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爸爸昏倒了?那快叫救护车呀……”邓子弦大踏步往办公室外跑。“好,我马上到!”
陆怡伶一听,搁下原本捧在手上的文件,心脏怦怦乱跳,跟着他有脚步往外跑。
接下来的一切是那么混乱,陆怡伶根本插不上手;那就像是电影画面般,不停地在她眼前播放,而她却只能当个旁观者。
当他们来到总裁办公室时,总裁已经昏倒在地,救护人员在最短的时间内紧急将总裁送上救护车。
邓子弦也坐上救护车;而她这个秘书,没有办法跟着去医院,只能带着焦虑的心情回到办公室。
总裁原本就有高血压病史,再加上最近寒流来袭,董事会改选又在即,公司里许多不同派系都在觊觎总裁这个位置。
总裁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只好不眠不休的应酬周旋。医护人员研判他应该是脑溢血,也就是俗称的中风。
陆怡伶忐忑不安,万一总裁就些倒下,那邓子弦要怎么办?
而关于总裁被送上救护车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集团。
陆怡伶以邓子弦秘书的身份下了封口令,要员工不能对外透露,发表任何讯息,所有的讯息必须由公关部门统一发言。
陆陆续续的董事,法人股东打电话到公关部来关切这件事,陆怡伶都以总裁还在医院为由,不做任何评论。
她心急难耐,又不敢主动拨电话给邓子弦,直到傍晚过后,邓子弦来了一通电话,告诉她总裁已在手术室接受开刀治疗。
时值鼎盛内部多方派系角力正盛时期,总裁这一倒下,那么他手中的大权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原来,今天是大凶日。她在心里拼命祷告,希望老天爷保佑,让邓总裁平安无事,否则邓子弦这几年来不眠不休的努力恐怕会因此而遭到无情的摧毁。
是否她的幸福就到此为止了?四年!老天爷这么快就要收回它给她的好运了吗?
而在医院这一头,不仅邓母,连邓总裁的手足也都匆忙赶到医院。
“子弦,怎么办?”邓母坐在手术室外,神情焦虑,不停地掉眼泪。
邓母是标准的千金大小姐,嫁给邓父之后就成了好命的少女乃女乃,过着茶来抻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邓母从来没有什么烦心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依靠了大半辈子的丈夫,居然会在没有任何预警下病倒,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妈,爸不会有事的。”邓子弦安抚。
邓家老二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眉头深锁,不发一语,静静站在一角。
至于邓家老么,截至目前为止还未联络上,可能是窝在哪个女人房里,干脆直接关机。
“你爸爸太拼了,早叫他要顾身体,偏偏他以为自己还年轻,怎么会这样……”邓母悲从中来,夫妻恩爱之情表露无遗。
三个小时之后,手术里传来了坏消息,医生宣告邓父不治。
邓母哭天抢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邓子弦在悲痛之余,仍要努力安抚母亲的情绪;邓家老二只是静静掉着眼泪,将母亲搂进怀里。
总裁过世的消息一传出,鼎盛集团上下莫不感到震惊,顷刻间风云变色,哀凄气氛弥漫。
集团内部乱成了一团,陷入群龙无首状态。
有人痛心难过,有人却高兴得想要开香槟庆贺,这下权力中心重新洗牌,就算是亲手足,也都在算计着总裁之位。
邓子弦高龄八十五岁的爷爷虽早已经交棒给第二代,但面对长子骤然去世,只得亲上火线。
在对外的简单声明中,鼎盛饭店总裁之位由邓子弦的二叔,也就是邓子豪的父亲,责任鼎盛旅游网的总裁暂代。
声明中更强调,邓总裁的去世绝不会影响海内外十家饭店的运作,更不会影响所有股东及投资人的权益;等告别式之后,再举行董事会,决定新任总裁人选。
身后事非常繁琐,除了交由专业礼仪公司承办外,邓子弦身为长子,更得一肩扛起所有事务;而陆怡伶却只能远远的站在一边,因为他身边站的是相交多年的女友王佳柔。
王佳柔始终一身黑或白的进出灵堂,并以邓家准媳妇之姿陪在邓母身边,协助招呼前往悼念的政商官员、亲朋好友。
邓子弦要陆怡伶镇守公司,为他处理饭店的事务,并与他保持密切联系。关于丧礼的细节,他完全没有让她参与。
陆怡伶只能以员工身份,和一群同事前往祭拜,更是只能远远看着他,丝毫不敢去打扰他的心情。
过去已经是甚受媒体关注的邓子弦,如今更成为媒体要采访的对象,只见他在进出灵堂时总戴着一副黑镜,面容哀凄,神情严肃;他完全拒绝采访,回异于以往的亲和形象。
“邓副总,可以说说未来的打算吗?”
