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完全亮了,听到母亲走动的声音,柔星从回忆里回神。
尽管昨天她试图让自己累得要命,带着母亲河孩子去健行,也睡了一夜好觉,但她仍然在闹钟没响前自动醒了过来。
一清醒,她的脑筋就清楚得要命,马上想到她的前夫,周末夜晚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官声勋已成巧厨的总裁,她不想去上班,没勇气去,好像装病逃避一天。
可是如果请假,那么他就会明白,她还是以前那个难以抵挡他,魅力的凌柔星,那个一见到他就会折服的凌柔星,而她一点也不想去他面前示弱。
她还要保护声儿和勋儿,不可以那么软弱的!
为了提升自己的士气,梳洗过后,她换上衣橱里最贵的一套黑色套装,丝质的白衬衫,有腰身的西装式上衣、窄裙,搭配高跟鞋,戴上典雅的珍珠耳环,还化了淡妆,把长发梳成高髻。
虽然长发不方便育儿,也不太适合她主管的身份,但多年来,她始终难以割舍掉留长发的习惯。
难道是因为他说过喜欢她那一头乌溜溜的秀发吗?
她不敢承认,因为他毕竟是一个背叛了她和孩子的男人,她还为他留着长发,这太可笑了。
“妈咪,你今天好漂亮哦!”一见她,声儿立即从餐椅跳下来,拉着她的手欣赏她的打扮。
一抹微笑挂上柔星的脸庞。“我的小公主今天也好美。”
她蹲下来,忍不住亲亲女儿柔软的唇,牵着她走回桌旁坐下来,也对儿子微微一笑。“你好吗?我的小王子,你看起来很酷哦!”
每次见到勋儿,她的心就会涌起一阵痛楚又甜蜜的情绪,他简直是官声勋的翻版。
虽然儿子和声儿是双胞胎,但声儿像她,勋儿则像他,他们是异卵双胞胎,在她眼里,他们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如果他们的祖父母和父亲知道有他们的存在,不知道会多讶异。
“还好啦,你也很不错。”勋儿说完,继续吃他的麦片。
忍着笑,柔星满足的看着她俊美的儿子。
勋儿晚出生,是弟弟,但王子架势十足,在学校可是个万人迷,已经有女生会写情书给他了。
吃完早餐后,何文华送他们到门口,柔星把孩子送到小学,转而去上班。
她过的是一个标准职业妇女的生活,只是她没有丈夫,她是一家之主,负责上班,她母亲则是躁持家务、照顾孩子、规划财务的主内女主人,两个人分工合作的模式已经上了轨道,多年如一日。
她走进办公室,努力保持笑容,努力忘记这间公司现在的拥有者是谁。
“哇,组长,你今天好漂亮哦!”看到柔星,宝琪眼睛一亮,立刻赞美。
“是啊,组长,你平常都不化妆,现在这样很好看,高跟鞋很适合你。”小古也欣赏的说。
“谢谢你们,我请和咖啡。”柔星笑着搁下皮包,拿着零钱到走廊的自助贩卖机买了几杯咖啡,一一分给组员,最后是电话中的主任。
从她一进门,杨翊就一直注视着她。
她今天看起来特别不一样,明媚照人,说不出是哪里改变了,但更加令他炫惑,也更想了解她。
“咖啡好香~”彩玲满足的嗅闻着香气,大伙纷纷喝起早晨的第一杯咖啡。
“我们凌组长今天心情很好哦,人看起来更加漂亮了,不会是在欢迎酒会里和总裁跳了开场舞,有总裁加持的缘故吧?”主任讲完电话,笑着打趣。
“对厚,组长,你和总裁跳过舞耶,好羡慕你哦。”宝琪立刻爆出八卦。“我听说外贸部的朱副理在酒会当晚还故意装醉倒在总裁怀里,摆明了想钓金龟婿嘛。”
听大家把话题绕到官声勋身上,柔星的神经为之紧绷。
如果知道他是总裁,那天她一定会装病不出席的。
“你们大家听说总裁的家世了吗?”小古说:“我们总裁是银行世家出身,他父亲是大丽银行的总裁,大哥则是力耀集团的总裁,因为车祸,目前职务由我们总裁代理,照理说,他要上班应该去力耀才对,谁也没想到,他会选择这里上班。”
柔星佯装镇定的喝着咖啡,低垂着眼,但双颊渐渐染上红晕。
她无法不这么想,他来这里是因为她。
“那我们总裁之前在哪里工作?”宝琪好奇的问。
小古回道:“听说一直在美国没回来过,他们家在美国也有许多投资,他负责一家科技集团,旗下有间上市公司。”
闭了闭双眼,一抹苦涩滑过柔星的心田。
原来他真的一直在美国,没有回来台湾过,那么当然也不知道,她过得有多辛苦了……
“还有,你们知道我们总裁离过婚吗?”小古更加卖力的爆料。
柔星惊跳了一下。
老天!他们怎么知道?这不是秘密吗?!
