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房里安静极了。
一切似乎变得那么简单,云彤不再皱眉,配合得很好,而飞狐知道这是因为药水经由他直接进入她的喉咙,避开了她味觉集中的舌头,她自然尝不到太多苦味。而且这样特殊的服药方式带给她的新奇,也取代了其他的感觉,她自然尝不出苦。
一碗药喝完,云彤目光氤氲,双颊绯红,美得像盛开的花朵,她看着他忘记起身。而他也没让她起来,只是低头凝望着她,用手指擦拭着她的嘴唇。
他的脸距离她很近,近得她能从他明亮的瞳眸里看到自己,看清他向上弯曲的睫毛又是又密,还有他挺直的鼻梁上有一个小小的凹陷,再就是他的嘴,他嘴巴四周和面颊上的胡须都已被清理干净,但留下了一道道漫漫的青白痕迹,她伸手去抚模那些印迹,却被他的大手握住,于是她痴迷的目光转向他的眼睛,看到那里正跳跃着红色的光。
“记住了?”他轻声问。
“记住什么?”
“记住这个。”他眼里的火焰在燃烧,令她也热起来了。
“哪个?”她脑袋里晕呼呼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个。”他俯,用嘴轻轻地摩擦她的唇,声音低嗄地说。“因为这个,你是属于我的!”
他的呼吸带着药草味在她嘴边徘徊,她多渴望能再品尝一下他富有魔力的嘴,可是他不好好贴近她,只是轻轻擦过。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抬起脸,迎上前去,将自己的嘴与他的紧密相接。
而这次,他不再含着药水的唇带给了她全然不同的震撼!
她的心急速狂跳,整个人好像刚醒来时一样虚弱不堪。她的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口中微微张开嘴喘气,而这个动作立刻在他们之间引起了强烈的战栗。
他放纵自己在她纯真的诱惑里沉沦。他一手搂着她,一手从她的颈项后面插入她浓密的发间。那是让他兴奋得发颤的感觉!
云彤依偎着他,随着阵阵愉快的波浪窜过她的身体,她的心,为他绽开了。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即使因为她单纯热情的回应而激情横溢,但他的自制让他没有忘记躺在他怀里的,是刚离开生死线的女人。
他的大手温柔地托着她的身子,将她压向自己,他的嘴唇片刻都没有离开她的嘴,在呼吸间他再次轻声问她:“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她喃喃地说。发现她很喜欢属于他的感觉,从石鼓阵初遇,再到庭州城外相逢,他一直都吸引着她。
他说他喜欢她,而她又未尝不是呢。有这么英俊出众,武功好的男人喜欢她,那是她的福分,她要珍惜!
“记住了什么?”飞狐追问。
“我是属于你的。”甜美的回答后,立即是完美的补充。“你也属于我!”
果真是与他旗鼓相当的小狐狸,就在这样的时刻她也没忘记自己的权力。
飞狐快乐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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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用了两天时间云彤才真正康复。
当他们上路时,天气不是很晴朗,灰蒙蒙的,仿佛要下雨的样子。
“不用头巾面纱,没人知道我是谁了。”出门前,云彤模着头发和面颊。
飞狐将自己的皮帽摘下来戴在她头上。“你想让大家知道你是红娇娃吗?”
“不要,那名字是人家取的,再说雪岭双娇从不分开,如今双娇没了。”云彤模模柔软的帽子,喜孜孜地说。“这帽子漂亮又暖和,我好喜欢!”
可看到他头上只有用来束发的简单中幞头时,又担心地问:“你怎么办呢?”
