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刻,十二点四十五分。
官谌宇瞥了眼腕表,表内分针的指向让他有些心急。
棠馨应该早就到了呀?
今天早上,棠馨似乎很忙,匆匆把早餐交给他后就跑回店里,两人没有多谈,于是他特地提早将工作告一段落,为的就是想亲手接过她送来的便当,而不是由别人转交给他。
总之,他想看她的笑脸、想听她说话,每天只有早餐时间的短暂见面,对他来说开始觉得不够。
经过早餐店,他总会看到棠馨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店里,亲眼看见她在早餐店受欢迎的程度,他开始吃起干醋来。
要是哪天小辫子被哪个男人迫走了,恰巧小辫子也喜欢那个人——例如刘闵。
那他呢?
不早先一步追到小辫子的心,那她就会变成别人的了呀!
一想到棠馨也会笑着,亲自为某个不知名的男人做三餐,官谌宇就觉得郁闷。
不管她百般对他好的目的是什么,他已经不想放开她。
想见棠馨的益发浓烈,,官谌宇迅速抄起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
“啊……啊……”
棠馨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阵男人粗喘的声吟。
“哎呀轻一点啦,学姐!”这男人的声吟显得很痛苦。
“碘酒擦在伤口上,我动作再怎么轻,不痛才怪。”棠声弯着腰站在椅子旁,拿着棉花棒,替浑身伤痕的学弟刘闵上药。
“嘶——”伤口遇到碘酒的刺痛,让刘闵倒怞一口气。“哇……很痛饮!”
要不是在菜市场遇到警察临检,他在慌忙“逃命”之间掉人施工中的下水道,也不会脸上、手脚都挂彩,只好就近找学姐替他疗伤
“呜……我俊俏的脸庞……哎呀——学姐,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你现在反过来报复我?”刘闵因痛楚哀嚎,方脸挤成一团。
“我好心帮你,你不但不感激,远怀疑我的诚意?”棠馨挑起淡眉,手上的动作大了点,无意间让占着碘酒的棉花棒,画过他破皮的脸颊。
“啊——”刘闵吃痛大叫,从椅子上跳起来,因为腿上也有伤,所以只能跳离棠馨三步远。
“学姐,你谋杀呀!”
看着学弟抱着身体,仿佛惨遭蹂躏的模样,棠馨不禁哈哈大笑。
“哈哈哈……”
“学姐!你怎么可以把别人的痛苦,建筑在你的快乐上?!”刘闵已经开始后悔找她“疗伤”。
“笨蛋,谁叫你哪里不躲,偏往工地跑。”棠声把碘酒又倒了些在棉花棒上,看得刘闵心惊胆战。
“谁知道警告牌后面就是两公尺的坑洞!”呜……那么多碘酒,光想象就觉得痛到头皮发麻。
“坐好啦,还没擦完。”
“学姐,你可不可以温柔一点?”刘闵战战兢兢的问。
“我还不够温柔吗?这样好了,如果用棉花棒会痛,那直接用碘酒倒在伤口上好了,再用卫生纸吸。”
“不用不用!用棉花棒就好,呵……我喜欢棉花棒。”碘酒直接倒下去,那还得了!刘闵被打败了。
“嗯,这样才乖,不枉费我好心帮你。”
“谢谢喔。”只不过,代价是要他拿出两张买十套内衣,送一张“九十九火锅吃到饱”的优惠券孝敬她。
“别这样说啦,学弟有难,学姐我很乐意帮忙的。”就像她帮官谌宇。
一想到官谌宇,棠馨不由自主地,忆起上周末那个撩拨她心湖的热吻,像今天早上就是。
看到他:她只能红着脸把豆浆和三明治交给他,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跑开。
奇怪,她并不是第一次跟他接吻,但这一次的感觉很不一样,他的眼神和吻里都好像在告诉她什么……
会有什么吗?
给我答案,好吗?棠馨想起官谌宇那一晚的问题。
给他答案,哪一种答案?
