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狂野男 第四章 作者 : 简璎

程程回到家已经超过十点了,她发现客厅里灯火通明,全家都还没睡。

「大姊!妳总算回来了!」钟希希第一个扑进她怀里。「佑羽说妳被歹徒绑架,我们好担心呢,偏偏那些警察又说妳失踪不满法定时间不能报警,急得我们团团转!」

「绑架?」她失笑地问。

「大姊,妳到底上哪去了?」研研凝着眉,神态严肃。「佑羽说见到妳被一个男人强抱上车,那个男人过去曾到花店调戏过妳,妳的手机跟皮包都还留在店里,显然妳是非自愿的。」

钟自封看着心爱的孙女,眉头同样蹙得死紧。「程丫头,妳究竟跑到哪去了?爷爷真是担心死了。」

程程走到老人身边,握住他的手,微笑道:「爷爷,我和一个朋友去吃饭,真抱歉让你们这么担心我。」

「什么朋友?」钟自封锐利的眼盯看着孙女容光焕发的俏脸。

「就是阿郡啊。」程程心无城府的说,「他来找我,我一时忘了通知你们,下次我会注意的。」

她也不知道和阿郡在一起的时间会过得那么快,等到两人步出烧肉店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什么?妳和那小子在一起?」钟自封陡然提高音量,不悦的拧起眉心。「那小子不长进,是个令人头痛的人物,妳最好少跟他来往。」

「爷爷,阿郡并不坏。」她忍不住为他辩护。

钟自封哼了哼。「他是不坏,只是没用,一个男人镇日吃喝玩乐跟吃软饭有什么两样?不知奋斗,只会败光家产罢了,有这样顽劣的儿子是袁士乔的悲哀!」

「爷爷说得没错!」研研撇了撇嘴。「大姊,我早就告诉过妳了,少沾惹袁伊郡,想不到妳还跟他吃饭,害我们在家急得要命。」

「你们在说谁啊?」希希很好奇。

「妳不知道最好。」研研庆幸的说。

幸好希希小了她们好几岁,对袁伊郡可说是毫无印象可言,不然那个纨挎子弟搞不好会向希希下手。

但话说回来,现在那小子向程程下手也好不到哪去,程程单纯的程度跟希希没两样,她们两个都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不行,她得派人盯着程程,以免程程羊入虎口,被袁伊郡玩弄于股掌之中……

研研暗暗握拳发誓,却瞥见丈夫调侃的目光,她脸一红,不自在的哼了哼。

「干什么这样看我?」

看着妻子,言东堂黑亮的眼瞳闪着笑意。「程程不是小孩子了,大家应该给她一些空间。」

研研总是这样,认为家里每个人都是弱者,需要她保护,母鸡本色流露无遗。

「可是袁伊郡不是好人!」研研立刻回嘴。

「对!」钟自封二话不说地附和。

「何谓好人?何谓坏人?」言东堂懒洋洋地问,「像妳的秦士统那样的男人就是好人吗?」

「小总管,你在找我麻烦吗?」研研没好气的说。

秦士统是她婚前曾论及婚嫁的男朋友,对她百依百顺,但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我只是就事论事。」言东堂勾唇淡笑道,「交朋友不是坏事,未到最后关头不能分出好坏,别担心得太早,自寻烦恼。」

「你分明在跟我们作对嘛。」研研蹙起眉心,转头搬救兵,「爷爷,你告诉他,大姊绝对不能和袁伊郡做朋友,不然她一定会吃亏!」

「咳!」钟自封清了清喉咙,准备拿出一家之主的态势来。「东堂,呃——这个,我想关于程程要不要和姓袁的小子做朋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一下。程程是咱们钟家的掌上明珠,绝对不能在外头随意交朋友,否则会坏了她的名声,也会让我们钟氏蒙羞……」

程程欲开口解释却又插不进他们的对话,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为什么他们会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阿郡真的坏到罪不可赦的地步吗?

