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冬躺在床上想假寐休息一下,但隔壁却不断传来东西撞击声,还有玻璃破碎声。
本能告诉她,姜竞谦又开始发脾气了。
轻叹著气,她感到无奈。他这个样子,从他醒来到现在三天了,这已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滚!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他的暴吼声清晰的在她的耳畔响著,“我不需要你们的照顾,不需要你们来可怜我!”
然后,一个细柔的女声,说了一句她听不太清楚的话。
大概是护士了,杜若冬如此想著。
“我叫你滚你是没听见啊?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要挨我骂,还是等我拿东西砸你?”姜竞谦的声音再次响起。
再次叹息一声,杜若冬决定放弃休息。下了床,她走向隔壁的病房,想要去安慰那无故受姜竞谦吼骂的护士。
才一到病房门口,她便见一名护士,睁著一双饱受委屈的泪眼,蹲收拾摔碎在地板上的玻璃杯。
“我来吧。”她走到护士身边蹲下,轻声地对她说,“你去忙你的。”
护士抬头看到杜若冬,像是看到救星一般,露出被救的开心笑容,“谢谢。”
同时手指了指床旁桌上的一个小药杯,“我是送药来的,姜先生该吃药了。”
杜若冬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待会儿会让他吃的。”
“麻烦你了。”护士站起身。
“不必客气。”她望了一眼坐在病床上,满脸怒气的姜竞谦一眼,再对护士诚心道著歉,“对不起,我先生对你乱发脾气。”
“没关系。”护士摇摇手,嘴边扬著微笑,“我知道姜先生是无心的。”
杜若冬也回以一个微笑,却无话可说。
“那我回护理站忙了,有事再拉铃叫我。”
“嗯。”
待护士快步离去后,杜若冬安安静静地收拾干净地上的碎玻璃,也将被推倒在地的椅子扶起。
走至病床边,她注视姜竞谦好一会儿,才轻缓地开了口,“你不该无故对护士大发脾气,乱吼乱骂的。”
姜竞谦听出是杜若冬的声音,从鼻子重哼出气,“这关你的事了吗?”
“是不关我的事。”她很快地回答了他的话,“但是,是你的不对,难道我不能说吗?”
“说?”他冷笑一声,“你应该用指责这个字眼,会比较恰当吧?”
杜若冬轻吸了一口气,“如果你说我是在指责你的话,我也不反对。”边说边找了一个空杯子盛了半杯水,“你该吃药了。”说完,将水杯和药杯递到姜竞谦的面前。
“我不要吃。”他很快地出声拒绝。
“你必须要吃。”她的口吻强硬,“这是医生开的处方。”
“医生开的处方又怎么样?”他撇过头,“他是神还是皇帝?我为什么一定要吃?”他的拒绝可也是坚决的。
“他不是神,也不是皇帝,他只是一个医生,而你,是他的病人。”
“我是他的病人又怎么样?我不吃药难道就犯了法吗?”
杜若冬抿抿嘴,对于姜竞谦这无理取闹的态度感到无奈。但是,她却不因此而打退堂鼓。
“为什么你不吃药?”她想知道他抗拒的理由。
“不吃就不吃,还需要理由吗?”姜竞谦反问回去。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像无理取闹的三岁小孩子?”
他眉头紧拧,“你别用话激我,我不会上当的。”
“我不需要激你。”杜若冬依然是轻缓的同他说话,“你自己就可以激你自己了。”
姜竞谦一怔,立刻明白她话中之意,“你现在是来刺激我、嘲笑我,向我报复来折磨我的是吧?”
“刺激你、嘲笑你、报复折磨你,这是我心里很想做的事。”她并未否认的说。
姜竞谦的面容稍稍一变,但是随即又恢复之前愤怒的神色,“那现在你可真抓对了时机。”一抹受伤痛楚划过了他的心窝。
没想到他居然会听到她如此坦承的话语,原来他看错了她,她是一个有仇必报的女人。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再怎么说,他之前真的是给了她太大的伤害。换成别人,也会有想报复的念头。他所种下的因,怎能期盼不收果呢?