“不用担心,我不需要。”他笑着捧着她的脸,在她的额头、面颊和下巴各处落下一连串的吻。“瞧瞧,多漂亮的小娘子,这块玛瑙石正好配了你的衣裳。”
确实,戴上这顶帽子的云彤更显美丽,娇俏的脸上透着红润的光泽,翘起的鼻头和总是高扬的眉毛让她显得机灵活泼,仿佛总在笑的圆眼睛让人一看就喜欢。
飞狐替她将帽带系上,手指摩挲着她柔女敕的面颊和纤细的颈部,再在她嘴上大声亲了一下,才满意地说。“我们走吧。”
因为飞狐判断八煞送往沙洲的‘宝’一定正是黑鹰的目标,因此他们打算直奔沙洲而去。
沿途不时遇到赶在冬季到来前返乡的商旅和寻找定居点的游牧民,单调的驼铃和骡马车声在空旷的荒原时高时低地响着。
午时,在一处有帐篷篝火的休憩地点,飞狐去向人打听消息,云彤则被空中一只盘旋的苍鹰吸引了。那是她从小就熟悉的飞禽,她看着它掠过头顶飞向远处,但忽然改变扶摇直上的姿势,像一把利剑似地横空劈下,她知道那是地发现了猎物,而当它捕获到猎物后会立刻振翅而去,毫不停留。果真,那凶猛的鹰即扑即起,展开双翼往高空飞去。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云彤心头一阵痛楚,它让她想起了往日与师傅、氓山叔叔和师姐在一起的快乐生活。
“嚇,黄沙孤尘一点红,美景总是为咱留。小美人是在等哥哥我吗?”
一阵酸溜溜的说笑从她身侧传来,她疾速回头,发现几个男人正向她围来。为首的一个身披褡裢,手持弯刀,不算难看的脸上带着兴奋的光彩。显然,看到美丽的姑娘让他乐坏了。不等云彤开口,他已经伸出手想拉她,但被她一掌拂开。
“喔,姑娘不仅貌美如仙,功夫也不错嘛!”见自己被她打开,那男人不恼反喜,趋近一步涎着脸道。“来来来,别躲开,跟哥哥走……”
“狗顺,想要你的胳膊完好,就收回你的爪子!”
另一端传来冷冷的警告,男人们回头,看到飞狐正站在他们身后。
欲抓云彤的男人立刻缩回手,皮笑肉不笑地问:“喔,原来飞狐大侠也在?难道说这位小美人是你的?”
“不是。”否定的话竟是从小美人口中发出。
云彤不理睬飞狐略带惊讶的目光和狗顺得意的笑容,指着飞狐大声纠正。“他是我的!”
笑容在狗顺脸上僵住,他看看一言不发的飞狐,突然大笑起来。“小姑娘说笑了,飞狐大侠何曾属于女人?”
却见飞狐轻松地走到云彤身边,似乎无意纠正这个荒谬的说法。
狗顺转而吃惊地问:“飞狐,你真是这个小美人的?!
飞狐嘻笑道:“小美人说是就是啰。”
狗顺嘴里发出既表示不相信又表示失望的啧啧声。“堂堂七尺男儿,鼎鼎飞狐大侠,岂能属小女子所有?你是功夫输了,还是吃错药了?”
飞狐对他轻弹一指,看着他敏捷地跳开,说:“若非看你一向还够义气,今天大爷我定要你月兑层皮。”
狗顺也挺机灵,赶紧点头赔礼。“是在下言语冒犯,该打该打。”
“算了。”飞狐摆摆手,对云彤说。“他是‘鸿运帮’帮主,也算是我的一个江湖朋友。”
飞狐又问他:“不是听说你等人回纥汗庭护送贡马入朝吗?怎又在这里呢?”
“唉,别提了。”狗顺皱眉叹气,看看不远处的火堆。“二位可愿赏光到我那里歇歇?”
