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金镂月已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了,但展彻扬仍无法完全放心,只因为那惹人厌的家伙还当真一大清早就厚脸皮地前来拜访,而且他的注意力只放在金镂月身上,一双眼也只猛盯着她,压根没正眼瞧他一眼。
展彻扬越看郦亚越讨厌,巴不得马上将他撵出门。
金镂月见郦亚带着礼物前来,不禁露出甜笑。「你人来就好了,何必还要带礼物来呢?」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早已动手打开锦盒。当她一瞧见里头所放置的物品时,讶异的瞪大双眸。
「这是我特地请人做的马吊牌,希望你会喜欢。」郦亚微微一笑。
金镂月颤抖着手,将那竹背镶象牙、花样漆金银的马吊牌拿起,「喜欢,怎么不喜欢?!我一直都想玩这种牌,只是迟迟没机会接触。」
「你应该知道玩法吧?」
「当然,你忘了我是何许人,怎么可能会有不会玩的赌具!」金镂月朝他露出绝美的笑。
展彻扬见她对郦亚露出笑容,心里万分不悦,再也无法忍耐,自他们两人中间站起身。
「你们是都没瞧见我坐在这里吗?」他火大了。
明明他就坐在他们两人中间,为什么他们还能无视於他的存在,那么开心地聊天,把他当成空气?
金镂月见展彻扬发怒,暗中吐舌头,「相公,你别发那么大的火嘛,人家只不过是很高兴看到马吊牌而已。」
郦亚冷冷开口,「你身为男人,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就那么生气吗?一点度量也没有。」展彻扬眯起利眸瞪着他,「我真不明白你有什资格在别人的宅邸里说这种话?」
「当然有。」郦亚毫不畏惧的看他,「就凭你没有资格带给她幸福。」
金镂月倒怞一口气。天啊,郦亚也太直接了,摆明了就是要来找展彻扬吵架。
「你有胆就再说一次。」展彻扬眼底尽是肃杀之意,慢慢挽起衣袖,随时准备好好教训他一顿。
竟敢说他无法让她幸福?他凭什么这么说?
郦亚耸耸肩,「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我和镂月认识多年,她是在赌场里长大的,若要她不赌,分明就是要她的命,然而这里放眼望去,一个赌具也没有,天晓得她失去那些东西,心灵会有多空虚!」
金镂月很想要点头附和郦亚,他真是说进她的心坎里,但又怕展彻扬生气,只得低下头,选择沉默以对。
展彻扬皱紧浓眉,郦亚所说的话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他就是不愿她赌博,以免再发生上回的肥猪……不,是刘费事件。
「她可是齐陵国的赌后,如今却落得连个赌具也碰不着,我一看就知道她过得不开心,所以我才说你无法带给她幸福,但我就可以。」郦亚说得信誓旦旦。
金镂月瞪大双眸。郦亚……他究竟在说什么啊?
「你想将她从我身边夺走?」展彻扬半眯起眼,恶狠狠的瞪着他。
「那当然。」郦亚转头望向金镂月,「镂月,我不在乎你是否已经嫁人,希望你能考虑跟我在一起。」
金镂月愣住,不知所措。郦亚怎么能当着展彻扬的面这么问她,教她该怎么回答才好?
「我绝不会让你将她从我身边带走。」展彻扬沉着声说。
金镂月讶异,怎么也没料到展彻扬竟会这么说,一颗心怦怦跳着,脸颊微红。好高兴!
「喔,那我们不如来赌一场。」郦亚低笑出声。
「赌?」展彻扬皱眉。
「没错,明日同一时间我会再过来,到时候将会带着我所选的一样赌具与你对赌,只要谁赢了,就能拥有她。」郦亚自信满满,自己一定会是最後的赢家。
金镂月吓得惨白俏颜。这下子怎么办才好?展彻扬对赌博最不拿手,逢赌必输,手气极差。
展彻扬沉默不语。
对於自己的赌技与运气,他再明白不过,若和他人对赌,他不在乎输多少钱,反正只是消遗罢了。
但如今却要以她做为赌注与人对赌,这个赌约,他究竟该不该接受?
郦亚见他迟疑,冷哼一声,「怎么?难不成你怕了?还是你连赌博都不会?这样还想娶她为妻?哼,真是笑话。」
展彻扬气不过,「好,我就跟你赌了!」谁怕谁?!
郦亚满意一笑,随即站起身,笑望着惨白俏脸的金镂月,「你放心,我一定会是最後的赢家。」语毕,迳自转身离去。
金镂月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疯了是不是?怎能答应?」不得不说,激将法对他太有效了。
展彻扬皱眉,「方才的情况,我能不答应吗?」对方都找上门来挑衅了,还撂下狠话,自然就得奉陪到底。
「我先问你一些问题,你可得老实回答。」展彻扬点头。
「你赌博赢过几回?」这很重要。
展彻扬两眼呆滞无神。
「是数得出来还是数不出来?」她急了。
「没。」
「没?那是什么意思?」她心头有股不祥的预感。
「就是一次都没赢过的意思。」展彻扬很不好意思地搔着脸。
金镂月嘴角微微怞搐,难以置信地放声大叫:「一次都没有?怎么可能?!」他在骗她的吧?
