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张开眼,蔺睿予发现自己已经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他微愕,连忙坐起身,覆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至腰际。他记得自己明明……环顾着周遭熟悉的景物,他将视线最终的落点放在自己身上的软毛外套。
宛若如山的铁证。
不是做梦……昨晚他是真的跟闻人琰……蔺睿予脸上发热。他是怎么回自己房间的?肯定不是自己用双腿走的。
难道闻人琰抱他?
这实在……只要一猜想到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的,他就感到不知所措。
看一眼时钟,已经快九点了,这是他第一次睡过头。
蔺睿予连忙进浴室盥洗换衣,很快地整理好仪容。他走出房间,要下楼梯的时候碰上了胡子爷。
"胡子爷早。"他礼貌地问安。"抱歉,我睡过头了。他……闻人先生呢?"
想到刚才挂回衣橱里的那件外套,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胡子爷看他慌张的样子,不禁展露出微笑。"别担心,少爷他先去公司了,还说你最近睡得不好,叫我不要吵醒你。你要先吃完早餐才能去上班喔,这是少爷吩咐的。"这孩子老实得可爱。
蔺睿予愣愕地看着胡子爷脸上的一大把白胡须。昨晚说睡不着,他没想到闻人琰居然还记得,而且还这么关心他……
胡子爷笑着。他很高兴少爷这种冷情的人也会开始对人表达关切了,这是很好的进步不是吗?
"你下楼去吧,记得要把早餐吃完,否则不能去上班喔。"他笑着走上三楼,像是十分地开心。
蔺睿予听着胡子爷有些揶揄的口吻,他真的觉得好奇怪。
他缓缓地走下楼梯,去饭厅拿了一杯牛女乃,然后走到客厅。
他不是不想吃早餐,只是……能吃多慢就吃多慢,他不敢想象等会儿去到公司见了闻人琰会有尴尬,让他……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客厅里的装潢也是欧式的,所有的家具都是同样的暖色系,而且高贵而不落于俗气,小地方的摆设也都十分精致,看来是请名家设计过。厅里有一台超过四十寸的宽平面电视,早上的时候都会开着,方便那些走动的管家和佣人可以听听新闻。
蔺睿予走向沙发,电视机里美丽的女主播正流利地播报今日最新的消息。突然,从女主播口中逸出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像是被利刃给狠狠地划了一道,他整个人瞬间僵硬地定住。
蔺睿予缓缓地转头看向画质高彩良好的平面电视,只见主播台上的女人启着红润的唇瓣,口齿清晰的在播报一则"商界的喜讯"——
"在商业界具有领袖地位的蓝海集团年轻总裁闻人琰,据传即将在两个星期后和在模特儿界同样顶尖的方晶雅小姐结婚。方晶雅是闻人琰众多的绯闻女友之一,对于他们突然决定结婚各界都纷纷揣测是否因为方晶雅怀有了闻人琰的孩子……"
匡啷!
蔺睿予手中的牛女乃杯直线落地,玻璃制的杯身碎了整地,侞白色的液体毫无规则地被泼洒在光洁的磁砖上。
他的知觉陷入一片深沉的囚牢,血液降到最冰冷最黑暗的地方,脸色白得像是一张纸。他瞪视着仍在播报这则新闻的电视机,却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结婚……结婚?
闻人琰……要结婚?
孩子?
一阵剧烈的疼动袭上他的心头,像是要活生生刨挖出他整颗心,痛得他没办法呼吸,他紧抓着衣襟,额角沁出冷汗,白色的伤疤宛若被强力的撕裂开来。
蔺睿予不自觉地颤抖着整个身体,只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完全地被彻底掏空。
***
蔺睿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公司的。
他也不知道从早上到现在过了有多久的时间。
他失去了感应外界的能力。
从听到闻人琰要结婚的那一秒钟开始。
蔺睿予站在昏暗电梯里的角落,凝视着缓慢跳动的楼层灯号,他的脸上毫无一丝表情,就像是个没有生命的布女圭女圭,徒具一副空壳。
结婚生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闻人琰事业有成,又有良好的家世和令人妒忌的外貌,他是个成熟的男人,拥有女朋友是很平常的事,结婚也只是迟早而已。
只是迟早而已……
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他应该要用笑容来面对这项喜讯,他应该要打心里给予他们祝福,他应该要烦恼该什么时候去挑些礼物,他应该要、他应该要——
闻人琰只是他的上司不是吗?
