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不迫地瞅着她紧抿唇瓣、费力思索的脸庞,意湛风态度依旧温和冷淡地开口。“两家的仇恨已经逃避得够久了,再这么下去,对彼此都没好处,如果桐姑娘有心想打开这死结,就留下来学曲。”
虽然他另有目的,但这之间的利益衡量,相信不须他多做说明,桐普晴自然可以明白。
“留下学曲?我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学会?”桐普晴努起唇,对学曲一事全然没半点把握。
她的专长是制造芦笙,顶多在制好芦笙时试试笙音,若真要学曲、吹奏,怕是要花费不少时日吧!
“我会把‘情笙意动’的口诀传授予你,资优者快则三个月、慢则数年,熟悉旋律后,你便可用乐音替人疗伤。”
“这么快?”她轻蹙起眉,语气里充满了吃惊与疑惑。
俊美面容淡浮一丝笑意,意湛风缓缓开口:“百年前中原江湖人士为夺‘情笙意动’曲谱,引起一场争夺血战,这不是没有原因的;而你是金芦笙的传人,该是最能知晓如何让金芦笙与曲谱配合至天衣无缝的境界。”
所以……他的意思是看好她的能力吗?思绪还没想透,另一个想法蓦地撞入脑海。
“那这样一来,我不就成为中原武林人士争夺的对象?”桐普晴蹙起眉,粉唇半张地担忧嘟哝着。
虽然她的轻功不错,但真要逃命,还是得要靠几分运气。
光思及肩上伤口的由来,她便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当日若不是意湛风出手相救,她现在恐怕是已经被追杀她的男子给大卸八块了吧!
瞧着她蛋形小脸上夸张的惶恐神情,意湛风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简单来说,‘情笙意动’共有十曲,其曲配合着太极奥妙之陰阳变化,愈曲为阳、伤曲为陰;只要习曲者将曲谱习至炉火纯青之地步,伤人或愈人便全在习曲者一念之间。”
垂下眸,桐普晴听得懵懵懂懂,只得直接掠过他语句里深奥的部分,做了总结。“也就是说,习得‘情笙意动’后,金芦笙的乐音不但可救人、也可以用来杀人?”
意湛风微颔首,凛眉说得极为慎重。“假若你因此成为邪道追杀的对象,我会保护你。”
桐普晴翻了翻眼,对他的承诺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心动或者开心,满不是滋味的感觉反倒在瞬间充斥心头。
离开努拉苗寨后她不再是众人呵护在掌心的宝贝,一切的一切全得靠她自己。
这般被漠视的感觉让她忒是难受。
垂眸打量着桐普晴倏地低落的情绪,他迳自做了解读。“我不叨扰你歇息了,一切待你伤愈后再说。”
发现他举步欲走,她急急地唤:“意大哥!”
听闻她的轻唤,意湛风顿住脚步,回身、扬眉觑着她。“怎么了?”
先把学曲的烦事置诸脑后,她露出腼腆而尴尬的笑容。“我真的穿不惯这个,到了夜里一定很冷,定会让我受风寒的……”
她甩了甩未受伤的手,用古怪的眼神瞧着身上这件轻飘飘、软滑滑的衣裳发出抗议。
意湛风略顿,啼笑皆非地瞥了她,好半晌才开口:“我会让人替你加张被子,不会受风寒。”
就这样?她有些失落地应了声,说服着自己总是要入境随俗的。
瞧着她孩子气的反应,意湛风轻声叹息,不过几个时辰的相处,他已约略能猜出桐普晴的性子。
她直爽、坦率,情绪全真实反应在脸上,要模透她的性子并非难事。
“你乖乖躺着休息,待你的衣裳干了,伺候你的婢女自然会替你取来的。”意湛风安慰道。
“要记得哦!”桐普晴漫不经心地吩咐,有些赌气地把自己蜷缩进被子的同时,感觉到浓浓的倦意朝她袭来。
现下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强撑着意识。
打醒来之后,由原本不知意湛风是敌是友的状况到达成共识的那一瞬间,她才感觉到,原来她已经好累、好累了!
瞧着她,意湛风不知怎地,竟又扬起笑弧。“会的,你好好休息!”
桐普晴漫不经心轻应了声,双眼已沉重地轻轻落下、掩覆住她清黠的眸子。
待她的思绪逐渐模糊,脑子却仍细细将意湛风的话想过一回又一回。
恍恍惚惚当中,她明白这留在写意山庄学“情笙意动”的担子将有多么沉重。
不过这不是她当初离开苗寨的打算吗?既然意湛风有意解开两家的恩怨,她何不顺水推舟,了解两家长辈的心愿。
她……可以背负起两家的期许吗?
阿爹知道了会怎么想呢?睡醒后她是不是要捎个讯息回努拉苗寨,同阿爹说说她的打算呢?
