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皇城内的某个密室中,微弱烛光斜照下,可看到四名气势异于常人的男子各立一方。
半晌,其中一名把玩着火焰长剑的红发男子说道:「近来真是无趣得紧,怎么冽风尚未指派任务给咱们?」害他闲得发闷!
另一端的金眸男子露出一抹嗜杀的笑意,「或许我们该自行去找些人来磨磨快要生锈的武器。」杀人,他可是乐在其中。
「别胡来,没有冽风的命令,咱们不可擅自行动。」说话的蓝发男子不苟言笑,嗓音低沉严肃。
「哼!」红发男子冷哼了声,「知道啦!」
说说罢了,他也不会真那么做,干嘛一下子就说出那么扫兴的话来?令他原本的大好心情一下子就变差。
密室另一端,银发男子听着同伴之间的对话,依旧默不作声,置身事外。他向来只听从冽风的命令行事,可不会自找麻烦。
他们四个凭着异于常人的敏捷身手以及高超的杀人技术,成为冽风旗下最神秘也最受倚重的密令杀手,只听从冽风一人的命令进行暗杀任务。
至于他们为何愿意遵循冽风的指示?除了冽风是皇上之外,更因为冽风心机深沉,武学造诣又在他们四人之上,才让他们甘心听命于他。
想起主子冽风,就不禁想起之前也是他们同伴的项天。
「项天那家伙当真死了吗?」红发男子将燃烧着火焰的剑身置于手掌心,压根就不怕被火焰烧伤,因为他与火同体。
「哼!那表里不一的家伙才不可能这么容易死。」金眸男子神情万分不屑,对那种诈死的家伙,他才懒得多谈一句。
下一瞬,密室的门突然开启,一面令牌随之射入。蓝发男子一个箭步上前准确接住令牌,其余三人则无动于衷,因为这并非指派给他们的任务。
蓝发男子看着手中的令牌,上头清楚地指示着,这回要暗杀的对象是一名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贪官。他神情一黯,全身立即散发出骇人的杀气。
他是阎王,天生就注定在暗夜中审判、处决罪人。
*****
暗夜,除了草丛内偶尔传来的虫鸣声之外,一切寂静。
皎洁月光斜照在官府外头的石狮像上,远远望来竟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诡谲陰森。门外,两名官差一边守门一边打着盹,心底则不断嘀咕着:夜深人静的,有谁会来报官?教他们放着暖被窝不睡来这儿守备,真是件苦差事啊!
倏地,一道人影自他们头顶掠过,动作之迅速让人无从发觉。他俏然落在屋顶上,行走时一点声响都没发出。不一会儿,他停下脚步,专注地凝视下方某处。
底下是一间仍亮着灯火的厢房,透过半开的窗户可瞧见一名体格微胖、身着官服的男子正满脸愉悦地翻阅着手中帐簿。
「嘿嘿……这下子可又让我净赚一笔钱了!」他得意地笑着。
多亏了那些盗贼,抢到东西后都会分他一杯羹,让他的财富与日俱增。
月光斜照下,站立于屋脊上的男子长发随风飘扬,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存在,俊逸非凡的脸庞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不苟言笑是他的一贯作风,而奉命杀人则是他的任务。他是密令杀手--阎王,向来只在暗夜里行动,欲行刺的对象绝对见不到明日朝阳。
阎王一个俐落翻身跃下屋顶,同时扬手射出一面令牌,劲道之大,竟得以将坚固厚实的门扉贯穿,直直钉在官吏身前的桌上。
「与盗匪私下勾结,纵容盗匪抢劫人民财物。办案不公,收取大笔金钱替有罪之人翻案,却让无辜民众成为罪人入狱。你可知罪?」低沉且陰森的嗓音幽幽响起,令人不寒而栗。
「你……你是谁?」看着刺在令牌上的种种罪名,又听到阎王陰森骇人的嗓音,那名官吏早巳吓破胆。
外头究竟是谁在说话?为什么会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你,准备好受死了吗?」阎王不知何时已进入厢房内,将令牌锋利如刀的前端抵在他颈上。
官吏惨白着脸,想要放声大叫:「救……」
只可惜声音还来不及传出,阎王手中令牌便已划开他的颈子,大量鲜血立即涌出,染红了他的身躯,也染红了桌上记录他与盗贼之间秘密往来的帐簿。
没有一滴血喷洒在阎王的衣袖上,就连那面用来杀人的锐利令牌也没沾上一滴血,依旧泛着耀眼的银光。
收回钉在桌上的令牌,阎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没人见到他的身影,没人发觉他的存在,一切回归平静,月光依旧皎洁,虫鸣依旧是静夜唯一的声音。
*****
寝宫内,冽风横卧于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阅着奏折。
突地,一面令牌准确地落在他身旁的奏折堆上,冽风见了不禁轻挑眉峰,笑逐颜开。
阎王无声无息地来到他面前,「属下已将罪人除去。」
「很好!」冽风起身走到阎王面前仔细端详着他,「近年来,你为朕除去不少罪人,或许该放你几天假,到皇城外头好好散心,你以为如何?」
「谢皇上。」阎王依旧面无表情。
他这副模样教冽风看了不太顺心,「你跟着朕多年,为何从未见你笑过?你还真是够资格称为阎王。」
就是这样,才让他更想要好好地改变眼前被他赐名为阎王的冷漠男子。呵呵……他最近似乎是作媒作上了瘾,想要大玩这批直属于他的密令杀手。
阎王沉默以对。对于冽风的话中玄机他不是没听懂--他们四人在经过项天与女神官一事后,早就对他们的主子心生提防,知道他满脑子作媒的念头,想让他们全都有心仪的对象,之后再来观察他们为情所苦的模样。真是一个为属下着想的「好」主子!
