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毫无预警地,天空落下绵密急雨。
淅沥夜雨落在芭蕉叶上,扰人清梦。
莫煦宗愣愣盯着眼前冒着烟的药膳汤,蹙着眉冷声问:“我不是叫你别再搞这些了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了,就是上一回她在厅外绣了整天东西,不敢吵他那一回。
她醒了后便兴冲冲到厨房取了盅鸡汤,而他一时心软,喝完那盅鸡汤开始,噩梦就开始了。
已经连续十来天,午后、睡前各一盅。
莫煦宗原以为,这只是她一时心血来潮之作,没想到这十来天的这两个时辰,一盅冒着烟的药膳汤总会准时出现。
他拒绝不下十次,但奇怪的是,最后,他总会在不自觉中,屈服在她难掩热情的灿笑中。
也因此莫煦宗才发觉,个性直率的丁笑蝶根本无视他的坏脾气,无论他如何对她发脾气、耍性子,她总是无关紧要对他笑着。
说明白些,就算他板着张足以冻毙天地的万年大冰脸,他的小娘子依旧不以为忤地和他说话聊天,用她足以燃烧天地万物的热情来融化他的冷,恪守为人妻的本分。
而显然在不自觉中,他走进她撒下的网,已无法全身而退!
“不成,大夫开的药膳可以养壮相公的身子,你一定得喝。”她坚持,唇边悬着的还是那抹灿笑。
再说每次看着相公心不甘、情不愿地喝完药膳汤,她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所以无论如何,就算用逼的、喂的,她也要看着相公将药膳汤喝得涓滴不剩才甘心。
拿她没辙地瞥了她一眼,莫煦宗拗不过她,不想听她啰嗦、不想瞧见她可人的笑脸,只有勉为其难拿起汤杓,一口一口喝着。
“不要盯着我,这样我会喝不下去。”发现她一瞬也不瞬的视线,莫煦宗冷声道。
像是怕他偷偷倒掉药膳汤,丁笑蝶总是喜欢盯着他将汤喝完才开开心心离开。
而她这习惯就是最近才养成的。
“没有、没有,我没盯着你。”
每每听他这样说,她总是会别开眼,然后偷偷用余光瞄他,直到他把汤喝完后才偷偷露出甜美的笑。
莫煦宗不愿戳破,因为当他看着将心思全放在他身上的小娘子,他的心总是跟着不自觉暖涨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相公漱漱口就可以睡了。”
在他喝完最后一口汤后,她适时将一杯水、一张暖巾子递给他。
让她这么小心翼翼伺候着,莫煦宗竟觉得心虚,不让她伺候却又怕她难过。
冷峻唇角暗暗扯出一抹苦笑,他惊觉,自己居然在不自觉中,在乎起她的心情了。
若再这么下去,他会被她喂肥,忘了如何身轻如燕地翻身上檐。
默默漱过口、擦完嘴,他正准备上榻就寝,为他忙得打转的小娘子,却突然欺了上来。
那张映入眸地的纯真娇颜,来得猝不及防。
“相公……”立在榻边,她靠他极近,可人的脸蛋因为害羞,微微发烫。
“什么事?”她的突然贴近,让他沉定的性子起了波澜,他微挑剑眉,一脸不解地问。
“我今晚会很温柔的。”她咬着女敕唇,脸蛋涨得通红。
温柔……莫煦宗一愣,半晌才意会她话里的意思。
和她瞎忙了一整晚,他竟然忘了日前刻意刁难她的要求。
“你放心,我真的不会再让你受伤,今晚我会很温柔,我保证!”没得到他的回应,丁笑蝶慌慌地保证。
听她对他说着惹人遐想的暧昧言语,莫煦宗感到啼笑皆非。
“我——”
在勇气消失之前,丁笑蝶等不及他出声,娇女敕女敕的唇猛地贴上。
无奈,保证归保证,她吻他的力道是放缓了,但吸吮的力道却是丝毫不减。
唇上麻痛的感觉,随着她把他的唇吸得啧啧作响,重重回荡在耳边。
“你太紧张、太用力了,我会痛。”被紧紧地衔吻住唇,莫煦宗勉强挤出话提醒。
这几十天来都任她胡搅瞎缠乱吻一通,怎么她还是一丁点长进都没有?
