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了。
殷森将视线从窗外成比例缩小的街景拉回,合上双眸,试图挥逐脑海纠缠不清的影像,无奈影像却愈加清晰。
一个半月了。不知何时他养成了数日子的习惯,从上回见到她后便一直计算着流逝的光陰。
她灿烂的笑容,明媚的星眸,以及安静甜美、毫无戒备的睡颜。
他不该想她的,不愿自己像个昏了头的傻子似地回味着她一颦一笑,但却怎样也无法克制自己别去想。
或许已经习惯了想念吧。
从许久许久以前开始,思念她便已成了某种习惯,某种戒不了的毒瘾——尤其在曾经那么近距离地凝视她的睡颜后。
他真的不该想她的,她不是他应该念在心头的人。在这世上,没有人应该让他牵挂在怀,尤其是她……
“殷先生。”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在他身后扬起,蕴含着某种迫切的语气。
他心神一凛,旋过皮制高背椅,凌锐的眸光射向来人,“什么事?”
“有件事向你报告。”说话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平头、浓眉、大眼,长相相当俊秀讨喜,只眉宇间还少了几分历练。
“说。”他淡淡颔首。
年轻人递给他一份印刷粗糙的杂志,“我发现了这个。”
“什么?”他漫应着,但脸色在眸光迅速掠过封面一则标题后立即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她好像被小报的狗仔队给盯上了。”年轻人攒紧眉头,翻开杂志某页,巧笑倩兮的丽人身影赫然入目。
是齐思思!
殷森无法克制心神激荡,他瞪着那张被完美定焦的清丽容颜——她正微微笑着,抬头凝望着某个只拍出背影的男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成为镁光灯的焦点。
“这张相片是她参加黎之鹏的婚宴时被拍下的,和她共舞的男人就是——”
“黎之鹏。”殷森接口,语气十足肯定。
虽然这张相片只拍出了背影,他仍能从身材特征肯定那男人必是黎之鹏。他能轻易认出她身边每一个人,尤其是黎之鹏。
“不只这个,他们还拍到了她回家的照片,”年轻人翻过页,指着另一张相片上正笑着和管理员打招呼的齐思思,“这是她进社区大门的时候。”
他们连她住哪里都拍到了?殷森一凛,迅速抢过杂志。
虽然并未明白照出门牌号码,文章内容也未曾提及她住处地址,但有心人很容易便能按图索骥。
该死的!为什么这些人要追踪她的私生活?连她的住处外围都拍到了,下一步该不会准备闯入她家偷拍她居家照片吧?
混帐!
年轻助理似乎看出了他的不悦,小心翼翼地开口,“可能是因为她最近名声响亮吧。自从她领导警方侦破上回的连续杀人案后,不少民众都对她为超级女检察官,对这种又能干又漂亮的女强人好奇得很,尤其是她家世又不同凡响。”
殷森不说话,陰暗的眼眸迅速浏览文章内容。
确实,凭齐思思的家世是可以勾起许多人好奇心的。出身于对政商两界都具有影响力的豪门贵府,曾经贵为政坛新贵的父亲又离奇死亡,导致流言四起,更别说她本人在司法界如一颗新星般窜起,自信从容的态度攫住每颗崇仰敬慕的心。
名门千金的私生活本就是蜚短流长的焦点,再加上她又是那样一个出众人物,自然会成为狗仔队追逐的对象。
他不该感到意外的,他只是忧心,总觉得有股不祥的感觉。
“小纪,向那间杂志社施压,警告他们以后不许再追踪她的一切。”他流畅地下达指示,“还有,我要你二十四小时保护她,一有状况立刻向我回报。”
“二十四小时?”小纪眸光一闪,似乎有些犹豫。
“二十四小时。”殷森肯定地再一闪声明,“记住,不许任何可疑人物有机会接近她。”
“老板是指那群多事的狗仔队吗?”
殷森脸上掠过一道奇特的暗影,“我指的是任何可疑的人。”他刻意强调。
任何人。小纪在心中默念着,一面好奇地偷偷观察殷森脸上的神情。
他一向表情严肃,但从未如此认真,如此斩钉截铁地要护好一个人,不容任何失误。
看样子他的确在乎那个女人……废话,小纪暗骂自己一声,否则他哪会这样派专人密切注意有关她的一切消息,即便公司业务再忙,每个礼拜都必得向他报告齐思思的动态?
数年如一日。
而且公司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同仁门在千方百吸引他注意不果后,还无奈地大叹这个英俊神秘的老板冷漠无情呢!