太多、太多紊乱的思绪让她的脑袋瓜子几乎要纠结成一团。
不想了!待她休息够了、养足了精神,她才有气力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桐普晴自语地对着自己说。
夜渐深,端着热汤药的婢女一进入院落,立即见着主子修长的身形杵在月下吹箫。
箫音伴着洒落在石板小径的月光,沉沉地透着股悲寂的凄冷。
似十分习惯主子神来无影出现在各个角落吹箫的身影,婢女放缓脚步,尽量不去叨扰到他的兴致。
感觉到渐趋近的脚步,意湛风在箫管上移动的长指倏地定住,箫音骤止,他回过身问:“给紫茵小姐的药?”
婢女怔了怔,好片刻才颔首恭敬道:“大夫说睡前要再加一剂药。”
“把药给我吧!”意湛风心一拧,眉间有着难掩的郁色。
厢房里住着个受重伤的姑娘,是他的义妹——聂紫茵。
百年来,武林人士对“情笙意动”的觊觎、并想占为己有的野心丝毫未减,因此写意山庄即便退居荒僻竹林,处境却仍旧危险。
为此,意家世代子孙勤练武艺,以保写意山庄的安全,更深居简出不管江湖之事,以免惹祸端。
无奈半年前他替朝廷完成了一曲古歌谱,完成那一日,便遇邪道袭击。
而当日挺身相救,救他逃过一劫的正是聂紫茵。
脉络遭重创的她虽捡回一条命,却也自此卧榻不起,而身为义兄的他,也因此陷入无止尽的自责与愧疚当中。
群医束手无策,而意湛风在无计可施之下,进入苗寨偷出金芦笙,打算以“情笙意动”为她疗伤。
只是,就在他偷回金芦笙那一刻才知道,金芦笙与一般芦笙并不同,唯一能让金芦笙吹奏出乐音的,只有桐家的金芦笙继承人……
“少爷,紫茵小姐怕苦,别忘了给她一颗甜梅去去嘴里的苦味。”
婢女嘱咐的语调拉回了他陷入过往的思绪。
他轻应了一声,接过婢女递来的托盘,眸光落在仍冒着热气的汤药上,心里五味杂陈。
沿着青石板,他步伐沉定地往写意山庄的东厢房走去。
意湛风一推开门扉,进入屋内不自觉敛了敛眉,微风吹拂而过,微沁的夜风由窗缝渗入,将圆桌上的烛火吹得忽明忽灭。
他趋上前将房里的窗给关紧,拉了张圆凳坐在榻边后,轻声唤了唤:“紫茵、紫茵……”
床榻上,一名女子紧闭着眸,雪白脸容及粉色薄唇透着一股柔弱气质,呼吸轻缓且飘渺微弱。
“阿风!”感觉到义兄的轻唤,她伸出冰冷的软荑,扣握住他的大掌,有气无力地回应。
听到她虚弱的回应,意湛风万般爱怜地柔声道:“总是这般,没大没小。”
从以前她就是这么唤他,即便成了义兄妹,这称谓还是改不了。
聂紫茵扯了扯唇,扬起笑,心里话很多,但现下却连说句话也嫌吃力。
她总乐观地想,一定是上天惩罚未受伤前的她,总吱吱喳喳的像只聒噪的雀鸟,所以要她学学大家闺秀的温柔婉约。
“今天觉得如何?”
墨般的扇睫轻颤了颤,她微勾起唇。“很好。”
意湛风的脸色沉了沉,下颚绷得死紧,他看不出,她这模样究竟有哪里好?
她的双唇泛青、脸色犹如白腊,整个人荏弱地有如风中残烛,仿佛只要一丁点风,便可以熄灭她的生命之火。
而这一切……只因为她为他挡了歹人致命的一掌。
眸底的聂紫茵已不似他初识时的活泼俏丽,他眉峰成峦,语调沉然地开口:“紫茵,你要撑着……大哥已经找到习‘情笙意动’的人,很快、很快便能替你治疗内伤。”
她轻扬唇,淡淡一笑。“阿风待我真好。”
她这话教意湛风喉头一涩,似当头受了一拳般地怔了怔。
好半晌他才艰涩挤出声音。“别净说些傻话,来!大哥喂你喝药。”
悠悠眸光落在俊美的男性面容之上,聂紫茵任他扶着自己坐起身、垫着靠枕,缓了好半刻才开口:“阿风别愁眉苦脸呐!这样我会不开心的。”
聂紫茵知道,意湛风为了她的伤已奔波许久,向来神采非凡的俊脸上因此有了憔悴的倦容……
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让她心疼极了。
发现她轻颦着眉发呆,意湛风心头涌现怜惜地催促道:“专心喝药,若药变凉、变苦了可别怪我。”
聂紫茵回过神,心里漫过一波波自我厌恶的情绪。
她得到心仪男子的呵护,却也教他尝尽了苦痛,失去往日风采……
这样的她,实在不值得让人费心呐!