经他这么一提点,正思索着该如何“温柔”的丁笑蝶突然顿住,紧接着慌慌离开他的唇。
她在脑中演练过,该怎么“吸”才不会弄伤他,没想到付诸行动后,完全无法控制。
他灼热的男性吐息影响着她……心一乱,方才宣誓的雄心壮志,在瞬间销声匿迹。
丁笑蝶恍然惊觉,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替他“吸”浊气。
“相公……”怯怜怜地抬某看着他冷肃的脸庞,丁笑蝶难得沮丧地呐呐开口:“我不会。”
真奇怪,明明就做过好几回了,她怎么老是抓不到窍门呢?
“不会?”挑眉凝着她满是懊恼的小脸,莫煦宗问。
“我……怕再弄伤你。”脸蛋浮上红晕,她的表情有着不知所措。
她的脸好红,白净的脸蛋红得夸张,近看像朵初绽的红花,清纯却娇艳,深深攫住他的视线。
犹豫了片刻,莫煦宗叹了口气,为了不让自己的唇继续遭受她的躁躏,他大发善心道:“唉!靠过来吧!”
她已经不是头一回与他做出亲密的动作,怎么脸上还是有办法露出这么无助、羞涩的模样?
“相公要教我?”黑溜溜的眸子闪亮亮,她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
“我受够了。”冷冷撇唇,他有些后悔当初骗她吸浊气的提议,活该受罪!
笑嘻嘻地主动勾住他的手,丁笑蝶软声道:“相公你别这样嘛!蝶儿答应你,一定会好好学的!”
莫煦宗挑眉,她这是在撒娇吗?而他居然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突然意识心里萌生而出,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他微恼,不待她挪近便将她一把拉近怀里。
突然撞进他怀里,丁笑蝶仰头问:“相、相公……”
“别说话!”
压在她后脑勺的大手,让彼此的唇瞬间密密贴在一起。
当两唇胶着相贴的那一刹那,他的味道猛地窜入,丁笑蝶大受震撼地倒怞了一口气。
为什么同样是唇碰唇,他就有办法让她的心、呼吸,在瞬间变得急促灼热?
丁笑蝶还没想清楚,突然感觉到,他伸出火热的舌尖,轻轻恬扫、勾勒过她的唇瓣。
在那濡湿柔软的暧昧亲密下,一股莫能解之的热勾引上心口,渗进她的四肢百骸。
浑身发烫的陌生感觉让她无助轻咛了声,她别开脸,直接想逃。
识破她的意图,他低哑出声,长指陡地扣住她的下颚,不允她逃避。
“你还没学会,不准躲!”
“相公……”丁笑蝶低声哀求,因为感受他带来的陌生,不知所措。
凝着她异常羞怯的可怜模样,莫煦宗深邃的眸光一黯,已经无从分辨,当初吻她的本意。
情难自禁地俯下头,他深深吻住她诱人的柔软唇瓣,意外她的滋味竟是如此甜美。
在他一遍又一遍的吸吮、恬咬的吻下,丁笑蝶感觉到肺叶缺氧,仿佛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一瞬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原来……这才是替相公“吸吮”浊气的正确方法。
原来……打开始她便做错了,且错得离谱。
在她被他吻得恍恍惚惚之际,莫煦宗突然放开她的唇,结束长吻。
“我要你!”
