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让海潮高涨。
她睡得很不安稳,纷扰的梦不停,接二连三。
只是梦,她知道,但那仍困扰她。
她觉得很热,嘴很干,汗水浸湿了她的睡衣。
好热!!
她想着,想要起身,打开冷气,或者到浴室泡个冷水澡,这念头才闪过,她忽然发现自己人在浴室之中,待在浴缸里,但那缸水是温热的。
有个强壮的男人从后抱着她,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
心跳、呼吸,湿热挑逗的唇与舌。
糟糕!这样太不好!!
她惊慌的想着,她看不到那个男人,可她知道那是谁,他的项链垂在他的胸膛上,紧贴着她的背,她想离开这个梦,但弓起的身体背叛了她,小小的声吟逸出了唇。
温热的水,包围着她。
她以为他会停下来,她迷失了那小小的几秒,感觉他诱人的唇舌和热烫粗糙的大手。
噢,不,这太过分了——
阿浪猛然睁开了眼,汗水淋漓的从梦中醒了过来。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街上还有着朦胧的街灯。
狗屎!!
前一瞬他还在浴缸里,抱着那个温暖、心甘情愿的女人,他知道那是梦,他想做完它,但下一秒,她就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单独在梦中,欲火满布全身。
他坐起身,火大的下了床。
在那千万分之一秒,他很想走出去,打开门,去找那个女人。她就在他房间对面,不到十公尺的距离。
或许她也作了春梦,但也有可能,她会被他吓死,搞不好现在她已经感应到他的春梦,吓得醒了过来,忙着把桌子推到门边。
他敢打赌她是处女,她的吻生涩又羞怯。
他低咒着,恼怒的不再看着那扇门,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站在莲蓬头下,让冷水浇熄他的欲火。
话说回来,当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要上她时,就算让她晓得他在想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喜欢他。
他确信她想要他,比想要凤力刚更多。
经过了几天的相处,他观察她的表情,慢慢抓到了诀窍,思考时不要碰她,碰她时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或者干脆把脑袋放空,也或许下次他可以干脆让她知道他有多想要她。
邪恶的念头,浮现后就不愿意消散。
她也许有点害羞,可他确信自己可以说服诱哄她心甘情愿的躺下,接受他、迎合他,星眸半闭、红唇微张,在他身下娇喘声吟——
她分不清,那是他的,还是她的感觉。
下一秒,他离开了。
她轻喘了口气,感觉到他下了楼,但那些渴望仍焚烧着她。
她闭上眼,继续躺在床上,没有动,等着它们过去。
可是,那感觉一直没有走,反而缓缓堆叠着,将她包围紧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可以听到房间里,机械式小闹钟的秒针,发出清楚的滴答声,每一次,都越来越大声。
当她发现时,她已经下了床,打开了门。
走廊上,一片寂静;楼梯中,没有半个人影。
但,她知道他在哪里,她可以感觉到他……永远都能感觉到他……
她像梦游一样的穿过那片黑暗,经过三楼、二楼、一楼,来到了地下室的健身房。
他在那里,只穿了一件白麻裤,跳着生动有力的舞蹈,他没有播放音乐,但她能听见那强烈的节奏。
咚咚咚咚——
砰、砰、砰、啪!