她真的很希望他们能了解他故意放浪背后的心酸,不要视他为毒蛇猛兽,也不要逼她与他保持距离。

「我想程程自有分寸,让她休息吧。」

言东堂淡淡的声音传进程程耳里,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飞快地上了楼。

沐浴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程程却怎么也睡不着。

「袁氏物语动画工作室……」拿着袁伊郡给她的名片端详,脑中出现的都是制作动画的过程。

这真是一份很有趣的工作,可以启发孩童无限的想象空间,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阿郡会在这个领域占有一席之地,还发展得这么好,她真替他感到高兴,如果他能跟家里误会冰释就更好了……

蓦然,电话铃响划破寂静的深夜,程程顺手接起电话。

这么晚了会是谁打给她?知道她房里电话的人不多,该不会是花店有什么事吧?

「程程。」

温柔的男性嗓音由话筒彼方传来。

「阿郡!」她诧异的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想我吗?」他的声音带着温柔笑意。

她的心跳猛地快了一拍,结结巴巴的说:「想……你?」

为什么他会这么问?他怎么知道她正在想他?

他笑了,很满意。「我就知道妳在想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忙着解释。

此想非彼想,他千万不要误会了。

他笑意更浓了。「别紧张,我只是想跟妳说声晚安,祝妳有个好梦,明天见。」

他并没有纠缠不休,还很爽快的挂上电话,这倒让程程有点意外。

算了,反正他说明天见,明天再跟他解释清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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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他说明天见,可是已经两天了,他却不见踪影,连电话也没打一通,整个人像从地球上蒸发了一样。

「程姊,情人节快到了,我们这次要进多少玫瑰啊?去年粉红玫瑰的销量最好,今年要不要多进一些?」小惠叽叽喳喳的问。

「妳决定好了。」程程半瞇起眼看着落地橱窗外的大马路,午后的阳光炙热无比,柏油路像要融化了般。

「这个月的盆栽就数蝴蝶兰卖得最好,居然卖出三十五盆耶!看来蝴蝶兰现在很受欢迎哦!」

「这样啊……」程程还是看着窗外,显得心不在焉。

昨天吃早餐的时候,爷爷还一再叮嘱她不得和阿郡有来往,但是现在就算她想跟他有来往也没辙,她根本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还有,我觉得金桔真的很好种耶,许多客人也很满意四季金桔。去年我买了一盆回家,直到现在还会结果实,而且果实又可以拿来泡茶,我真是爱死它了。」

「哦,那很好。」她敷衍地应答一声,有一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是因为天气太热,所以心烦吗?可是花坊里的冷气很充足啊,她一点也不热,又会烦些什么呢?

「程姊,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惠终于觉得不对劲了,靠过来很关心的看着老板。

程程勉强回神,笑了笑。「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她生活规律正常,饮食清淡,很少生病。

小惠盯着她。「我觉得妳看起来怪怪的,平时讲到花妳都兴致很高,可是妳今天对花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赶紧又笑了笑。「妳想太多了,我只是有点累。」

回避小惠好奇的眼光,程程把视线转开,这时刚好有客人推门而入,她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迎出去。

「欢迎光临!」

一名衣着朴素的美妇走进店里,专注的目光凝视着程程。

「请问妳是钟程程小姐吗?」妇人脂粉未施,长发绾于脑后,眉目秀丽,脸容一片平和。

「我是。」程程微笑,礼貌的看着妇人。「您是?」

「钟小姐,妳认识袁伊郡?」妇人没有回答,反倒急切的问。

程程有点意外,她点了点头。「是的,我认识他。」

闻言,妇人眼里有些激动,她看着程程,清澈的眼眸欲语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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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袁伊郡依然没有出现,程程猜想他可能不会再来了,那一句「明天见」只不过是戏言罢了,只有她才会傻得当真,还怅然若失。

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既然已经答应要替人家办事了,他不来她该怎么忠人之事呢?

再说,她好想再去他的动画公司看看哦,那些有趣的制作过程令她大开眼界,深深着迷。

唉,为什么他不再出现了呢?

「哦!老天!他来了!」小惠激动的叫着,从柜台后面跳了出来。

程程的心急跳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可是也跟着小惠往橱窗外张望。

马路边,言东堂长腿跨出黑色房车,西装笔挺的他自有一股沉敛之气,司机恭敬的替他推开花坊的玻璃门。

程程有说不出的怅然,她早该知道能让小惠失声尖叫的男人只有东堂,为什么她还有所期待?