小纪抿住唇,忽地有想拉起嘴角的冲动,但他忍住了。
老板不会欣赏属下无缘无故傻笑的。他尽量保持面无表情,“我明白了,殷先生请放心。”
语毕,他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殷森忽地唤住他。
“殷先生还有何吩咐?”他回转头,蓦地一愣。
他从来不曾见过老板出现这种神情——如此沉默,如此陰睛不定,额前直迸青筋,眸中掠过一道又一道教人模不清的神采。
他不觉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一个半月了。
一个半月,六个礼拜,四十二天,将近一千个小时。
齐思思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什么时候她养成了数日子的习惯?时间对她而言一向是不够用的,怎么现今恍若又嫌长了些?
那个案子依旧毫无进展,而她,也一直没再见到他。
没有理由去找他的,既已洗清了他的嫌疑,又没有新发现的线索能让她有机会找他提供意见。
何况上头对这椿毫无头绪的案子也已逐渐失去耐心,不停地暗示她别浪费那么多心思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案子上。
被杀的人既不是什么知名的人物,行凶手法也不特别残忍,再加上不是一连串杀人案的前兆。
总之,不是那种会唤起社会大众兴趣的案子。
别管那件无聊的案子了。每回见到直属长官,齐思思总觉他精明锐利的眼眸如是暗示着。
她该乖乖听从指示吗?
不听行吗?她轻轻用手指按柔酸涩的眼皮,就算她执意不肯放掉这个案子,新的案子仍然源源不断地涌进,她不可能将所有心思都专注在单一个案上。
最近,她偶尔会感觉到体力透支,接着便是一阵隐隐的头疼。
读过心理学的她明白自己给了自己太多压力,总有一天会到达临界点。若不想要那一天来临,就该学会好好调配时间,别花太多无谓的时间在不重要的案件上,别让工作压得自己透不过气。
从前的她一直调适得很好,但现今她就是无法轻易放开这一件。
或许因为她总觉得这件简单的案子背后似乎牵扯着复杂的内幕,也或许是因为他。
她希望能尽快找到元凶,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替他洗清罪嫌。
所以她又来了。
齐思思抿着唇,眸光仔细地扫过凶案现场每一处,手指更不放弃翻弄每一项可能隐藏线索的物品。
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告诉自己,如果这一次再毫无所获,这件案子就必须被建档归案。
客厅、厨房、浴室,她甚至连阳台都找遍了,却依然寻不着任何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她失望地旋过身,眸光一掠,在触及客厅与阳台交接处的落地铝门窗时忽地灵光一闪。
她让视线定住铝门窗上头两扇气窗的窗棂。
最重要的东西往往藏在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念头一起,她立即从客厅拉过一张椅子,小心翼翼地站上去。
接着,她伸出手,缓慢而仔细地探过窗棂凹陷处每一寸。
两只手指夹起一把小小的钥匙。
她定定注视着那把在自己沾染暗黑灰尘指尖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钥匙。钥匙的形状并不特殊,看来也不适合这屋内每一个锁匙孔,但她却看到了浓厚的希望,仿佛她已用这把不起眼的钥匙开启了一扇通往破案之路的大门。
她不禁向向一笑,跳下椅子,从皮包里找出手机,按了个按键。
“小静,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查一下张永祥,他是不是在哪里开过信箱或保险箱,邮局、银行、车站……任何可能的地方都去找一找,如果你一个人应付不来,让汪副组长调人手帮你……”
通话完毕后,她收起手机,将那把关键性的钥匙收入皮包,离开凶案现场。
她走得匆忙急切,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行动完全落入不远处一双锐利的眼眸里。那人一面注视着她的背影,一面打开手机。
“喂,”他朝电话线另一端说道,“我怀疑她发现了什么,她的表情不寻常。”
“是吗?”对方的语音仍然沉稳,“别担心,我们很快会知道的。”
这把钥匙究竟通往何处呢?
一整天下来,齐思思心中悬念的尽是这个问题,直到开车回家的路上,它依然在脑海盘旋。
虽然小静试着查询第一家与张永祥往来的银行,以及他住处附近所有的邮局,但他显然没有在任何一家申请保险箱或信箱的迹象。
她打电话请汪远阳派人协助调查,但他态度却不甚热衷,“齐检座,上头都已经要我们暂时搁下这个案子了,还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但现在发现了新的线索。”
“或许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钥匙而已。”
“普通钥匙会藏在那样的地方吗?”
“也许它想本不是属于张永祥的,而是某个以前的房客。”
“也有可能就是他的。”她态度坚决,“我们不该放过每一个可能的线索。”
汪远阳沉默两秒,叹了口气,“看样子你还没有放弃这个案子。”
“我不会放弃任何有希望破案的案子。”
“好,我可以拔给你一个人,但也只有一个而已。你也知道我们手上还有许多其他案子,大夥儿都忙得人仰马翻。”
“我明白你的新时期。”她不无愧疚,“就当再帮我一个忙吧。”
“私人的请求吗?”汪远阳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我是否可要求私人的报酬?”
“什么报酬?”
“一顿饭而已。齐检座该不会如此小气吧?”
