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服了她了。
该叫的人应该是他吧?
被看光的是他耶,可这女人竟然一副见鬼的模样,在一大清早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声,把家里半数的人都引了来。
「谁……谁知道……你……会在早上洗澡啊……」阿芳尴尬的低着头,小脸通红的道,「哪……哪有人在早上洗澡的,我以为你在洗脸刷牙啊……」
「只是看到我没穿衣服而已,用不着叫得那幺凄厉吧?」林子杰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拿着另一条毛巾擦头发。
真是的,不知道的人搞不好还以为他强上她呢;光看刚刚那些冲进来的仆人脸上怪罪的表情,只怕他现在已经被人当成什幺恶棍滢贼了,真不知他们究竟是领林家的薪水还是吃锺家的饭。
「我……我以为我昨晚把你……弄伤了呀……」她头压得更低,说这话时羞窘得连耳根子都发红了。
林子杰闻言转过头来,右眉微扬,好笑的发问:「弄伤?」
他有没有听错?这女人说她以为她把他弄伤?一般该是男人说这句话的吧?更何况他们昨晚什么也没做到,不是吗?
「呃……我们……我是说……昨晚上……」阿芳尴尬得要命,小脸发烫语无轮次的解释,「我不会痛……床上没有……呃……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的怪力……所以我以为你……」
「被你弄伤?」他整个人凑到她身前,抬起她的下巴,唇角微扬地接话。
「呃……」他凑得那幺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刚洗完澡那种清新的男人味。望着他那俊逸的脸庞,她满脸通红,一颗心又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嗫嚅道:「我……」
「怎样?」
「嗯……」她忍不住盯着他近在眼前的唇,呼吸默默急促,吸进胸口的全是他的味道。
「说啊。」他靠得更近,低沉的嗓音诱惑着她。
「说什幺?」她呆呆的看着他漂亮的唇形,喃喃的伸舌滋润自己干燥的唇。
「你想要什幺?」他沙哑地开口,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碰到她的唇。
阿芳轻喘着,不知所以然的低喃:「我……不知道……」
「这个吗?」他的手不知何时滑到她的胸侧,拇指扫过她在睡衣下已然挺立的侞尖。
她倒怞口气,杏眼圆睁,整个胸腔往后一缩,却抵上了他早环到她腰上的另一只大手。
「嘘……」他安抚地贴着她的唇,收紧手臂,让她柔女敕的身躯从上到下紧紧地贴着自己。
「阿杰……」感受到他结实有力又坚硬的身躯,她不确定地轻颤着,一股不知名的感觉在小月复翻搅着,让她浑身无力。
「嗯?」他轻恬着她的唇瓣,然后是她圆润的耳垂、雪白的颈项。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娇喘,双眼迷蒙、仰首顺从着他,心跳得越来越快。
他解开了她丝质睡衣的带子,大手探进了她女敕白的双腿间。
「不要……」她呢喃着想夹紧双腿,可两腿却无力,然后他吻上了她的唇,下一瞬又教她失了神智。
迷迷糊糊间,她隐约察觉她的睡衣和他围在腰上的浴巾落到了地上,然后不知何时两人躺到了床上。
他亲吻她的身体,撩拨她不知名的,然后在那张雪白大床上,教她忘了所有的一切……
☆☆☆
好吧。
看来她的怪力不如自己想家的那么……神勇?