“那又是谁威胁我拿出两张火锅优惠券的!”刘闵无奈的翻翻白眼,坐回椅子上,用下巴指向桌上一角躺了两张写了“免费”的优惠券。
“做人要互相嘛,乖。”棠馨继续处理学弟身上的伤。
“真不知道你对官谌宇,是不是也这么抠门?”官谌宇那样的大人物,会晤学姐逛夜市,大概是对神经特组的学姐有好感,但如果学姐对他也这么小气,不知道最后会不会被吓跑?
刘闵又问:“学姐,那天看你急急忙忙跟着他离开,你又说他不是你男朋友,你真的对他没有‘喜欢’的感觉?”
那个知名企业总裁甘愿纡尊降贵替学姐提东西,默默等在一旁,他对她没有特别的情愫?八成是学姐迟钝到家的脑袋瓜,没看到对方的心意吧!
棠馨一愣——的确,这虽然是她做人的原则,但好像从没用在官谌宇身上,从没要求官谌宇有所回报。
她现在才发现,只要事关官谌宇,她金钱至上的原则都被打乱了……
她生病了吗?为什么这么不正常?
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同情”吗?
“见色忘友!”刘闵看棠馨发愣的模样就知道。
出乎刘闵的意料,棠馨不但没有反唇相讥,反而默默处理刘闵手臂上的伤口,看得刘闵瞠目结舌。
不会吧?学姐怎么转性了?
“啊、啊……”刘闵又开始声吟。
碘酒造成的刺痛实在不是人能忍受的,像一堆细针在刺,又涩又麻又痛。
“学姐,上面够了,换下面。”刘闵指了指自己的脚。
“嗯?好……”棠馨看到自己在刘闵没受伤的手心、手背都涂上一层褐色的碘酒,连忙转移阵地到他撩起裤管的腿。
咦?一向只会吐他槽的学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柔顺?是因为想到男朋友吗?会不会就是官谌宇?那她干吗说官谌宇不是她男朋友咧?
女人心果真是海底针,把海水怞干都不见得找得到!
“喜不喜欢?”刘闵无厘头的试探。
“喜欢……”棠馨心不在焉的为学弟擦药。
听说陷入恋爱中的人行为会反常,那她会不会……对官谌宇其实有那么一点的喜欢?
刘闵无可救药的摇摇头,拜托,他没问喜欢什么,学姐居然答得出来!
他关心说道:“棠馨——”
“流好多喔,要不要洗一下?”
刘闵还没说完“学姐”两个字,就被棠馨打断,她皱眉的看着他膝盖上干涸的血迹。
“刚刚不是一起洗过了?”他已经一并洗掉全身伤口上的脏污,只是刚才突然跳开学姐,动作一大,导致伤口又出血了。
再洗一次好了,免得学姐看了不舒服,昏倒就没人帮他擦药了。
“啊……”
刘闵从椅子上起身,趁这个空档,棠馨看了看手表,这次大叫的是她。
都已经一点十五分了,她居然帮学弟擦药,帮到忘了送便当给官谌宇!
“碰!”
房门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开,房内的棠馨和刘闵纷纷错愕的,看向门口脸色铁青的男人——
★★★
“啊……啊……”
“学姐,上面够了,换下面。”
“嗯?好……”
“喜不喜欢?”
“喜欢……”
“棠馨——”
“流好多喔,要不要洗一下?”
“刚刚不是一起洗过了?”
“啊……”
循着心头的想念,官谌宇驱车来到早餐店,在楼下和棠馨的父母打了个招呼,她的父母说棠馨在房里,让他自己上楼来找棠馨,顺便叫“他们”下楼吃午饭。
他们?棠馨和谁?
到了棠声房门前,房里传出棠馨和男人的暖味“声吟”和“对话”,让官谌宇像是被狠狠揍了一拳,当场动弹不得——
因为一动,全身就仿佛被外力强烈撕扯着。
那个男人叫棠馨“学姐”,官谌宇非常确定,就是上周末在夜市周到的刘闵。
上面……下面……
流好多……
这么明显,他们分明是在——
他们也一超洗澡?!