连在竹苑里休养了好几日,桐普晴的伤口已几近愈合,肩膀的活动也自然了许多。
她生性活泼、原本就静不下,待在竹苑哪都不能去已让她闷到极点,偏偏接连着几晚,又被这如影随形的箫声日夜“折磨”了好几天。
夜里,如泣如诉的箫声彻夜回响,丝丝沉重渗透入心——苦。
白天,意境深远的箫声沉郁盘旋,缕缕黯然荡入耳畔——闷。
她的心绪随着那箫声,情绪低落地捂着耳嚷着:“我已经够可怜了……呜……一定要再吹这么苦、这么闷的音律吗?”
当被派来伺候桐普晴的绿吟儿提着食篮及刚煎好的药进入屋里时,一听到她哀怨的语调,便忍不住咯咯笑出声。“那是少爷的箫声。”
“唉!我当然知道,但……就是受不了呀——”
趴在圆桌上,桐普晴双掌哀怨地托着白女敕女敕的脸蛋,颓丧地浑然不知,她的脸都快被自己的双掌挤皱成包子了。
在努拉苗寨里,乐音向来代表着欢乐、丰收,虽偶有悲伤古歌却也是悲壮、厚重的,绝不会似意湛风的箫音这般磨人。
每每那丝丝缕缕、揪柔着悲伤的箫音逸出,她心底那么一丁点对家乡的怀念,就这么受乐音撩拨地让她泛着一股莫名的酸意。
她的性子开朗,曾几何时如此悲叹过?
所以一切只能怪意湛风的箫声太动人?
绿吟儿失笑地瞧着她像个吵着要出门玩的耍赖小姑娘,唇边泛起包容的淡笑。“大少爷每日清晨都会以箫练气,其音色厚实,箫韵绕梁,多听可以沉淀心绪、修身养性。”
沉淀心绪、修身养性?
桐普晴很是豪气地把这些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的词给扫去。
紧接着,她转了转圆溜溜的眸子,把声音压得低低地问:“姐姐,你们家大少爷心底真有这么多苦闷得排解?”
由努拉苗寨到江南这一路上,她也在茶馆里听过不少拉曲的老头儿,利用江南丝竹排遣怀旧思古之幽情。
但现下这会儿才真正明白,意湛风的箫音才是真真正正饱含着万般情愁,说不准,他满月复对世间的感叹比拉曲的老头儿还多哩!
绿吟儿教她这一问又怔了怔,好半晌才回过神笑出声,这来自苗寨的小姑娘真是有趣极了。
“这箫是大少爷的生命,你真要让他不吹是不可能的,所以呀!还是要请桐桐小姐早点习惯呐!”绿吟儿避重就轻地带过。
“唉!怕是没法适应。”她努了努唇,很肯定地开口。
她的话才落,意湛风的声音霍地介入。“你说了这么多话、问了这么多问题不饿吗?”
桐普晴眨了眨黑眸,神情有些恍然,不知箫音几时停,更不知意湛风几时出现。
瞧着她双颊泛着健康红晕的可爱神情,意湛风神态潇洒地撩袍在她面前坐下,浅笑道:“精神不错,恢复得很快。”
“你、你你你几时出现的?”话题里的主角突然现身,桐普晴心虚的语气完全不及方才的气势。
“够久了。”悠然地斟了杯茶,他打量着桌上的膳食对婢女道:“姑娘身上还有伤,这酒先撤下。”
发现绿吟儿准备将酒撤下,她几要舍身护酒。“不成!”
出了寨才发现,她实在是不能适应寨外的风土民情,留在写意山庄这些天来,她更是怀念寨里的食物。
“桐姑娘……”绿吟儿低喃着,神情颇为为难。
意湛风扬眉撇了她一眼,长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她交出揣在怀里的酒。
“你这儿没糯米酒好喝、没酸汤鱼、油炸粑粑……现下连酒也不让我喝!”思绪转至属于家乡的点滴,桐普晴可怜兮兮地扁了扁嘴。
看着她直率、真诚的反应,意湛风有一瞬间怔了怔,反倒觉得她可爱得紧。
他面无表情地淡淡牵唇道:“绿吟儿帮你备的菜花烧白肉、莼菜鲈鱼羹及万三肘子全是苏州的家乡菜,也是在苗寨吃不到的风味。”
“是呀!桐姑娘可别小觑这万三肘子,它可是经过一天一夜的煨煮,火候极为讲究的,熟烂适度,包准你吃了会上瘾!”不似意湛风的冷面无情,绿吟儿收起酒,语调柔声安慰。
桐普晴眯起眸,心颤了颤,意湛风的神情似在警告她,若她不识趣,他会命人把菜全撤下。
其实瞧着形状完好的酱红皮色蹄膀,她的肚子已经不争气地饿得咕噜咕噜响,哪还顾得了眼前的美味是不是家乡菜。
“我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她扬声宣布。
她话一落下,绿吟儿已掩不住轻笑出声,意湛风则攒着眉,让人瞧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好半晌,意湛风才掀唇道:“算了,我留下来陪你一同用膳。”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她的身体尽快复元,加紧练“情笙意动”才是……意湛风酌量着,此刻的心思仍是悬在聂紫茵身上。
只是他这话说得极为突然,让在场的人无不愕然地朝他投以惊讶的眸光。
见主子做了决定,绿吟儿福了福身就要退下,桐普晴却拽着她的袖口不让她走。“姐姐也要一块吃才热闹哩!”
