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死了……」坐在沙发上,她不断喃喃自语。
把自己保存了二十四年的处女之身,给他这种帅哥,是不冤枉啦,不过不该是这种情况啊!
「呜……」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象是他的关系……
不对!这也就是说,她认为只要对象是他,即使他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占有她,也没关系啰?
「不,不,才不是那样呢!」
就因为是他,她才更不希望他是在她醉得昏天暗地的时候,跟她「那个」啊!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
「喂……」她哭丧着脸,有气无力。
「醒啦?」电话那头传来的是花子的声音,「宿醉很难受吧?我已经帮妳跟爱丽丝请半天假,妳多休息一下吧。」
「咦?」她一怔。花子怎么知道她宿醉的事?
还来不及问个仔细,花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妳可真会保密唷,还说什么帮朋友问呢!」
「花子,妳说什么?」她迷糊了。
「就是跟妳一起住的那个男人啊,他好帅喔!」花子的声音里充满了羡慕,「他是混血儿吗?」
「妳……怎么知道谷川?」乃梨的脑袋有一瞬的空白,只记得提出这个问题。
「昨晚知道的啊。」花子续道,「昨晚我打电话问妳选秀会的结果,接电话的人是他。」
「ㄟ?」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都不知道?
「他说妳喝醉了,而且吐了一身,所以拜托我过去帮忙。」
乃梨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
「妳是说……」天啊,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呢?
「妳不知道妳吐得多离谱,不只弄了自己一身,还搞得到处都是。」
她觉得有种被一锤敲醒的感觉,「花子,是……是妳帮我月兑衣服的?」
「废话,」花子发出「ㄜ」声,「差点臭死我了。」
听到这儿,乃梨什么都明白了。
他什么都没做,是她误会他了。难怪他一副对得起天地良心的坦荡模样,还要她去搜证告发他,原来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老天,她还甩人家一巴掌,骂他下流呢!
「死了……」这下子,她真的糗了。
「谁死了?」花子纳闷地问。
「我。」她颓然又懊悔。
「怎么回事?」
「我打了他一巴掌,还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她悔不当初。
花子沉默了一下,「妳干嘛那么冲动?」
「拜托,我一醒来,身上只穿著T恤跟内裤耶……」在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会误会的。
「所以妳就以为他占妳便宜,然后打人家一耳光?」花子几乎快笑出声了。
「花子,妳真是……怎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她懊悔极了,「现在我怎么跟他赔罪啦?」
提及赔罪,她一震。
是啊,她得赶快跟他赔不是才对,因为……因为他真的值得她相信。
丢下电话,她飞也似地进房里着衣,而电话里还不断传来花子的叫喊--
「乃梨,喂?喂?乃梨……」
虽然说要跟他道歉,但是她根本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他不会在固定的地点工作,但因为昨天在赤羽车站附近遇到他,所以她决定到那附近的工地看看。
就这样,她跑遍了赤羽车站附近的每个施工地点,累得她像狗一样,几乎要趴在街边。
等她想到要看表,竟然已经十一点了。「不会吧?」
花子才帮她请半天假,也就是说她一点就要回到爱丽丝去。
「天啊,只剩两个钟头,还是算了吧……」仰起头,她无语问苍天。
「小姐,妳在这里做什么?」突然,她身后响起了中年男人的声音。
她一回头,只见一个穿著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正盯着她看。
「这是工地的出入口,妳在这里很危险的。」
她一怔。这是个工地?怎么她没发现?
「ㄜ……」虽然已经几乎快放弃,但问问也不花时间,「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人姓谷川啊?」
他怔了一下,「妳找他啊?」
「他在这里?!」她精神一振。
「嗯。」他点点头,「妳等等。」话罢,他旋身回到里面,只听见他扯开喉咙喊着:「谷川、谷川,有人找你!」
乃梨简直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被她找到了,果然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啊!
只是高兴之余,她也开始忧心。
她早上打了人家一巴掌,不知道他会怎么惩罚她?
