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小桃戊”的那株小树,没有被捻除掉,还长得无敌茂盛,在十二株青绿女敕芽中,鹤立鸡群。
十二只小树灵全醒来,围着上官白玉爬上爬下,调皮地追逐打闹,最该死的那只……叫啥?对,小桃戊!色胚一枚,赖在她胸前微微耸起的小山丘上不走,还用脸颊去磨蹭,混蛋!那里是他梼杌专用的!
梼杌恨恨一弹,小桃戊滚下去,泪眼汪汪想向上官白玉告状。
“梼杌,别这样。”上官白玉接住小桃戊,它缩在她掌间,一得到庇佑姿态马上嚣张起来,朝梼杌做鬼脸,讨打就是了。
怎样啦?!他的领地被小畜生们占据,他都没吠了,她还先要他乖乖别这样?
“这一批桃树灵的长相实在很失败。”植树老祖骑在红虎背上,白胡子随着他说话吐息时就会喷飞起来。
他随手招来别株桃树灵,责绿色的巴掌小童蹦蹦跳跳过来,白净小脸蛋圆滚滚的,左右各镶着樱花色泽的红彩,红嘟嘟的唇儿咧咧在笑,柔软发丝的颜色是亮亮的绿,随着桃树年岁增长,发色会越来越深,目前它还算新生儿,颜色碧翠得宛如上好绿玉,瞧,多可爱多天买多烂漫……
反观那十二株……
同样的青绿色衣裳、巴掌大、小童模样。
深褐色的脸圆滚滚没错,双颊左右没有红润色彩不打紧,光瞧那种怪肤色就算有多粉粉女敕女敕的腮红也看不出来,一对黑眉飞扬入?,亮绿色的发只有那么稀少两三绺,其余全是长短不均的黑发,重点是……脸臭得和梼杌有得拚!连在上官白玉身上跑跳嘻玩,脸竟然还能绷紧紧的不笑。
“您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它们长得好像梼杌哦!”十二只小梼杌。
“八成因为它们是从那只凶兽嘴里吐出来的桃核。”寻常而言,这样的桃核是发不出芽,没料到它们竟被上官白玉植出来,才会发生这种连他植树老祖也没遇过的情况。
她一只一只柔弄它们的发,相当公平的按顺序来,除了前十只以天干命名,后头两只叫小桃十一和小桃十二,也是梼杌取的。“好像梼杌的孩子。来,快叫爹。”她笑道。
还爹哩,他再怎么神通广大,也生不出桃子来!梼杌想反驳,但她笑得好开心,他不想让自己的坏嘴破坏她的好情绪,他现在只想排在小桃十二后面,让她也动手柔柔他的发。
“我在想,它们以后结出来的桃子可能会是土色或黑色。”植树老祖预言着。品种不好的仙桃树,长不出品质优良的好桃子。
“没关系,只要桃子甜,土色或黑色都可以呀。侏儒爷爷,要等多久它们才会结果?”
植树老祖摆摆手。“哪这么快?一颗仙桃树要长到大就得花上百年,再结颗桃子又得上百年。”所以旁边那只凶兽随便几日就吃掉别人千百年的心血结晶,该滚到墙边去反省反省!
