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想,她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像这几天这么衰了。因为急着想攀附住什么,她打翻了桌上的热汤。她以为那热汤铁定会淋在她身上,但却几乎在同时,他伸出了手——他将她一拉,护住了她,可是热汤却浇湿了他的袖子。
惊魂未定的她,惊愕地望着他,也发现了他湿透的袖子……“你的手……”
“没事。”他拉起湿湿热热黏在手臂上的袖子,“不痛。”
“什么不痛?”看着他那红通通的手臂,她眼眶不禁泛红,“你的手都红了……”
看她紧张得眼眶微湿,他心头一悸。
她是真的担心他?这应该不会有假吧?她忧急的眼神是那么的真切……
“我烫到总比你烫到好吧?”他撇唇一笑,“你可是个细皮女敕肉的女孩子。”
她跪坐在他面前,一脸自责,“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淡淡地说道。
“等我一下……”他起身,走向了角落里的古董五斗柜,拉开抽屉,他拿出了一件干净的衬衫。
当着她的面,他自若地推掉了身上的衬衫,展露出他那结实完美的身材。
看见他那犹如阿波罗雕像般完美的上身,纱绫不觉羞红了脸。
她急忙低下头,但耳根却如火烧。
拓真换上了干净的衬衫,随兴地拙了两颗钮扣,然后走了回来——
他坐下,挽起袖子,检视着被热汤烫到的地方。
纱绫怯怯地抬起头,睇见他衣襟处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不自觉地又吞咽了一口口水。
“到底痛不痛?”她问。
他眉梢轻轻一挑,“你好像很担心?”
凝视着她那忧心的丽颜,他的心隐隐悸动着。
她真是个特别的女孩子,而他从没遇见过她这样的。
她不讨好他、她不追逐他、她不看他的脸色——不管他给的是好脸色,还是坏脸色。
人家说一物克一物,真是如此吗?
不然像他这么冷漠又高傲的人,为何会莫名其妙栽在她手上?
他知道自己已经迷恋上她,尽避他心中还介意着她跟同事们在餐厅时的对话
“是我不好,我……”她歉疚地说,“如果我不要那么激动,就不会打翻了汤……”
“你激动是应该的,谁叫我撞了你的猫。”
“不……”她冷静下来,自觉不该一味地责怪他,“不能怪你,多摩常常偷跑出去,横冲直撞的,也许受害者是你才对。”
他撇唇一笑,“那倒是,它冲出来时,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怯怯地道:“谢谢你没把它丢在街上……”
他眉头微皱,“我可不是那种人。”
“我以为你是……”她诚实地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你就是那个好心人,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你会是那种把受伤的小动物送到医院的人。”
他不由得蹙起眉头,“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那种人?”
“因为你总是一副不可一世又霸道的样子,而且你很无礼,还搞一夜,感觉像是个……”
“混蛋?”他接口,蹙眉一笑。
她不好意思地咬咬唇,不发一语。
“现在你还那么想吗?”他凝视着她。
迎上他炽热的目光,她心头一悸。“我……”
看见她如此娇羞且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实在很难相信那天在餐厅里说那些话的人就是她。
“你不能怪我那么想,因为你……你对我做了很多不礼貌的事……”
“比如说……亲你?”他唇角一勾,促狭地道。
她的脸儿更红了。
睇着她,拓真心里有着满满的疑问。
她是个单亲妈妈,但她的反应及感觉却像个未识人事的女孩。
靶觉到他炙热的目光,纱绫不安地抬起眼帘。
迎上他的视线,她心慌意乱。
“你……”她试着转移话题,“你真的不痛?”
见她那么在意他的“伤势”,他玩笑地道:“我痛,你能帮我吹吹吗?”