思及此,她不觉心跳加快,忐忑难安。
不一会儿,有人出来了,那是戴着工程帽,灰头土脸又一身汗的谦次。
看见她,他的神情倒是平静,反倒是乃梨已经开始发起抖来。
「怎么是妳?」月兑下工程帽,他淡淡地问着。
其实看她那一脸心虚的表情,他已经猜到她所为何事。
他早知道她会跟他道歉,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想必她是一知道实情,就赶来向他赔罪的。
「ㄜ……我……」看见他,她准备好要说的话竟全忘了。
「到底什么事?」他一脸冷淡。
他是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人,但对象绝不是她。
不过,看见她那么焦虑、那么不知所措,他就好想捉弄她。
「就是……我……」完了,看他那种表情,肯定是非常生气了。
「如果没什么事,我要进去了。」说着,他作势转身。
「ㄟ,」乃梨及时地抓住他的手,「慢着!」
他回头,依旧一脸漠然。
「我找了一上午才找到你的,你……」
「妳找我做什么?」他挑挑眉,闲闲地问。
「我……」她下意识地低头,压低声音,「我向你道歉。」
「什么?」他假装耳背,要她再大声一点。
「我说……」她抬起头,有点激动,「我……我跟你道歉。」
「噢?」他一派悠然,但眼底却带着黠光。「为什么?」
她感觉得出他有点故意,但是她理亏在前,就算被刁难一下,也只能模模鼻子,算了。
「我已经听我朋友说了……」她闷闷地说。
「说什么?」
「我知道是她帮我月兑衣服的……」她觉得好糗。
他扬扬眉,一脸「看妳怎么还我一巴掌」的得意表情。「是吗?」
「她说我吐了,然后你就请她过来帮忙,我……」她向他鞠了个躬,非常诚意,非常恭敬,「对不起。」
谦次双手环抱胸前,唇角一勾,笑了。
「对不起,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指控你,还打你耳光,我错了,请原谅我。」她又弯腰一欠。
他沉默了几秒钟,「算了。」
「咦?」她一怔。
他居然没折磨她,还这么快就原谅了她,会不会有诈?
「被妳那样怀疑,我是很受伤,不过既然妳知道错了,那就算了吧!」他一派潇洒。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胸宽阔的好人。」为免有变,她赶紧捧了他一下。
就在她以为天下太平的时候,他忽地敛起笑容。「不过……」
她一怔,「不过什么?」
「我要告诉妳一件事。」
见他神情严肃又认真,她不禁挺直背脊,乖乖立正站好。「什……什么事?」
「我确实喜欢妳,不过就算再怎么喜欢,我也不会趁妳不省人事的时候下手,我不是那种人。」
乃梨怔住,像被施了咒般动也不动。
喜欢?这好象不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件事,只是……他所谓的喜欢到底是哪一种?她觉得自己又迷糊了,原本简单的思绪也因为他的一句话被打乱。
「以我的个性,我会更正大光明,就像这样……」说着,他突然伸出手端住她的下巴,低头给了她一吻。
她一震,整个人呆掉。
几秒钟后,她回过神来。「你……」
他对着她眨眼一笑,「妳打我一巴掌,这是妳欠我的。」
「什么!?」她惊羞得面红耳赤,「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我的初吻耶!」
「妳确定?」他撇唇一笑。她的初吻早在昨天就给他了。
「废话!」她又羞又气,「我的初吻我会不知道?」
他一笑,未与她争辩什么。
翻腕一看,他睇着她问:「妳今天不用上班?」
「花子已经替我请了半天……啊!」她尖叫起来,意识到自己可能将要迟到。
「该不是又要迟到了吧?」他唇角一扬,隔岸观火。
她眼眶泛着泪光,带着求救意味地凝视着他。「拜托。」
「拜托什么?」他挑挑眉。
「虽然坐你的车对心脏不太好,可是现在只有你的风火轮救得了我。」她装出乞怜小狗般可怜的样子。
他撇唇一笑,不为所动。「真抱歉,我现在正在上班。」
虽说他是大老板的儿子,不过他现在的身分只是个最基层的工务人员,既然是基层,当然不会享有什么特权。
「晚上见。」说着,他转身朝工地走去。
「喂!」她没想到他真的见死不救,「你太狠心了,我会丢掉工作的!」
他继续走,无动于衷。
「可恶!」见他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往前走去,她只好跺脚生闷气。
没办法,谁教她今天早上打了他一巴掌……
「不对!」她恍然想起他刚才亲了她一下,该扯平了啊!