“走吧。”飞狐点点头,拉着云彤随他过去坐在正烤着兔肉的火堆旁。
狗顺坐下取来一只烤熟的兔肉递给他,边告诉他自己的遭遇。“五百匹回纥马还没走完一半路就被吐蕃兵抢了。”他拍拍胸前褡裢。“幸好一半酬金还在这里,如今剩下那半咱们也不敢要了,还是离开的好。”
“吐蕃兵抢马?”飞狐帮云彤撕着兔肉,心里却是很吃惊,虽说吐蕃国力日渐强盛,也不时蚤扰边境居民,但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抢劫回纥可汗与唐王朝之间交易的东西却还是头次听说。
“唉,塞外终归是苦寒之地,中原地肥物美,吐蕃早晚得串联着回纥跟大唐打一场。”狗顺边吃边说。“我听说,吐蕃得了两件显示帝王之权的珍宝,欲送给回纥可汗结盟称霸天下。依兄弟看来,如今朝廷欲振乏力,关外六府又各扫门前雪,你我不如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飞狐连连点头。“说的是,在下也正要回庄呢。”
狗顺看看一直没开口的云彤,嘻嘻一笑。“是啊,美人在侧,还耽搁啥呢?”
飞狐笑着打哈哈,狗顺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凑近他。“不过,为小美人好,你得小心你的追命冤家,我看到她们正往金山峡谷去呢。”
金山峡谷?飞狐一把抓住他。“什么时候?”
“约莫两个时辰前。”
飞狐蹙眉,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山峦,转眼又是满脸闲适的笑容。“没错,那两个女人不好惹,我得走了。”他拉着云彤站起来。
“是啊,天下最毒妒妇心,你还是走远点吧。”狗顺好心地说。
飞狐与他道别后,带着云彤离开了。
“‘追命冤家’是水煞、云煞吧?”走了一阵,云彤问他。虽然在他们交谈时她没有插话,可是她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没错。”他低沉地回答。
“我们要去金山峡谷找她们?”此刻他们走在辽阔的荒原上。
“正是。”飞狐指着远处荒原的尽头。“那里就是金山峡谷,有最危险也最隐秘的水涵谷。我相信狗顺说的‘帝王之道的珍宝’,一定就是你师傅的赤霄宝剑和北庭都护府被窃的天王玉玺。”
“天王玉玺?”云彤第一次听到这个东西。
“那也正是黑鹰奉命寻找的东西。我现在终于全明白了!”飞狐双目闪亮。
“明白什么,快告诉我。”云彤要求,但他只是拉着她催她快跑。
“没时间了,我们快跑,否则就晚了!”
见他神色凝重,云彤不再耽搁,立刻随他奔向金山。
以他们的速度,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金山峡谷,而大雨也在这时哗唪地下了起来。幸好离开客栈前飞狐就有所准备,立刻将蓑衣斗笠取出披戴在两人身上,然后牵起云彤的手顺山坡而行。
看他快步如飞的样子,云彤相信他很熟悉这里。尽管雨幕遮挡视线,谷中腾腾上升的雾气像一层纱幔蒙在眼前,但他仿佛循着看不见的路标似地,领着她绕过一面光秃秃的山坡,深入谷中有树木的那一面。
越往前走,树木越加茂密,不久他们已身处一片松树和白杨树林中,眼前更加迷蒙潮湿。这里除了树木山壁,就是谷底雨水集成的泱泱湖水。
飞狐知道那水下掩藏着无数可陷人于死地的沼泽,因此他一直带着云彤走在有树木的半山坡上,环谷搜寻。
可是他们冒着雨将山谷搜了一大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云彤看不出这样山谷有何异常,便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来过吗?”
“我来过。”他拉过她,用手擦去她脸上的雨水。“这里就是水涵谷,是这座山的最底部,隐藏着数不清的沼泽地,稍有不慎就会被吞陷丧命。”
“你来这儿做什么呢?”她随口问着,雨幕中一切都那么模糊。
“被黑鹰追来的。”他小心地牵着她的手,走上坡顶一棵大树下避雨,同时也观察着谷中的情形,思考着为何水煞等二人要跑到这样的地方来。
“黑鹰干嘛要追你?”看看四周,云彤感兴趣地问。
飞狐咧嘴一笑。“那是三年前,他为了打探柳树庄庄主和夫人的消息,死命追着我跑了三天三夜。”
看着他的表情,云彤明白了。“所以说你们并不是朋友,因此你不想告诉他,而他一定要你说,是吗?”