她从未对外讲过这段婚姻的始末,官家既然要求她签保密条款,也不可能是他们泄密的,那么,别人怎么会知道?
“总裁离过婚?”宝琪一脸不可思议。“不会吧,像他那样的男人,哪个笨女人会跟他离婚?”
柔星脸更红。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小古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好像是发生在总裁留学归国之后,闪电结婚不到一年又闪电离婚。”
“知道对方是谁吗?富家千金?女强人?”彩玲主观的问:“不管如何,一定是门当户对的对象吧?”
小古会知道答案吗?柔星的心跳频频加速,不得不咬住下唇抑制自己。
“这我就不知道了。”结果小古耸耸肩。“不过我想,一定是富家千金没错,因为双方都有头有脸,丢不起这个脸,所以刻意压下这条新闻,只是现在随着总裁回国,接管了科技龙头力耀集团,这件事还是被某些媒体神通广大的挖出来了。”
他们不知道跟他结婚的对象是谁……柔星这才松了口气,同时也警觉到,如果媒体连他结过未公开的婚也挖的出来,是否代表他们迟早会盯上她、盯上声儿和勋儿?!
想到这里,她的心蓦然一凉。
看来,她必须另外打算了。
总裁办公室了,官声勋看着手中的职员档案,一旁的烟灰缸里搁着一只未怞完的烟,他啜了口黑咖啡,眉心紧蹙。
她的家庭资料还填的真简单,跟母亲同住,他照地段查过,那是一个便宜的老社区,房子目前还在贷款中。
既然拿了他父母给的五千万,她大可以买间豪华公寓,为什么委屈自己住在老社区里?是因为不想引人注目,想过得低调点吗?
还有,他很意外她竟能担任企划室组长一直,他想象不出她要怎么领导组员,像她动不动就脸红害羞,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不管如何,这份工作确实很适合她,他看过她进入巧厨之后的经历,先在研发部门当跑腿小妹,一步一步,靠着自身的努力当上组长,而她和组员研发出来的产品也都有一定的市场性。
他真的对她刮目相看了,原本他认定她是个适合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现在变成了女强人。
不过,他很惊讶她没有复学,至今都没有完成大学学业,反而在离开他之后的第二年进入了巧厨集团工作。
整整一年的时间,她去了哪里?和她母亲去挥霍那笔钱,环游世界了吗?
回想起过去,苦涩的甜蜜充满了他的心。
怀孕进入第五个月后,柔星主动要求辍学。
因为荷尔蒙改变,她变得很嗜睡,根本没办法好好听课,当然主要也是她的肚子已经看得出来,他的父母却迟迟无法解决他的婚约,导致他们的婚姻无法公开,她自然也不能堂堂正正的挺着大肚子去学校。
那时,他们还很甜蜜,他的工作量还没有增加,他下班回家时,常发现她在睡,房里一室暗沉,而她睡得香甜。
她生日那天,他特地提早回家,没有意外,她又在睡,而且是睡在临窗的贵妃椅上。
他微笑走近,低头端详着他可爱的小妻子。
她的肚子还没有很大,柔软的发丝披散在沙发椅上,嘴唇柔软又诱人,黑色的大眼睛安详的闭着。
从一个月前开始,他们便停止了性生活,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着想,也怕她不舒服,毕竟一个怀孕中的女人是不太可能得到块感的,他也不远这么自私,只顾自己享乐。
他发觉自己在婚后更加爱她,朱莉虽然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但他并不是朱莉的第一个男人。
朱莉酷爱名牌,常向他索讨名贵礼物来向友人炫耀,加上她的公主脾气和自视甚高,发起火来,常令他吃不消。
两个人时有争吵,她从来不会低头,不管谁对谁错,一定要他道歉,这种种的一切,都令他们的恋情蒙上一层陰影。
然而柔星不一样,她的童真献给了他,还怀了他的孩子,现在更是以他合法妻子的身份与他一起生活,性情又是那么温驯可爱、天生单纯又善良,教他怎能不爱她?