「奸诈!」她又跺脚。
「ㄟ,兔子。」正气恼着,已经走远的谦次突然回过头来叫唤她。
她没好脸色地瞪着他。
他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然后神情转而认真地开口:「妳要是丢了工作,我养妳吧!」
她心头一震,胸口突然一阵热,好象有股暖流正冉冉上升,而脑袋里正烟火灿烂,这种感觉是……是爱情来了?
不过习惯跟他斗嘴的她,当然不会闷不吭声。
「猪头,」她高分贝地喊,「想养我这个未来明星,你还要多奋斗几年呢!」
他没说什么,只是回她一记迷人的笑,然后转身进入工地。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继续维持着室友关系,虽然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名为「暧昧」的味道,但他们却处理得当,过得相当平静。
不过,即使表面上平静无波,他那句「喜欢妳」,还是在她心里兴起波澜。
每当面对他,她总不自觉地想起那句话,但他却若无其事,好象他从没说过似的。
是玩笑话吧?她想。就算当时他说得多认真,也许那都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而就在乃梨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迷惑的同时,谦次也因为她的心慌意乱而感到莫名兴奋。
是的,他嗅到了爱情的味道,也感觉到她心里的波动,但他不想这么快就让事情明朗。在不断的试探及模索下所滋生的爱情,比直来直往的示爱更让他觉得快乐。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时序进入初冬--
东京王子饭店的咖啡厅里,谷川玛丽亚盛装打扮的坐在靠窗的位置,而她的对面正坐着「片仓商事」的会长夫人片仓雪子,及其千金片仓舞。
「对不起,谦次他现在住在外头,没跟我一起过来。」因为谦次在约定的时间还未出现,谷川玛丽亚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又不赶时间。」片仓雪子笑瞇着眼说。
她们是一起上美容沙龙时认识的,因为片仓家的千金刚从大学毕业,还没有男朋友,于是两家的妈妈便自作主张的想把彼此的儿女凑在一起。
「谦次一定不会答应的。」在她有此打算时,谷川广就已经先泼了她一桶冷水。
她当然知道谦次不会答应相亲,所以她也没打算先告知他。今天她可是以母亲的身分约他吃饭,他岂有不来的道理。
约莫十分钟后,谦次来了。
一进咖啡厅,他就看见母亲,因为在一群黄种人之中,他母亲是唯一的白种人。
当然,在看见他母亲的同时,他也发现了另外两人。
「妈,不好意思,我来迟了。」他走过去,毫不忸怩。
「没关系。」谷川玛丽亚笑笑,热忱地介绍:「这位是片仓商事的会长夫人及她的千金小舞。」
心知自己被母亲设计了,谦次有点懊恼,但还是很得体地跟片仓母女俩打招呼:「片仓夫人、片仓小姐,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片仓母女看见穿著一套运动衣服就来饭店赴约的谦次,不觉露出了「怎么会这样」的表情。
虽然他长得又高又帅,还是谷川集团的少东,但对于这对上流社会的母女来说,他这样的打扮真是寒酸极了。
幸好他是谷川家的儿子,不然她们铁定会立刻走人。
敏锐而聪明的谦次当然读出了她们母女俩眼底的想法,但他不动声色,坐在母亲身边,给足了面子。
咖啡还没喝完,谷川玛丽亚跟片仓雪子就借故离去,好让他们培养感情。
「我们走吧!」母亲前脚刚离开,谦次便坐不住了。
「咦?谷川先生……」片仓舞一阵惊疑。
谦次未向她解释什么,便直接离席。像她这样的富家千金,他已经看过太多,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再说,不管她长得多国色天香、倾城倾国,她刚才看见他衣着「平民化」时所露出的眼神,已教他倒尽了胃口。
片仓舞尾随他来饭店门口,疑惑地轻拉住他。「谷川先生,你……」
「片仓小姐,真抱歉,今天的事纯粹是一场误会,我并不知道我母亲约我出来是为了相亲。」他非常直截了当地说。
她一怔,「你的意思是……」
「妳身上有带钱吗?」他打断了她。
她微顿,「有,你想……」
他撇唇一笑,「那请妳自己搭出租车回去,我骑机车,不方便送妳,再见。」说罢,他也不管片仓舞是如何的咬牙切齿,径自旋身而去。
「ㄟ,乃梨……」车子刚经过王子饭店的门口,骑车载着乃梨的花子就嗫嚅地问:「妳刚才有没有看到?」
「看到了,又怎样?」她当然看见了,像他那么显眼的男人不引人注意才奇怪。
在他身边的年轻小姐是谁呢?看她一身的名牌及那藏不住的娇贵之气,不难猜想她应该是个千金大小姐。
只不过,像他那种住在破公寓里,又在工地靠劳力赚钱的人,怎么会跟那样的千金女在一起,而且地点还是饭店门口?