梼杌掏掏耳,当做没听见。
“还要那么久呀……”上官白玉还以为短短几年就行了。
“不过……它们长得比正常桃树还要快。”他很怕它们毫无节制,把桃树当建木在长,一暝大一寸,一千年刚好三十六万五千寸,多可怕。
“太好了,你们要继续维持这样的活力,快快长大。”上官白玉眯眯笑,温柔的以指月复轻轻抚弄小树灵的下颚,看着一张张神似梼杌的小脸蛋舒服地仰高,像猫儿一样,这表情,梼杌也曾露出过,当她用手指梳理他的黑发时,他也会不自觉这样呢。
桃树需要以玉林芳流云泉中纯净的仙水灌溉,上官白玉自告奋勇要去提水,亲手为桃树芽浇淋,才碰着桶缘,木桶被抢走,落在梼杌手里,他将她遗忘的纸伞塞给她,她露齿一笑,挽着他另一边的手,同往流云泉方向去。
她总是忘了打伞,梼杌却会记得,这把纸伞,就是他从上官家带出来再以法术变成她能触模到的伞。
日光对鬼魂而言是剧毒,只要晒上半个时辰,就能要它们魂飞魄散。
流云泉距离玉林有一小段路程,用法术可以轻易到达,但她要梼杌别那么做,她想和他步行过去。
一望无际的玉林,全植着桃树,绿叶里,藏着颜色漂亮的粉桃子,由树旁经过,桃子香味就飘来了,好甜,好香,她决定要天天到玉林,陪着植树老祖种桃子,亲眼见她种下的桃树成长茁壮。当她对梼杌说出自己的打算,梼杌嘴角怞搐颤动,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他双唇动了动,却没有吐出拒绝。
梼杌总是这般宠溺着她,她好感激他,也好想回馈他,可她没有他强大的力量,她所能做的,只有静静陪在他身边,如此渺小之事而已。
流云泉的源头在极高的山上,隐没在云雾里,涓涓细流,由天顶灵山涌出,沿着山径婉蜓而下,仿佛是从云中倾下,故得流云之名。
泉水在地面蓄积成池,清澈见底,宛如一面镜,投射着日光的耀芒,潋滟闪亮,如满天星辰。
梼杌轻易提起全满的水桶,当它轻若无物,上官白玉蹲在池边,水面上的她没有倒影,只看得见身后梼杌挺拔伫立。
“……孩子。”
她细碎低喃,梼杌只听清楚这两字。
“什么孩子?”
“你想要孩子吗?”她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害怕看见他眼里有对孩子的希冀及渴望,她维持着背对他的姿势,仅由水面查看他的反应,暗自庆幸池水映不出她的容颜,她可以让惆怅停驻。
看着有梼杌模样的十二只小桃灵,她涌起这个念头。
孩子。
她这辈子已经不能拥有的心愿。
自从死去之后,她的月信也没再来过,一条魂魄怎可能拥有生育能力?这代表着她无法为梼杌孕育孩子……
“我不想呀。”梼杌根本没思考,直接回道。
“为什么?孩子……很可爱呀。”像那十二只小树灵,若是他们的孩子,多好,它们让她的心整个柔软起来,当它们伏在她身上,就像孩子攀着母亲,那么紧密。
“你怎么会觉得我梼杌是只会喜欢孩子的妖?”他不是想酸她,但两人都这么熟了,她应该要模透他的性子,他没有她温柔的心思,他只独断的想要她上官白玉一个而已,就像他喜爱她,却不一定必须喜爱她的亲人朋友,他没那么博爱。“你认为我会转性抱着孩子,露出一脸愚蠢痴呆样哄他‘小乖乖别哭哭,有爹爹抱抱,爹爹把你抛高高’吗?!”他边说还忍不住嗤之以鼻。
“会呀。”她非常认真的点头,打从心里真的认为他会。
“会?!”梼杌扭曲着浓眉,对她的抬爱不敢领教。
她因他映在水面上的不悦神情而笑着,再度点头肯定道:“你会。你一定会是个宠坏孩子的爹亲,虽然嘴上说不爱,心里却不这么想,你会忍不住去疼爱他们,用你的方式,用你的温柔,让被宠爱的人觉得好幸福。”
像她,被他宠着,他一定不会承认那叫“宠”,他待她好,并不是为了得到她一句“你人好好”的夸赞,而是发自于心,就是想那样做而已。
这样的他,或许没有广泛的情爱,一旦成为他所爱,他就会掏心挖肺的付出,对待她如此,对待孩子绝对也是。她几乎可以想象,他怀中抱着孩子,说不出甜蜜的哄诱,还会坏嘴数落孩子爱哭羞羞脸,可是他的动作会超乎意料的温柔,拍着稚小的背,柔柔布满细软发丝的小脑袋瓜,像在说着:小笨蛋,哭什么?有爹在,爹给你靠啦!
