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每次走路时就像马路是她家开的。
“你猜我刚刚正百货公司看到安学姊跟谁?”
叩叩叩……三寸高跟鞋敲出的节拍轻快又带点不自觉的跋扈,娇小玲珑的身段和花样的美貌,让人舍不得形容她“恶霸”,有路她就走,不管前方是不是有路障,就算天王老子也得乖乖闪避,把大路让给妖娇美艳得会让人忘了生气的大小姐。
“你一定猜不到!”池优拿着行动电话讲得浑然忘我,“是教古典英文的琼斯教授!琼斯教授的年纪都能当安学姊的爷爷了耶!天啊……”
天啊……他觉得路人才该喊“天啊”!
在池优几乎要撞上推着女圭女圭车的妇人时,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的黑恕海想也没想地伸手拉注池优。她呆愣了半秒,看着女圭女圭车里可爱的小宝宝对着她挥舞小手,才发现自己刚才差点闯下大祸,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喂……我在啊,我……”惊魂未定地回应电话里的呼唤,池优随口扯了个理由便结束通话,她转过身,果然看见黑恕海穿着校规多如牛毛的精英高校制服,脸上仍戴着螺旋纹厚镜片眼镜,头发理成三分头。
“噗……”池优根本忘了自己上一刻是要道谢,噗哧笑出声。“小海,你的新发型好口爱哦!”她忘形的台湾国语又溜了出口,伸出手想模黑恕海的头。不过最近,她发现自己就算穿着三寸高跟鞋,也只能刚刚好、勉勉强强地拍到黑恕海的头顶。
黑恕海没制止她,因为制止了也没用,何况她是姊姊的朋友——他身为为家中不上不下的老五,上头的兄姊优秀又性格强势,下头的弟妹则一个比一个让人伤脑筋,夹在中间的他向来恪守好弟弟的本分及好哥哥的榜样,兄姊说一,他绝不说二。
他推了推眼镜,越来越有书呆的派头。“边讲行动电话边走路很危险。”尤其是不幸走在她旁边的路人,更加危险。
“我知道啦!我又没有走到大马路上。”换言之。她认为刚刚纯属意外。
黑恕海感觉额上青筋跳了一下。
“你刚下课啊?”
“嗯。”黑恕海点头,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没有因为池优白目的个性扭头就走。一来,池优是姊姊的朋友,二来,他并不特别讨厌池优,比较麻烦的是池优旁若无人的作风和引入注目的容貌,只要在她身边就会成为方圆百里内所有活动生物的关注焦点,这和他一贯低调的性格相悖。
但幸好,因为他是家中不上不下的老五,老早就习惯当焦点旁边的陪衬,因此他依然一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沉稳模样,
“你要回家吗?”池优露出一副热心劝人的表情。
“去买晚餐。”
“对哦,你现在搬出来住宿舍,宿舍的伙食好吗?”池优不等黑恕海开口便迳自说下去,“我看一定不怎么样,你好像瘦很多钦,来来来,姊姊带你去吃好料的,一个人住在外面要好好注意营养嘛……”她拖着一直想开口的黑恕海便走,末了,黑恕海只好放弃作任何挣扎。
他不是没有原则,也不是容易被左右,而是因为身为家中不上不下的老五,面对喜欢替人作决定的老大哥、老大姊他已经很习惯沉默是金的规则。
反正,他也不讨厌池优。
“多吃一点啊!”池优把像小山一样高的食物推到两人中间,心满意足地大啖起来。
大美人池优小姐所谓的好料,竟然是这种日式吃到饱buffet!黑恕海对吃并不讲究,营养均衡、填得饱肚皮就好,不过池优竟然会兴高采烈地带他到这里来,让他觉得……满有趣的,在他周围那些像池优这样条件好、家世不错的女生,通常喜欢去吃精致的法国料理。
“我大一时听说这里,就很想来吃一次。”池优兴奋地说,“这里吃到饱的餐厅不像台湾那么普遍,而且西式食物吃了容易腻,不过这家很不错哦!”
“你的朋友都不喜欢这种餐厅?”黑恕海随口问道,他常看池优穿得美美的,不是正要去参加party,就是刚刚聚餐回来,他以为池优吃什么、想玩什么,只要呼朋引伴就有一堆人抢着陪她去。
池优咬着叉子,盯着食物两秒,才道:“对啊,他们都不喜欢。”她耸耸肩,站起身。“我要去拿螃蟹,顺便帮你拿。”
“我去拿就好。”黑恕海道。
“不用啦。螃蟹很抢手,要拿到又大又吧的需要一点技术,你坐着等我回来。”池优以着对小弟弟说话的口气道。
黑恕海看着池优的背影,突然想起姊姊高中毕业前夕,问他会不会介意池优经常闹他、开他玩笑?
