,妳就趁人之危偷袭我。」
「偷袭?」文小蛮的狂吼在山谷内回响。
随即想起自己刚才亲他的举动,霎时耳根发烫,小脸红得像火在烧,她窘得恨不得马上挖个地洞钻进去。
「我不是有意偷袭你……我只是想救你。」
救他?要他早些气绝身亡才是真的。
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华斯宇挑高眉仰望身后那片陡峭的山坡,不由得蹙紧眉,回头瞅着背对他的文小蛮。「妳的伤严重吗?」
文小蛮垂下头。「我伤得不重,只是一些擦伤。」
「过来,让我瞧瞧。」他的嗓音低沉喑哑。
「我没事。」文小蛮依然背对着他,低垂着头。
凝视娇弱的身影,华斯宇心里莫名地燃起一股怜惜之情,这几天来的相处,他也模清楚她的脾气,她是一个自负又率直的女孩。
若是不动点心机,他该怎么接近她呢?
「唉──」他故意长叹一声。
果然收到他想要的结果。
文小蛮慌张地起身奔至他面前,满脸忧心的看着他。
「哪里痛?」
华斯宇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强劲一扯,将她拉至跟前。
「你这是干嘛?」文小蛮慌乱地尖叫。
「不准动!」
怒吼声让她一惊,不敢再妄动。
华斯宇握住她的手,挽起她的衣袖,乍见沁出血丝的伤痕,他的心猛然一揪,「伤得这么严重还逞强。」
「没事。」她还在硬ㄍㄧㄥ。
「死鸭子嘴硬。」他叹口气,关心胜过责备。
「不是我嘴硬,而是在这荒郊野外哪有药可擦!」她开口反驳。
华斯宇轻柔地将她的袖子放下,小心翼翼不让袖子摩擦到伤口,「还有哪里痛?有没有骨折?」
文小蛮想了想,扭动全身肌肉,「没有,只是这一摔,摔得我全身酸痛。」
华斯宇抿嘴一笑,将头倚在石头上。
「妳没事就好。」
文小蛮仰望逐渐晕黄的天空,慨叹地道:「天快黑了,我们要怎么爬上去?」旋即,她将目光移回他脸上,「我们……」
华斯宇模模裤袋,奇迹地发现手机还在,欣喜若狂地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我是华斯宇,我出了事困在公路旁……」
断线。
文小蛮知道他正在求救,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
她怔怔地直视他。
「怎么了?」
「没电,断讯了。」华斯宇摇了摇手机。
文小蛮顿时心慌起来,在原地来回踱步,「断讯?可是你的话还没说完,他们找得到我们吗?万一他们没发现我们,那该怎么办?怎么早不断讯晚不断讯,偏偏在重要关头没电!」
「烦死了,妳说够了没?妳以为我希望它断讯啊!」他发出闷吼。
文小蛮飞快地奔回他身边,「天快黑了,不如我们慢慢爬上去。」
华斯宇望着那张惊惶失措、苍白如纸的小脸,敛下怒气,疲惫地深吸一口气,「我的手臂好像骨折了,没办法爬上去。」
「你──」文小蛮惶惑地张大眼睛。
她陡然记起在急速往下滑的当儿,是他抱住了她,用身体紧紧包覆着她往下滑;以为他和她一样只是擦伤,没想到……
「让我看看你的伤。」
「看了也没用,就如妳说的,这里没有药……」
「不,让我看一下。」
文小蛮坚持扯开他的衬衫,背上被血染红一片,令人触目惊心,怪不得他一直倚在石头上,瞬间一阵水雾涌上眼眶。
她用力吸一下鼻子,不让泪水流下来。「我去找水帮你清洗伤口。」
华斯宇抓住她的手,懒洋洋的语气有几许温柔:「不要去,妳根本不知道哪儿有水,再说天就要黑了,万一妳在山里迷路,岂不是更糟?」
「可是你的背……」
「没关系,我的命很硬,这点伤还奈何不了我。」华斯宇嘴角怞搐一下,僵硬地一笑。
文小蛮无奈地对他挤出一抹苦笑。「没想到我们会有这么一天。」
华斯宇轻轻地扯动她的手,「坐下。」
文小蛮听话地乖乖坐在他身边。
华斯宇小心挪动受伤的手,一股椎心的痛袭击全身,他咬牙闷哼一声。
文小蛮敏锐地看着他,「很痛吧?」
华斯宇凉凉一笑,双肩颓垂。
「怪我把妳推出车外吗?」
他是在跟她道歉?