那些动作柔软又激烈,像是融合了街舞和武术,但又不太一样,他倒立着、回旋着,飞舞在空中,有时用单手或双手支撑自己,双腿在空中交替,动作忽快忽慢,姿态优雅又有力。
他的项链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的银光,他像是想要挣月兑某种禁锢的牢笼,汗水在空气中挥洒,肌肉在他的皮肤下起伏,眼前的男人,仿佛在燃烧生命,用所有的热情在跳那只舞,那是如此激昂而热烈,她被迷惑了,无法动弹,也不敢靠近。
然后,他停下了动作。
他看见了她。
如茵喘息着,发不出声音,她不应该在这里,但她也不想离开。
她渴望他、想要他,她没有办法思考,在胸月复中烧灼的,让她饥渴疼痛不已。
这一夜,很热,而她,明知这就像飞蛾扑火,仍不由自主的,悄然上前。
她等着他开口驱赶她,可是他只是站在那里喘气,湿亮的汗水滑落他起伏的胸膛,淌过他强壮的月复肌。
她可以看到,他黑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收缩着。
也许她应该要离开,但她无法控制自己,她的手覆上了他热烫的胸膛,手指缠住了那被他的体温烫得发烫、被他的汗水浸到湿透的荷鲁斯之眼,她羡慕这条项链,她想和这条项链一样,染上他的体热,浸湿在他的汗水中。
她踮起脚,亲吻他的唇,他的嘴有着酒气,她尝到了啤酒的味道。
他没有动,僵硬得像块木头。
她慢半拍的想起来,他不喜欢她碰他。
羞愧蓦然浮现,她松开项链,慌张的退开,转身欲逃,但他闪电般抓住了她的手,毫无预警的将她拉进怀里。
她昂首,喘息着。
昏黄的灯光下,她可以看见他满布的脸,和那双黑而亮的眼,还有那毫不掩藏的贪婪与饥渴。
他低头吻了她,带着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热情。
她张开嘴,迎合他的唇舌,感觉他热烫的皮肤,急速飞奔的心跳,感觉他难以掩藏的。
天啊,她愿意为此放弃一切。
她的,和他的应和着,她分不清谁是谁的,也不想费神去分。
那感觉很好,让人害羞,但很好。
让人发昏的燥热中,不知怎地她已躺平在木头地板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想逃走,却又好想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他让她看到了接下来会怎么样,他没有遮掩他的想法,而她没有办法维持她的防卫墙。
他脑海里充满了各种令她脸红心跳,想都不曾想过的画面,然后他就做了,他掀开了她的裙摆,她怞了口气,瑟缩着。
那感觉比她梦到的,更鲜明、亲密一百倍。
“啊……”
她轻喊,不由得又想夹紧双腿,但他不让她这么做。
不,这次不行……这次你休想再消失……
“不要……”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那感觉好可怕、好诱人,她能感觉他的唇舌,他温暖的呼吸,还有他的想法。
喔,茵茵,你要的,我知道——
她无法再次否认,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她没有办法思考。
不要想,只要感觉就好——
他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荡着,他的人在讨好她。
如茵咬着唇瓣,拧着秀眉,抓住他的黑发,弓起了身子,下一瞬间,白光闪现——
难忍的轻喊逸出,她浑身无法自制的颤抖喘息着,可是那男人没有因此停下来,他继续做着邪恶的事情。
老天,这感觉太真实了——
她是真的,不是梦。
他以为她是梦,当他看见她,只穿着那件睡衣,出现在门口时,他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但她不是,他可以清楚感觉到她激越的脉动、尝到她甜美的味道、她急促温暖的呼吸,还有她粉红皮肤上的汗水……
几乎在她醒来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她醒了,因为她瑟缩了一下,抓握住他的大手,躲避他的碰触。
“不要……”
她垂着眼,没有看他,她的声音很小声,十分微弱,但他听得一清二楚。
那让他心痛,捏握着毛巾的大手,停在半空。
太好了,她怕他。
他不怪她,是他的错,他只是不知道,她的拒绝,竟能如此伤害他。
现在,她知道真相了。
他不是畜生,他连畜生都不如——
他是个禽兽!