她微微一怔,脸颊羞红地望着他。
他正想跟她说只是玩笑,她竟突然伸出了手——
轻抓着他的手臂,她将脸靠近,温柔地呼呼吹着。
他一怔,讶异地看着一脸认真地吹着他手的她。
她的神情娴静而真诚,宛如从天上下凡的天仙般……
他看痴了、看傻了,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
一股不知名的骚动在他胸口、体内奔窜起来,一时情迷,他身子一弓,脸一欺近,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但这次的感觉很不一样。
没有戏谴、没有轻慢、没有狎意、没有她所讨厌的那种感觉……
她木木地瞪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他。
他的唇饱满而温暖,跟他冷漠的外表大不相同。她必须说,她喜欢他这样的吻。
他睁开眼睛,两人的视线近距离的交缠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空气中流窜着。
“嗯……”她不自觉地微微张嘴,想搜寻让她喘息的空气。
他在她唇片微启的瞬间,轻易地采入舌尖。
他的舌犹如有生命的东西般,在她口中肆意翻搅、采寻。
她的意识因为他狂肆的纠缠而模糊了。
她甜美的气息让他难以自拔地渴望着,他伸出双臂,将她一揽——
“唔……不……”她倒进他怀中,羞急地惊呼。
他不让她有机会开口,立刻又攫住了她的唇。
那火焰般的舌在她口中继续探索,并鸷狂地掠夺。
“嗯……”他如烈火般炽热的吻,让她的身体像是实验室里被点燃的酒精灯般,渐渐地、慢慢地燃烧起来。
她想拒绝,无奈意志却一秒一秒地薄弱下来。
她发觉自己的心狂跳着,而那是她不曾有过的感觉。
她想反抗,想对他大声地说不,可是,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别那么做”。
怎么会这样?她对他不该有任何的想法,他跟她的距离真的太遥远了。
“唔……唔……”她努力想甩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的唇自她的唇上滑移开来,然后沿着她的耳际、脸颊、颈子,滑至她的锁骨处……
她不自觉地一阵轻颤,自喉问逸出怪怪的声音。“嗯……”
他微怔,瞅着她笑,“你的声音真性感……”
“嘎……”她娇羞地看着他,想告诉他“你不该这样”……
“我对你有……”他打断了她,温暖而厚实的掌心贴在她柔软无力的腰后,“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嗯?”她不经意的轻吟性感而撩人,但她却不自知。
听见她那撩人心弦的声音,他整个人就像被点燃的汽油筒般。
低下头,他将唇贴在她锁骨之间略近胸口的地方——
“不……”她惊羞地推开了他,“不要这样。”
他浓眉一叫,有几分懊丧。
他感觉她刚才还挺投入的,怎么一转眼就跳月兑出来了?
“我不是来跟你做这种事的,我……”她往后一退,不安地睇着他。
他注视着她,沉默不语。其实就连他都没预期会变成这样,但是……
但是,他就是情不自禁。
一直以来,他都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可遇上她,他却三番两次的失控。
“我该走了……”她说。
“吃了再走。”他说。
“不……”她婉拒,“谢谢你的好意。”
“我不单纯是要你来吃饭。”他直视着她。
她微怔,疑惑地,“那你……”
“虽然你刚才说你最讨厌有钱人家的少爷,但我还是想知道你那天说的话是真是假?”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我是金龟吗?你是真的想当少女乃女乃吗?”
知道他今天要她来的主因是这个,她微微一顿。
她不想被他误会,更不希望自己在他心目中是那样的女人。
尽避即使把误会解释清楚,也不会改变他们两人之问的关系,她还是必须厘清一切。
“我没有那种意图。”她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钓金龟不是我说的,是我的同事误会了。她们以为我已经有男朋友,所以缠着我追问你的身分,我不能把你的名字说出来,才让她们有所误解,因为懒得解释,所以……”
她看着他,“我没钓金龟的意思,也从来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
听见她这么说,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事实证明,她确实不是那种千方百计想钓有钱人的拜金女。
“为什么你不能把我的名字说出来?”他炽热的目光锁住了她。
她显得有点忐忑,“废话,因为你是井川集团的少东啊。”
“那又怎样?”
“什么那又怎样?”她秀眉一蹙,“你是我们社长千金的交往对象,而且你们……”
“谁说我们在交往?”他打断了她,“我们是相了亲,但并没有交往。”
迎上他炙热又真诚的目光,她心头一悸。
“她不是那种会让我有结婚冲动的女人。”他眸光清澄却火热地注视着她,仿佛要看进她心底深处般,“会让我想跟她结婚的那种女人就像……”
他没说完,但两只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
她无由地一阵心慌,而除了心慌,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期待。
天啊,她居然在期待他说出些什么?