“她有时候任性了点,不过不讨人厌。”他回答道。
“那么如果有机会,你就陪陪她。”姊姊当时说。
黑恕海心想,因为姊姊毕业后就进了哈佛,池优却是直升圣罗兰大学,所以她希望池优身边还能有熟悉的朋友吧!当时他认为池优的朋友够多了,虽然应了姊姊的话,却没放在心上,反正他把池优当姊姊,如果池优想找他,他一律奉陪就是。
他想起池优说“他们都不喜欢”的表情,虽然是笑着回答他,却一点也不像她平常的样子。
也许,姊姊早就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钦,你晚上要念书或有其他节目吗?”池优拿了螃蟹回来,一脸兴奋,“明天是周末耶,一天不念书没关系吧?”
“没有。”礼拜一的小考,他早已准备充分,他一向都不爱临时抱佛脚。“那,我们去看恐怖片!”池优双眼灿亮。
黑恕海差点被食物噎到,“为什么看恐怖片?”
“你不敢看?”池优竟然一脸取笑地看着他。教人好生气闷。
“我只是觉得看那种东西浪费时间又没营养。”而且恶心!池优一脸受不了他的模样,“大学者!干嘛看什么东西都要有营养?电影是娱乐工业,可不是学术或营养工业。”
间题是他觉得恐怖片一点都不娱乐,而旦他们才吃了像山一样高的食物,他痛恨浪费食物!
“好嘛……我们去看嘛!”池优激将法不成,只好来软的。
“不要,看别的。”他宁愿看好莱坞用钱砸出来的无聊商业片。
“好嘛……”池优改用“卢”的,决心“卢”到他点头为止。
结果,那天黑恕海还是被硬拉去看了一部脑浆狂坟、鲜血横流的恐怖片,顺便把他肚子里像山一样高的食物全部贡献给马桶,幸亏池优还有点良心,煮了两天清粥小菜。安慰黑恕海因为刺激过度而欲振乏力的食欲。
池优直升圣罗兰大学部,几乎没有适应新环境的问题。
看似众星拱月的高中和大学生活,池优其实只有黑恕容一个知心朋友,她从来就不擅长处理同侪关系,也不是没努力过,她试着跟女性朋友聊八卦,试着讨论大家都有兴趣的话题,表面上看起来她在团体间和大家相处融洽,但池优知道。每次女生间的聚聚会,她从来不在邀请名单之列。
池优记得高一时她和一位女同学颇谈得来——至少那位女司学给她的感觉是如此——两人在学校同进司出,会一起吃午餐和聊天,直到有一天,一位男同学邀请池优担任他参加party的女伴,池优答应了,到了party现场,才知道是那位她一直当作好朋友的女孩开生日派对,而她从头到尾不知情。
池优告诉自己不难过,但那都是假的,这样的情节不断重复,她终于决定与其跟自己过不去,不如跟虚伪的友谊过不去,每当她的追求者邀请她时,她一定欣然接受,并且打扮得特别漂亮,去看女孩们铁青的脸色,然后得意又骄傲地退场,顺便带走所有男孩的注意力,抢走所有女孩的丰采!
池优把橘色小金龟车停在围墙边的停车格,离开party后她开着车在市区乱晃,无意间晃到黑恕海的学校,心想干脆来等他下课好了。
这座城市最有名的三所明星高校,一是几乎可以算是自治城市的贵族学校“圣罗兰”,另外就是这所以传承伊顿公学精神为傲的和尚学校,以及另一所有“名门少女乃女乃训练营”之称的女子学校。池优实在不懂黑恕海为什么要念这里?他的哥哥姊姊几乎都念圣罗兰,他这个家里的乖乖牌反而特立独行,让她觉得很好奇;黑恕容说这是恕海自己的决定,黑恕海则轻描淡写地说他不习惯圣罗兰百无禁忌的校风……
莫非……池优忽然一脸惊讶。
她怎么没想到呢?黑恕海明明正值对异性充满好奇的年纪,却主动说要念和常学校,这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难道说他……
池优捧着脸颊,在自己想像的情境中震惊到无法自拔。
天啊!这太惊人了,虽然她不歧视同性恋,可是这条不归路实在不好走,她开始替黑恕海的未来感到担心,万一黑家下接受他的性向怎么办?
