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铃捂著胸口展开眼睑。
至今她还能感受到,当哥哥的气息在唇畔轻拂时,那醺然若醉,又期待又紧张的心韵。
那是她有生以来,心跳最快的一次,几乎要迸出胸口。
哥哥想吻她。
他想吻她!
虽然他是她哥哥,虽然兄妹之间不该有这样的举动,可她发现,自己好期待。期待那厚软的唇再次烙印上自己,期待重温多年前那甜美而禁忌的滋味。
她是不是疯了?
哥哥……是不是疯了?
不,他们都没疯,他们只是……太爱对方了。
太爱对方——
梁风铃站起身,忽然觉得绝望。
这样的爱情就算醉人,仍是不被世俗所允许的,就算他们拥有比平常人更多的勇气,也无法冲破这一关。
她不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而她知道,他更不会允许他人来批判她。
所以,这样的问题只能无解,就算他们都隐隐明白对方的心意,也只能深深埋藏。
因为她是妹妹,而他是哥哥——
她摇动手腕,听著手链细碎的铃声。风钤也好,手链也好,她总爱听它们清脆声响,那让她觉得安心。
不知怎地,听见铃声,总让她想起夏日午後,小小的她躺在哥哥大腿上睡午觉。
甜蜜,温馨,那是她所拥有的最瑰丽的回忆之一。
「哥。」她将手腕按在心口,低声轻唤。
正当她思绪迷蒙时,门外传来某个护士的惊呼。
「什么?梁医生跟伤患吵起来了?」
「是啊。听说粱医生告诉伤患他不想救他!」
「不想救?可是救人是医生的天职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那个伤患以前曾经绑架过他妹妹……周医生要我来请院长过去,一定要劝梁医生尽快动手术。」
「知道了。我们快定吧!」
纷沓的跫音匆匆离去後,梁风铃才蓦地醒神。
哥哥不肯为伤患动手术,因为他是曾经绑架她的坏人——
老天!是真的吗?
她拉开门,容色惊惶地奔往手术室。
「找别的医生来!我不帮这种人开刀。」手术室外,梁潇对著几名箝制他的医护怒吼。
「可是……没有别人了啊。黄医生休假,李医生跟陈医生都跟著主任去参加研讨会了,除了梁医生,没人有办法主刀了。」
「是啊,这个手术需要你!」
「你们——」
「梁医生,我们知道这个人是坏人,以前可能真的绑架过你妹妹,可他也是人啊!医生的使命就是救人不是吗?」
梁潇紧紧咬牙。
是的,医生的使命便是救人,不论对方是贫是富,是贵或贱,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一进了医院,都只是病患而已。
医生有义务救治病患,不论对方是什么来历。
可要他怎么甘心救这个人?他是那个主谋绑架他妹妹的罪犯啊,他到死都能认出那陰冷邪恶的声音!
他怎么能救他?怎么甘心为这种人动手术?
可他又怎能见死不救?
「妈的!」他低咒一声,呼吸浊重,全身肌肉紧绷。
忽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开口,「梁……你是梁……潇?」
炯然的目光瞥向脸色惨白的男人,「正是。」他活不长了。子弹压迫到他的脊髓神经,再不开刀不仅会半身不遂,甚至有死亡危险。
「真……倒楣,居然……碰上你。」男人重重喘气。
「你作梦也不会想到有这一天吧!」他冷冷瞪他,「那次让你逍遥法外,这次我一定要亲手为我妹报仇。」
「你要……杀了我吗?」男人伸出大汗淋漓的手臂,扯住他的白袍一角。
他冷笑,「我不必亲自动手。」
男人看他,细长的眸一瞬间交织陰狠、憎恨、杀气,最後,转为卑微的乞求。「救我。」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梁潇蹙眉,「什么真相?」
「当年的……主使者。」
当年的主使者?这人的意思是主使者不是他?
「过来。」男人以眼神示意。
他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弯下腰来,耳畔贴近他的唇。
「是你……爸妈。」
什么?!