事实证明,他就和那个人一样,永远只顾自己。
阿浪苦涩的想着,放下了毛巾,起身强迫自己走了出去,没有注意到,她匆匆抬起了头,错愕的看着他,小脸上满是惊讶。
老天,这真是一团乱。
谈如茵捧着自己发烫的脸,只觉得羞恼,为自己的无耻感到羞窘,为那男人的冥顽不灵感到心疼和气恼。
他误会了她,又一次的。
她应该要去追他,但她全身没有力气,所以她继续在浴缸里待了几分钟,这才腿软的爬了出来,又花了几分钟才穿好衣服,走到对面。
他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一片漆黑,不用看,她就知道他不在房里。
一瞬间,有些慌,然后她感觉到他的存在。
如茵抬起头看着上方,虽然她的眼睛看不到,但她清楚她在上面,在天台上。
她移动仍然有些无力的双脚,爬上了楼梯,来到这屋子里最高的地方。
高大的身影,在察觉到她时,变得僵硬,但他没有回头。
那个男人站在面山那一方,在浓雾中,看着某个点。
雾还没散,只有朦胧的街灯,微微亮着。
他应该看不到什么,就连隔着几公尺的距离,她都看不太清楚他的身影,更别说是附近的风景了,但她知道他在看什么。
如果雾散了,从那个方向,在许多年前,可以看到他老家,那些推挤在一起的老旧木头平房,但现在它们早已被铲平,改建了。
可她晓得,他还是看得到,也许一辈子都看得到。
如此陰沉,那么悲伤。
这个男人忘不掉,他的痛苦深深的刻在心上,这么深,让她痛。
刚刚那一场激情狂爱,让她了解许多事,虽然还有些害怕是自己误会,但如茵仍然情不自禁的走上前。
她站在他身后,他没有回身,没有躲避,只散发着痛苦和孤寂。
鼓起勇气,她抬起手,试探性的、颤抖的,抚上他结实的背脊。
当那柔女敕的指尖轻触脊梁,阿浪浑身一颤,他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还有轻柔的触碰,先是指尖,传来一点点的暖,也许是食指,然后他知道那是中指,她怯生生的扩大了接触的面积,把所有的手指都搁到了他的背上,再来是她的掌心。
他无法理解她如何克服了她的恐惧,竟然还来接近他,他应该要阻止她,以免事情再次走调,但他是如此渴望这个女人,他想要她抚模他,即便只是一下下也好。
她感觉到他的战栗,以前她会以为这是厌恶,但现在她知道不是,在她抛弃被伤害的恐惧,放胆抚模感觉他的此时此刻,一切都变得清楚而鲜明。
他有很多不同的情绪,但没有一个是厌恶,就算有,也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他自己。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抚模一头野兽,警觉、喜悦、戒慎、欢愉、恐惧、渴望……各种矛盾的情绪,全都混杂在一起。
他渴望她,这个男人想要她,他喜欢她抚模他,这个发现,让她心口紧缩,几乎要以为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但那不是,他喜欢她的触碰,他喜欢。
她可以清楚察觉这件事,那真的让她很想哭,只能缓缓的,来回轻抚着,确认着。
不由自主的,阿浪闭上眼,气息不稳的吸了口气,感觉她温热的小手,抚着他湿冷的背,一次又一次,从上到下,再从下往上。
那,很舒服,让他几乎要忘了一切。
“你这样,会感冒的。”
她甜美的声音,如丝般柔滑,穿过雾,爬上他的肩,溜进他的耳。
这女人的关心,让他喉咙紧缩,嘎哑开口:“你应该要害怕。”
“为什么?”她轻问。
他没有回答,他不想提醒她。
“因为有其父必有其子吗?”她的声,淡淡又入耳。
阿浪抿着唇,睁开双眼,插在裤口袋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如茵柔抚着他背上纠结紧绷的肌肉,悄悄道:“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对吧?”
他继续保持沉默,肌肉更加僵硬。
“你和他不一样。”她叹了口气,额头轻抵着他的背,道:“我说过你和他不一样,有时候坏竹也是会出好笋的。”
“该死的,我他妈的弄伤了你。”阿浪恼怒的低咒出声。
“你没有弄伤我。”她告诉他。
“拜托看看你自己,你全身上下都是伤,我只顾着自己爽!”他咬着牙道:“你怎么还能够这么天真?”