「真的,一次都没赢过。」展彻扬不知道是否该感到骄傲。
金镂月手捂着脸,开始想哭。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他的赌运竞差到这种地步。她该怎么办才好?难不成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赌输,而她收拾包袱,跟着郦亚离开?
不,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非得想办法让他赢不可……灵光一闪,脑海浮现一个主意,尚有一线生机。
「大汉、凤姨。」她扬声叫唤。
大汉与王凤一同步入厅堂,「少夫人,有什么事?」
「你们快帮我准备所有赌具,一个也不许少。」
「可是少爷已经派我将所有赌具都烧了,一个也没留下。」正巧经过的小王无奈地叹着气。
「哎哟,那种东西从我房里随便找找就又找出一堆。」金镂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展彻扬眯起眼瞪着她,「你说什么?」
她竟然还有赌具藏在房里?!之前究竟带了多少赌具过来?难不成真打算将他的宅邸变成赌坊?
金镂月惊觉自个儿说溜了嘴,但已经顾不得一切。「现在不是跟我计较那些小事的时候,我得帮你赢得明日的赌局。」
「怎么帮?」展彻扬挑眉。
「那还用说,马上开始帮你进行训练。」
展彻扬-眼,「训练?」
「废话不多说,大汉,你究竟是把我的赌具拿去哪儿啦?还不快拿过来!」金镂月扬声大喊。
「来啦。」大汉两手拿着各式各样的赌具,急忙奔向前,不敢有所怠慢。
展彻扬瞪直了眼。还真的有!她该不会什么东西都没带,就只带这些赌具来找他吧?
「你现在给我听仔细了,等一下我会将所有的赌具赌法一一说给你听,可得牢记在心头,一个也不许忘。」金镂月接过大汉所递来的赌具,一字排开。
展彻扬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太阳袕开始隐隐作疼。
「你该不会打算将所有的赌法在今天一次教完?」
金镂月皱紧蛾眉,「不是今天,而是在一个时辰内你都得学会。到明日郦亚前来的这段期间内,你必须得接受我的磨练与特训。」
「磨练?特训?」展彻扬突然感到好害怕。
「没错,实战经验最重要,你得多磨练赌技,就由我来特别训练你。」金镂月已经做好准备要与他挑灯夜战。
展彻扬听她这么说,头都晕了。
小王一听金镂月这么说,乐得很,三步并作两步,一改原先那仿佛死了爹娘的模样,整个人生气勃勃。
「少爷、少夫人,你们需不需要帮手啊?我自愿帮忙。」
展彻扬对小王的态度骤变,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啊,平时懒得动,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就这时候才特别勤快。
「好,大汉,你也来凑一脚。对了,凤姨,你也来帮忙。」金镂月果决下命令。
展彻扬看着满桌、满地的赌具,忍不住伸出手轻柔着正隐隐发疼的太阳袕。
他知道,自个儿今天将不好过。
银月高悬,理应是人们就寝熟睡时分,尧日国锦乐城东北方位的一栋豪宅内,却是灯火通明,打牌、掷骰子声响不绝於耳。
「少爷,你怎么这么不中用,连输了近百把,输的次数我数都数不清了。」小王嘴上虽这么说,却是眉开眼笑。
呵,他从不晓得原来自己这么会赌博,连赢了少爷好多把。
展彻扬怒瞪小王,高高举起拳头。「你少说几句,否则就给你好看。」
小王识相地低下头,模模鼻子,不敢再多说半句话,以免拳头落在自个儿头上。
「别罗唆了,快开牌。」金镂月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即翻开手中的牌。
结果从四个时辰前到现在都是一样,大汉与金镂月手中的牌都是顶级好牌,不分高下,小王与王凤次之,而展彻扬所拿到的都是超级烂牌。
王凤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展彻扬,「少爷,对不起,我又赢了你。」
小王原本也想说些什么,但一瞧见展彻扬那陰沉的脸,吓得不敢多说,以免小命不保。
展彻扬看着手中的牌,无奈的叹口气,「唉,看来我真的没有赌博的命。」
「你在说什么啊?再来,别放弃。」金镂月很坚持。
「是啊,郦亚跟大小姐一样,都在齐陵国开赌坊,赌技高超,无人能及,样样都会。」大汉突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寒,转头一看,只见金镂月正恶狠狠的瞪着他,连忙改口,「当然啦,他再怎样也比不上咱们大小姐,而你只要经过大小姐的教导,一定能赢过他。」
金镂月满意一笑。哼,这还差不多。
展彻扬却是不发一语的站起身,转身往厢房步去。
金镂月与其他人全愣住。
「等等,你要上哪儿去?还没完哪!」金镂月最先回神。
展彻扬没停下脚步,迳自步离。
众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是那么地落寞,心情也跟着低落。
金镂月心里也很不好受,连忙追上前去,尾随在他身後,一同进入他的厢房。
咬着唇,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说,这样感觉更怪。