粱潇倏地直起身子,激动而愤慨,「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相信!」
竟说他父母是绑架案的主使者,这家伙以为他会相信吗?
可男人的唇却颤颤扬起,混浊的眸甚至掠过神秘光彩,「救我,我就……告诉你一切。」
梁潇瞪视他,这一刻,几乎忍不住亲手掐死他,送他进地狱的冲动。
这男人该死!下十八层地狱都不足惜!若是今日他因为中弹而亡,正是死得其所!
他不救他。不该救他……
「推他进开刀房!」
「梁潇怎么了?他最近变得很奇怪。」问话的是温亦凡,他端著自助餐盘,在梁风铃对面落坐。
「我也不知道。」她低应,轻锁黛层。
上回那个急诊伤患术後一醒来,他马上冲进加护病房,跟那人一阵长谈。待他出来後,却是一脸茫然。
就连她这个妹妹在身後唤他。他也置若罔闻。
「听说上次那个中枪的伤患,就是当年绑架你的主谋?」温亦凡问。
「嗯,好像是。」可是之後哥哥却没有报警,也不许她去探望他。「真搞不懂怎么回事!」她叹气,懊恼地拿筷子拨弄著盘中食物。
「他是不是很恨自己救了他?」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的反应不只是对一个坏人恨之入骨而已。之後几天,她曾好几次窥探到他一个人独处,像发泄著什么似地不停怞烟,深思的神情陰沉得可怕。「哥哥说,他想竞选下任的院长。」
「什么?」温亦凡有些讶异,「他还这么年轻,那些理事会担心吧?」
「所以他希望我全力支持他。」她低低地说。
温亦凡凝视她数秒,「为什么他突然想当院长?我记得不久前梁潇还说想放大假出国旅行呢,怎么忽然要把这担子压在自己身上?」
「我不知道!」粱风铃尖锐回应,感觉太阳袕莫名怞痛了起来。
她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知道最近的梁潇是她无法捉模的。从小到大,她不曾像现在一样感觉两人距离如此遥远。
就算两人分隔两地的那几年,她也从不曾感受到这样的惊慌与迷惑。
她最亲近的哥哥明明就在她身边啊,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丝毫没法抓住他?
想著,她再也克制不住心海汹涌的波涛,倏地抓住温亦凡的手,「你知道吗?亦凡,有时候我甚至感觉他用一种非常憎恨的眼神看我!」
「憎恨?」他呆了。怎么可能?「你在……说笑吧?风铃,梁潇怎么可能恨你?」
「对,哥哥不可能恨我,不该恨我,可是——」可是有一、两次,她逮到他用一种锐利的眼神盯她,像花豹评估著他的猎物般。「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亦凡,你告诉我!」
「别这样,冷静一点。」温亦凡柔声安抚惊恐的她,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柔荑,「可能梁潇心情不好吧?你别想太多。」
「可是——」
「来,快吃东西吧。再不吃的话饭菜都凉了,」
「我不想吃。」她毫无食欲地放下筷子。
「不吃不行。」他温柔低斥,「你下午还要跟刘医生的刀,不是吗?如果因为没有体力而昏倒,误了手术,病人可是会恨你的哦。」
「可是——」她颦眉,正想说些什么时,经过医院餐厅窗外的一双人影蓦地吸引住她的视线。
「怎么了?」察觉她的异样,温亦凡跟著转头。
窗外正对著圣天使医院优雅的庭园中央,此刻是整点时分,几管喷泉正跃动著轻快的舞步。
喷泉附近,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倾听一名红衣女郎说话。
「那是……许云嫣吗?」认出多年前的老同学,温亦凡忍不住惊讶。
梁风铃紧紧握住筷子。
「听说她高中毕业後便跟家人移民加拿大了,什么时候回来台湾的?」
是啊,那女人回来做什么?
她瞪著那对剪影,看著许云嫣仰起较之少女时代成熟妩媚许多的容颜,若有所指地对梁潇盈盈浅笑。
而後者不知道听她说了什么,竟也稍稍扬起近日来一直冷峭的嘴角。
他竟对她笑!