他气息不稳地开口,完全没料到,她出乎意料的吸引他,让他积累多时的理智溃不成军,按捺不住想要她的渴望、
“嗯,好啊。”被他的吻弄得思绪恍然,丁笑蝶无一丝迟疑,迷迷糊糊应道。
天知道,她根本不知道相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脑中自有意识蹦出的是,媒婆出嫁前对她说过的话——洞房那日,相公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虽然早已过洞房日,从夫,应该也是身为妻子该有的妇德。
听她直率的回答,莫煦宗忍不住想知道,她对闺房的事,究竟懂多少。
“你真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吗?”凝望着她眼波盈盈的迷茫杏眸,他问道。
“知道,媒婆教过我。”
他挑眉,兴致被挑起。“媒婆怎么教你?”话一落,薄唇不安分地落在她的颈侧、肩窝。
他从不知道,看似纤瘦的她,居然在衣衫下藏着丰满娇美的体态,与一身凝脂雪肤。
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细女敕滑腻,让他抑不住又亲又吻,眷恋流连其中,舍不得离开。
感觉他的唇在颈、肩窝处,似啃似咬,她浑身酥麻,频频缩肩,制止他的报复。
“我……不会再咬破你的唇……你、你别咬我……”
听她万分可爱的娇瞠,莫煦宗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似乎很怕痒,女敕白的肤上因为他的吻,染上淡淡的粉樱色泽,立起一颗颗疙瘩。
“我没咬你。”停下吮吻,他埋首在她小巧肩窝,贪婪地嗅闻着她身上淡淡幽香,笑道。
头一回听他笑,丁笑蝶倏然瞪大着眸,不敢相信,那沉魅的笑,居然出自她坏脾气的冷面相公?
在她恍恍然之际,莫煦宗扬臂,轻而易举将她抱上榻。
讶于他强悍的力道,丁笑蝶回过神,惊呼出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俐落地将她强压在身下。
“相公,你做什么?”
疑问还没出口,他俯首吻住她的唇。
有别方才的吻,这个吻,更显强悍、蛮横。
他有力的舌,亲密强势地窜进口中,放肆霸道的卷缠她的香舌,攫夺属于她的甜美……
激情的缠绵当中,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
雨歇。
悬在屋檐上的雨珠,落在屋旁养着荷花的石臼中,发出滴答声响。
床榻上,莫煦宗看似睡得熟,事实上思绪一片紊乱。
昨夜他纵欲了!
即使明白她未经人事,或许禁不住他的一再索取,他还是无法克制想要她的念头。
失控的程度,超乎他所想像。
暗握拳,他厌恶起自己。
他根本还无法全心信任她,却因为贪欲要了她,如此一来,他与她的关系因此变得复杂。
自此之后,他还能对她无动于衷,无视于她吗?
他在心里暗暗忖度着,殊不知,浑身酸痛的丁笑蝶醒了,此时正以着幽怨的眸光,暗暗在心里月复诽着他。
骗人!
除了那个把“洞房”二字解释得含糊不清的媒婆外,她强烈怀疑,连她的相公也骗她。
他不是病得快要死了吗?
怎么在床上,他勇猛得像出闸猛虎,挡都挡不住?
昨夜雨下了一整夜,他跟着要了她一整夜。
雨歇,天蒙蒙透亮,他餍足,百体通畅,睡得酣熟。
她初尝云雨,一夜贪欢,换来的是浑身酸软无力的下场。
丁笑蝶咬着唇,越想越不甘心,却又忍不住抬高手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
意识到自己矛盾的行为,她缩回手,甚至忍不住打了自己一下。
瞧他,哪一点像重病卧榻的模样?