「他们是什么关系」这样的疑惑在她心里变成了一根刺,教她耿耿于怀。
「是王子饭店耶!」花子试探地说:「妳不是说他在工地上班?」
「对啊。」她以淡漠的口气掩饰心里的不安及疑虑。
「在工地上班能上王子饭店消费吗?」花子回头瞥了她一记。
「又不关我的事……」她假装若无其事。
「干嘛说得那么无关紧要啊?」花子挑挑眉,「妳在吃醋?」
她白了花子一眼,「拜托,他只是我的室友。」
「真的?」花子一脸怀疑。
「妳别瞎猜了,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事实上,她跟他的关系确实只停留在室友阶段,虽然有点暧昧,但一直未有突破。
花子斜睨着她,「没有就好,妳还不太了解他。」
「什么意思?」她觉得花子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花子忖了一下,「他是个普通工人,却跟那种富家千金在一起,太不寻常了。」
「妳想说什么?」
「我男朋友之前有个朋友就是这样。」她欲言又止。
「麻烦妳把话说完,好吗?」她催促着。
花子犹豫了一下,「妳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啦,妳要问几遍?」她几乎快失去耐心。
有了她一再的保证,花子放心地吐出一句:「小白脸。」
「ㄟ?」她说得没头没脑,乃梨听得「雾煞煞」。
「我是说他可能是小白脸。」
乃梨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小白脸?」
花子点头,「我男朋友的朋友是个收入不稳定的打工族,可是最近却搬进一间高级公寓,还一身名牌,因为他搭上了一个富家小姐,当起了小白脸。」
「ㄜ……」她傻住,「会吗?」
花子点点下巴,「难说,他很有当小白脸的本钱,不是吗?」
「唔……」那倒是不假。
「之前说过『如果来电就试着发展』那句话,我现在收回来。」花子回头睇了她一眼,一派严肃,「像妳这种善良的女孩,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对于花子的危言耸听,她当然是半信半疑,不过……他为什么跟那种富家女从饭店里走出来,毕竟还是个难解的谜。
而她深信,在这个谜解开之前,她的日子会很难过。
跟片仓舞分手后,谦次特地回家一趟,为的当然是口头训诫母亲一番。
谷川玛丽亚自知理亏,只好一脸无辜地希望儿子原谅她的鸡婆。
「以后别再这么做了。」
「不会了……」谷川玛丽亚低头道。
「好啦,没事我要回去了。」他霍地站起,欲往门走去。
「等一下。」谷川玛丽亚不知想起了什么,赶紧从一旁的茶几上拿来一只表盒,递给了他。「我今天在饭店的名品店里买的。」
「我有表了。」
谷川玛丽亚皱起了眉头,「还说呢,你可是谷川家的儿子,居然打扮得那么寒酸,人家片仓太太母女俩一见到你,都忍不住露出嫌弃的眼神呢!」
他挑挑眉,「妳也看见啦?我还以为妳已经老花眼了。」
「老花眼?你说我老了?」可恶,她虽已五十出头,可还是漂亮得很。
「妈,像那种只看表面,不管有没有内涵的肤浅女子,妳居然敢介绍给我?」
她微顿,「那你对什么样的女孩子有感觉?」
他露出了神秘的笑意,吊足了她的胃口。
「你这孩子真是的……」说着,她抓住他的手腕,强行剥下了他原本的运动表,硬将她刚买的亚米茄男表套上了他的手腕。
「妈……」他想抗议,但她不给机会。
「我送你的礼物,你敢不收?」
看着母亲佯装的横眉竖眼,谦次无奈笑叹:「我真的被妳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