最近总是陰阳怪气的他,竟对前女友微笑——
可恶!
突如其来的冲动令梁风铃不顾温亦凡的劝阻,一阵风似地卷出餐厅,来到喷泉池畔。
乍见她的出现,两人似乎都有些惊讶,许云嫣首先开口。
「哎呀,这是风铃吧?好久不见。你哥哥说你现在是这家医院心血管外科医生,真了不起!」
粱风铃瞪著她故作友善的笑容,淡淡扬唇,「学姊不是移民了吗?怎么有空回来?」
「我是代替我爸来巡视台湾分公司的业务的。听说梁潇跟亦凡都在这家医院,所以顺道过来看看。」说著,幽蒙若水的眼瞳睨了梁潇一眼。
他微微一笑。
梁风铃的心脏一扯。
「好啦,我的前男友,别忘了你说要把今天晚上留给我哦。」语毕,许云嫣款摆纤腰,亭亭离去。
梁风铃瞪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转头望向身旁气韵静冷的男人。「你今晚……要跟她吃饭?」
「嗯。」梁潇淡应。
「为什么?」
「老朋友一起吃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她一窒,对他淡漠的反应感到恼怒,「你不会要跟她旧情复燃吧?」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望她,黑眸深不可测。
她觉得无法呼吸,「哥?」
「……她比以前懂事许多了,现在跟她交往应该还不坏。」
什么?
她呛了一下,无法置信的表情像刚刚咬到苦瓜。
他轻笑出声,「你不是老说长幼有序吗?我想,现在也该是时候认真交个女朋友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精准地刺痛她的心。
「陪我喝酒!」
一句任性的要求让温亦凡被迫造访这间灯光迷离的酒吧。他望著充斥眼前的靛蓝色烟雾,神情微微无奈。
并不是他不喜欢这种场合,问题是他一向比较偏好气氛静谧的JazzBar,这间标榜重摇滚的Pub实在不合他的意。
更何况,这个强拉他来「陪酒」的女人一进门就摆明了买醉的意图。
「我说风铃,」在那只纤细的藕臂即将又扬起时,他急忙将它扯落,「这已经是你第六杯威士忌了,是不是该节制一点?」
「我不要节制!」红唇朝他娇俏地嘟起,「我今天来,就是打算喝个够啊!」
「可这样喝会醉……」
「醉了更好!不醉不归!」梁风铃欢乐地举高差不多已全空的酒杯,「来,亦凡,我们乾。」
「我不了。」他婉拒。
「喂,不会吧?酒量这么差啊?」她眯起眼,朝他伸出一根食指,规律地在他面前摇晃,「这样不行哦,大哥,男人不会喝酒是很逊的,会被女人瞧不起的。」
「医生酗酒才会把病人吓死吧。」温亦凡摇头,「尤其你这个握手术刀的外科大夫。」
「啊,你怕我在开刀房里出糗吗?」梁风铃咯咯地笑,摊开双手,一副登高欢呼的模样,「不会的,人家明天没有手术,YEAH!」
还YEAH呢!