“我是很想抓对这个时机。”杜若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是你应该明白清楚,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是吗?”他回过神,冷然地笑著。心中刚才掠过的受伤,此时浮抹上一层欣喜之情。
“难道你真以为我是有仇必报之人?”她反问。听到他的怀疑口气,她的心里不免难过。因为他居然真把她当成这种乘人之危、施以报复的人。
“我曾经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还强逼著你嫁给我,你不可能对我没有任何怨恨。”姜竞谦的口气不再恼怒,软化了下来。
“我是有。”杜若冬叹口长长的气,“但是,我并不想这么做。因为我做不来,尤其我们现在又是夫妻,我更不想这么做了。”
“夫妻?”他轻哼一声,语气尽是讥讽,“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你这个妻子对我而言,有或没有似乎都无所谓了。”
他的话,惹来杜若冬一阵沉默无言。
“没话可说了?”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也许在你心中,你对我就是如此想法,认为我这个妻子有或没有都无所谓,但是,对我而言,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你就永远是我杜若冬的丈夫。”语调虽轻,却有著她坚持的承诺。
这次换成姜竞谦无言以对。他没料到,这个以报复为出发点的婚姻,在杜若冬的心中,却是如此地认真看待、真心接受。他以为她会想尽办法来解月兑这个枷锁。
他没料到、真的是没料到。心中那份欣喜,不自觉地扩大、散开。
不过,他并未将这份自己还理不太清的情绪表露出来,只是冷著脸道:“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对你好些,甚至停止我的报复。”
杜若冬凄然一笑,“我从没想过要你对我好些,我也知道在你心中的那份仇恨,是很难消除得掉。我会这么说,也只不过是把我自己心里的话坦白地说出来罢了。”
姜竞谦不语,脑中的思绪一片紊乱。
见他沉默了下来,杜若冬将手中的水杯和药杯,移到他的双手边,“先吃药吧。”
“我不吃。”姜竞谦还是拒绝。
“你不吃,你的病会很难好的。”杜若冬软声软气地劝著他。
“我吃了,我的眼睛会看得到、双腿就可以下床走路了吗?”姜竞谦反驳她的话,神情又激动起来。
“是不可能光吃药就可以恢复你的视力,让你的双腿健步如飞。”她对于他的话,没有想辩驳的意思,“但是你若不吃,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吃了,又有什么好处可言?”
杜若冬将手中的药杯和水杯收起,放回床旁桌上,“你现在是想自暴自弃吗?”
“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来管。”
“我不会不管你的。你是我丈夫,而且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这种伤,我不会任你如此放弃你自己。”
“你不会任我放弃我自己?”他冷笑出声,“你是在说笑话是吧?”
“我没在说笑话,我是很认真的。”
“认真?”姜竞谦的脸猛地一沉,“好,我也是很认真地告诉你、警告你,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给我滚出去!”他低吼著。
杜若冬沉吟著,注视著他那张脸,“我可以走。但是请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这样自暴自弃,对你来说并没有好处。你的双眼和双腿都可以治得好的,只要你对你自己有信心,你可以的。”
“你说完了没有?”姜竞谦语气不客气地冲回去,“你说完就给我滚!”
她深吸口气,“我从小所认识的姜竞谦,并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向命运低头,轻言说放弃的人,如果你现在就因这种挫折而放弃自己……那么,我真的是错看了你。
口口声声、一心一意说要报仇,要折磨我来平复你心中的仇恨,根本就不必的!而且,你也对不起你过世的母亲。”说完最后的话,她便转身大步地离去。
*****
俞奇岳看著自己办公桌上,堆满看不完的文件,他的头胀得快爆炸了。
自从姜竞谦出车祸受伤住院后,便把公司所有的事,全交给他管理处置,而他除了工作量加大外,还要跑医院探望姜竞谦,姜竞翔的生活起居也全由自己来帮忙照料。至今也一个多礼拜了,这样的奔波忙碌,弄得他疲惫不堪不说,压力也加大了不少。他不知何时才能解月兑这样的压力,恢复到往日的正常生活。
“唉!”他重叹出气,面容出现了疲累。
一阵叩门声,在此时响起。
“进来。”他应了一声。
“奇岳。”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脸微笑的杜若冬。
“若冬?!”看到她的出现、俞奇岳是非常惊讶的,“你怎么会跑来?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我今天早上办出院了。”杜若冬边回答边走到办公桌前。
“办出院了?”俞奇岳还是十分的惊讶,“为什么?你不是应该明天才出院的吗?”
“我想我既然没事了,就干脆出院好了。这可是经过医生同意的。”
“你既然出院了,就打通电话给我,好让我去接你才是。”
“不必这么麻烦了。”杜若冬柔和地笑著,“我自己出院就可以了,又何必麻烦你跑医院那一趟呢,你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忙,要你接我出院,我可是不好意思。”
她的体谅了解,令他忍不住笑开了,“那你现在应该回去休息,怎跑来公司?