「怎么不答腔?」冽风故作不满地问。
呵呵……阎王虽面无表情,但他内心所想之事,可是一点都无法瞒骗过他这双利眼。
想要提防他作媒?啧啧啧,真是不知好歹,怎么可以辜负他的一番美意呢?越是如此,他就越想要见到他为情所苦的样子。
「属下不懂得如何将情感表现在脸上。」阎王淡淡地答。这是与生俱来的,也算是一种残疾吧。他就是不懂得如何表现出喜怒哀乐。
「喔?」冽风眼底净是笑意。
不懂得如何将情感表现在脸上?他可不觉得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总有一天阎王一定会有所改变的,而他十分期待着那日到来。
「若皇上没有其他指示,请恕属下先行告退。」语毕,阎王径自离去。
看着阎王远去的背影,冽风轻拍手掌,立即就有一群负责搜集犯罪资料的情报分子现身。
长期以来,他一直派人进行着搜查工作,待罪证确凿后便指派密令杀手执行暗杀任务,藉以维持冽风国的安宁。在这动荡不安的年代,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在他的国土内作乱。
「去执行你们的任务。」冽风淡淡地吩咐。想要控制他人,就必须先将对方的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这道理他自六岁就知晓了。
*****
在冽风国最为偏僻的一片山林内,正传出宛若黄莺出谷般优美的歌声。唱歌的村姑小手抱着竹篮,里面装满了要洗的衣衫,神情愉悦地朝河边走去。
听到她愉快歌声的邻人们笑着向她挥手,「爱染,今天也是愉快的一天吗?」
「是啊!」她笑着朝众人挥手,动作之大,让所有的人都无法忽视她。
对她而言,每天都是愉快的一天,她喜欢这世上的所有事物,即使路旁的野花野草,她也觉得可爱万分,怎么看都看不腻!
而她也不忘对来往的路人投以灿烂的微笑,并亲切地予以问候。在她的想法里,要是每天一早可以听到一声亲切的问候,那么一整天工作下来都不会觉得累,因为好的开始足以让人精神百倍。
当爱染到达河边时,已经在打水洗衣的大婶们立即亲切地吆喝:「爱染,过来这边啊!」
一见到脸上永远都带着笑容的爱染,她们心里就欢喜得紧,爱染的笑容好比阳光般耀眼迷人,要是一天没见到她的笑容,就仿佛少了什么似的。
「好啊!」爱染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大婶们身旁一同洗衣。
没一会儿,大婶们就开始闲话家常。
「最近啊,老是听到一些姑娘家消失不见的消息。」
「消失不见?怎么可能?」
「对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晓得是怎么了?邻村一些末出嫁的姑娘一个个从村庄内消失,连她们的家人都不晓得她们上哪去了!」
说来说去,就是一句--无故失踪。
这宗玄案让村落的村长大伤脑筋,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未出阁的姑娘家会一个个消失不见,有的是单独一人在家就失去踪影,有的是一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但却没听说她们与情郎私奔的消息。若说是遭人拐骗,在这平静安宁的村庄内,又从来都没有什么坏人出没啊!