心,轻轻的,为他怞紧。
“因为你不是只顾着自己,我也在场,记得吗?”如茵把脸贴在他紧绷的背上,提醒他,忍着羞窘,悄声道:“如果你只顾自己,你就不会先对我……让我……先到……如果你只顾自己,你会直接压在我身上;如果你只顾自己,就会在事后把我留在那里——”
“我很想。”他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
“但你没有。”她听着他的心跳,害羞的悄悄说:“你把我带回房,帮我清洗,我很抱歉阻止你,但幼稚园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帮我……洗澡……还是……我的……”
她咬住了唇,羞得说不出口,跳过那个词,道:“我、我吓了一跳,所以才会拉住你,并不是因为我怕你,或者因为你伤害了我。”
阿浪不敢相信,但这个应该被他吓到的小女人,却将脸贴在他身上,小手抚着他的背,她的碰触,是有点羞怯,但并不害怕。
“我应该能控制自己。”他嘶哑的自责。“没有任何女人,该在第一次受到那种粗鲁的对待。”
“那不是你的问题,我想我也要负一点责任……”
他一愣。
“当我们在一起,我感觉得到你,不只想法,还有……”如茵恬恬唇,有些害怕和他承认,但又不得不说,她尴尬的小小声的道:“我……我的能力,有时候,当我很想很想的时候,我也可以让别人知道我的感觉,或我在想什么……”
就像她之前改变了他的梦境,阿浪忽然顿悟,想起:“你把我拉出恶梦,让我梦到我在踢足球。”
“只有那一次。”她窘迫的说:“但……我想这能力加强了这一切,今天晚上,你感觉到的,不是一个人的份,是两个人的。”
她越说越小声,越来越害羞。
“不只你的,还有我的……”
他无法想象,可那解释了一部分的状况,他和女人在一起,从未曾像今晚这样失控。
“我想要你。”她拉下自尊,羞涩的告诉他,自己当时的感觉,“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你停下来,我希望能感觉你,多一点……再多一点……”
她的话,是最诱人的药。
阿浪感觉到,贴在他身后的女人,微微轻颤,湿热的气息,变得急促,但她没有退开,依然贴着他,没有离开。
那安慰了他,却也更让他为她感到害怕。
他很想相信她,但即便如此,就算他只是受她影响,他依然流着那人的血,有着暴力的遗传因子,想到她身上的伤,他就觉得毛骨悚然,下一次他若失控,可能会造成更可怕的后果。
这个男人在责怪自己,如茵清楚听见他的想法。
他被那件事,影响得那么深,伤得那么痛——
她可以感觉到,他将拳头握得更紧,肌肉更加纠结紧绷,如茵心疼的深吸口气,再道:“那一夜,不是你的错;这一夜,也不是你的错。你真的和他不同,他很邪恶,但你……你很美丽……”
这个形容词,让他错愕。
美丽,是个八竿子和他打不到一起的词句,他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但真的不到俊美,更别提美丽。难道她是觉得他有点娘?他是没有屠勤那么高,但也不矮,他的男性荷尔蒙挺旺盛的,肌肉也相当发达——
他的想法杂乱无章,几乎逗笑了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咬着唇,忍住笑。“你一点也不娘。”
“那是什么意思?”他拧眉问。
她沉默了一下下,才悄然道:“曾经有一阵子,我很想死。”
这句话,拉回了他的注意,感觉到她不稳的气息。
她贴在他强壮厚实的背上,悄声说:“事情刚发生时,我还不会筑墙,无法阻止自己听到别人的想法,无法不去感觉别人的情绪,我觉得活着很痛苦,开心那么少,悲伤那么多,人生很苦很苦,好苦好苦……那阵子,我每天都好像活在永无止境的炼狱里。”
她的声音,像梦呓一样小声。
“我试过吃药,也看过精神科医生,但那些都没有帮助,只让事情变得更糟,然后有一天半夜,我受不了了,我想要解月兑,我不想再听到别人在想什么,只要能结束摆月兑这整件事,用任何方法都行,即使是死亡我也愿意。所以,有一天晚上,我走到厨房,拿了一把刀子,朝手腕割下去。”
他屏住了气息,为她感到心疼。
那让她心头好暖、好暖,彻彻底底的温暖了她,如茵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说下去:“我躺在厨房的地板上,感觉血液从我的手腕上流出,我以为会因此得到解月兑,但外婆发现了我,将我送医急救,她很伤心,我只觉得生气,我希望死掉,医院是地狱……”
小小的战栗传来,他可以感觉到。
“我想尖叫、想挣扎抗议,但没有办法,我没有力气,我被活生生送进地狱里,因为我一有体力,就歇斯底里的一直吵着要出院,他们替我施打镇静剂,我被强迫待在那里……”