她不禁微笑;汪远阳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约她的机会啊。“OK,只要你肯拔刀相助,一顿饭有什么问题。”
她爽朗地答应,而汪远阳也爽快地立即调派人手帮忙,只不过一整天下来依旧毫无所获。
究竟这把钥匙试图传达的是什么样的信息呢?她思索着早晨发现这把钥匙时燃起的希望似乎烧尽了,她感觉自己又陷入一团茫茫迷雾中。
她深锁眉头,专注地凝思着,几乎没注意到对面一辆黑色轿车朝她疾驶而来——
“搞什么!”她惊呼声,迅速调转方向盘,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黑色轿车的冲撞。
那家伙是喝了酒吗?
她惊魂未定,一面回头瞥了一眼,却发现那辆轿车调转头来,仍然不放过她。
天!她惹上了什么麻烦吗?
她惊慌地用力踩油门,试图加速离黑色轿车的追踪,无奈后者一直紧紧咬着她的车尾。
她瞥望后视镜,慌乱地看着车子一步步逼近,心跳也随之愈来愈快,几乎迸出胸膛。
终于,一阵激烈的冲撞逼得她白皙的额头撞上了方向盘,她尖呼一声,神智同时堕落黑暗深渊。
当齐思思自无底的黑暗缓缓醒觉时,第一个映入眼瞳的竟是她料想不到的人物。
“是你?”她语音微弱,却仍然蕴着掩不住的喜悦,还有些朦胧的美眸深深凝睇着面前浓眉深锁的俊朗脸庞。
“你醒了?感觉还好吧?”殷森的语气带着微微焦虑,“有没有哪里痛?需不需要我叫护士来?”
“不必。”齐思思摇摇头,无不示为他真诚的担忧而心动,“我好得很。”玉手柔柔抚上他紧皱的前额,试图抚平深刻的纹络,“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眸光一闪,捉住她微微冰凉的手,一语不发。
“是你送我到医院来的?”
他点点头,“那时候我正巧经过,看见一辆黑色轿车追撞你的车。”
正巧经过?经过她家附近?
齐思思咬住下唇,悄悄忍住一抹不自禁要爬上红唇的微笑。
他该是专程来找她的吧?
经过漫长的一个半月后,他仍然没有完全将她抛诸脑后。
而且还及时救了她。
“是你救了我吧?”她真挚的望着他,“谢谢。”
他沉默数秒,“你看到是什么人这么做吗?”
齐思思摇头,“不知道。我也想不通有什么人会这么做,我应该没招惹什么仇家吧?”她半开玩笑地道。
他似乎并不欣赏她的幽默,面色依旧凝重,“会不会是你正在办的某个案件?”
她耸耸肩,“都是些很普通的啊?”
“你确定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她心神一凛,直觉他严肃的语气像在暗示什么。
“我想应该没什么吧。”她轻声低咕,回转星眸悄悄观察他面部神情,“我应该注意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吗?”
他究竟想问什么?他是不是联想到什么?他——究竟为什么会如此巧合出现在他住处的附近?
莫非……
她心脏忽地跳漏一拍,摇摇头,迅速压下脑中蓦然成形的念头。
不可能的,她不该胡思乱想。
“搞不好只是某人酒醉驾车吧。”她勉力微笑。
“你真这么想?”他深深凝望她。
她别过头,不觉躲着他灼亮的眸光。
她不喜欢他话中的暗示,更不喜欢她心底突如其来的一阵莫名慌乱。
她不愿再深思方才的意外。
“总之我现在没事了,大可不必如此小题大做。”
“思思……”
她心一跳,猛地扬起眼帘。
他唤她的方式如此自然,如此迷人,如此令人心旌动摇……她知道他不是有意诱惑她的,但那低微沙哑的嗓音就像最细微的温柔抚触,紧紧慰贴她的心房。
她怔怔地瞧着他,心跳与血流同时因这句不经意的呼唤而失速。
他仿佛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对不起,我不该真呼你的名字。”
“不,没关系。”她摇头,嘴角牵起一丝柔媚的微笑,“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那对鹰眸立即掠过一道辉芒。
她是否太直接?她悄悄凝望他,试图解读那道迅速掠过的暗芒代表的意思,他是否不习惯她的过于大胆直率?他会不会瞧不起这样主动的女人?