在写意山庄里,只有意湛风的箫声、风拂过竹林的窸窣声,和虫吟蛙鸣的天然声响,实在与苗寨热络的气氛有着天壤之别。
每每由竹榻上醒来,她便会以为自己陷入一个无声、静音的世界。
这般沉谧、幽然,让向来喜欢热闹、怕寂寞的桐普晴来说,可是稀罕极了。
再加上让她完全模不着头绪的意湛风,她可以预想,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用膳的场面会多么——冷。
绿吟儿闻言,有些愕然地连忙摇头答道:“姐姐还有很多事得忙,你同大少爷一起用膳不会寂寞的。”
她闻言拧着眉,嘟起唇,失落的情绪全写在脸上。
“用完膳,我有事同你说。”不由分说地将竹箸递给她,意湛风慢条斯理地开口。
迎向意湛风那双炯亮深幽的黑眸,桐普晴压根不敢拒绝,他的态度与两人初识时的冷漠、疏离有很大的不同。
可却又教她说不出来,究竟他这人的性子是冷是热。
不过即使诡异的氛围持续,桐普晴倒也还不忘顾好自己的五脏庙,转瞬间已把桌上的膳食扫进胃里。
放下竹箸,意湛风意味深长的瞅着圆桌上盘盘见底的圆盘,有些讶于自己的好胃口、也讶于桐普晴的食量。
“别瞧我,我都说自己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
意湛风愕然地怔了怔,实在难以想像,她这般娇小纤柔的体态怎么会有如此吓人的食量。
他回过神,好半晌才淡然道:“这很好。”
虽然意湛风的语气没多大起伏,但肯定的语调仍是教她胸口不自觉漫过一股温暖。
“既然酒足饭饱,你同我一块到主祠堂去取你的金芦笙吧!”他站起身,从容地开口。
眼底落入他修长身形,桐普晴禁不住地想,在湖绿长衫的衬托下,意湛风还真像屋外的绿竹,真是挺拔而俊朗呢!
俐落的俊眉一挑,他目光紧逼着她。“怎么?不想去?”
桐普晴拉回思绪,蛋形小脸透着欣喜的光彩。“我可以和意大哥一起出去?”
“没什么不可以的。”满是兴味地瞅了她一眼,意湛风只觉她这话问得多余。
得到他的应允,桐普晴兴奋地直跳着脚,却没想到此刻穿在她身上的,依旧是她所不熟悉的汉人衣饰。
蹦跳的脚步方定,莲足便踩住了及地的裙摆,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何等窘境,她已无法克制身体失去平衡、往前倾倒的趋势——
在她娇小的身形就要扑倒在意湛风面前时,他伸出手扣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带入怀里。
瞬间,室内有片刻沉寂。
她靠得他极近,近到鼻息都阵阵萦回着她身上莫名的淡雅香气,连眼底都充斥着她眉目清新的可人脸庞。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桐普晴那模样娇憨可人得让人难以转移视线……
“意大哥……”她嗫嚅着,神情掠过一丝恍神。
此刻他厚实的掌心落在她的纤腰之上,一感觉到隔着衣衫传来他的掌温……她粉女敕的双颊顿时染着窘困的红晕,她就说嘛!这衣料太薄了。
微侧螓首,桐普晴思绪一转,却感觉他温热的鼻息,悄悄在颊边轻拂而过。
那感觉深深沁入心扉,蚤得她的心好怪。
听到那轻唤,意湛风心一凛,飞快收回视线,清了清喉嗷道:“你这冒冒失失的性子得改。”
拉开两人的距离,他板起脸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就说我穿不惯这衣裳。”她不服气的抬起柔美的下颚,仰视着他抗议,一双手还煞有其事地打直,硬是让水袖飘晃着。
见着她稚气的模样,意湛风忍不住莞尔地扬了扬唇,霍地有种感觉,他的生活里多了桐普晴,一定会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