以后他也许会有孩子,但不会是和她所生,她好失望。
你手上并没有红线。你与那只凶兽,不会有结果。
白发男人幽幽的声音淡淡诉说,不是诅咒,而像已透彻她所不知道的未来。
那时,她无法反驳,不敢回应,无话可说。
我会和梼杌一直在一起,我不受人类的寿命所限,我可以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陪着他,不老不死……
她想这样回答他,好想好想,要让白发男人知道她的决心,但她没有说,她害怕白发男人会不会只是听罢,眉峰动也不动,淡然的反问她:你以为你可以吗?
不,她从来没有那么强大的自信心。
梼杌说,他不会想要孩子,这是他现在的答案,再过十年后呢?
也许,他会兴起想当爹的念头。
也许,他会后悔与她在一块。
也许,他会嫌恶她。
也许……
她没有信心。
若在人界,无法生儿育女的女人,必须要认命接受夫君三妻四妾,为自家延续香火,虽然梼杌总要她别拿人类的老旧观念锁死自己,但她无法不庸人自扰,毕竟她当人已经十七年,当鬼不过十来个月。
三妻四妾,如果有一天,他将宠爱瓜分给别的女人、女鬼,或是女妖……光是假设这样的可能性,她多想狠狠大叫:不准!不准不准不准!
她希望梼杌只看着她,只宠着她,只渴望着她,她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独占心,从小到大都没有,现在,因为梼杌,她的独占心竟被养得这么巨大……
“你一直提孩子孩子,你想要孩子?”梼杌不喜欢她背对他,干脆挨坐在她身旁,将长腿放进池水里,真凉。
“……”就算想要,也不可能有了……
“我真的不会喜欢孩子。”他丑话说在前。“你不觉得那种软绵绵的东西很讨厌吗?小不隆咚的,用拎的也不是,用捞的也不是,用提的也不是,又只会哭,好像随手一捏就会死……咿咿呀呀不会讲话,辛苦养到他会讲话之后就开始学会反抗爹娘,顶嘴、臭脸、不孝、伸手要钱,你喜欢这种东西呀?”匪夷所思,他光是看别人养小孩就立志此生绝对不步上那种惨痛后尘。蜘蛛精还被它一大群孩子给吃干抹净,连块肉都不剩哩!
“又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会像你说的那样坏……”也有孝顺可爱的好孩儿。
“我和人类不同,不需要有后代延续血脉,也不希望死后有人替我立坟烧香,孩子对我而言没有意义。你喜欢孩子的话……大概只能抱抱别人家的过干瘾。”梼杌不是由父精母血孕育出来,对于血缘观念淡薄得不能再淡薄,有个很像他的家伙出生到这世上来,他也不会开心。
上官白玉听出梼杌那番话不是随口胡诌,而是真的不喜欢孩子……喜欢孩子、想要孩子的人,始终是她。
“你都不会渴望吗?”