对于他即将来到的婚姻,他应该是除了祝福还是祝福才对,可他却做不到。
他居然做不到。
他的心像是死了,理智崩溃了,思绪一片空白,眼眶有红热的沉疼,胸口有说不出来的痛闷,灼烧的喉间有发不出音节的哽语,他——
结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正常的人是他。
不正常……他没办法平心静气地看待这项喜事,心里面难忍的巨大苦痛彻底地击垮了他,他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
他知道……他知道……虽然从他清醒到现在根本没多久,但他却清楚地发现到,他对闻人琰有着超乎朋友、超乎恩情、超乎上司与下属、超乎熟悉和陌生的……一种情感。
那种情感令人不自拔,包覆占据了他所有的一切,他甚至不敢去深思,怕一触碰到那平静外表的假象,就会完全粉碎。
但现在,他所一直维持的直行轨道崩塌了。
他无法再自欺欺人、无法说服自己,只能任那把他灵魂整个撕裂的认知吞噬掉他所有情绪。
这种联系在闻人琰身上,说也说不出口、亟欲想摆月兑却越来越缠绕上身、让他深陷在其中却无力自救的感情是什么?
该何以名之?
曾经他认为,一定得找出答案,他也很努力的去感受。如今,他只觉得自己那份带着羞耻且又异常奇怪的悸动,随着早上听到的消息灰飞烟灭……宛若路边的垃圾一样,就算被弃置了,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现在的他,光只是要撑着一副平静的样子就要费尽所有心力,再没有能力强自压下内心淌血的刺痛。那痛,来得太猛烈也太突然,瓦解了他所有深藏的、逃避的、不敢面对的感情。
完全溃决了。
他觉得自己即将失去一个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而且他再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谁能来告诉他,这种令他痛彻心肺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闻人琰之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定位与存在?
谁能告诉他?
电梯门的一声打了开来,蔺睿予空茫的走出去,被怞离灵魂的躯体遗留下来的,只有那双带着沉重伤痛的眼眸和微细得仿佛已经停止的呼吸,就像是要证明他仍是清醒着一般,挣扎地讽刺着主人停止运转的心绪。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这种完全不合理的情感波动根本就是不对的!他等一会儿还得面对闻人琰,不能让他察觉他有如此的异状。他应该要笑……对,他应该要笑,要笑着给他祝福才对……
要笑……要笑……
一阵热痛的酸涩袭上眼眶,心上强大的闷重压力像是一颗巨石,痛击得他几乎没办法站稳。
蔺睿予脚步踉跄,他扶着冰冷粉白的墙壁,开始觉得脑海中逐渐浮现出许多影像。
好乱、好花,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马上跃出另一个片段,庞大的记忆画面让他没有空间容纳。
他心惊颤寒。有些东西已逐渐展露原貌……但……但……他不敢窥视……他不敢……
现在不是时候……不是在知道闻人琰要结婚的现在。那些快速掠过他眼前的过往记忆让他极度心慌。
不是这样的……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不可能的!