小海好可怜哦!
池优忘情地沉浸在自己营造出来的悲惨气氛之中。直到学校终于放学。
她的金龟车停在离校门口有一段距离、商家较少的巷子口。因为只有这里能够停车。她看见黑恕海和一群男孩走出校门——他的造型实在太好认,虽然这所精英学校也不乏书呆子,可是像他这样鹤立鸡群的书呆子毕竟还是少见。
当然啦,不能说精英学校就全是书呆子,这让池优有些感叹,小海就是没心思打扮,他们学校还是有很多注重外貌的男孩子啊!看看那些宛如日系漫画走出来的校园贵公子,欧式制服优雅的设计和剪裁,穿起来体面不输圣罗兰,学生素质均优,难怪这所学校会和圣罗兰并列三大明星学校。
池优想等黑恕海接近再摇下车窗跟他打招呼,给他一个惊喜。
巷子里突然走出三名女高中生——池优仔细一瞧,红色苏格兰呢裙和黑色长简袜,不就是那所“少女乃女乃训练营”的学生吗?她看着那三名女学生走向黑恕海和与他同行的朋友。
哇,年轻真好!池优双眼灿亮。在放学的黄昏,和三五个好友一起等待心仪的男生放学,这才是她心目中绮丽闪亮的高中生活啊!小海真不简单,惦惦呷三碗公,想不到这么快就有女孩子倾心,她突然有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慨。
不过,气氛好像不太对?
池优眯起眼,发现那群女学生脸色不太好,黑恕海身边的朋友则是一个个神色闪烁。
怎么回事?池优决定下车一探究竟,修长玉腿才跨出车门,立刻就吸引方圆百里内所有雄性生物垂涎的视线和雄性生物嫉妒的眼光。
“这封信是你写的吧?”还没走近,池优就听到一位女学生凶巴巴地问。
黑恕海面无表情地接过信,拆开来看了一眼。“没错。”
“请你照照镜子,Rila是柏洛玛的校花,就凭你也想癞虾蟆吃天鹅肉?她喜欢的是之前跟你同寝的Sam,所以写信给他,想不到没收到Sam的回信,却收到你的。你该不会以为Rita看上你吧?”红头发的女学生咄咄逼人。
黑恕海身边的友人个个一脸困窘,纷纷借口有事告辞,虽然和帕洛玛的学生搭讪会羡煞所有同侪,不过可不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
真是好有同学爱啊!池优眯起眼,觉得那红发女孩的口气让她很不爽。
帕洛玛校花?她倒想瞧瞧这位校花有多了不起,他们善良老实又可爱的小海会高攀不上?
叩叩叩,三寸高跟鞋再次嚣张地敲打着地面,银白小礼服下婀娜的身段,连路上的骑士都忍不住停下车吹口哨。
“Hayes。”无敌娇滴滴女圭女圭音,包准听到的人鸡皮疙瘩掉满地,黑恕海身边原本打算落跑的同学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连同那些碰巧经过,打算看笑话的男学生们一起变成木鸡。
三名帕洛玛的女学生转头,敌意明显写在脸上,池优很清楚,她每次都在被她比下去的女孩们脸上看到那种表情,哦呵呵呵呵……
池优顺手挽住黑恕海的手臂,小鸟依人地偎在他身边,“怎么现在才下课?人家等你好久……这三个小妹妹是?”她一脸终于发现壁花三枚的表情,气煞三名女同学。
她们好歹也是名校学生,姿色不俗,却被这个半路杀出来、埃及艳后等级的大美女当成壁花!
黑恕海不愧是黑恕海,丝毫没有惊慌失措,反应更没有因此慢半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道:“我不认识。”这是实话,他不是故意耍酷。
池优眨了眨眼,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演戏还是要演全套。“那……小妹妹,你们找我男朋友做什么?”
“他……你们……”三名帕洛玛的女学生一脸不敢置信,黑恕海身边的木鸡男学生们嘴巴张得更大了。
黑恕海又推了推眼镜。他不喜欢说谎,也不知道池优在玩什么把戏,但当场拆穿池优的谎言会让她下不了台,所以他只好保持沉默。
池优一想起那位红发女学生对黑怒海的侮辱,一口气怎么也吞不下去。
开玩笑,他们小海是哪里不够好?这年头去哪里找这么可爱有礼貌又不说谎而且尊重女性的男孩子?这些小妹妹太过分了!