飞狐笑得更开心了。“错,应该说那时我们还不是朋友,但等他把我从那堆烂泥里拉出来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他武功很高吗?”想到师姐正跟他在一起,云彤担心地问。
“嗯,够高了。”回忆当年的往事,飞狐赞道。“他是个意志坚强的男人。”
云彤知道从飞狐口中得到这样高的评价,黑鹰一定是个可以信任的男人。
不久雨势转小并逐渐停了,山谷一片宁静,但雾气更浓。飞狐凝神倾听,听到远处有纷乱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他听到了,云彤似乎也有所觉,她瞪着被雾气浸湿的大眼睛望着他,无声地告诉他她听到了什么。
飞狐对她微笑,俯身在她湿淋淋的鼻子上亲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都不说话,取上的蓑衣斗笠,蹲伏在树木杂草里注视着四周。
不久,杂乱的脚步声和三三两两的人影出现了,虽然他们距离不等,但每个人的动作都很迅速。因为浓雾弥漫,距离又远,要辨识出是谁实在很难。但他们仍看出其中有身穿玄色长衫和静塞军制服的人,这让他们大为惊诧。
很快,那些人影消失,脚步声也听不到了,可是飞狐却蹲着不动,似乎对继续跟踪与否有点迟疑。他一向不与官府打交道,可在这里见到官府中最有实力的静塞军,他难免犹豫。但他随后想起黑鹰是替官府做事的捕头,这些人的出现也许与他有关。于是他改变主意,决定跟着那些人去看看。
就在他拉着云彤起身时,忽然又拽住她,亚用手指压在她的唇上。
云彤被他这奇怪的举动弄迷糊了,不过随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她明白了,山谷对面正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像风筝似地飘落谷底。
当这团快得如同融入谷中的玄色露气消失在林木中后,云彤附在飞狐耳边说:“那是月煞!”
“何以见得?”飞狐虽然看出那是个身着玄色长衫的男人,但要确定他就是八煞中排名第二的月煞,他还是没有把握。
“因为一个多月前我在夜色中见过他,他的光头和寒气骗不了我。”
“那好,我们去看看他们聚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飞狐侧耳凝听,确定附近再无别人时,拉着她走下山坡,来到那些人影消失的地方,谷底。
大雨骤歇,积水缓缓退却,谷底出大片大片的沼泽地。
他俩欣喜地发现大雨虽然使得道路泥泞难行,但也因如此,顺沼泽边缘伸延出来的一条由原木接成的桥上遗留下不少足迹。
“太好了!”飞狐拉着云彤跃上原木桥,跟随脚印而行,这是既安全又快速的方法。如果不是有脚印,他绝对不会轻信这里的任何石木,记得三年前,他就是相信了一段树木踏上去,结果差点儿陷入沼泽中。
原木桥断在垂直的崖壁前,眼前地上出现的凌乱脚印和血迹,显示这里不久前才发生过短促而激烈的打斗。
两人沿石壁往上看,只见离地数尺处有一个小凹洞。
云彤凑近,即听到洞那头有打斗呼喊之声,并听有人高喝‘珊儿’!
“啊,是我师姐,”她顿时飞纵而上,立刻看到洞那方出现一座小巧的庭院,池水蓬竹间写着‘水仙洞’牌匾的长廊连接着一幢精会!
而院中怵目惊心的一幕令她有如五雷轰顶:师姐!她苦苦寻找的师姐正被那个贼月煞一掌击中……
“师姐!”她一声痛呼,飞身下地,抱住倒地的云珊大哭起来。
紧随其后的飞狐则接替了正与水煞和电煞缠斗的黑鹰。
“飞狐,怎么是你?”黑鹰惊诧地看着赤手空拳杀入阵来的飞狐,可是等不及他的回答就趋至云珊身边,他相信飞狐能对付这两人。
“飞狐,这里关你什么事?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为何处处与我作对?”看到他出现,水煞惊恐之余不忘用美色相诱,企图将他拉入她那一方。
可是,她还是像以前一样错判了情势。
“你错了,这里的一切都关我的事!”飞狐冷然道。
他脸上不再有笑容,目光似剑,挥掌如斧,掌风缓缓而出却内力绵绵不断,气势充沛骇然。电煞的催魂刺才碰到他的掌风,立刻失去准头,那鬼哭狼虢般的狂笑也受成蝇蝇哀号。
水煞见他下手无情,知道硬拼不行,就想来软的。于是故意垂下双刀,媚眼一抛,娇声道:“飞狐小哥哥,只要你收我在你身边,我从此往后必定听从于你,改恶从善,如何?”