“什么时候举行告别式?”
“决定将邓总裁安葬在何处?”
“总裁有留下遗嘱吗?”
最后,这群白目的记者全被保全人员阻挡下来,邓子弦才能月兑身。
天人永隔,尤其是在毫无心理准备下,是那样的令人痛不欲生。邓子弦只能收拾起悲伤的情绪,因为未来他还有一声硬战要打。
在邓总裁过世后的第四天,邓子弦终于在接近中午时分踏进办公室。
公司里还有一些重要的事得处理,许多股东派系尽管表面上按兵不动,实际上却已在暗地里运作,尤其是掌管财务系统的邓子豪这一派。
一看到邓子弦,陆怡伶再也忍不住相思,立刻跟进他的办公室,并反手将门关上。
“子弦……”看着他的憔悴、痛苦和悲伤,她紧紧握住他的大手。
仅仅四天,他却是眼白充血、眼眶泛黑、双颊凹陷。
世变实在来得太快,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别担心,我可以撑下去的。”他抚模她的发,看见她眼里的担忧及害怕。
她张开双臂,用力抱紧他。“你不要再硬撑了,想哭就哭、想叫就叫,我知道那种硬撑的痛苦,你的情绪要适时发泄出来。”
他也紧紧抱着她。“你放心,我不会倒下的。我是长子,还有妈妈和两个弟弟要照顾。”
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深深地凝视着他。“看你都瘦了,这样我会很担心的。”
“我爸爸除了高血压,身体一向很好,为什么会一下子就走了?我有好多话来不及跟他说,他还这么年轻,还有远大的企图心,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这几天,他在人前强忍着泪水,负起长子的责任,他的脆弱只能在她面前展现。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上那颤抖的唇角。
此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用力打开。
“子弦,听说你……”
悲伤的情绪太浓,邓子弦和陆怡伶来不及反应,只来得及唇与唇分开。
邓子豪看着那对相拥的身影,从愣住、震惊,慢慢的理出头绪,接着挑动眉眼,唇角勾出一抹讪笑,嘴里笔出了啧啧声响。
陆怡伶踉跄倒退两步,快速与邓子弦隔出距离。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跟怡伶的……”邓子豪那张俊脸上净是邪恶笑意。
“不是的……”陆怡伶想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无助地看着邓子弦。
邓子弦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脸色铁青,双拳握得死紧。
“子弦呀,这样不太好吧,大伯都还没有下葬,套一句古话,就是尸骨未寒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跟你美丽的女秘书搞在一起吗?”邓子豪看似一脸哀凄,但拔高的音调地显示出他言语的刻薄。
“我跟怡伶之间没什么暧昧,只因为很难过,她在安慰我,你没看到我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吗?”邓子弦咬牙从齿缝间蹦出话来。
他明白,在这种动荡的时刻,绝对不能再生事,他不能让邓子豪有机会去伤害心爱的女人。
“是这样吗?”邓子豪一脸不信。“之前就有传言,我本来还不信,看来是真的了。你怎么起佳柔呀。”
“什么传言?”邓子弦眼神陰暗,语气沉重。