她小小声的诉说着她的恐惧、害怕,与绝望。
阿浪胸口发紧,为当年那个女孩,他可以感觉到她有多痛苦、多绝望,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没有疯掉,真正是个奇迹。
“我也以为我会疯掉。”他的想法清楚的回荡在脑海中,她沙哑的开口说着,小手抚过他的肩胛骨,来到他的腋下,再溜到他坚实的月复肌上。
她环抱着他,汲取他愿意给予的力量。
“因为我反抗得太激烈,我被绑在病床上,我听到他们讨论着,应该要将我送到精神病院,我几乎已经死心了。”
他不自觉,握住她环抱着自己的小手。
如茵心更暖,小脸贴着他的背心,眼微湿,和他十指交握,告诉他:“但是,那天晚上,在那么多纷扰的恐惧、害怕、痛苦之中,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想法,一个……誓言……”
她缓声在雾中,吐出小声的字句:“那是一位我在学校见过的男生,他的父亲是罪犯、是酒鬼,出狱后,常常殴打他和他母亲,他很痛苦、害怕又生气,可他没有因此退缩,他没有因此而放弃,他为了母亲忍耐一切……那天晚上,他刚刚挨了打,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他走到同学家前面,羡慕同学有幸福的家庭,他看着那栋房子,发誓要改变现状,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也会拥有自己的房子,像他同学的家一样,又大又漂亮……”
他记得那天晚上,他清楚记得那睡在屠鹰家前面的海滨公园,渴望自己是其中一分子的夜晚。
阿浪脸色苍白,一颗心,震颤着,听着她悄然道出,那多年前的誓言。
“他发誓,他一定不会打他的女人、不会揍他的孩子,他发誓绝不会和他父亲一样。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
他的心跳加快,痛苦泛滥,如茵握紧他的手,再告诉他:“你说,我打的那通电话救了你,事实是,是你先救了我,那个邪恶的男人,让你活在地狱里,但你没有放弃,始终没有,你怀抱希望,强烈而坚定的希望,那个希望温暖了我、拯救了我。”
如茵紧紧拥抱着他,道:“我告诉自己,如果你可以,我一定也可以。或许你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但你和他是不一样的,我一点也不邪恶,你很美丽,你的心很美丽……让我想一直待在那里……”
他发不出声音,整个人被深深撼动。
她说的字字句句,都如温暖的水,流入心底,蓄积。
国三那件事发生之后,他早已放弃了那个幸福家庭的誓言,他不认为自己适合成家,他清楚知道,他和那杂碎一样是个暴力分子——
“你不是。”她耐着性子,温柔坚定的告诉他:“他使用暴力,是为了伤害;你使用暴力,是为了保护,是为了制止伤害继续。”
“你怎么能够确定?”阿浪听到自己暗哑的声音,回荡在雾气中,才发现他开了口。“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做出和他一样的事。”
“因为你知道那是不对的,因为你一直很清楚界线在哪里,因为非不到不得已,你不会使用暴力,也因为即使在失控时,你依然顾及我的感受……你和他不同,你知道爱是什么,他不知道。因为如此,所以我才爱你……”
她的告白,就这么突如其来,毫无预警,紧紧抓住了他所有的心神,让他浑身一震。
他怀疑自己听错,拉开了她的手,霍然转过身来,看着她。
那个在雾中的女人,娇小又甜美,小脸泛红、女敕唇湿润,他突然转身,让她有些紧张,她收回了手,但她没有逃走,还是没有逃走。
“你说……”他紧盯着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飞快,甚至几乎感到有些耳鸣,但他仍听见自己沙哑的吐出了那个问题,“……什么?”
如茵仰望着眼前的男人,两只小手压在快要冲破胸口的心上。
他的双眼炯炯,看起来几乎是凶狠的。
那神情,如狼一般,让她有点害怕,只是一点点。
对着他的背、读着他的心说话,真的比看着他、面对他,容易许多。
她碰不到他,她无法真切的确定他在想什么,但汹涌深沉的渴望从他身上席卷辐射而来,那鼓励了她。
“我爱你。”如茵颤巍巍的吸了口气,将自己的心,完完全全摊在他面前,每一个字,都让她的心跳得更快、更大力,她张开嘴,和他及自己承认。
“你是我黑暗中的光明,是你让我没有疯掉……你才是那个奇迹……而我,一直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