可是,不管他说了什么,她都该知道不能当真!
她从不作不切实际的白日梦,而他对她来说,就像醒来一场空的梦般。
“我……我想……”她慌张地想站起,“我真的该走了……”
不待她站起,他伸手拉住了她——
眉心一拢,他语带质问地道:“我有传染病吗?为什么你总想躲开我?”
“我……”
“所有女人见了我,知道我是井川拓真,无不尖叫痴狂,巴结讨好,只有你……总想离我远远的。”
“我只是……”
“你越是想逃离我,我的心就越是被你牵绊住……”
“什……”她一震。老天,他是在向她示爱吗?
“是的,我喜欢你。”他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般,“我说了,我对你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请……请你放开我……”不敌他炽热目光的注视,她讨饶地道,“我不能……”
“为什么?”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你那么不在乎的告诉我你有女儿,就是打定了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她一怔,迷惑地看着他。
但只一会儿,她懂了。她知道他误以为多摩是她“女儿”,他不知道她口中所谓的女儿其实是一只母猫。
可是为什么呢?知道她有“女儿”的他,为什么还对她有兴趣?
他是堂堂大少爷,未来的企业接班人,而她只是个出身平凡的上班族。
就算她没有“女儿”,他们都很难有什么可能,更何况她现在有“女儿”……
他在想什么?
“你以为我会因为你有女儿而转身走开?”他浓眉微皱,撇唇一笑,“我不在乎当现成的爸爸。”
“我在乎。”既然他以为她有女儿,那么她就以此为理由拒绝他。
“我不想替我的女儿找继父。”虽然是谎话,但她还是说得十分坚定,“我想独自抚养她长大,我不需要男人。”
闻言,拓真眉头深锁,神情沉郁。
不需要男人?这话听起来像是“我受够了男人”的同义辞。
她吃过男人的亏,上过男人的当?所以她再也不需要男人了?
她说她讨厌有钱人家的少爷,难道她女儿的生父是哪个占了便宜又不想负责的少爷?
“我喜欢你,这件事不会因为你有女儿,或你拒绝我而改变。”他说。
迎上他坚定的眼眸,纱绫一震。
他眼中有种耀眼的绝对及坚持,而那个令她动容也动心。
但是怎么可能呢?他们的身分是如此的悬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及发展。
“我会让你感受到我的诚意。”他撇唇一笑。
“你……”她眉心一揪,内心不安又迷惘。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这几个字,从小我母亲就教我,只要有心用心,什么事都有可能,所以……”说着,他难得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凝睇着她,“我相信我会改变你对男人的看法。”
看见他那自信又真诚的神情,她的胸口鼓噪着一种从不曾有过的情绪。
她的心被他牵引着,但她却慌得想逃开。
像是怕自己不够坚定,她奋力地甩月兑了他的手——
“不可能。”她站了起来,直视着他,十分决绝地,“请你不要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再见。”
说罢,她快步往门口走去,这一回,他没有留她、拉她。
走到门口,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而停下脚步。
必过头,她看着他。
“还有……请别再送花来了,那让我很困扰。”话落,她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拓真沉默地注视着她消失的门口,脸上并没有太多颓丧失望的表情。
须臾,他唇角一勾,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
整个上午,纱绫都在被指指点点、偷偷议论中度过。
以前她从不知道变成“公众人物”的痛苦及困扰,而今天……她尝到了。
原因当然是因为昨天的事,已经被传开了。
收到花在公司里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敝的事,但花是井川拓真送的这件事,却教人难以置信。
她感觉得到,没有人是以羡慕的眼光看着她的,她们都用一种不友善、怀疑及不以为然的眼光看她,就连平时跟她不错的同事们亦是如此。
人家说女人是祸水,但她发现,男人一“祸水”起来,破坏力也十足。
中午吃饭时问,总会相约一起用餐的同事们,不约而同地选择静静离开。
没有人约她,包括一直以来跟她不错的静香。
她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没来由地觉得心伤。
被孤立的感觉真糟,糟透了。
不知不觉地,眼眶一热,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淌落了……
“嘎。”突然,静香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
她一震,立刻转头。
静香提着一个装了餐盒的塑胶袋,有点不好意思地站在她身后。
“我替你买了便当。”她说。
“静香……”发现静香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弃她而去,纱绫更是止不住泪水了。
静香皱皱眉,“你哭什么啊?”