飞狐冷冷一笑。“改恶从善?此刻说这个,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见他神情全不似平日那般嬉戏随和,水煞怕了,再哀求道:“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这样逼我?”
“逼你?”飞狐锐目咄咄,耐心尽失。“你一生行恶多少自己心中明白,如今废话少说快动手吧!”
看出他今天绝对不会给她机会,水煞便横下心决意拼个死活。只见她狂吼一声,舞动双刀杀向飞狐,电煞也立即与她呼应,对飞狐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想置他于死地。可是几个回合后,都无法伤他分毫,自己却连连挨打,防不胜防,因此二煞失了斗志,只求偷空逃入屋内,因为那里有秘道能保其性命。
就在二煞拼尽全力想摆月兑飞狐时,一道红影掠至水煞身后。
“死妖婆,还我师傅宝剑来!”云彤因自己来迟一步,让师姐承受月煞致命一击而又愧又悔,如果不是她数日前被眼前这个妖女打伤,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日子疗伤的话,师姐怎么会遭此厄运?
她气怒攻心,伤心和悔恨让她完全失去了理智,一出剑就直扑水煞,一心要夺下她身上的赤霄宝剑。
见她将自己置于危机之中,飞狐心急如焚,只好分心来保护她,反而给了二煞机会,他们趁机逃入小楼内。
“站住!”气愤不已的云彤还欲追击,但被飞狐拉住。
“他们跑不了,先看看你师姐要紧。”他带她走回面色乌青,浑身散发着催骨寒气的云珊和那位关键时刻用身体替云珊挡去大部分冰魄寒掌的祁山老翁身边。
飞狐扶起老人,立刻知道寒毒已浸其五脏六腑,没救了。
“师姐,是我不好,我来迟了……”云彤跪倒在已经无法开口的师姐身边,哭泣不已,恨自己为何慢了一步。
她惊讶地看到黑鹰将嘴贴在师姐嘴上,像飞狐喂她药水那样将一粒药丸送入师姐咽喉,再看到师姐与他彼此凝望的深情目光,她蓦然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微妙处,便不再试图从黑鹰怀里夺回师姐。
可是,她也不想让黑鹰独自抱着师姐离开,她要跟在师姐身边,亲自照顾她。
“我要跟师姐在一起!”但黑鹰抱着师姐离去时,她哭泣着要求。
可是黑鹰不答应。他不仅不让她碰到师姐,还严厉地对她说:“你得继续你师姐没做完的事,此刻水煞正带着赤霄宝剑前往沙洲,你想让你师傅的宝剑落入回纥可汗之手,让你师姐不安吗?”
“不……”不是这样的,她会将宝剑夺回来,可是她也要看到师姐平安无事。
因为过度伤心,她一时无法把话说清楚,只能哽咽地说:“可是我要我师姐……”
然而黑鹰不再给她任何亲近师姐的机会,只是要求飞狐好好照顾她,然后抱着师姐飞速离开了混乱的水仙洞。
“师姐,”眼兄自幼一堍昃大、曾登誓永不分同的师姐消失在眼前,云彤想不顾一切地追去,却觉心头一阵剧痛,她膝盖一软跌坐在地。
“彤儿!”飞狐一把扶起她,温柔地劝导。“你想让你师姐活着,就得让她随他去,黑鹰一定会救你师姐。”
“我知道……”伤心欲绝的云彤靠在他怀里,啜泣着说:“师姐属于他……你看到了吗?他也喂师姐吃药,师姐是属于他的!”