“传言可是很难听的,说什么你晚上都会上去十四楼的员工宿舍,然后模进女同仁房间里,房间里还会发出不太好听的声音……”邓子豪说得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其实眼里全是幸灾乐祸。“说的当然就是这们美丽的怡伶的房间了。”
听到这,陆怡伶的脸色刷地惨白,小手微微颤抖。
“子豪,在我爸爸刚过世的这个节骨眼,你是故意来造谣生事的吗?还是来落井下石的!”邓子弦收干眼泪,气腾腾的质问。
“我有没有造谣生事,就得问问你自己;你脚踏两条船,干出劈腿这种勾当,亏你还在外界公认的新好男人。”相对于邓子弦的严峻气势,邓子豪说起话来却是吊儿郎当,有种轻蔑。“不过,只要是男人,都无法拒绝这么美丽的女秘书。”
“谁都知道我们两个不合,而你觊觎接班人的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会说出这种话根本是故意重伤我。就算我晚上进入怡伶的房间,那又如何?我行得直,坐得正!”邓子弦说得义正辞严。
“对,邓协理,我跟副总真得没什么,我们都在讨价公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陆怡伶急着澄清。
邓子弦幽幽地看着陆怡伶,内心百感交集;为了他,她可说是受尽委屈,如今竟还要她为他说出这样的谎话。
“是吗?怡伶,如果你甘愿当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我是没什么意见啦。只不过,子弦,我还是会跟王叔说我今天看到的情况。”邓子豪一脸得意。
邓子豪口中的王叔,就是王佳柔的父亲。
“去说吧,随便你。”邓子弦狠瞪邓子豪。
“对了,我来是告诉你,待会有个会要开。我爸是会议主席,会议内容是关于大伯一些未完成的案子。”邓子豪凉凉地补上话,这才转身走出办公室。
看着邓子豪离开,陆怡伶显得忧心忡忡。“怎么办?邓子豪一定会去大肆张扬的。”
“别担心,事情再坏也就这样了,他想怎么做就随便他。”邓子弦疲累到一脸无奈加痛苦。
“可是……”
“我真的好累,真想丢下这一切。我不要什么名利地位,也不要有钱有势,我只想要过简单的生活,我不要再跟这些人勾心斗角了!”邓子弦怒吼出声。
“子弦,你别这样。你辛苦了这么久,绝对不能放弃。你一定不能被邓子豪父子打败,你现在是因为情绪太低落了,过几天就会没事的。”她含泪看着他的痛苦,心揪痛不已。
他苦笑。“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她摇头。“别这么说,我甘愿的。”
“我去开会,看看邓子豪究竟要出什么烂招。我爸爸还没出殡,我相信他们不敢有所动作的,至少要等到我爸爸的告别式之后。”
她点头,目送他离开。
原本宽厚的背影,如今看来似乎苍老了好几岁,死气沉沉,感受不到任何活力。
是她倒追他的,是她执意要跟他在一起的,若她会阻碍到他前进的脚步,她会毫不考虑的离开。
因为早在跟他在一起的最初,她就知道他们门不当,户不对,悬殊的身家背景,让她早有离开他的心理准备。
邓家老宅里,家族成员集聚,为的是替邓总裁的告别式商讨出最好的方式。
在邓爷爷的主导下,决定以隆重温柔为主调,婉拒各界赠送花篮,并对外宣布将所有尊仪转赠慈善机构。
而关于邓子弦和陆怡伶之间的绯闻,已如野火燎原般传了开来,惹得邓爷爷怒火中烧。
因为耳语仍不断,这在注重家族形象的邓家来说,是一大致命伤。
“子弦,你是你爸爸的希望,更是邓家的长孙,千万不要让爷爷失望。”老迈的邓爷爷虽然行动不便,但说起话来依旧铿锵有力。
“爷爷,我不会让您失望的。”邓子弦恭谨肃立。
“年轻人爱玩我可以理解,现在我管外头的流言蜚语如何,只要你百日内跟佳柔那丫头完婚就好。”邓爷爷虽已将鼎盛交棒给第二代,但对鼎盛集团的经营权还是有决定性的影响力。
“爷爷,不行!”邓子弦立即反对。