温亦凡叹息,确定这女人已醉得差不多了。
「我们还是走吧,风铃。」
「不要,我还要喝!」空酒杯重重搁落在酒保面前,「帅哥,再来一杯,这次要双份。」樱唇拉开甜美微笑。
年轻酒保一时看呆了,几乎忘了反应。
就算呈现半发酒疯状态,她依然魅力无限啊。
温亦凡勾起唇,扬起略带宠溺的弧度。
「哦?你笑了?」他的笑意似乎让梁风铃更加兴奋,「太好了,肯定精神振奋了吧?我就说,喝酒是最棒的。来来来,」她将酒保刚递过来的双份威士忌递至他唇畔,「这杯给你。」
「我不喝……」他还来不及拒绝,便被她硬灌了一大口入喉。「咳咳,风铃,你——」辛辣的液体灼烫著毫无防备的喉。
她又笑了,笑声如风铃清脆悠扬,「真笨!连喝酒都会呛到。哪里像咱们未来精神医疗中心的主任啊?」
「我才不当主任呢。」他辩驳。
「你会当的。」她频频点头,「哥哥以前也说他不想当院长,结果现在还不是处心积虑想当?你们男人啊,怎么可能抵挡得了权力的?」
「嘿!请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吗?」他半玩笑地抗议。
「人家说,权力是最好的村药。」她瞪著半满的酒杯,忽然一口气灌下去,「权力跟女人!我呸!」她抬手,率性地将水晶杯往後一甩。
温亦凡惊恐地望著她的动作,「风铃!」
幸好她身後没有旁人,否则万一砸上谁的头,事情可不妙了。
「放心啦,水晶没那么容易摔坏的。」她笑,「就算碎了,大不了我赔罗。」
「小姐,这可不是赔偿的问题,而是万一砸到人怎么办?」
「对哦!」她吐吐舌尖,氤氲酒雾的眸歉意地往身後一溜,「哈哈!没人!」她拍手。
这女人真的醉了。
温亦凡握住她的纤肩,准备强制带她离开。
她却仰起一张嫣红美颜,「亦凡,我是不是个坏女人?」她哑声问,凝睇他的眼眸迷惘而受伤。
他一震。
「你……胡说什么?怎么会这么想?」
「我觉得自己很坏,因为我……」她打了个酒嗝,「有个很可怕的念头。」
「什么念头?」
她没说话,望著他的眼眸蕴著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只能从她前一秒还艳红无比、这一秒却苍白若雪的容颜看出那句说不出口的话让她十分痛苦。
「告诉我,风铃。」他不觉温声诱哄她,「告诉我。」
「我……不能说。」她趴落吧-桌面,脸颊紧紧贴著。
「为什么?」
「因为……太可怕了。」她哽著嗓音。
她在哭吗?
他再度一震,急急抬起她的脸。
果然,那清丽的颊泪痕交错——
「走吧。」她忽然微笑,「送我回家。」说著,她摇摇晃晃站起身。
他急忙伸手稳住她。
「谢谢……你,亦凡。」唇畔微笑更深。
「都老朋友了,客气什么?」他说,结完帐後,扶著她一路走向自己的爱车。
「我从小就觉得你是好人。」她说,「哥哥也……这么说。」
是啊,滥好人!
温亦凡苦笑。梁氏兄妹都曾这么嘲弄过他。
「我应该爱上你的。」她忽地认真说道。
他愕然。
「我应该爱你的。」她蜷缩进车厢,望著玻璃窗的眼神迷茫得令他心痛。
总是任性自我的她,此刻看来竟像个迷路的小女孩,那样仓皇而无助。
她说自己应该爱他,可他明白,这样的宣言正表明了她不曾爱过他。
他的微笑更涩,「那个人是谁?」也许没有权利,但他仍然忍不住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前额静静抵上了窗。
他默默开车送她回家。
银灰色的轿车缓缓驶过深夜静谧的街道,奔驰在迷蒙的月色中。
半个多小时後,轿车在梁家阔气的雕花大门前停定。
他扶梁风铃下了车,亲自送她进大厅。
厅里,一个男人静静坐在沙发上,听见他们进门,立刻站直挺拔的身躯。
「梁潇,你妹妹喝醉了。」他对他苦笑。
梁潇不语,从他双臂间接过梁风铃颓然虚软的娇躯。
「哥。」她低唤一声,跟著,双手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吐了他一身。
她醉了,而且吐了哥哥一身。
她知道,虽然醉意朦胧,仍能感觉到他拿毛巾替她拭去胸前及唇边的污秽,然後吩咐女佣人替她洗澡更衣。
待她躺上床後,他亲自拿了一杯醒酒茶,喂她喝下。