一切就是这么的匪夷所思,就连村长去报了官也不了了之,真教那些痛失爱女的父母们情何以堪。
听到这消息的爱染,不禁难过得落下泪来。要是她也消失不见了,爹爹一定会很伤心的,而爹爹为她伤心,自然其他人心里也一定不好受。为什么这样子的事会发生呢?真希望那些失踪的女孩可以早日回来。
「说也奇怪,为什么都是些未出阁的姑娘消失不见?」众人对于这一点感到不解。
「照这么说来,已嫁人的女子就不会有事喽?」爱染一面洗衣,一面猜测道。
闻言,大婶们不禁露出捉弄的微笑。「喔!那你何时要嫁给他呢?」
爱染被她们取笑得羞红了俏脸。大婶们口中的他,她不是不晓得的。
「瞧瞧爱染都羞红了脸,既然郎有情、妹有意,何不赶紧叫他来提亲?」
她们都知道,村内有位年轻有为的小哥待爱染可好着。要是他们可以早点成亲,让众人喝到他们的喜酒,那可真是村内的一大喜事。
「可是……熹哥为爹爹做事,恐怕忙得很。」想起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仇熹,爱染不禁在心中轻叹口气。
成亲……她从没想过这件事,而且对象还是仇熹,实在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呵,他怎么会忙呢?」
「是啊!要是他没空的话,咱们就去同你爹说一声,让仇熹放几天假,准备迎娶你的事。」
听着大婶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到时候宴客要请哪些人,又要准备哪些菜色,仿佛这桩婚事已经说定了。爱染羞得低下头不敢见人。她知道此刻她的脸有多红,要是被仇熹瞧见,那可会令她更羞赧。
偏偏就在下一瞬,自她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爱染在这里吗?」
「在在在,就在那呢!」大婶们笑得可开心了。还真凑巧!才说着他呢,他就来了。
一听到仇熹的声音,爱染连忙掬起冰凉的河水轻拍脸颊,让脸庞不再燥热,然后才回首看着他。
「熹哥。」
「我来跟你说一声,待会儿我就要同你爹出发到外地去贩卖物品,这几天你一人待在家中,可得万事小心。」他温和的声音让人心醉神迷。
爱染看着眼前的仇熹,俏脸又不禁微红,「嗯……我知道了,我一人在家会凡事小心。」
仇熹从她小时候起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他与爹爹都极为疼爱她,让她就算没有娘陪伴也不觉得寂寞。
对了!今日是娘的忌日,她得去娘的坟前祝祷啊!真是的,她竟然差点忘了。
此时,大婶们开始对仇熹笑嚷着。
「仇熹啊!你什么时候要娶爱染为妻呢?」
「是啊!你与爱染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成亲的时候了。」
听见这些话,爱染更加羞得不敢见人,垂着头怎么也不肯抬起。真讨厌哪!大婶们怎么对仇熹说起这些话来?这下子教她怎么去面对他?
「这事急不来的。」仇熹微微一笑,并没有正面回应大婶们的问题。对他而言,爱染是独一无二的珍宝,不容任何人玷污--包括他在内。
「啊?」爱染不解地俏俏抬眼看向仇熹,却只看到他的侧脸,无法清楚瞧见他的表情。
他说得没错,婚姻大事是急不来的,但是……除了他之外,她从没有和任何男子有所接触,心里也只有他一人。
那么他呢?他对她的感觉又是怎么样?
「我先走了!」仇熹笑着模了模爱染的头,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爱染怅然若失。依旧是模头,从小到大他都这么待她,是还将她视为小孩子吧!
想要成亲?怕是难了!他似乎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大婶们见了爱染脸上的神情,忍不住开口安慰她。
「放心,咱们也没见仇熹与其他女子往来,他最后一定会跟你在一起的。」
爱染笑了笑,继续洗涤衣衫。
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究竟是怎样呢?与熹哥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与爹爹在一起般,令她窝心。但这就叫上一个人了吗?说不上来的失落感油然而生,爱染总觉得她的人生中似乎少了点什么,但她究竟想要追求什么,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唉!还是别想了吧,每天这么安稳踏实地过日子,才是她所要的生活。
「张大婶,你的外孙女什么时候会再过来?到时候我把缝好的新衣送给她。」爱染随口起了一个话题。她最喜欢小孩子了!
张大婶笑咪咪地回答。「呵呵……那我就先谢谢你啦!再过几天,我女儿就会带她回来。」她也是思念极了自己的小外孙女。
接着众人又讨论起哪家女娃生得最美、最可人。
听着大婶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论着,爱染不禁甜甜地笑了开来。她最喜欢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