“子弦……”邓母急拉儿子的手。“爷爷也是为你好,如果不百日内跟佳柔完婚,那就得再等三年呀。”
邓子弦很明白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他确实需要王家的支持,否则依现在的情况,爷爷恐怕已经倾向支持堂哥邓子豪,而他可能连副总的职位都保不住了。
因为父亲猝逝,母亲已因伤痛而消瘦了一大圈,万万不能再受刺激,这情形邓子弦再明白不过。
“妈,爸才过世,我怎么有心情谈结婚的事;况且,佳柔也不会答应的,我不能委屈佳柔。”在邓子弦的计划里,只要等到他能掌握公司大半江山,他就会跟佳柔彻底摊牌,再和心爱的女人结婚。但……
“佳柔那边,我会让你王叔去跟她说。”邓爷爷哀痛地说:“你爸爸不在了,爷爷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你的婚事,爷爷等不了三年,一定要替你办一办,也好了却你爸爸的心愿,他生前很喜欢佳柔那个丫头的。”
其实是因为听说了孙子和陆怡伶之间的暧昧绯闻,再者,王家也来兴师问罪过了,因此他才会以必须百日之内完婚的习俗,要子弦和陆怡伶结束这段不正常的关系,想借此将流言蜚语彻底封锁,否则再闹下去,不但子弦的形象会毁于一旦,集团的声誉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邓子弦一听,霎时愣住。他不能娶王佳柔,他爱的是陆怡伶。“爷爷,可是我真的没那心思去想结婚的事,更何况这样真的很委屈佳柔。”
邓子豪讽刺地说:“爷爷,我看子弦根本是舍不得他那个美丽的女秘书。”
“你……”邓子弦气极,下一刻沉稳应对。“爷爷,有些事是空袕来风,你千万不要中计,那是有心人刻意要打压我。”
邓爷爷点了点头。老人家禁不起长时间折腾,一脸疲惫。“子弦,爷爷当然相信你,但你要做给爷爷看呀,否则要爷爷怎么支持你?”
邓子弦的舌头像是突然被咬掉了般,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冀望王佳柔能拒绝这样匆促的婚事。
在邓家第三代里,竞争最白热化的就属邓子豪和邓子弦。两人年纪相近,实力相当,是最有可能成为接班人的人选。两人常被长辈拿来比较,从小到大,谁都不肯认输。
一听爷爷这么说,邓子豪可急了,心里不断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怕一步定错就会毁了自己的掌权计划。
原先他以为可以利用这个绯闻事件打击子弦,让王叔家不再支持子弦,从而导致子弦和王佳柔分手,万万没想到爷爷会作主要两人尽快结婚。
不行!他绝不能让子弦和王佳柔结婚!邓子豪脸色陰暗的想,他一定要趁这个机会破坏子弦和王佳柔的感情。
万一王佳柔真嫁给子弦,那他要拔除子弦就会难上加难了。
“爷爷,子弦的顾虑不无道理。在这个时候办喜事,会不会引起外界不好的观感?”邓子豪语气沉重。
邓子弦挑眉看了他一眼,十足十看穿了他的诡计。
“是啊,爸,你要再考虑清楚。”邓子豪的父亲也说:“小王就这么个宝贝女儿,我们提出这样的要求,会不会让小王不开心?”
于是,家庭第二代七八个人,有人造成,有人反对,搞得邓爷爷头更痛了。“明月,去探探小王的口气,我们再来做决定。”
邓爷爷对着身边的助理兼特别护士交代;身边的女人淡淡应了声:“是的,董事长。”
“子弦,等你爸爸的告别式之后,就让你的女秘书离职;即使那是有心人在造谣,最好还是要避这个嫌。”邓爷爷说了重话。
“爷爷!”邓子弦急了。“怡伶没有做错什么——”
“不要再说了。”邓爷爷打断孙子的话。“还有,谁都不准对外放话,要是让我知道谁对媒体多说一句,绝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