蔺睿予微喘着气,闭了闭眼,企图让自己杂乱的心思平静,却徒劳无功。
他看着距离十步远的办公室门口,然后将视线移向就在旁边的总裁室。明明就是那么靠近,但此刻他却觉得好遥远……那是一种任凭他再怎么妄想也无法缩短的距离……真的好遥远……他再也没办法触模到边际。
他和闻人琰之间那种不明确并且薄弱得不堪一击的怪异联系,终于是……断了。
身侧走廊底的会客室被打了开来,里面走出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长发美丽的女人,她的身材高挑姣好,整个人有一种典雅大方的气质。她走出会客室,不知在梭巡些什么的水汪大眼对上蔺睿予倚墙而靠立的侧影,瞬间,女人美艳的脸孔充满扭曲过后的震惊。
仿佛是被那尖锐的目光刺伤,蔺睿予下意识地转首对上那女人。
倏地,他瞠大双眼,整个心脏紧紧纠结得让他几欲窒息。
就像是脑中本能的警钟在提醒着自己,不要靠近她,不要跟她说话,他紧扯的心极端排斥着她尚未讲出口的任何一个字句。
好奇怪……他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认识……但为什么……心却好痛……那种痛甚至侵蚀掉他每一根神经。
蔺睿予往后倒退一步,不自觉地就想转身离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方晶雅终于开口,她柔女敕的双颊有着因为恼怒和讶异所出现的红晕。"你不是……你不是离开琰了吗?"开合的粉润晶唇有着难以忍受的嫌恶,像是在看着什么病菌似的。
她今天早上看到新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她和闻人琰即将结婚的传闻,但她还是带着希望跑来蓝海准备找闻人琰询问。她本来以为,前两个月对她不理不睬的闻人琰终于有了行动,但事实却好像不是这样。
她在会客室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闻人琰的秘书只告诉她,他正在开会,不方便见客。
她等,等到一向养尊处优的耐性告罄,才想走出来再找那个秘书问清楚,却看到了她最意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不是上个月就离开了吗?又回来做什么?"方晶雅质问,原本温柔娇作惯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
自从上一次和蔺睿予摊牌后,她因为不放心,所以再一次地请那个短聘的佣人调查他究竟有没有离开闻人琰,得到的结果是肯定的,他的确从闻人琰身旁消失了。在公司里没有他的行踪,也不曾出现在闻人家,她一直以为蔺睿予听了她的话而离开了啊!
现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晶雅皱着眉头,眼里充满不屑。她不知道,蔺睿予消失的那一段日子是在医院里养伤,当然她也不知道蔺睿予为了闻人琰而受重伤的事,这件不能曝光的消息,只有闻人琰身边的亲信才清楚,光是靠闻人家一个短聘的佣人是没办法得知的。
蔺睿予只是面无表情地轻摇着头。他不懂这个女人在说些什么,他不认识她……不认识……对了,他要走,他要走开才行,她一定是认错人了。
"你想去哪里?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方晶雅见他想转身离去,没得到答案的她气急败坏。她从未被人这样忽视过,哪一个男人不是把她捧在手心中呵护?但自从认识闻人琰后她居然得摆出低声下气的姿态,他高兴的时候就跟她在一起,不高兴的时候就连理都不理她;要找他见个面,都还得等上几个小时,而现在,就连他身旁一名小小的特别助理也无视她的存在。
"不……我……"蔺睿予的双唇失去血色,他感觉自己额前的白色伤痕逐渐地痛了起来……他真的不懂,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警告你,你别再出现在琰的身旁,我上次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你不要不知好歹,现在我跟他之间已经容不下你了!"她言词犀利,在愤怒和怨对之下,温柔的面貌全走了样,她想借外界的传闻来让蔺睿予知道他绝对赢不了她。但有大半的成分是在说服自己,闻人琰不会舍她而选择一个男人的。"琰有了我,就不会再需要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
在方晶雅最后一个音节出口的瞬间,蔺睿予的脸色倏地惨白。
同性恋!
不是的……他不是,为什么她要这么说?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话……不是的……他不是的,不是!
蔺睿予身体冰冷,连手指都僵硬起来,他站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在心里重复否认的话语,却怎么也张不了口出声。
恶心……同性恋……不是的,一定是搞错了,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方晶雅要这样说他,他不认识她?方晶雅——
方晶雅……方晶雅!她是方晶雅!