她只差没有对他说出那三个字了。
“你休息一会儿,”他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一面取走桌上的空水壶,“我去替你倒水。”
“谢谢。”她忍不住对他的反应感到失望,只得紧紧咬住下唇,痴痴望着他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这下可好,她吓走了这辈子唯一真正吸引她的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思思,你受伤了?”在殷森刚刚出去没多久,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惊慌地扬起。
齐思思扬起头,惊愕地发现正匆匆忙忙踏入病房的身影竟是汪远阳,而他甚至改了从前的称谓,直呼她芳名。
“汪副组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他语声一窒,面色略显尴尬,“因为我有一个朋友在这里工作,他看到你被送到这儿……”
“但他怎么会通知你?”她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他知道我……知道我对你……”他停顿语声,没再继续下去。
齐思思明白了。
他有一个好朋友在这家医院工作,而那个好朋友清楚他对她的好感,所以才会立刻通知他。
她微微一笑,“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是吗?”他仍然不放心,眸光上下扫掠,语气不无担忧,“你头部还包着绷带呢。”
“只是额头有点撞到而已。”她模了模额前绷带,“没事的。”
“没事就好。”汪远阳像是终于放下心来,但一双眼仍然紧盯她不放,“究竟怎么回事?思思。”
她微微蹙眉,“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有辆车不停追着我,好像是故意要撞伤我的。”
“有车子故意撞你?”汪远阳不禁提高嗓音,“记不记得是怎样的车子?”
“黑色的,好像宾士的车款。”
“黑色宾士。”汪远阳掏出西装内袋的手机,“我马上叫他们去查。”
“不必了。”她直觉地阻止他的动作。
他觉得奇怪地扬眉,“为什么不必?”
“因为……”齐思思咬住下唇,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想让汪远阳彻查这件车祸。她总觉得内心有股隐隐的不安……
“思思?”
“算了,只是意外而已。”她勉力一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无论如何,肇事逃逸就是不对,我一定要逮到那家伙!”
“我宁可你把人力拔给我去调查张永祥命案。”
“思思。”汪远阳无奈地唤了一声。
她迅速转移话题,“关于我拜托你的那件事查得怎样了?”
“目前还没有进展。”
“哦。”她忍不住失望。
“或许那把钥匙只是一把普通的钥匙。”
“是这样吗?”花费这么多心力,以为自己总算找到一丝线索,结果也只是徒劳无功?
齐思思无法忍住自嘲,垂下头,陷入沉思。
“你怎么会在这儿?”汪远阳忽然高拔的嗓音拉回了她的心神,她扬起头,讶然发现两个男人正互相对峙着。
殷森面无表情,汪远阳则是愤怒难平,剑拔弩张的气氛差点让齐思思误以为空气中正通过一束高压电流。
她连忙打圆场,“是他救了我的,汪副组长。”
“他救了你?”汪远阳狐疑地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着视线,“怎么可能?”
“他刚好经过那里,发现了被撞伤的我。”
“他经过那儿?”他的疑虑加深,“怎么会那么巧?”
“世上巧合的事太多了。”殷森淡淡接了一句。
“是吗?真的只是巧合?”汪远阳毫不放松,“或者是某种故意?”
“我不明白汪副组长的意思。”
“不明白吗?”汪远阳一扯嘴角,语带讽刺,“我指的是你的身分,你曾经是某个命案的涉嫌人,不是吗?”
殷森微一挑眉,“那又怎样?”
“我假设你是因为这样才盯上齐检座——”
“我想你误会了,汪副组长,”齐思思连忙插口,“我确信他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思思,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我——”
“他说的对,思思,”殷森截断她的辩白,“你有时候确实太容易信任他人。”他凝望着她,眸子是深不见底的黑幽。
她蓦地感到茫然。
他话中若有深意,但她却无法确实地掌握,而那双深深幽幽的眸子更是她无法看透的。
“喝点水。”他忽地说道,将装满的水壶放在茶几上,顺便为她倒了满满一杯水,看着她一口一口慢慢饮尽。
“你身子还很虚弱,要多休息——”
她慌乱地看着他转身就要离去,“殷森——”
他仿佛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舍,深吸了口气,接着低低承诺道:“我会再来看你。”
齐思思怔怔地望着他离去,半晌,才猛然记起房内还有另一个人,她转过头,后者凝定她的面庞令她一惊。
“为什么这样看我?”她不自然的问,心中却知晓他是因为看不惯她对殷森的莫名眷恋。
汪远阳脸色陰晴不定,在变换过数种表情后,终于选择好风度地不去撕下她费力戴上的镇静面具。
“你休息吧。思思”他微微一笑,“我不吵你。”
她感激地微笑,“谢谢你来看我,汪副组长。”
“叫我远阳。”他忽地柔柔说道。
她一愣。“什么?”
“叫我远阳。”他静静重复,“我们也算是朋友了,老是汪副组长、齐检座的未免太客气。”
她不禁笑了,落下一串清脆笑声,“远阳,谢谢你。”
“这么说我们真正算是朋友了?”汪远阳回应她灿然的笑。
“本来就是朋友啊。”她肯定地回答。
“好,那我这个朋友就先告辞了,明天再来看你。”
她点点头,在他同样高大挺直的身影还未完全消失眼前的时候,心思已经转到另一个男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