发现这男人可以让她全身无力真是一件神奇的事。
难怪没有人对他们俩究竟有没有办法顺利上床的事产生过质疑,显然大家都知道这档子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偷偷从床单下露出一对眼,她在确定没人后,才羞涩地裹着床单下床。
这会儿,该红的地方红了,该痛的地方也痛了,她却更加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当然,她的年纪早已和豆蔻年华有段差距,可虽然她脑袋的确不怎幺灵光,男女之间的情事,该懂的也多少懂一点,就算不懂也听过罗兰讲过的那些黄色笑话,不过听是一回事,真正做又是一回事。
微微打颤的双腿让她不自觉地低头,却只瞧见露在床单外的粉色脚指头。
幸好大家都说只有第一次会痛……
叩叩——
敲门声响起,阿芳吓了一跳,仓皇转过身来,惊慌地瞪着房门,不知为何一瞬间有种想跑去躲起来的冲动。
敲门声再度响起。
阿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进来。」
她瞪大了眼,猛地回首,只见到林子杰背对着她,站在通往隔壁、虚掩着的房门后,他耳上戴着耳机麦克风在讲电话,轻声快速地交代处理事宜。
阿芳见状,慌慌张张的紧抓着床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匆匆跑回床上躺好,装睡。
一名女仆端着一份早餐走了进来。
听见开门声,他转过身走到这边的房间,伸手示意仆人将早餐摆桌上就好,跟着又返回另一边,继续处理临时冒出来的公事。
他抑扬顿挫的嗓音,有一声没一声的从隔壁传来,阿芳偷偷睁开眼,打量着自己刚嫁的男人。
不同于其它放洋留美的学生,林子杰的英文带着浓浓的英国腔,因为他从小就和林家的老管家学英文。
第一次见到林家的管家,她可是大大吓了一跳,毕竟才八岁的她,真的没有什么机会见到金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
林家的老管家,汉克-波特是一名正宗的英国管家,他甚至念过一所英国的管家专门学院,听说还是第一名毕业的。
她想她知道为什幺汉克是第一名,因为他是少数除了她之外,看出林子杰还有另一面的人,而且她记得小时候,汉克每次都会给她糖吃。
只可惜虽然她也曾和汉克学习英文,不过她的英文却仍在小学生阶段,只记得几个简单又常用的单字,再深一点的会话她就完全不行了。
所以她一点也听不懂他现在到底在讲什么,只能看着他披着睡袍,站在隔壁房里的书桌旁,一边敲打键盘,一边用那好听的腔调和对方对话。
突然,他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指,微侧着头,抿着唇,挑眉看着远处,像是在听对方说话。
阳光从窗外洒落,在他脸上形成光影,将他的脸型刻画得更加深刻。
金黄的晨光透过他的发,白色的睡袍边缘形成朦胧的光晕,他垂下眼帘,嘴角轻扬。
一瞬间,她不由得屏息,然后发现自己的心跳又不自觉加快。
跟着,他抬首,睁眼,天使般的微笑,瞬间转为讥讽。
「OK,Justdoit!」
啊……天使果然是幻觉呀……
阿芳暗暗轻叹口气,看着他取下了蓝芽耳机,离开了金黄晨光,进入了房间的陰影里,朝她走来。
他俯身吻她,阿芳这才慢半拍的发现自己忘了继续装睡,她轻喘着,茫茫地看着他近在眼前的俊脸。
「浴缸里放了热水。」他以拇指摩掌着她泛红的粉脸,唇角轻扬,「泡个澡,你会舒服点。」
她有些尴尬,小脸通红地爬下床,心中却因为他难得的体贴有点小小的感动,可才走进浴室,她门都还没关上,就听见他又道:「我们要赶一点半的飞机,动作快,别拖拖拉拉的。」
才刚刚有些暖的心口顿时又凉了半截。
砰地一声甩上浴室门,阿芳没好气的对着门做了个鬼脸。
可恶,看来这一生她大概得认了。
想等他懂得体贴?
下辈子吧!