她醉得狼狈不堪,还吐了他一身秽物,可他却没生气,只是温柔地照料她。
久违的温柔啊!有多久哥哥不曾对她如此体贴了?如果她的醉酒能唤回他对她的温柔,她宁愿再醉上百次、千次。
「哥。」昏昏沉沉间,她攀住他的臂膀,「对不起。」
「怎么回事?」他问。
她勉力扯开一抹笑,「没事。」
「心情不好吗?」精明的眸光圈住她,「亦凡说你喝了好几杯威士忌。」
「……嗯。」
「为什么心情不好?工作上的事吗?」
「不是。」那些流言蜚语对她而言根本不成困扰,
「那是为什么?」
她慢慢扬起头,「你今晚约会愉快吗?」不答反问。
俊朗的眉峰一挑,「很不错。」
「我以为……你可能不会那么早回来。」也许会跟前几次一样,天亮方归。
「明天早上有一台手术。」
「哦。」原来是为了养足精神,所以才早回来的啊。她闷闷地咬唇。
「你心情不好的原因跟我的约会有关吗?」他问,平静的声调隐隐藏匿一丝波痕。
她的身子一颤。
「为什么不敢看我?」温柔的询问听来危险而诡谲。
她心跳加速,好一会儿,才扬起羽睫,「哥——」
蕴著几分恳求的呼唤似乎取悦了他,他站趄身,朝她怪异微笑,「睡吧。」
语毕,他转身便要离去。
她朦胧地望著那修长的背影,望著他一步步离开她的卧室。
他要走了。可她不想让他走……
「哥!」尖锐的嗓音震动了空气的流,梁风钤自己也吓了一跳。
可梁潇却彷佛并不吃惊,镇静地回过头,「什么事?」
「哥,我……我——」她呼吸急促,心跳狂野。
「你怎样?」
「我——」
「说啊。」他柔声鼓励。
「我……我——」多年的秘密藏在心底深处,她犹豫著是否该透露。
「到底什么事?」梁潇走回床畔,倾身望她,「说啊。」
纯男性的气息扑向她的鼻尖,挑逗著每一根绌细的寒毛,她呼吸一停,瞬间晕眩万分。
「我……喜欢你。」她仿佛著了魔般地低声吐出,连自己也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
「我知道。」他浅浅地笑。
奇诡的笑容冻住了在她体内奔窜的血流。「不是那种……喜欢。」
「哦?」
「我不想……你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我嫉妒你们,我只要一想到你跟她过夜,我就……嫉妒得发狂。」
「你嫉妒我们?」
「对,我嫉妒。」嗓音沙哑,「我知道你是哥哥,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迷恋你,可是,」她顿了顿,抬起痛楚而迷蒙的眸,「我……爱你。」
空气,绝对静谧。
在这个深沉的、-黑的、暧昧不明的夜,魔鬼之门被打开了。
在这之後每一天,也许她都会後悔自己冒险去推开这扇理应永远被封印的门扉。
她应该後悔的。
想著,梁潇眸光一闪,他低,捧住她颤抖不已的下颔,「要听好消息吗?风铃。」深黑的眸定住她。
「什……什么?」她怔愣。
「你不是我妹妹。」他说,语气清淡。
她一震,「什么?」
「你不是我的亲妹妹。」他重复,嘴角缓缓扬起三十度,「因为我不是这个家的孩子。」
「怎……怎么会?」她呆了。
他没理会她不知所措的反应,湛眸滚过一丝笑意,「不过,还有个坏消息。」
「坏消息?」处於极度震惊状态的她已无法保持理性,只能像只鹦鹉般复述他的话。
「那就是——」他伸出食指,戏谴又亲昵地抚过她娇俏的鼻尖,「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我永远也不会爱上你。」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知道为什么吗?」他却好整以暇地微笑,好整以暇地以手指玩弄她眉眼芳颊。
她一动不动,空白的神情宛如一具瓷女圭女圭。
「因为——」他顿了顿,前额抵上她的,「我、恨、你。」
清楚明晰的三个字宛如利刃,撕扯她全身,她呼吸凝滞,神智苍茫,唯一感觉到的,只是他有意无意吹向她的、融合著淡淡烟味的鼻息。
透明的泪珠,自她眼眶悄然逃逸——
他慢慢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