她迟疑地出声:「嗯,不过现在不怪了,你是为了救我。」
「要不是我,妳今天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妳不怪我拖妳下水,我就感激不尽。」
「不,我相信这情形也不是你乐见的。」
望着那双深如黑潭的眸子,心漾起阵阵涟漪……剎那间,她怀疑自己所见的会是平日那双冷漠无情的眼?
「没错。」他抿嘴淡笑。
静默一会儿──
阵阵凉风袭来,文小蛮本能地拉高夹领,整个人瑟缩成一团。
「冷?」轻柔简单的一个字,宛如暖暖的阳光。
「嗯。」她没必要骗他。
「靠近点。」他伸出手臂将她拉近点,「我高大的身体还可以帮妳挡一点风。」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借口!
不过,在这节骨眼上或许还有点用。
文小蛮挪动贴靠着他,「天塌下来有你这大个儿顶。」
华斯宇无声地笑,收紧手臂将她圈在怀中,「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我不能睡觉,万一有人来救我们……」
「闭上妳的嘴巴!」他低吼一声。
文小蛮马上闭紧嘴巴,张大眼睛僵直身体。
突然一只大手将她的头按在他胸前,「叫妳睡觉是要妳养精蓄锐。」
是吗?
耳畔不经意荡进规律沉稳的心跳,鼓动像催眠曲似,听得她好舒服、好安心。
天空缓缓露出鱼肚白,阳光的第一道曙光照在脸上,山里传来鸟儿的争食声,华斯宇猛然惊醒,记起他们是在山里而不是在家里,他睁开眼戒备地环视四周后,才松懈紧绷的神经。
胸前一团软绵绵的小东西在蠕动,并且发出娇憨的鼻声,华斯宇低头注视怀中的娇颜,严厉的下巴逐渐柔和,冷峻的眼里也有了暖暖的温度。
她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腿缠着他的腰,一张小脸肆无忌惮地在他胸前磨蹭,唇边弯起满足的微笑。
华斯宇真想大笑出声,昨天嚷着不能睡的人,此刻不仅酣然入睡,还睡得这么香甜;手臂不自觉地缩紧,将她紧圈在怀里,他的手指轻触她的肌肤,摩擦那细滑的粉颊。
她真的好娇小,皮肤出乎意料的滑女敕……
怀中人儿的娇喘声令他心如火焚,让他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酥软战栗。
在其它女人身上也能找到这种感觉,只是没有这般强烈,压抑不住那一波又一波迸发的激情,令他心荡神驰。
他凝视着安详的小脸蛋,几乎有种梦幻超尘的光芒笼罩住彼此,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深深地吸引了他。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接近她的唇……
突地,她张开一双晶亮的眼睛朝他微笑。「早。」她从他的怀中怞开身子,仰望着天空,「天亮了。」
他慌忙地抬头仰望,「是呀,天亮了。」喑哑的声音有些许失望。
唉!连老天爷都不帮忙。
她的笑靥一下子僵凝,神色慌乱地瞅着华斯宇,「昨晚你还好吧?」
他微微沉吟:「还好。」
她无奈地看他一眼,即调整坐姿,双手抱膝一脸怅然,「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会到?」
「不知道,赌一赌运气。」华斯宇懒懒的哼笑。
赌运气?没错!现在除了赌运气还能做什么?
「万一没人来救我们呢?」她可不想学鲁宾逊,在无人之地生活近半辈子。
华斯宇扫视四周,「这里的环境还算不错,是度假、养老的好地方。」
「我才不要!」文小蛮不假思索地强烈驳回。
「为什么不要?至少妳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作伴。」他的声音低沉如磁,笑谑道。
「你!」文小蛮嗤哼一声。
「妳这是什么表情,我哪点不好?」轻佻的表情十足像个浪荡子。
文小蛮歪着头看他,「你不好的地方太多了,数都数不完。」
「有这么严重?」华斯宇讪笑。
「脾气坏、固执,有时还会皮笑肉不笑、奸猾,狡诈……」文小蛮一本正经的扳着手指清算他的恶状,「你看,十根手指头都不够用。」
华斯宇忍不住大笑,「听起来,我好像是个万恶不赦的恶徒。」
「还不至于万恶不赦,总归一句,你这个人脾气不好。」文小蛮翘着小嘴,一根手指嚣张地在他面前摇晃。
华斯宇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指。
文小蛮吓了一跳,瞠大眼睛。
他微愠地甩掉她的手,「我不喜欢手在面前晃。」
文小蛮连忙收回手放在身后,他的坏脾气应该追加一条──莫名其妙!