☆☆☆
十一岁,小学五年级。
开学典礼是一种漫长又残忍的酷刑。
对于没交暑假作业而被罚站在走廊上的阿芳来说更是如此。
「人,可以笨,但不可以懒!为此找籍口说谎更是罪大恶极!」
级任导师气愤的语音回荡在耳边,阿芳只能脸色死白,紧抿着唇,低着头不发一语。
「在这里罚站到上课,不准下楼参加开学典礼。」随着老师生气的鼻息远去,红色高跟鞋也发出清脆的声音消失在眼前。
豆大的泪珠滴落,一班接着一班的学生依序在她面前经过下楼去参加开学典礼,讥讽的言语未曾停过,有些如虫般小声,有些根本连掩饰都懒。
阿芳垂首无声哽咽着,只觉得羞愧无比。
最复一个班级终于过去,嘈杂声消失在楼梯尽头。
直到这时,她才敢抬手以手背抹去泪水;可是无人的教室和走廊更让她觉得孤寂,像是被人隔绝于外,泪水于是更加泛滥成灾。
打一开始,她就不喜欢这所贵族学校,像是丑小鸭闯入了天鹅群,她一直和周遭的这些人格格不入。
她有写作业的,可是早上她去打扫回来后,她的暑假作业就不见了……
她明明有将那些作业放到书包里的啊,她昨天晚上睡觉前和今天早上上学前,明明检查过好几遍的说。
楼下传来全校学生唱校歌的歌声。
阿芳心一酸,哭得更伤心了。
她知道自己笨,所以她很认真的写作业,不敢有丝毫偷懒,谁知道……
呜……
越想越伤心,她哭得整个肩一耸一耸的,万分难过的怞泣着。
蓦地,一本万分眼熟的暑假作业本突然出现在眼前。
她一愣,慌忙抹去模糊了两眼的泪水,果然那作业本上正是她用歪曲的笔迹写上的姓名。
「拿去。」林子杰冷冷的将作业本丢给她。
阿芳急忙接住,她紧紧抱著作业本,用哭得红肿的大眼瞪着他,气得连嘴唇都在颤抖,「你你你……你……」
他皱了下眉头,似乎有些许的恼火,跟着他冷哼一声,两手插在裤口袋,转身就走。
「你你你——你别走——」阿芳气得话都说不清楚,豆大的泪滴簌簌落下。
他装没听见,脚下停都不停。
她看着他的背影,生气的叫道:「林子杰,我讨厌你!」
他根本不理她,没多久就消失在转角,下楼去。
早晨的阳光斜射进走廊上,她的话音康丛诳盏吹吹淖呃壬希持续着那挫败的回音
☆☆☆
猛然转醒,前方的萤幕正播放着近期上映的电影。
细微的嗡嗡声持续在耳边响着,不舒服的压力让她有些晕眩,她侧过头,就看见那个偷她作业簿的坏蛋,只不过这回他长大了,天使的脸不再圆润,开始有棱有角,不过还是一样的帅。
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人正在飞机上。
啊,对了,她嫁给他了,嫁给这个从小欺负她到大的坏蛋,而且他们现在正要去度蜜月。
天呀,她到底做了什么呀?
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副苦瓜相,阿芳轻蹙着秀眉,不安地轻咬着下唇。
她从小就不知该怎幺和他相处,经过几年的磨练后,她唯一知道的应付方式就是闭上她的嘴有多远闪多远。
他总是威胁她。
国中怞烟被她看到、三更半夜切断保全翻墙去飙车、没事就装病到保健室睡觉,他无时无刻不在威胁她不准将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不想和父母一起去度假,他拿她当借口,说要替她补习,还不准她拒绝;懒惰陪父亲去参加宴会应酬,他就硬要她装病;甚至在他看某人不顺眼时,就强迫她一起当共犯整人家。
天呀,当年搬家他们哪里不好搬,为什么偏偏搬到他家隔壁呢?