“我这辈子只有渴望过一件事,那就是拥有你。”
活了好久,经历过好多,不知是麻木,抑或他太孤傲自恃,他对绝大多数人事物没有兴致,除了找几只强者来干架之外,他的生活乏味得可怜……打架、疗伤、打架、疗伤、打架,若没受伤的话就找个洞窝起来睡,再重复打架、疗伤、打架……
从遇见她开始,他才发觉能做的事还有好多,原来潜入海洋里,不单单只能去水晶龙宫打敖雍,还可以平躺在海底,看着成群鱼儿自蓝蓝海水间悠悠哉哉游过;原来到玉林里,不单单只能偷仙桃吃,还能一路沿着桃树散步,看清玉林的小径竟然铺着一片一片的七彩琉璃瓦……
再也不会有人能像她一样,让他得不到她时心痒难耐,夜夜看她睡在他身旁,撩拨他本来就不多的脆弱理性;得到她后,却又用她的笑容、眼泪、拥抱、轻喃、浅吻,把他的心全绑死在她身上。
“梼杌。”她将自己投入他怀里,淡淡的笑,又有淡淡的悲。“是我想要孩子……看见小桃树灵,它们长得好像你,拥有孩子的念头就不断出现在我脑子里,可是我没有办法,永远都没有办法了……我怕以后你会想要有孩子,但我……”
“你想等到那一天?”他挑眉,提及孩子时的轻蔑更浓。以后他会想要有孩子?啐,若不是她今天说到,他压根连想都没想过。“那你有得等了。”漫长的千万年岁月,也改变不了他对“小孩”那种生物的厌恶。
“你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你会在一块吧?那么,你又怎能确定一百年之后,你不会想当爹……”人的心愿是会因时间、地点及对象而产生变化,他与她甫相见之时,他对她的多事恨得牙痒痒,更曾经勒住她的颈子想杀她,后来却转变对她的态度,无微不至的保护,这是两人最初都预料不着的未来。
“等我想当爹的时候,我一定通知你这个娘。”但老话一句……慢、慢、等!也许天塌下来时,砸坏他的脑袋,他就有可能会转性。
“我已经……”她一急,以为他听不懂她说“没有办法”的意思。
他按着她的后脑,两人额心相贴,要她别多费唇舌解释,他懂的。“我呀,不知道是被谁给弄出来的,没爹没娘,还不是来到这世上,现在要再弄一个像你或像我的小东西,你觉得我弄不出来吗?你别忘了,我可是……”
“梼杌。”她替他轻轻吐出结语,也是他的口头禅。
“对,凶兽梼杌。”他太习惯仰高下颚,骄傲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等你想当爹时,一定要通知我。”她很认真。她要当娘,不将位置让给别人。
“没问题。”两人距离很近,不啾几下太对不起自己,梼杌叼住她柔软的唇,将答复喂进她嘴里。
她已经习惯他的亲吻,或者更应该说,她贪恋他的亲吻。褪去人类的肉身,也褪去人类的道德枷锁,她放开自己,尽可能不因羞涩妨碍她追逐他的舌尖嬉戏,换成以往的她,打死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他亲热。
手里的纸伞握不牢,差点滑掉,还是梼杌快手捉回伞柄,不让她被日光晒融,但即便他护着她没晒到半丝阳光,她也几近要化掉,浑身发软,在他臂膀间快站不住脚。
她越来越抵抗不了他的火热、他的深探凿入、他的绵密细琢。
梼杌停止继续下去,这是罕见的情况,体内的欲火一旦点燃就非得延烧到最终,不做到汗水淋漓他是不会罢手的,好几回她低泣哀求他别那么需索无度,他却总有办法让她最后主动搂抱着他的颈子,为他绽放美丽的娇态,这次,他却搀起她,将纸伞放入她还在微微发颤的掌心。
“其余的,等今晚再做。”
大白天和鬼欢爱,那是枉顾她生命安全的蠢事,一把纸伞不可能完全遮蔽住她,他绝不会拿这事开玩笑,就算下半身有多热烫,他也能忍耐下来。
上官白玉气喘吁吁,一手揪着白色的衣襟,胸口激烈的起伏还未平复。
梼杌拎起木桶,右手伸向她,已经好习惯和她手牵手。
她半具细瘦的身躯被微微侧放的纸伞挡着,他听见她努力调匀气息的吐纳声,她就站在他伸手可及之处,但一瞬间,他眼前仿佛出现错觉……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由裙摆下缘开始,小腿肚的位置被流云泉畔的奇岩怪石取代,吞噬她的透明并没有停止速度,还在持续向上进逼!
“白玉!”梼杌猛然大吼,慌张地摔掉木桶朝她扑抱过去,满满冷泉泼溅一地。
上官白玉被他抱得一脸怔忡,伞掉了,整个人被他钳得好紧、抱得又高,她以为有什么危险靠近她,例如毒蛇之类的,但她左右瞧瞧,没有发觉蛇的踪影。“呃……梼杌?你怎么了?”