展彻扬侧躺於床铺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
金镂月没多想,立即步向前,平躺於他身旁,一双媚眼直勾勾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别搁在心头。」展彻扬伸手将她搂入怀里。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倾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金镂月轻启红唇,「你不怕我被人赢走吗?」
「怕,当然怕。」他伸出修长手指,把玩着她的发。
「那你怎么还不努力点,跟咱们继续赌下去?」金镂月很不满地抬起头质问。他既然怕,又为何不……
「我的赌运就是那么差,临时抱佛脚,又有何用?」他缓缓闭上了眼。经过一整天连续不间断的赌博,他倦了。
「别这么说嘛,抱抱佛脚,搞不好神佛就会给你奇迹。」她很认真的说。
他冷哼一声。
「你在哼什么哼嘛?人家跟你讲正经的。」金镂月见他神情倦怠,眉头紧蹙,心里也十分难受。
她也不愿让他这么疲惫,但这一切全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她希望他赢,好希望留在他身边。
「聊点别的。」展彻扬已经不想再听到有关「赌」的话题。
「你想聊什么?」金镂月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都好,比如说你爹娘叫什么?」展彻扬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不知道她爹娘的名字。
唉,没办法,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他根本就是被她硬逼着成亲,逃跑都来不及了,又哪有空去问她爹娘姓啥又叫啥。
「金钱豹、甄满意。」
「金钱豹真满意?」展彻扬睁开眼,不解的看着怀中的人儿。他是在问她爹娘的姓名,不是请她说谜语。
「我爹叫金钱豹,我娘叫甄满意,这样听懂了没?」金镂月捺着性子再次说明。
「那是什么奇怪的名字?」展彻扬咕哝着。以後若是看到她爹和她娘,可能会忍不住想笑。
金镂月轻笑出声,「你一定觉得很好笑吧?我也觉得很好笑,可是这名字却又再适合他们不过。」
展彻扬唇办微勾,眼底尽是笑意,「说得也是,的确很适合他们。」
金镂月伸手轻抚上他俊逸的脸庞,「你总算再度露出笑容了。」她还是最喜欢看到他笑的模样。
一开始她就对他一见钟情,也越来越迷恋他。那么他呢?可有对她动心?好想知道……
展彻扬笑看着怀中的人儿,她的眼神已经将她的心事都说出来了。「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呃……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想问间……你喜欢我吗?对我可有些动心?」她支支吾吾,没了往常爽快的模样。
「如果我不喜欢你,又为什么还会接受那家伙的赌约?如果我没有对你动心,又怎么可能会同你燕好?」
他所说的话令金镂月不禁双颊绋红,轻轻点头。「嗯,人家知道了。」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的双亲呢?」
「死了。」他淡淡的回答。
「啊,怎么死的?」金镂月讶异。
「没什么,数年前我爹去搜集情报时,被人发现而惨遭杀害,我娘得知爹死亡的消息後,不久便抑郁而亡。」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工作是如此危险,并非她想像中的那般简单。
「当然要做,因为这是我们展家历代以来的工作,绝不能轻易放弃,再加上……」他话尚未说完,金镂月就替他回答了。
「你也乐在其中。」
展彻扬一愣,随即笑开,「是啊,你可真了解我。」
在怀中的人儿,监赏宝物的能力一流、行事果决、不畏强权,以及她开设赌坊,随时可搜集各行各业的情报,再加上对他了若指掌,或许是最适合他不过的妻子。
只是现在却突然出现一个杀千刀的程咬金要与他争夺她,教他是怎么也气不过,非要他从明日後彻底消失在他们面前。
金镂月小手轻搂着他结实的腰身,想起与郦亚的赌约,眼底尽是担忧。「相公,你可有把握能赢过郦亚?」
郦亚跟她一样从小在赌坊里长大,赌技一流,对於各种赌具、赌法是样样精通,赌运更是一流。她怕他会输。
「放心。」展彻扬伸手轻抚着她绝美的俏颜,「我才不会将你让给其他男人,你只会是属於我一人的。」
金镂月俏脸绋红,对他的宣示,心动不已。
展彻扬见她又脸红,「你最近似乎很容易害羞,完全没了初次见面的泼辣模样,你可真是金镂月?」
「人家又没多泼辣。」她嘟起红唇,十分不满。
「没有才怪。」展彻扬俯身在她的红唇上印下一吻。
金镂月羞红了脸,却也没拒绝他的吻。
然而就当展彻扬准备怞身离开时,金镂月却摇头。
「怎么啦?」
金镂月小声在他耳畔低语,连耳垂都红透了。
展彻扬先是一愣,随即轻笑出声,「那有什么问题,只要娘子想要,我随时奉陪。」说完,再度吻上她的红唇。解开床幔,遮住一室春光。漫漫长夜,他可不想浪费时间一直赌博,还是与她一同就寝,那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