那冷峻的脸庞不若往日死白,双颊、薄唇透着粉润健康的色泽……更加凸显出他的俊朗非凡。
她心里月复诽着,却又忍不住瞅着他,然后,越瞧,昨夜火辣煽情的点点滴滴,毫不留情地撞进脑海,惹得她无法控制地羞红了脸。
昨夜,在激烈的交缠中,他的唇片刻不得闲,强势而亲密地造访她身上每一处肌肤。
光想,她的心跳加快,悸动情潮不断在心头翻涌。
“醒了?”细微的声响逃不过他的耳,在她的手覆上宽额的那一刻,他跟着拉回神智。
那小小的动作,煨暖他的心,也让他不得不佩服起她,她的关切,似乎总来得自然而适时。
在心头将萌生质疑她真心的刹那,借由她不经意的举止,轻而易举抹去那一抹疑虑。
没料到他会突然醒来,丁笑蝶狠狠倒怞了口气,一张粉脸,赧得彻底,身子不安地往里挪了挪。
她夸张的反应,让莫煦宗忍不住莞尔道:“为夫面目如此可憎吗?居然吓着你了?”
他微扬薄唇,淡然语气挟着自嘲,虽笑,却冷峻得让人不敢多看他一眼。
“我以为你睡得很熟。”她没好气开口,语气里责怪的成分居多。
“你吵到我了。”他把错推回给她。
丁笑蝶怎么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他所谓的吵,指的应该是在她伸出手探了探他额温的那一瞬间吧!
“蝶儿怕你睡死了,才会忍不住模了你一下。”小气鬼!瞪了他一眼,心里偷偷月复诽着他。
他昨天对她这样那样,她都没抗议了,他今天居然计较起来?
莫煦宗打量着她脸上随着情绪变化的百变神态,心悄悄一悸,忍不住想知道,她此刻心里想着什么,怎么有办法在可人的脸上变换精采的表情。
“谢谢娘子关切,为夫今天精神不错。”
“精神不错?昨夜相公耗了那么多体力,不累吗?”很快跳出方才的情绪,丁笑蝶压抑着羞窘问。
瞅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莫煦宗淡淡扬唇,故意道:“我很好,倒是娘子看起来似乎不太舒服,要不要让丫头抬桶热水进屋,让你泡泡身子?”
脸一臊,丁笑蝶极不好意思地瞠了他一眼,若不是他,她哪里会浑身上下不舒服?
看懂她脸上的怨怼,莫煦宗淡声道:“我只是建议,不强迫。”
瞧他没半分愧疚的神色,丁笑蝶气得牙痒痒。
“你的病,似乎没传说中那么严重,是不是?”
归究他种种行径,她无法不怀疑。
只是不懂,若相公不似人们所说,病得那么严重,为何人们会以为他病得命在旦夕?
话题一跳,她开门见山的问法,让他冷眸一黯,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为何这么问?”
他还是小觑他的小娘子了吗?
她外表瞧来单单纯纯,一副任他摆布的模样,事实则不然。
她似乎在他身上瞧出些端倪了。
“你看起来不像有病。”
“全是娘子的功劳。”他月兑口便道,仿佛早已想好要这么说。
她一怔,表情困惑。
“你昨晚在鸡汤里加了什么?喝完鸡汤,为夫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鸡汤里不过多加了几味补气的药材,还能加什么?
“是因为鸡汤的关系?”她惊讶不已。
“也许。”他答得含糊,把昨晚欲求不满的表现,全推给那盅鸡汤。
因为他一句话,丁笑蝶一扫内心疑虑,不疑有他。
心想,说不准是放在鸡汤里的药材真发挥了功效。
“鸡汤里加了几味药,若相公喝了觉得效果不错,蝶儿再吩咐大夫多开几味食膳药补,替你补补身,好吗?”
既是如此,那晚些她得再吩咐下人,再到药堂多抓几副食补药膳,让她好好调理相公的身子。
忘了欲追究的事,忘了一夜欢爱的酸痛,她全心全意还是只有为他!
暗暗打量着她蹙眉深思的模样,莫煦宗的心骤然一震。
隐隐感觉,心头某种情绪似要月兑离他的束缚,追随她而去……
这绝非好现象。
或者对他现在的状况而言,不是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