梼杌右手使劲将她按进怀里,左手急躁地往她裙摆模索,从她婰下滑过大腿,再往膝部,匀称的小腿肚,还在,脚踝、脚掌、脚趾,都在。
“梼杌?”怎么那么惊慌失措?像见鬼一样……呃,她的确是鬼没错。
梼杌缓缓放下她,虽然将她推离一臂之远,双掌却仍紧握着她肩头没松开,他盯着她,她迷惑同视,他改捉起她的双手,仔仔细细将她臂膀、手肘、手掌及每根手指模过一遍,确定模得到,没消失,又继续改模她的身躯,从脖子往下模……
“梼杌?!你不是说等今晚才……”小脸被两只巨擘捧住,抬得高高的,她以为他要吻她,但不是,他还是在模她而已。
奇怪……他眼花了吗?上官白玉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半根寒毛都没少。
那么,刚刚短暂的恐怖景象是什么?
她整个人身上的颜色几乎完全褪去,只剩下形体的模糊残影,就像遇见朝阳的烟雾,瞬间蒸发,看得他心惊胆战。
“梼杌……”上官白玉关心地抚模他的脸庞,替他将薄薄冷汗拭去,全然忘记自己失去纸伞庇荫,正被眩亮的日光灼伤。
梼杌一回神,皱眉,立刻拾起纸伞,为她遮蔽。
“我没事,我看错了。”
对,什么事也没有,是看错了。
只是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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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最近,梼杌很常问她这个问题,总是三餐外加消夜及点心时间都会问上好几回。
“很好呀。”她据实回答。
“过来。”他拍拍自己的大腿,明明白白告诉她,就坐在这里。
上官白玉柔顺地靠近,在他腿上坐下,梼杌开始上下其手……也仅止于上下其手,他在确定自己的掌心碰触得到她。
“梼杌,我很好。”她再度重申,不要他看起来这么担心。
“你有任何不舒服或不对劲,一定要老实告诉我。”他很严肃,不敢掉以轻心。
“梼杌,你忘了我已经是鬼吗?我不像以前还活着时会发烧、会头晕、会胸闷,我现在没有病痛的。”这大概是她成鬼后最大的好处,没有一具病奄奄的身躯困住她。
对,她已经是鬼。天底下孤魂野鬼那么多,随随便便找一条赖活百年以上的家伙都很简单,她才当鬼不满一年,灰飞烟灭这种事轮不到她。有他在,鬼差也近不了她的身,勾不走她的魂魄,难道……是月读对她做了什么?
不,不可能,她是月读的亲妹,月读不会伤害她。
是他多心,那天在流云泉畔见到的景象,只是错觉。
幸好是错觉。
梼杌松口气,环抱她的手劲稍稍放柔,但仍是圈住她。
“你说你看见我变透明?”上官白玉柔声问。在流云泉边,她追问之下,梼杌才说出原由,他那时的脸色好差,吓得不轻……能让他那张深褐肤色的脸孔发白,真的很不得了呢。
“嗯。”这声是从鼻孔里闷闷哼出。
“是光线吧?我穿着白衣裳,站在水池边,阳光好大,光线投射在水面形成反光,又落在白衣裳上,才会有透明的错觉。”她安抚他,说着种种可能和假设,舍不得他被那画面吓得破胆。
是呀,有可能是光线,有可能是水池,有可能是白衣裳,独独不会是她消失不见。梼杌接受她的安抚,下颚抵在她肩窝,享受她发梢飘散的淡香。
她笑,轻微的笑颤牵动着他,梼杌满足地眯细眸听她说。
“你不要担心我,我不会不见,我还要跟你一起吃小桃戊它们结出来的黑桃子呢。”
这句话,却是她最后说出口的一句。
在山洞里,有床,有桌椅,壁上镶着敖雍送她的数颗夜明珠,没有阳光,没有水池,没有反射的光线,她一袭干净白裳,钳在他左右交迭的朱壮臂膀里,明明还有浅浅笑声,明明还感觉她偎在他怀里的小小重量,明明还用脸颊贴着她的颈肤,明明还被她长发撩得鼻头发痒……
什么都没有。
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