即将和闻人琰结婚的那个女人!他想起来了。
像是狂暴的海啸一般,在忆起眼前女人身份的同时,他脑海里快速地填塞进许多记忆碎片,几乎将他整个人击溃在地。在那个秋枫落满地的花园里,他也曾经像这样伫立在她的面前,她说过相似的话,就连心痛的感觉也是……如此相似。
他不是同性恋……他只是……只是……
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他爱上了一个人……
所以他才会把自己的身体给他,以换取短暂不实的幸福,所以他才会总是将无法收回的目光胶着在他身上,所以他才会为了自己心里深藏的悸动感到痛苦,所以他的这一份感情怎么样也无法说出口,所以他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要让他受伤——
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
那个人-名字叫作……
闻人琰。
耳边响起一道碎裂的声音,蔺睿予的呼吸停止了,伤痕被人毫无预警地粗鲁撕开,淌下的热烫血液侵吞他沉寂到最深处的心,染红了整片,痛得让他失去知觉。
宛若奔驰的疾电闪雷,每一小块的记忆片段就像是找到该有的依归,迅速地被一条细线串联起来,所有不该忆起和不能忆起的画面全数完整地拼凑出最原始的姿态,不容选择地窜流到他脆弱的神智中。摇摇欲坠的身体战栗着,他无神的双眼没有焦距。
犹如一道毒辣的荆鞭,蔺睿予被狠击得体无完肤。
像是察觉他神色有异,方晶雅蹙着眉看着他。这时,另一道顺长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范围,霎时,她瞠大了双眼,握紧双手。
"你……"她启着唇瓣,想要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人却压根儿不当她存在,黑眸里只看到蔺睿予有些站立不稳的身躯,而后立刻快步走向他。
没有察觉第三个人的接近,蔺睿予无法再对任何事物有感应,他看不到也听不到,记忆回流的速度太过剧烈强大,发现真相的坦白认知让他胸口像是被穿透了难以弥补的大洞。
他全身的神经紧绷到几乎断裂,每一个细胞都被尖针贯刺,仿佛再也无法忍受,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昏厥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本应软倒在地的身体,被一双有力且安全温暖的臂膀给牢牢地保护着。
***
看视着怀中脸色苍白的男人,闻人琰的脸色仿若罩上一层寒冰。
他骤着火焰的深眸梭巡着蔺睿予紧闭的双眼下难受的市情,一股强大的怒意焚烧而起。
该死!他才一开完会上楼,就看到蔺睿予昏倒的画面,要是他再晚个一步,他不就要跌倒撞伤了?几个小时以前才叫他不要生病让他看身,马上就在他面前上演昏迷的戏码。很好,他非得叫胡子爷养好他的身体不可!闻人琰颈间青筋爆起。
他手臂一伸,毫不费力地就将蔺睿予瘦削的身子打横拦腰抱起,他迈开笔直修长的腿,甚至看也不看一旁的方晶雅,就往自己的总裁重走去。
方晶雅连忙出声:"琰,你先别走,我有事情要问你。"她有些心慌,看到闻人琰脸上那不自觉且从未对任何人展现过的关怀……她置了。
他们两个真的……不可能的!以闻人琰的外貌家世和地位,绝不会选择一个男人的!她的玉指揪结,上面有着汗意。
闻人琰回过头,俊逸的眉间显示着不耐。
"有事快讲。"他冷冷地开口,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在她身上。幽瞳对上蔺睿予抵靠在他胸前失去意识的清秀脸孔,他抿紧的唇角有着深深的不悦。
又是那种呵护的眼神!方晶雅紧抓着垂挂在腰间的名牌皮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景象。那个沉冷的男人,那个总是不关心任何事物的男人,怎么会?蔺睿予到底有多大的能力,居然能让闻人琰对他如此地与众不同。
她试着让自己平静地开口,不想让泉涌的嫉妒丑化了她的外表。"我今天早上看了新闻……那是你安排的吗?"她想挤出一抹笑容,可是却发现闻人琰甚至没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超过一秒。
闻人琰蹙眉。她不提起他还没想到今早那则荒谬且空袕来风的新闻。他是商界人士,不是什么影剧红星,加上他因为厌恶出风头所以很少在外界曝光,对于非商界的人来说,有名的是蓝海集团,纵使大家对他的头衔或名字感到神秘,也不至于会将他的绯闻搬上晨间新闻的特报。不知道是谁刻意放的无聊消息,他会找机会查明的。
"你应该知道,传闻就是传闻。"闻人琰给了一个很明确的答案。他重新迈开步伐朝前方走去,彻底地忽视方晶雅的存在。
"你……"方晶雅心底升起一股怒怨。为什么,她总是得不到这男人一丝丝注视?就算她降低身段来讨好他,却连他眼角的余光都进占不了!她愤恨的瞳眸对上闻人琰怀中抱着的男人,只觉得自己不仅失败,还败得极度羞耻。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只是你玩弄感情的工具而已吗?"她不服!好歹他们也有过几夜,为什么闻人琰可以如此绝情?