“小妹妹,我看你们需要回家补一体……呃,我不是说你,你不要再进补比较好,你的长筒袜都快被你的小肥腿撑破了。”她对着红发女孩道,然后假意看了一眼她们胸前的校徽,故作吃惊,“帕洛玛什么时候有国中部?还是国小?年纪小小就在半路上拦截男学生,真是不得了啊!”
其中一位女学生看不下去,反唇相稽,“还没有阿姨厉害,专挑比你年轻十几岁的男人下手。”
厚!对手等级不低哦!
见池优脸色微绿,黑恕海不得不出声,“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们,那封信本来也不是写给你的,至于Sam为什么没有回你信,请你亲自去问他。”他指向站得远远的,刻意等着看好戏的前室友,“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便拉着池优离开。
池优还有些不甘心,“你不要拉我,我要跟她理论!”竟然喊她阿姨?还说她专挑小她十几岁的下手?吼,她生气了,小妹妹没看过坏人哦!
“谁教你没事笑人家小学生。”黑恕海有些好笑地道。
“我看不下去啊,她们那样羞辱你,太过分了!”池优气呼呼地跺脚。
“我不介意。”黑恕海又推了推眼镜,一脸少年老成。
“为什么不介意?你不介意我很介意!”
黑恕海看着脸颊气鼓鼓的池优,第一次觉得她不是“姊姊的朋友”,一直以来他都把她当成另一个姊姊看待——虽然,是一个任性无比的姊姊。
“人总是有想得不够深,或想太多的时候。”他淡淡地道,先替池优开驾驶座的门,等池优坐上车,他才绕到另一边上车。
款……这句话,好深奥啊!池优眨了眨眼。
不过,她感觉得出来,小海真的是温柔又体贴的男孩子,他没有让任何一方下不了台,而是默默地包容别人对他的失礼,选择对的时机把话讲明白。
那些小妹妹没看见小海的好,是她们的损失。
“不过,原来你也有喜欢的女孩子啊!”看来小海不是同性恋,她真是替他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同性恋这条路都太坎坷了。
黑恕海沉默了几秒,才把那封信拿给池优,池优摊开信来看——
“哇!小海,你文笔真好!”
黑恕海脸上难得浮现红晕,他推了推眼镜,道:“我不是要你看内容,是让你看笔迹。”
“嗄?”笔迹有啥好看?池优盯着那上头苍劲有力、潇洒俐落的字迹,再次赞叹,“你的字很好看钦!”不像她的字,圆圆胖胖,像小朋友的字。
黑恕海真是哭笑不得,脸颊又是一阵红。“我说的是,你不觉得内容的字跟开头的字不一样吗?”
“咦?真的耶!”开头的Rita那几个字跟之后的内容完全不像,“我知道了。有人盗用你的情书!”真相只有一个!不需要以她爷爷的名义发誓。
“不算是。我只是留了前面跟后面让对方自己填写收信人和寄信人的署名。”其实整件事都是他前室友的恶作剧,他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池优揶揄地看着黑恕海,“我知道,你因为文笔好,写字又好看,所以被拜托帮忙写情书,对不对?”他们小海果然厉害!
“我并没有打算帮别人写情书,是因为……”一言难尽,总之是男孩子的恶作剧,不提也罢。“算了,没什么。”
“不过这么简单的破绽。连元太都看得出来好呗!那几个小妹妹真是没脑筋。”池优意犹未尽地看着那封情书,心里直赞叹黑恕海虽然强项在理科,文科也好得吓吓叫,真是超优秀的啦!
“什么元太?”虽然池优常说出一些对他来讲像是外星话的台词,不过黑恕海不曾觉得池优无聊或没营养,反而觉得有趣。
“就是柯南的朋友啊!笨笨的,没什么大脑,但很喜欢当侦探。”
柯南他知道,从池优嘴里说出来的,当然不会是柯南·道尔,而是日本漫画中的名侦探柯南。黑恕海嘴角勾越浅浅的笑。
因为池优的关系,他有时也会知道一些自己平常不会接触的事物。
“话说回来,”池优看着那封文情并茂的情书,想起黑怒海的性向问题,忍不住一阵担心,她试探性地道:“要写出这样的东西很不简单,你应该也是需要……呃……需要一个憧憬的对象,才能写得出来吧?”