那一天,他给了她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惊喜,布置了一室鲜花,还亲手为她下厨,煎了牛排,烤了明虾和马铃薯,然后吻醒她。
他还记得她醒来时的表情,又惊又喜,还感动得哭了。
她一直是容易感动也要求不多的,甚至没有披上白纱也没有抱怨,然而这一些都随着他后来增加了工作量而变了。
他父亲从她怀孕的第六个月开始,指派他为投资部门的主管,这个位置并不好坐,许多投资人的血汗钱握在他的部下手中,他得要懂得国际情势才能替客人赚钱。
那阵子,他压力暴大,偏偏她也进入怀孕的敏感期,即使他知道自己必须关心她,也必须多留点时间给她,但他真的没有时间。
他总是告诉自己情况会好转,等孩子生下来就没事,她就会恢复成以前那个善解人意的小妻子,也告诉自己,只要他工作上了轨道,他会有很多时间可以陪她。
他认为他们还有许多时间可以磨合,可以慢慢找出夫妻相处之道,可以再孩子降临后,一起学习怎么做好爸妈。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期盼了那么久的孩子会死产,他父母竟瞒着他,还让她独自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的不对,他不该因为父亲的一席话就把工作摆在第一位,他不该出国,该守在她身边才对。
但他不明白,那一夜,她不是已经原谅他了吗?
为什么才隔了一天,他下班回到家就人去楼空?
她留下了全权委托律师处理离婚事宜的委托书,和签好名、盖好章的离婚协议书,律师证实,他父亲开了一张五千万支票的赡养费给她,她也收了。
她和华姨一起离开官家,从此失去讯息,他曾派人找她,也曾登报寻人,但都石沉大海。
他真的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要离开,难道就因为钱吗?
他知道他父母巴不得他们分开,没给她好脸色看过,但她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好不考虑他是如何用心维系他们的婚姻,又是如何深爱着她。
颓废了一年后,私心的他才终于答应父亲的要求,到美国去工作,决心忘了她,将自己埋首于工作中,什么也不想再想。
而他确实做到了,在他的生命里,真的只剩下工作,还有每夜回到独居豪华公寓之后,那用也用不完的寂寞。
他知道父母很心急他至今不愿再婚,但日子是他在过的,他就要用他的方式生活,这也是他向父母抗议过去不愿善待她的一种方式。
他要他们知道,如果他们肯善待他的妻子,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会不同,可她走了,他们也等于失去了他这个儿子。
如今命运竟再度安排他与柔星相逢,他暂时不会让父母知道这件事,她的出现扰乱了他的心,当年她离开他的谜底也终于有机会揭晓了。
他闭着双眼靠向柔软的椅背,心滑过一阵苦涩,他不由得捏紧手中的资料。
柔星埋首在电脑前,目不转睛的盯着荧幕上的资料,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没有回头。
这个办公室她太熟悉了,这栋大楼也是,保全守卫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闲杂人等是不可能出入的。
“是你吗?彩玲,是不是东西没带到?帮我买杯咖啡好吗?我真的快要睡着了。”
五分钟前,彩玲说男朋友要来接她,大概是有东西忘了又上来了吧。
一直以来,她对自己的要求是能不加班尽量不加班,把工作在上班时间内做完,下班后的时间是留给她的宝贝天使的。
但是,不知道是求好心切还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的总经理要求企划室把过去五年来推出的产品和销售数量做一个统计。
如果是要这样的一份报告也就罢了,那些她平常都有存档,但总经理还另外要求一份所有竞争对手五年内的产品报告,并要求加以详细分析客层和产品内容,这可就难倒她了。
她已经盯着电脑荧幕快六个小时,命令是昨天下来的,明天就要交,看来今晚她可能得破天荒的熬夜才行。
远去的脚步又回来,空气里飘着咖啡的香气,咖啡从她身后搁上桌面,她的眼睛仍盯着荧幕,手控制着滑鼠上下移动。
“谢谢,快回去吧,不要让男朋友等太久了,明天见。”
拿起咖啡啜了几口后,没听到彩玲的回应,也没有听到远去的声音,柔星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回过头,看到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咖啡立刻从她手中倒下。
“该死!你在做什么?!”官声勋赶紧抢下她手中的纸杯,迅速怞了几张面纸压住她的裙子。
柔星脑袋一片空白的看着他,分不清是被烫到比较痛,还是再度见到他比较痛。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都过了一个星期,他没有任何动静,她以为自己安全了……
不过,这里是他的公司,一切都属于他,办公设备、工作人员都属于他,就连她刚刚喝入口的咖啡也是他买的,她又凭什么天真的认为他不会侵犯她平静的生活?