有事吗?”
“竞谦这阵子都没法子管理公司的事,你一个人身兼两职,还要医院公司两头跑,另外要接送小翔,我想你一定很吃力。所以就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的。”说完,杜若冬眼睛扫了一遍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听她这么一说,俞奇岳笑得更开心了,“你若来公司帮忙,我还真可以松了一大口气呢。”多了若冬这个帮手,自己也许能减轻些压力。
“真的吗?”瞧他如此的反应,杜若冬能感觉得出,他真的忙坏了,“不过,我不是学商的,可能很多方面我都不太懂……”
“没关系。”俞奇岳打断她的话,“我可以教你的。”
“如果你能教我是再好不过了。”她也扬开笑容,“多学一些这方面的事,也许以后有机会,我真的可以帮竞谦减去一些工作量。”
“要是竞谦知道你这么为他设想,他会很高兴的。”
“是吗?”杜若冬的笑退去了些。
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的笑容同样也收了起来,“给他一些时间吧。”他语重心长地说著,“要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解下他背负多年的仇恨,并不是这么容易的。”
“我知道。”杜若冬轻轻颔首,“我也没有急著想马上改变他。”她心里深知这一点。然而也就是深知这一点,让她内心充满了不少的无奈与无力感。因为她并不能有完全把握,可以改变姜竞谦。
“对自己和竞谦都要有信心。”俞奇岳给她支持与鼓励,“只是现在要多给他一些时间,让他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
杜若冬强打起精神,一笑,“我会的。”吁了口气,将自己低沉的情绪一抛,“对了,我能帮你些什么忙?”
“帮什么忙?”俞奇岳想了一下,“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些文件,等著过目签名,你帮我处理一些吧。”说著,从面前的文件堆中,挑了几份出来。
“OK。”杜若冬接过手,“那我看不明白的地方再问你。”
“嗯。”
“那我要到哪儿办公?”
“竞谦的办公室吧。反正这阵子他都没法来公司,你就用他的办公室。”
“嗯。”
*****
吐了口大大的气,杜若冬身子往柔软的椅背一倒,松懈了她一直紧绷专注的精神。
眼神往办公桌上的电子时钟一看,已经是下午近五点时分了。
“快下班了。”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自语地说著,“公事也忙完了,差不多可以准备走了。”
自语了一下,随即,她开始整理起办公桌面的东西。
一阵上线电话铃声响起。
“喂。”她接起了电话。
“若冬。”电话那头传来了俞奇岳的声音。
“奇岳?”杜若冬一笑,“什么事?”
“你帮我找找看,竞谦的图章是不是在他的怞屉里?”
“竞谦的图章?”她稍稍一怔,“什么图章?”
“他的一个印鉴章。”俞奇岳解释著,“我刚问他,他说他放在公司的办公桌怞屉里,忘了拿走。”
“是吗?”杜若冬边应边伸手拉开办公桌的其中一个怞屉,“我找找看。”
“他那个图章是用一个黑色盒子装的,是个水晶刻的图章。”
“喔。”
“如果你找到了,可不可以立刻拿到医院来?”
“医院?”杜若冬秀眉轻轻一蹙,“你人在医院吗?”听他的口气,似是如此。
俞奇岳稍稍迟疑了一下,“是啊。”
“你下午不是说和一个客户有约出去了?怎么你人会在医院?”她有些纳闷,但在话一说完时,一个不好的猜想闪过她的脑海,“是不是竞谦出了什么事?”
“不是的。”俞奇岳连忙给她一个否认的答案,“总之你先把图章找到,到医院来再说吧。”
“嗯。我立刻找。”匆匆地说完电话挂上后,杜若冬便急忙寻找姜竞谦的图章,不一会儿,她在办公桌最下面的怞屉找到了俞奇岳所说的图章。
没有迟疑,她立即起身,准备赶往医院。
办公室的大门才被她打开,面前突然出现的身影,却让她匆促的脚步急急地煞止住,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姊姊?”她低唤了一声。
站在杜若冬面前的杜若秋,则扬起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
“怎么会是你?”杜若秋往办公室内一望,“竞谦呢?他人在里面吧?”
“竞谦?”杜若冬怔愣了几秒。
姊姊怎会这么问?难道她不知道竞谦出了事情吗?