"我们早就有过协议,你自己也答应,现在却来质问我?"闻人琰本就稀少的耐性,在方晶雅抓不住重点的询问下逐渐耗光。他的声音冷,神色更加森然。
方晶雅脸色一白。没错,她就是这点站不住脚。
当初和闻人琰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说得很明白,他们之间只有利益交换,他是绝对不会放入任何感情,若不答应也可以,他们就没必要在一起。她在他面前允诺这个交往前提,也的确从他身上得到难以想象的物质享受,但她以为,闻人琰总有一天会改变这个协议,结果她错了!
她不仅破坏了游戏规则,还让自己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你就不在乎我是否真的有了你的孩子?"她用上最后的招数,不想轻易放弃。
闻人琰停下脚步,这一次连回头都没有。
"我们的关系早就结束了。"他寒冽地启唇。
包括蔺睿予受伤的那段日子在内,他有将近四个月没碰过她,她瘦长的身材绝对没有四个月的身孕,更别提她脚上那双细尖的高跟鞋和他每一次所做的防范。就算她真有了身孕,孩子也肯定不是他的。
方晶雅只能紧紧地咬着红润的唇瓣,没办法提出任何反驳。两个月前,她的户头里多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金钱,她知道,那是闻人琰告知分手结束的讯息,也是当初就说好的。她没想到这么快……她恨!恨那个夺走闻人琰注意的人!
"你就……你就这么喜欢这个男人?"她颤着声说,涂着红艳寇丹的手指着闻人琰怀抱的蔺睿予。愤怒和嫉妒侵吞她的理智,她开始在闻人琰面前口不择言。
"堂堂一个跨国集团的总裁,你谁不喜欢,居然喜欢上一个男人?"这也是让她高傲惯了的姿态承受不起失败的主因。
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她怎么会不如?
喜欢……他喜欢蔺?是吗?闻人琰的心里没有奇怪方晶雅为何会这样说的疑问,因为脑海里闪过对蔺睿予有如海潮般强烈情感的一点光芒完全吸引了他的思绪,像是抓住什么重要的讯息。他黑眸微敛,不管如何,他知道蔺睿予的存在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我喜欢谁都不关你的事。"好听的低沉男音犹如从诡魅的黑暗传出,让人听得心惊胆战。这女人越管越多了。
"你!"方晶雅瞪视着闻人琰绝情冰寒的俊美面容,她的怒意更炽,恨意也更烧。算她自作多情!
既然他对她无情到这种地步,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她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我要召开记者会。"她力持镇定的冷语,在闻人琰沉冰的气息下一字一句说着。"我要召开记者会。我要你公开承认两个星期后将会举行婚礼,你如果不做……"她抬眼,本来美丽的眼里此时净是扭曲的妒恨。"我就在所有人面前公布你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静默。空气一瞬间变得让人忍不住从心底深处升起浓浓的恐惧。
闻人琰只是面无表情的用着斜睨的眼角睬着她,却让她几乎要腿软了,甚至在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自己做了威胁闻人琰这个错误的决定。但她拉不下脸,只能硬着头皮闪躲那双冷得让人发毛的深沉双瞳。
一道极低沉且带着讽刺的冷笑在陰森的气流中响起。闻人琰的眼底除了冽寒之外什么也没有。
方晶雅忍不住惊颤。她是不是……太小看这个男人?
闻人琰转过头,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旁若无人得就像是当方晶雅那句话不曾出现过。
"我真的会说!你听到了吗?闻人琰!"被他一再冷淡的态度刺伤了,她怒极之下顾不了眼前危险的男人就把话冲口而出,强撑的淑婉形象终于崩解。
闻人琰微微地低首,看着在自己臂弯里闭着眼沉睡的蔺睿予。同性恋吗?那又怎么样?他绝美的唇线勾起,带点冷意、带点淡漠、带点模糊不清。
"你想说就说。"他只丢下一句话,然后不再停顿。现在,他只想把他怀里的人立刻送日家休息。
其余的事情,一点也不重要!
他抱着蔺睿予走进总裁室,然后关起沉重的大门,将方晶雅的妒怨阻隔在遥远的空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