她竟然是个和他热吻后,又能和另一个男人上床的放荡女人,还能自得其乐的说“喜欢”!
该死!
明知坏人好事是没有风度的表现,但怒火中烧的官谌宇;理智已经被愤怒所蒙蔽,打开末上锁的房门,愤愤的用力把门踢开,门碰撞到墙壁,发出强大的声响。
“碰!”
脸色陰冷,紧绷到极点的官谌宇痛心怒吼
“大白天偷情,你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究竟有没有把他放在心里?
怒吼的同时,官谌宇终于看清了房内的情景,像是丈夫抓奸在床的口吻,马上煞住。
首先,映入眼帘的浅橘色床上没半个人,回应他的是书桌前两双错愕的眼眸。
接下来,眼眸的主人们衣着完好,还离了几步的距离,并没有如他所想的双双赤果拥抱、躺在床上翻云覆雨。
两人一个是伤,一个还拿着药瓶……
呃……这是什么情况?三个人发出一致的疑问。
棠馨没想到自己还想着官谌宇,他马上就出现在眼前了。
“你怎么来了?”而且脸色很不好。
“你们……”官谌宇呐呐说道,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偷情?喔!刘闵了然看着官谌宇尴尬的脸色,显然官谌宇误会他们,一男一女共处在一室“干吗”了。
“我不小心受了伤,到学姐家擦药。”刘闵不指望迟钝的学姐,能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于是自己先开口澄清“误会”。
棠馨和刘闵之间并没有暧昧!官谌宇闷在心中的郁气马上消散,对小辫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有了更深一层的体认——
他已经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对她的独占欲,已经到了自己都无法预估的程度。
“对了,学弟,你赶快去浴室洗一下伤口。”见血,其实让棠馨蛮不舒服的。
“好吧。”刘闵走出房间,留下他们两人。
棠馨旋身收拾书桌上的药瓶、绷带。一想起官谌宇就让她失神,现在和他面对面,她无法克制的紧张只能借忙碌来掩饰。
“棠馨——”
“呃,你刚刚的说‘大白天偷情,究竟有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是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意思,当我没说。”官谌宇面红耳赤,阳刚的俊颜破天荒微微泛红,因自己的失控冲动难堪极了。
“喔。”
随后,室内弥漫一股不自然的沉默。
“棠馨——”
“你吃午餐了吗?”
官谌宇摇摇头。
“走,我们去吃火锅!”他饿肚子,她突然觉得不舍。
棠馨抓起桌上两张优惠券,拉着官谌宇出门。
“爱姐,你们要去哪里?”刘闵正好在楼梯和他们错身。
“用掉优惠券,多谢-!”棠馨匆匆回答,两人消失在一搂大门。
原来学姐要两张优惠券是为了官谌宇呀!
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会有一个学姐夫-!这样的话,红包要包多少?他要仔细算一下。
“啊!”刘闵忽然想到什么。“学姐等一等!我的药还没擦好!”
没人理他……呜。
“棠妈妈救我!”
★★★
九九吃到饱火锅城
五层式的冷冻柜前,棠馨左手拿着盘子、右手拿着大夹子,发亮的眼珠子盯着各种火锅料看,免费的火锅让她很兴奋,面对他时的紧张,早被她抛诸九霄之外。
官谌宇左手也拿着盘子、右手也拿着大央子,压抑的墨瞳则盯着棠馨看。
等到她央了像小山高的火锅料,她回头看了看身边好像没怎么动的他。
他是不是在想这顿开销会很大?谁请客?