“我找了他好多天都找不到。”杜若秋的神情姿态是颇为高傲的,“没法子了,我只好来公司找他。”
听姊姊如此说话,杜若冬明白姊姊不知道竞谦出车祸住院的事,“你找竞谦有什么事情吗?”她想先知道姊姊找竞谦的目的,再考虑要不要实说竞谦住院一事。
杜若秋以不屑的目光瞄了她一眼,“我找他当然有事了。”
“竞谦现在人不在公司。”杜若冬很快地回答。
“不在?”杜若秋修剪过细的眉头一挑,“怎么可能不在?不在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真的不在。”
“我不相信!”杜若秋一把推开妹妹,大步走进办公室。
杜若冬跟著走回办公室内,对著四处搜寻姜竞谦身影的她说:“竞谦现在真的不在公司。”
“他人在哪里?”走回到妹妹面前,杜若秋以质问的语气问著。
“你有什么事情找他?”杜若冬又问了一次。
“我找他自然有事,不关你的事!”她很不客气地回驳。
对于姊姊这般态度,杜若冬早习以为常,“我可以替你转话给他,或是请他跟你联络。”
“为什么只能用转告的方式,或是他打电话给我?”杜若秋咄咄逼人的问她,“为什么我不能亲自找他,跟他面对面说?”
“这……”
杜若秋斜睨著她,“怎么,不想我见到他?害怕我和他见面,你会再看到我和他的亲热镜头?”
杜若冬不说一句话,满脑子开始浮现之前两人交媾的那一幕,令自己作呕却也心痛。
捕捉到妹妹表情瞬间的变化,杜若秋似乎看出了什么,“怎么不说话了?想到那一天你看到的景象?”
杜若冬还是没有吭声,但是神情却是更低落与难过。
知道自己所猜想的似乎是猜对了,杜若秋得意地笑开,“你爱上他了?”
她的这句问话,让杜若冬身子轻轻一震。
“我猜对了?”
杜若冬深吸了一口气,想平定下自己紊乱的情绪,“我还有事情。”她转移了这个话题,“你有什么话要转告给竞谦,就赶快说吧。”
“我要当面亲自对他说。”杜若秋以强硬的口气说著。
“既然如此,很抱歉,我没法子帮忙你了。”说完,她一副欲要离去的样子。
“好吧。”见杜若冬要离去,杜若秋连忙阻止她,“请你转话给他也好,反正这件事情你迟早也是会知道的。”她的双眼露出一抹精光。
杜若冬心一凛,一抹极度不安的感觉,散遍她的全身。
“我有了竞谦的小孩。”杜若秋像宣布著大事,慎重地说了出来。
还来不及给自己心理准备,杜若秋的话就如同五雷轰顶,无情地狠狠击中杜若冬的脑门,使她瞬间失去了所有思想、所有的意识。
姊姊有了竞谦的小孩……天!真希望她听错了。
“不敢相信我的话?”盯视著妹妹遭受重大打击的模样,杜若秋笑得更得意了,“你以为我会骗你?”说著,从自己的皮包内,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纸张,递到杜若冬的面前。
杜若冬下意识地接过纸张。
“这是医院开的证明,证实我是怀了两个月的身孕。”杜苦秋继续说了下去,“我其实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竞谦和我一向是很小心的,结果百密总有一疏。愈不想要发生的事,却是发生了。”说著说著,她还挺无奈地低叹一声。
“两个月……”杜若冬喃喃自语,混沌的脑子,依然回复不了镇定。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姊姊会怀了自己丈夫的小孩……极度恶心污秽的感觉,涌至自己的喉咙,使她张嘴欲呕。
用手捂住嘴,她不断地深吸著气,想要强压下这股作呕的感觉。
看到杜若冬这般反应,杜若秋在心底笑得更开怀,“麻烦请你帮我转达这个消息给竞谦吧。”她在杜若冬还没有回神过来时,脚步一跨地大步离去。
*****
杜若冬没精神地敲门走进了姜竞谦的病房。
“若冬。”坐在病床边的俞奇岳,转身对她一笑,“印章找到了吗?”
“嗯。”她轻应了一声,将图章交给他。
“谢谢。”他接过了图章,“对了,公司下午没什么事情吧?”