“你到底在想什么?”官声勋看着前妻,半带责备的说:“不知道咖啡是热的吗?”
他无法不关心她,她的模样极度失神,完全打乱了他今天来到这里的节奏,他原想狠狠地质问她,她却勾起了他对她的关怀。
“我没事。”慢慢吸口长气,柔星渐渐恢复过来,感到自己很愚蠢,竟然在他面前出这种丑,她努力建立的干练形象全毁了。
“没事吗?”他不以为然的哼了哼。“等我看过才知道,你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还没意会他的意思,他已经在她面前蹲子,动手掀起她的及膝窄裙,她浑身一震,有如触电。
“你干什么?!”她困窘的压住他的手,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双颊热辣辣的红了起来。
“难道我没看过你的大腿?”他好笑的抬眸看了她一眼,拿开她的手。
他那带笑的黑亮眼眸令柔星的心紧紧一缩,浑身血液沸腾。
是的,他看过,他当然看过,他看过她更私密的地方,双唇甚至占有过她的深处,她还记得他的体热,他强劲的男子气概,她的身躯压着他结实平滑的男性肌肤的感觉……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遐思赶出脑海。
怎么可以再他面前想这些?还渴望他就是对不起自己了,是他让她失去了孩子,如果不是压力过大,她的孩子也不会死产。
想起孩子,她蚤动的心才渐渐止息。每年,当她在孩子的生日,也就是孩子的忌日带着双胞胎去看孩子时,她的心都会狠狠的怞痛,因为他从来没有一次出现过。
“把裙子月兑下来。”检查过后,他就事论事的命令。
她的裙子质料薄,大腿的皮肤都烫红了,而且也不能穿这样的裙子回去吧。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柔星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频率。
她的肺急遽张缩,胸部急促起伏,脸烧得火红,就在她失神间,他已经把她的裙子掀到膝上十公分,看了她烫到的地方。
“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在这里?”他好笑的月兑下西装外套,温柔的盖在她膝上。“盖上这个,月兑下裙子和丝袜,我去买新的给你换上,穿湿的裙子不舒服。”
老天!当他高大的身躯向她靠过来时,她全身窜过一阵不安的颤动,牙齿更不自觉的大气颤。
他对她的影响力还是这么深啊!垂下眸子,柔星眉头紧紧打结,喉咙干涩的拒绝。“不必麻烦了,我这样回去就可以。”
她真正想说的是,他为什么要管她穿着被咖啡淋湿的裙子舒不舒服,那是她的事,他们早就没关系了,他现在是在做什么?以总裁的身份来对她这个加班的职员表达关心吗?
然而,太强烈的态度又会让他一下子看穿她的在乎,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让他知道她仍在意他,她要与他保持遥远的距离,保护她的宝贝天使,绝不容许被任何人抢走!
当初官夫人要她签的那纸合约让她知道,他们是要孩子的,如果他们知道有双胞胎的存在,一定会想尽办法带走他们,可孩子是她的生命,她绝对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你反对,而我坚持,你认为我们谁会输谁会赢,会在这里僵持多久?你不是还有工作吗,打算跟我耗下去?”他微笑,没有让步的意思。
柔星沮丧的叹口气,她从来赢不了他,在她把心给了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赢过,以至于把自己变成一个失婚的单亲妈妈。
“好,我月兑,你转过头去。”她认了。
官声勋露齿一笑,一手潇洒的扶着椅背。“我的西装外套很大,足以盖住你的全身,而且我也没有透视眼,你不必防我如,我保证不会扑过去。”
她只能瞪视着他。
他不把头转过去,她大可以去洗手间,但围着他的外套走回来,那更可笑,到时他又不知道会用什么眼光取笑她了。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遇事就慌,没事爱哭的凌柔星,该拿出魄力和勇气面对他,让他看看她有多么不同才行!
看了他一眼,把西装拉好,确定不会春光外泄后,她便缓缓在西装外套下月兑起裙子,再月兑下丝袜,脑中极力想着她的宝贝天使们,阻止自己有任何脸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