飞狐笑了,好个可爱的女孩,她把他对她说的话都记住了。
“我看到了,他们就像我们一样彼此相属,所以你应孩放心,黑鹰会像我保护你一样保护你师姐。”
“嗯,我也会保护你。”她吸着鼻子补充。
“没错,你也会保护我!”飞狐不在乎身边清理战场的官府士兵,紧抱着她,在她头顶亲了一下。天知道,这一刻他爱她更甚从前!
随后,他们搜索了楼内,没发现水煞电煞,料定此间必有秘道让其逃了。一时没法追,只好先取来绸椴被褥将祁山老翁的遣体包裹好安葬于蓬竹下,在坟头立了墓碑。官兵们也帮忙将月、火、雷、云、风等几煞都葬了,免得引来野兽或兀鹰。死伤的士兵和捕快则被送到停留在山谷外的马上,准备带回军营。
天渐渐暗了,瘸了腿的静塞军参军走来向他们告辞,飞狐想起自己正是尾随这位军爷而来的,便问他:“官爷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是黑鹰老大最先找到的。”参军回答道。“黑鹰曾是我的上司,这次本是为接应他而来,却在山谷中迷了路,直到雨中发现水煞等三人足迹才寻到此处。”
说到这,他苦笑。“可谁知,我们身后又跟来了火煞电煞。”
当这位参军带着下属和被黑鹰点袕晕倒的八煞走卒离去后,飞狐知道这里天一亮就会有官府的人前来搜索查封,于是他走向云彤。
“来吧,我们得进去找出秘道追水煞去!”他拉起她,可她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走廊尽头的洞口。自从师姐被带走后,她的精神始终不振。
飞狐俯身看她,见她泪流满面,不由心中一软,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摇晃着。
“乖乖,不是说好要夺回宝剑的吗?你这样哭着还能找到秘道吗?”
“你说师姐会有事吗?”她近乎耳语地问。
“不会,她不会有事。”飞狐说,但他心里其实却没有多大把握。从云珊的面色判断,她的内脏和经脉都受了重创,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祁山老翁的秘方奏效,而黑鹰能及时找到正在开花的天山雪莲救她一命。
但云彤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她重新振作起来,怀抱希望地仰头看着他。“等我们寻回宝剑,你带我去找师姐,好吗?”
“好!”他毫不迟疑地回答,将她的泪水吻尽,“现在,我们走吧!”
可是,他们在屋内顺着墙角仔细搜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秘道。
“唉,天都黑了,这鬼秘道究竟在哪儿呢?”云彤沮丧地坐在椅子上。
飞狐走过来逗她。“怎么?这点挫折就折了你的斗志啦?”
“谁说的,我可是不会放弃的!”
“这就对了。”飞狐笑着表扬她,并将供桌上的灯台点亮。
“哼,恶人也拜佛?真是作孽!”云彤看到条形供桌上有尊佛像,不由愤怒地骂。再细看佛像,她更生气了。“不男不女,行止滢荡,这是哪家的佛?”
她的话让飞狐也端详起那座木胎泥塑佛像,发现那果真是尊身披袈裟,模样不甚端庄的坐佛。此佛雕塑精细,外形似女子,盘膝而坐,高约三尺,肩宽二尺,耳朵长达尺余。表面金装彩绘,动态逼真,视之若醒,呼之则寐。
“我不喜欢这尊佛像。”见他看得仔细,云彤厌恶地说。
“为什么?”飞狐问她。
云彤皱着眉回答道:“我也说不清,但是看着他就觉得带着股邪气。”
飞狐再转向佛像,边观察边琢磨着她的话。
“你没发现这佛像很丑吗?”云彤见他看得专注,便凑近他问。
“没有,只是觉得比较特别。”他寻思着转开了视线,拿起灯台。“来吧,我们再继续找找。”
云彤忿忿不平地朝那尊佛像当胸一拳。“讨厌!”
不料她这一拳打塌了佛像的胸,随即一阵轻微的喀喀声从他们脚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