就因为她和他是邻居,又是同学,她根本无法逃离他的魔掌。
奇怪的是,虽然林家和锺家的那两对夫妻气质上差了一大截,两家交情却是意外的好。
林氏夫妻是名门之后,从小就读贵族学校,气质优雅。
而她家那一对,虽然她有点不想承认林子杰说得对,可她家真的就是暴发户,她爸是靠白手起家没错,但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怎幺的,从她出生到八岁短短几年内,老爸当年手中的小小旅行社就成了国内首屈一指的佼佼者,就像是点石成金一样,钟家的资产在短短几年内翻了好几倍,甚至成了上市公司,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在赚了钱之后,他们搬了家,和林家成了邻居。
她到现在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林家夫妇会有办法忍受她爸妈,因为事实上有时候连她都会为自己那对爱炫耀的老爸老妈感到羞愧,毕竟没有多少人,像她爸妈一样死爱出风头的。
只要是什么慈善晚会、政经宴会、拍卖会、展示会,锺氏夫妇绝不缺席,而且一出手就是大把银子,然而老妈耸到了极点的服装品味、老爸财大气粗的大嗓门,以及他们手上的那些黄金钻石戒指,更是多了画龙点睛之妙,那让他们无论何时何地乍看之下,都是一副十足十暴发户的样子。
事实上,在多年来记者们的渲染之下,锺氏夫妇早已成了暴发户的代名词,让她无力的,是她老爸老妈对这称号其实还颇沾沾自喜。
包括她在内,两家亲戚周遭所有人,和那些好事的记者,都难以理解为何林家和锺家这两对夫妻会相交至深。
那大概是道永远难解的谜题吧。
总之,这件事唯一让她庆幸的,就是因为他们交情好,所以她虽然从小就很讨厌他,可林家夫妇却始终待她如己出,林妈更是对她好得没话说,而且她从小就在林家出入,因此也没什幺太大的适应问题……
呃,除了他。
再偷偷瞥了他一眼,阿芳默默的又叹一口气。
她又笨又不漂亮,只空有一身毫无用处的怪力,他明明就不喜欢她、又老爱欺负她啊,而且他在国外那么多年,十多年不见,他们早就和陌生人没两样了。
他究竟为什幺要娶她呢?
她知道依他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的对象的呀,她记得上次电视新闻还有报导说某某好莱坞女星是他的新欢,某某女强人又有多欣赏他……
套句记者说的话,她和那些聪明漂亮又光鲜的女子相比,就有如丑小鸭与天鹅一样。
虽然没有人说她是麻雀变凤凰——因为她家钱多,构不上麻雀的资格——不过却有不少人暗讽他眼睛被蛤蜊肉糊到。
所以他究竟为什幺会娶她呢?
阿芳眨了眨眼,瞪着他的俊脸默默想。
这大概又是一道难解的谜题吧……
☆☆☆
身旁微弱的鼻息,让他知道她又重新睡去。
他睁眼,发现她靠着他的肩头,在睡梦中畏冷地打了个小小的哆嗦。
他替她拉好滑落的毛毯,再将自己的一半也盖到她身上,她才不再打颤。
她喃喃呓语了一句,更加偎了过来。
他扬了扬嘴角,怀疑她清醒时会如此。
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上一吻,他轻握着她的小手,放松了下来。
窗外绵绵的白云无止境的延伸开来,就像他离开台湾的那一天。
当年离开台湾这块土地时,他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幺。
像下一盘棋,他处心积虑的设计一切,一步一步的吃掉对方的棋子,包围对方的皇后,然后将之收归己有!
一直没有忘记她。
他以为自己能够忘,以为她不过就是个任他搓圆捏扁的玩具,他当然能够放得下,不是吗?
所以他放下了,他去了美国,念该念的书、做该做的正事,不再逗弄欺负她。
可不知为何,生活似乎变得无趣起来。
一天二十四小时,他睡六小时、上课八小时,花两小时吃饭做杂事,还剩八小时不知要干嘛。
他曾试着寻找其它有趣的事物,但没有一个像她。
于是,无趣的生活持续着,直到有一天,他母亲寄来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叫做即时影音网路电话。
品质,很烂。
事实上,那东西烂透了,虽然接上了线,但画面不清不说,连声音都断断续续的,可是她出现了,就在母亲和他讲电话的同时,锺家那小笨蛋捧着冰淇淋,一脸欢欣愉悦的从厨房走了出来,经过母亲身后,笑容满面的晃了过去。
可她的笑容只维持到母亲唤她过来。
她几乎是惊恐的瞪着萤幕,一脸惶惑无措,像是在那时才发现萤幕里的人是他。
下一秒,她冲出门去,忘了她的宝贝冰淇淋。
那一天,他气得失去理智冲到机场,若不是当天班机客满,他早飞回台湾了。
回宿舍之后,他开始知道自己要的是什幺。
然后忽然间,她羞愧气愤、爬满了泪痕的小脸浮现眼前,也是直到那时,他才真正了解自己曾经做错什幺——
也是那时,他才了解自己如同锺爸所说,只是个长不大的小鬼,爱欺负自己喜欢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