“没什么事。”杜若冬回答著。眼光却瞄向坐在病床上,面无表情也不发一语的姜竞谦。
“你怎么了?”俞奇岳小心翼翼地注视著她,关心地询问,“你脸色看起来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杜若冬牵强地扬起一抹微笑,“没事,可能是因为累吧。”
“累?”他站起身,“那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
“我有事情要和竞谦好好谈谈。”
俞奇岳瞄了一眼姜竞谦,眼神在杜若冬不注意时,闪灿了一道异样的神色。
“你——”
“奇岳,麻烦你。”截断他的话,杜若冬半似请求,“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竞谦谈。”
俞奇岳沉吟了一下,看看姜竞谦,又看看她,“好吧。反正我正好也有事情,要出去一下。”他伸手拍拍杜若冬,若有深意地对她一笑,随即将病房留给了他们。
凝望著姜竞谦,她满月复想说的话,却整理不出完整清楚的头绪,说出口来。
“有什么事要跟我谈?”倏地,沉默许久的姜竞谦,低沉地问出口。
杜若冬回过神,话语却梗在喉咙之中,开不了口。
“很难启口?”他感受到她的犹豫,遂又开了口。
抿抿嘴,杜若冬硬是压下内心那股烦乱的思绪,“我姊姊刚才到公司找你。”
好一会儿,她才将要说的事情,起了一个开头。
“是吗?”姜竞嫌淡然地应了一声。
“她是去找你的。”
“她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杜若冬迟疑了,因为她真的无法将自己所听到的事实说出口。
又察觉到了她的沉默不语,姜竞谦追问著,“怎么不说话了?若秋到底找我有什么事?”语气显得有些急躁不耐烦。
注视著他的反应,杜若冬的心像是被人狠击一顿,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你似乎很关心我姊姊?”很困难的,她问出了这一句话。
“我是很关心她。”没有任何的迟疑,姜竞谦很快地承认。
她的双眼泛起一抹刺痛,刺得泪腺开始大量涌出了泪水,“其实,你对她是有感觉的,对不对?”杜若冬哽咽著声音问著。
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很在乎他的感情归属,在乎得令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姜竞谦眉头轻轻一蹙,虽然他现在看不到,但是敏锐的耳力,却让他很清楚地听出她在哭泣。
“回答我。”哽著声音,杜若冬尽量不使自己哭出声来,“我想知道答案。”
然而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滑下脸庞。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他完完全全确定她是在哭。但是他还是不动声色,“你是想拿妻子的身份,对我质询、兴师问罪?”
知道姜竞谦看不到,但是她还是猛力地摇著头,“我没有要兴师问罪,对你做任何的质询,我只是想知道。”
听著杜若冬哭泣的声音,姜竞谦的心在纠绞著、扯痛著,“是。我是很喜欢若秋。”不过他还是狠著心、冷著脸,不愿将自己真正的情感反应,表现出一丝一毫。
他不是没有感受到,自己已一点一滴地得到她的心、她的感情,不过,这又如何?以他目前的状况,他能给她什么幸福?
“你……”得到姜竞谦如此回答,杜若冬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你真的……”
“我不会说假话。”打断她的话,他迳自说了下去,“若秋对我是真心的,一直以来她都是如此,她从来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能和我在一起,没有名份她也不在乎,我从来没有遇过一个对我如此真心付出感情的女人。”
姜竞谦的话,一字一句像是把锋利的刀子,一刀刀无情地划过杜若冬的心,痛得她身子几乎站不稳了。
“我想,她是惟一一个对我好的女人。”他绝情地对她说著,“我现在不止是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我已经爱上她了。”
爱上她……竞谦爱上了姊姊……这一句话无非是在她还淌著血、伤痕累累的心口,撒上致命的盐巴。
血色迅速地在杜若冬脸上退去,泪水更是成串不停地流下。
“你爱上了我姊姊……”她似乎是自语,喃喃地说著,“你竟然爱上了我姊姊……”
“没错,我是爱上了她。”违背著自己的心,姜竞谦强迫自己说出谎言。
杜若冬没有再出声,她此刻只想放声大哭,但是她却没有。紧咬著下唇,她颤著身子,强忍著自己想哭的激动。
“怎么不说话了?”没听到她的声音,姜竞谦仔细地想用自己的听觉,感受她此时的情况。
杜若冬依然没有出声,紧咬的下唇已经被咬破,缓缓地溢出血来。不过她并不感到痛,因为她的心痛早超越了她的皮肉之痛。她只是任由血液,不停缓缓流出,滴落而下。落在床单上,渲染成一小朵一小朵的血花。
直到好久的时间过去了,她才压制住自己想大哭的冲动,“我姊姊……今天来公司,要我转告你……她有了……有了你的小孩……”到此刻,她不得不强逼自己去承认这个事实,“你有时间……打电话联络她吧。如果你真爱她,我可以和你离婚……成全你和我姊姊的!”很困难地说出了如此的决定,她再也无法忍受地转身冲出病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