“尽量拿,我有免费的优惠券。”棠馨绽开纯朗的笑颜,单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折得发皱的优惠券,想抚平地的迟疑。
他是孤儿,这辈子大概没什么机会吃火锅吧,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挑选什么料。
脑筋一转,棠馨径自为他的迟疑作了解释。
“虾九、蛋饺、燕饺、米血、还有冬粉都很好吃,我先回座位上。”
翩然的身影小碎步离去,官谌宇看着她,一股脑儿把火锅料全倒进刚滚不久的汤里——急着想吃。
官谌宇不禁轻笑,放松了紧绷迷惑的心神,饥肠较轿的感觉这才浮现。
他回过头看了看架上的火锅料。
常和大老板或总裁级的人物应酬,吃遍不少高级火锅店,这些火锅料在他看来当然是粗陋很多。
夹了满盘的火锅料回到位子,官谌宇将盘子递给棠馨,她帮他把食物放人鸳鸯锅里另一半的空锅。
“你也喜欢吃虾丸、蛋饺、燕饺、米血、和冬粉?”棠馨刚才推荐的,其实都是她装在盘子里的食物。
“嗯。”官谌宇随意应答,这些料理对他来讲都差不多,会拿,是因为想到小辫子盯着它们看的满足神情。
“都快两点了,你会不会很饿了?”他可能身上没钱,所以饿到直接到家里来找她,好可怜喔……
“还好。”有没有便当都无妨,他只是想看看她。
“你不用回去上班吗?!”棠馨想起什么,惊呼出声。
从头到尾,他都没提应该回去晨与企业大楼上班的事,警卫可以跷班?
“没关系,有人留守。”他今天下午没什么行程,就算临时有事,潘秘书也会帮他处理。
“那就好。”她放心的捞起已经烫熟的丸子和蛋饺。
大搂如果出了什么安全问题,警卫不在,那他铁定完蛋,还好有其他警卫先生在。
“这些先给你。”她把大汤匙中的料理放入他的碗,心想:
同一时间,他饿肚子一定比自己饿肚子还难受,因为女人还有脂肪可供燃烧,男人的脂肪层比较薄。
“谢谢。”官谌宇感受到真实铭心的温暖,全心细细品尝这一刻。
他是个父母不详的孤儿,从小就必须学着,比有父母保护的孩子更快长大、更快独立,因为惟有靠山自己,才能活下去。
自从懂事之后,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在他吃饭时为他夹菜过,这曾是他童年时的小小希冀,却在小辫子身上找到了依归……
“怎么了?为什么不吃?”看他只盯着碗里看,棠馨问。
“德莎院长说,我出生不久后偷偷被人放在育幼院门口,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从小到大,还没有吃过别人亲手为我做的便当、亲手替我夹的菜。”他说的云淡风轻,言语间没有’太多激动。
好可怜,真的好可怜……像她这样有父母陪着长大、偶尔斗斗嘴的生活,和他相比,她真的幸福很多很多!
棠馨听了他的身世,一颗善良的心都绞在一起了,在火锅氤氲的白雾中,她忍下鼻酸的冲动,动手又为他来来回回捞了一些食物。
“你不是姓官吗?”怎么会父不详?
“‘官’是德莎院长在台湾的中文姓氏,我跟着她姓。”
“当德莎修女的孩子很棒呀,这样,你也是上帝的孩子。比起别人,上帝一定很照顾你。”棠馨眨了眨眼,想眨掉眼眶周围的水分。
幸好,有冒烟的火锅挡在他们之间,不然岂不是被他发现,她正很没用的在偷哭!
“棠馨……”
“趁热吃,惊了就不好吃了……”唉唷!别说了啦,她已经心疼到忍不住要夺眶落泪了。
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小辫子脸上细微的表情,没逃过官谌宇的眼,她分明是在替他难过,他对她更刻骨的怜意也汩汩倾泄,已经难掩爱她的蛰伏心意。
他要表白!要小辫子永远只属于他,由他来珍藏她的喜怒哀乐!
“棠馨,我知道这样也许很突兀,可是——”
“你再说,我就哭给你看!”棠馨被自己控制不了的心软和难过,逼得方寸大乱,突然站起身
“啊——”一旁拿着水壶经过的女服务生,被她突如其来的起身碰撞到,撞在一起的两人发出尖叫。
霎时,火锅店里的顾客都被这惊险的一幕,夺去了呼吸。
“棠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