忽然,天空响起一阵嘈杂噪音,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由远而近……
文小蛮急急站起来,以手覆额望着天空,看见逐渐逼近的直升机,不由得兴奋地尖叫。
「是直升机,直升机!」她的双手不停在半空中挥舞,「我们在这里──」
华斯宇仰头瞅着欣喜跳跃的文小蛮,心里却没有因为救援而高兴,反而有种跌入谷底的失望。
不明白心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怪异的想法,他悄悄望着因得救而狂喜的文小蛮,她的率真、坦荡,甚至有点刁蛮、任性,但不失女性的柔美、温驯;尤其是她那灿烂如朝阳般的笑容,不时地打动他的心、温暖他的心。
这样毫不矫柔造作的女孩已不多见,她算是世间的奇迹。
直升机在他们所在位置的头顶上盘旋……
文小蛮惊喜地跳跃,挥手朝天空嘶喊:「我们在这里──」
华斯宇不禁哂笑,「蠢女孩。」
她还真是呆得可爱,令人震耳欲聋的螺旋桨声,直升机上面的人哪听得见她的声音?
她兴奋地回头看他一眼。
「我们得救了。」
华斯宇勉强扯出一抹淡笑,「嗯。」
纵使全身的酸痛令他咬牙切齿,骨折的手臂让他痛不欲生,但是他却不希望这么早得救……
经过医生搬出足以媲美满清十大酷刑的折磨后,华斯宇拧紧双眉,冷冽的眸子透着冰寒,射出冷得欲杀人的眼光,骨折的手打上厚厚的石膏固定,吊着三角巾被医护人员推着轮椅出诊疗室。
文小蛮冲上前关心他的伤势,「医生,他的手……」
「一时断不了。」华斯宇忿忿地从鼻子喷气。
医生觉得好笑地抿嘴说道:「没事,已经打上石膏,短时间内无法活动自如。」
「噢。」文小蛮大大地松口气,「那身上的伤呢?」
华斯宇微愠的低咆:「没事。」
文小蛮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他的脸简直臭到不行。
医生又是一笑,「都已经上了药,过两天就会恢复。」
「我都说没事,还啰唆的问医生。」华斯宇不以为然地撇嘴,猛然抬头紧盯着她,「问了半天,妳呢?妳身上的伤……」
纵然他的语气含着冷漠无情,眼里却充满关怀与温柔。
文小蛮半弯着腰,充满笑谑的小脸趋向他,「我真的没事,只是刮伤。」
他的心莫名的揪紧,「刮伤?那会不会留下疤痕?」
她愣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尖锐的语气几乎是用吼的。
她被他的叫吼震慑住,「我不知道……」
他下颚紧绷,狠狠地瞪她一眼,「应该不会、我不知道,妳不会找医生问清楚啊!」
「咦,说得也对,我为什么没问清楚?」正打算转身找医生问清楚,走了两步,她倏地怔了下,怒气冲冲地回头瞪他,「奇怪,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伤在我身上,会不会留下疤痕也是我的事,你凭什么对我吼!」
华斯宇差点被她那迟钝的模样给逗笑,真是后知后觉!
「这些确实都是妳的事,我只是为妳的未来设想,万一妳身上留下不堪入目的疤痕,到了新婚之夜的那天,不把新郎吓得夺门而逃才怪!」
什么嘛!
这里是医院,公共场所,熙来攘往的人群,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将来会吓跑新郎!真是岂有此理!
小脸登时涌上一片红潮,这一刻她恨不得一头撞墙。
鼓起泛红的双颊,愤怒沉重的呼吸清晰可闻,她怒吼:「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鸡婆,哼!」
话落,她气急败坏地转身大步离去。
「站住!」
怒吼声让她心头一惊,当场顿住脚步。
「妳要去哪里?」
轮椅滑至她身后,他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扯住她,强迫她面向他,迎视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
「妳要丢下我自己离开?」
文小蛮自知理亏地低下头。
「谁教你要惹我生气,一气之下就忘了你。」
他深深吸口气,「推我回家。」
「噢。」她飞快惊醒,握住轮椅的把手,「现在可以走了吧?」
「嗯。」他满意地轻哼。
原以为她好运地碰上一个好雇主,岂料……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