言东堂踱进花坊。「程程,下午要开股东大会,我刚从世贸回来,顺道接妳回公司参加会议。」

她虽然已经不必去公司了,可是因为还挂名总经理与股东,有义务亮亮相,不然老董事们会说话。

「我去拿皮包。」

平时不对公司效力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遇到重大会议她自然要积极参加,尽她钟家人的一份心力。

「小惠,要是……」

她原想向小惠交代若袁伊郡有来找她就要如何如何,可是想想又不知道怎么交代,还是作罢。

他都已经没消没息三天了,又怎会刚好选在她出门的时候跑来呢?

「还和袁伊郡有连络吗?」

车身开动不久后,言东堂便云淡风轻的问起。

虽然他已卸下管家的职务,仍不改管家本色,还是把她们四姊妹的事视为己任。

「东堂……」程程紧张的看着他。

莫非是爷爷派他来做说客,不准她再与阿郡连络?

「不要紧张。」言东堂轻描淡写的说,「我只是要告诉妳,多一个朋友是好事。妳的朋友太少了,多和人群接触对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样啊。」她松了口气。

幸好东堂站在她这边,要不然以爷爷的专制和研研的气焰,她到最后绝对会屈服,不再和阿郡来往。

可是,究竟他为什么不再来了呢?

她真的好挂念他……

「大姊,和扬集团的吴大少爷回国接管集团了耶。」

一开完会,研研就迫不及待拉着程程到她的办公室,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哦。」程程啜了口安琪送来的咖啡,不是很热衷。

「哦什么哦?」研研很不满意她这种无关紧要的反应。「你们以前不是见过面吗?妳对他印象怎么样?」

「还不错。」程程敷衍的回答,其实她对那个人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因为就算见过面,也是在吃应酬饭的场合上,谈不上了解。

「真的?」研研眼睛一亮,兴奋的说:「妳对他印象不错就好办了,我帮你们安排一下,让你们见个面、吃个饭。」

「什么?」她错愕的看着兴奋的研研。

「和扬集团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电子集团,未来发展很有潜力,如果妳能跟他有所发展,我们钟氏集团就可以朝电子业迈进了!」研研越说越兴奋,彷佛两家已经结为亲家了般。

「研研!」程程蹙起眉心。「妳跟爷爷越来越像了,我对那些集团小开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想过平凡的生活。」

研研大大的不以为然。「那个袁伊郡还不是集团小开,怎么妳就跟他出去吃饭吃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我是为了妳好,怕妳羊入虎口,起码吴大少爷的为人比袁伊郡正直多了,妳千万不要错把坏人当好人啊!」

「我知道妳是好意,但……唉……」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总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打算,妳不要管那么多。妳……妳还是快点帮东堂生个孩子吧,爷爷想抱孙子已经想很久了。」

「大姊,妳在胡说什么?」研研俏脸一红,别扭的说:「我们才不想那么快生孩子呢。」

说完,研研拿起资料出去主持下一个会议了,程程总算可以松口气。

她真的不想再跟那些企业少东约会了,那是她的恶梦,一个至今仍令她耿耿于怀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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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六点的天空还很亮,临近夜晚的天色美呆了,程程望着橱窗外熙来攘往的下班人潮,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是他吗?