静香拉了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吃饭吧。”她将餐盒推到纱绫面前,“记得要给我四百八喔。”
“嗯……”纱绫破涕为笑。
就这样,两人沉默地吃着便当,但一种美好的气氛在空气中散播开来。
就在快吃完便当的时候,静香突然支支吾吾地,“昨天我……我很讨厌吧?”
“嗯?”纱绫微怔。
“我是说,我昨天说的话很酸,很不厚道……”
“静香……”
“对不起,我只是很惊讶,而且也很生气……”静香一脸抱歉,“我气你瞒着我……”
“静香,我并没有……”
“没关系。”静香打断了她,“后来我想想,也难怪你保密到家,毕竟他是井川集团的二少,又是我们社长千金的交往对象,你不说确实足有你的苦衷。”
“静香……”她想告诉静香,她跟井川拓真的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关系。
“唉唷,”静香又打断了她,“你别解释了,我已经不生气了嘛,再说你跟他交往,对我也有点好处嘛。”
纱绫微怔,“好处?”
“是啊,”静香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他是上流社会的人,一定也认识不少年纪相当的上流人,你跟他交往,他应该可以顺便帮我介绍几个上等人咩。”
“啊?”见静香还作着春秋大梦,纱绫蹙起了眉头。
静香睇着她,“干嘛?你不愿意?”
她猛地摇摇头,就怕回应太慢,静香又解读错误。
“要不然是怎样?”静香挑挑眉,睇着她。
“我跟他不是交往的关系。”她说。
静香一脸“你骗谁”的表情,“少来!”
“是真的。”纱绫就差没发毒誓了。
“那他干嘛送花给你?”静香问。
“那是因为他先前对我相当无礼。”
“无礼?”静香一怔,“他对你?”
纱绫点点头,“其实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有时间。”静香双臂在胸前一环,“你说吧。”
“是这样的……”这次,纱绫决定把话说清楚,免得又生枝节,“两个月前,他开车撞了我的猫,然后他就把猫送到兽医那儿去,而且还付了医药费……”
“嘎?这么巧?”静香讶异地道。
“我为了把医药费还他,就请医生务必将他的身分告诉我,医生想了快两个月,终于想起他是谁,然后就打电话通知我,我去了他开的料理名店后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送多摩就医的人。”
静香皱皱眉,“那么你说他对你无礼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我是假借名义想接近他的拜金女,对我说了很过分、很不公道的话……”
“你是说他后来良心发现,所以送花向你赔不是?”
“应该是这样没错。”
“啊?”静香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这么说来,你跟他不是情人的关系罗?”
“嗯。”纱绫用力地点点头,“根本不是。”
静香哀叹一声,“我还以为有机会认识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呢!”
“嫁入豪门也不是什么好事……”她幽幽地说,“有钱人家的饭碗不好端。”
“你又知道?”静香睇着她。
不想把自己的出身及背景说出来的她,随口说道:“电视剧跟杂志看那么多,多少也有点谱嘛,再说,你不觉得有钱人娶小老婆或外遇的机率很高吗?”
“没关系,只要他记得给我钱就好。”静香天真地说。
纱绫神情略沉,“我不行,没有爱,什么都是假的,我无法跟别人共有一个男人。”
“你真天真。”静香在她额头轻轻一戳,“会讲这种话的女生最笨了。”
“那么我宁可当个笨女人。”她说。
静香沉默了几秒,“不过也好啦,像你这种有感情洁癖的人,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人家跟社长千金正在交往,就算对你有意思,你也只能当小的。”静香挑挑眉,“豪门配世家,天经地义……”
静香的这句话,令纱绫想起了去世的母亲。
虽说他说他跟社长千金并未交往,更没有订婚结婚的可能,又说他一点都不介意她平凡的身家及“单亲妈妈”的身分,但静香说得对,豪门配世家绝对是天经地义。
而豪门配竹门,当然也注定是天打雷劈,天地不容。
她不想跟母亲走上同一条路,她不会让自己的儿女遇上跟自己一样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