黑恕海推了推眼镜,“其实这封信并没有写得很好,只是一些修辞技巧和典故引用罢了。”真正的真情流露,哪是一纸书信就写得出来?
池优却觉得黑恕海是自谦和害羞,“你……真的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你觉得应该要有吗?”
这太极拳打得好妙啊!到底是有没有咧?池优伤脑筋了。
“这样问好了,你写这封信时,心里有没有假想对象?”重点是,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黑恕海又用那种沉稳的表情看着她,“你好像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告诉我嘛!”ㄋㄞ功再次上场。
黑恕海唇角微勾,想了想。才道:“算有吧。”
“是谁?”男的?女的?池优好紧张。
“Violetta。”黑恕海嗓音低低的,像吟诗。
池优这才发觉他的声音真好听,还是是因为恋爱的关系?年轻真好啊!
“哦。”听起来应该是女生的名字,不过这也很难讲,她之前就遇到一个叫Tony的女生。“应该是个漂亮的女生吧?”这么问的同时。池优突然感觉Violetta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Violetta不像常见的英文人名,也许小海心仪的女孩跟她同校,而她曾经在机缘巧合下听过这个名字?这很有可能,毕竟黑恕海念男校啊!
黑恕海唇角又一勾,但似乎有些压抑,“算是吧。”
“算是?”答得这么隐晦,不会是个漂亮的小男生吧?天啊!
“她有很多仰慕者,所以应该算是漂亮。”
啊!感谢英文的男女有别,池优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太好了,小海不用为了出不出柜而烦恼,真是太好了!
黑恕海看着池优,本来只是有些怀疑,在看到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夸张表情之后,终于确定池优究竟想试探他什么,唇边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他一手搁在车窗上,悄悄地遮住笑咧的嘴,佯装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她真的很呆,可是这不能怪她。黑恕海在心里替池优辩白,免得他会笑到让池优觉得很受伤。
“可是为什么你会想念男校?”同样的水准和素质,既然有圣罗兰可念,除非是经济不允许,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会宁可念圣罗兰吧?
果然是为了这个原因。黑恕海敛下笑意,沉默半晌,接着才以他一贯沉稳的态度和语气道:“因为,我希望在没有哥哥姊姊们的影响和庇荫下。念自己想念的东西,完成自己的学业。”
池优恍然大悟,这的确像黑恕海会思考与顾虑的。
很多人会认为兄姊在学校有影响力是好事,可是这对一向喜欢独立思考,想独立完成学业的黑恕海却是一项障碍,师长们会拿兄弟来作比较,同学们也容易对他另眼柑看。况且以黑家在圣罗兰董事会的地位,黑恕海能享有的特权虽以想像,但池优知道他宁愿遵守校规,在刚入学时和所有学生一样住宿舍,甚至连不强制规定的发禁也遵守,不像学校里许多高官和富商子弟,靠关系就可以不必住学生宿舍。
“小海。”老是跟一堆草包和执挎子弟鬼混,池优越发觉得黑恕海的优点难能可贵。
黑恕海看向池优,知道她又要夸他可爱,不禁有点无奈。
“你真是口爱!”鸣鸣……她好感动啊!
黑怒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注意到池优今天应该“又”去参加了她根本不想参加、而且也不欢迎她参加的派对。
“姊姊请你吃好料的!”池优发动车子。
“吃完,去看恐怖片吧。”反正他等一下记得别吃太饱就好。
黑恕海的建议让池优担心地看着他,还差点想伸手模他额头,“你最近怎么了?”
自从第一次拉黑恕海去看恐怖片,结果发现他某种“虽言的症状”后,池优就极少再怂恿黑恕海陪她看恐怖片,但最近黑恕海却经常主动说要陪她看恐怖片,虽然几次下来他似乎已经能克服某种“难言的症状”,不会再把食物贡献给马桶,不过池优还是有点担心。
黑恕海淡淡地笑着,没说话。他知道池优每次心情不好就想看恐怖片,而且还得要有人陪她看才行,因为她一个人不敢看。
每次看完恐怖片,她眉宇间自以为藏得很好的闷闷不乐,也会烟消云散。像公主般被簇拥着,看似热闹无比的大学生活,池优其实很寂寞。
“是你说的,等一下别反悔哦!”池优兴奋地踩油门。
“开慢一点。”黑恕海沉声叮咛。
黑恕海没发现,其实渐渐的,当池优不开心时,已经不再需要看恐怖片了。因为,他总是在她身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