一名穿著白底黄花衬衫的男子站在对面马路旁往花店里看,他悠闲帅气的驻立于红色跑车旁,一手撑在车盖上,另一手潇洒的朝她招手。

她连忙跑出去,向晚的风微凉,微微拂起她湖水蓝的蛋糕裙。

她在他面前停住,微微地喘息。

「你跑哪去了?」

几天不见,他的头发凌乱,下巴长出短短的胡碴,别有一番浪拓味道。

「妳想我?」他勾起笑纹,黑眸里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视线离不开她娟秀的脸庞。

他不是欲擒故纵,却达到这样的效果,真是意外的收获。

「阿郡,你到底去哪了?」程程好奇的问,她觉得自己一下子神清气爽了起来。

见到他,她真的很高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但过去几天的烦闷都一扫而空。

「别说这么多,我饿死了,陪我去吃饭!」

他霸道的把她推进车里,这次程程没反抗,心甘情愿的坐上车。

「哇!你别开这么快,好恐怖!」

车一发动她就紧紧抓着把手,看他左钻右窜的蛇行于马路上。

「我这样叫快?」他畅快的笑了。「才时速八十而已,妳忘了我是人称水上飘吗?现在改名叫陆上飙,够酷吧!」

一提到水上飘,程程就想到从前他骑水上摩托车的那股狂野劲,因此更加担心。「可是这里是闹区马路,限速四十啊!」

袁伊郡不以为然的说:「若要开四十我何必买跑车,买一部水泥车不是更好?」

程程无话可说,反正她说什么他都有话反驳,她干脆不说了,替他眼观八方看看往来车辆,以免发生危险比较实际。

狂飙一段路,最后他把车停在一家日本料理店门口,将车钥匙潇洒的丢给泊车小弟,自然的拥着她入门。

她不自在的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你你、你快放下手,给人看见不太好。」

他的俊脸摆出苦情样来。「拜托让我搭一下,我好几天没吃饭了,现在根本没力气走路。」

「是吗?」她很怀疑,那他刚刚飚车的力气从哪来的?

「袁少请!」领台经理将他们带到座位,送上菜单。「今天袁少要吃些什么?」

「你帮我配菜,只有一个原则,越快越好!」

领台经理走后,程程好奇的看着他。「为什么那么饿?」

「这几天我都待在工作室,有一件工作要赶,大伙忙得昏天暗地,三餐都是面包、泡面草草裹月复,现在我只想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好补回来。」

程程放心了,原来是在工作,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要不然她也可以带着食物去探班,他就不会饿成这样了。

精致的和风料理送上来,碗碗碟碟摆了满满一桌,袁伊郡开始狼吞虎咽,不顾形象的狂吃猛喝。

「你慢慢吃,吃这么快会消化不良,我看待会要到药局买点肠胃药才行,要不然你的胃会受不了。」

他停下了吃喝的举动,深情的看着她,眼里有抹奇异的情感。「程程,妳对我真好。」

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他了,他纵横情场,有过无数女人,那些女人不是骄纵的千金小姐便是妖艳的风尘女郎,没有一个像她这么纯善。

他的眼光让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润了润唇,她随便找了个话题。

「阿郡,其实有一个人也跟我一样对你很关心,那就是袁伯父……」

她又想老话重提,无奈看到他脸色一僵,知道他还是听不进去。

「妳怎么知道他真的关心我?」他讥诮地问,俊脸一下子变得冷酷,彷佛她提起的是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人。

「天下父母心,我想袁伯父也一样,都希望儿女好。」

她说得有点无力,因为袁士乔为了情妇拋妻弃子是不争的事实,商界几乎人尽皆知他有个风蚤入骨的小妻子。

「如果他知道自己身为人父,就不会迷恋美色逼走我妈,也不会丧心病狂的把我送出国,多年来不闻不问。」他咬牙切齿的说。

程程叹了口气,劝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又何必记挂在心,让自己不好过呢?」

「过去?」他半瞇起黑眸,心中一点也不认为是过去。「那是永远无法磨灭的事实,我至死都不会忘。」

他仇视的神情令她心惊。

「那……你想你母亲吗?」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反应。

隔壁桌正好有一家人在用餐,那个母亲很温柔的鼓励失意的孩子,她注意到他一直在看那一家人。

「我妈?」他眉头一紧,神情变得有点古怪。

那个长住庙宇的女人,如今吃斋茹素,十多年不见,他已经很少想起那个名义上为他母亲的女人了。

「伯母应该很挂念你,那么久没看到你了,一定很想你。」她斟酌着用字遣词,怕被他看出端倪。

「她如果挂念我,当年就不会拋弃我了。」他黯然又自嘲的说,猛然喝下一杯清酒。

「阿郡,你很想你妈对不对?」他的样子让她很心疼,虽然她的父母早就过世,但她是在爱中长大的,与他大不相同。

「哈,我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他嘴硬的说。

程程忧心的注视着他。

他总在她提起他父母时变得森冷无情,她到底该如何才能融化已在他内心冰封的亲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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