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城外农村起了一场大火,有好几户村民的屋子被火烧毁,其中四、五个人受了轻重程度不一的烧烫伤。而向来是村民倚仗的对象——古根海,这几天一直待在城外,不眠不休地医治着被火烧伤的村民。连带地,争晴这个助手也跟着他一同照料着受伤的村民。四天后,受伤村民的情况已稳定许多了,古根海才满是歉疚地让多日没回家的争晴先回去休息。
他那相爷老友可是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争晴,才放心让她跟在他身边,不过他这老糊涂,总是一看到病患,一专注起来就忘了相爷老友的交待……不过,也是因为争晴拥有悲天悯人的心,照料病人甚至比他还投入,所以他才会老是忘了她是“丞相千金”。比起他的亲生女儿,她更像是医者的女儿。
现在只要一想起那被她娘宠坏的女儿,他就觉得对不起争晴。他也没想到,采莲不仅不敬重争晴,还对争晴存有妒嫉……唉!
这时的争晴并不知道古根海心中的感慨,她跟村人要了水洗脸好清醒回神,又婉拒了村里的崔伯伯要用牛车载她回城的提议——她知道他的牛车是要用来搬运材木重建屋子的重要工具——她朝正忙着清理屋子的村民挥挥手,这才迈步往城里的方向走去。
日偏西,所以她走在路上并不觉得热,不过她很怕自己走到一半会睡着。
跟着古叔来到村子后,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忙烧伤村民的事,真正能睡下,休息的时间好像没多少。
柔柔眼,她努力撑着一步一步走,忽然有一点后悔没答应让崔伯伯载。
官道上有不少来往京城的人车,当她听到身后有马儿蹄踏声接近时,她下意识地让自己往旁边靠一点,免得碍路。
蹄踏声愈来愈靠近,但奇怪的是,那声音好似跟着她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她这才发现她左侧有两匹黑色骏马拉着一个华丽的车厢,几乎与她并行着前进,她的心猛地一震,不由得停下脚步。
令她意外的是,她一停,马车竟也跟着她停下。
发觉这马车好似是针对她,争晴立刻防备地退了一步,并且抬头朝马车前座看去,一张她并不陌生的阎王面孔也也正她这看来。
“咦?”认出那张脸,她愕讶。但更令她惊异的是,马车里传出了一个慵懒的男人嗓音——
“争晴,上车。”
蓝天云已经跃下车,立在马车旁,无言地做出要扶她上车的手势。
止不住怦怦猛跳的心,和那一股想见到马车里那声音主人的诱惑,争晴毫不挣扎地上前,让蓝天云扶着她踏上马车,进到车厢内。
帘幕落下,马车立刻继续奔踏前行。
而此刻,宽敞舒适的车厢里,争晴忍不住张大眼睛看着神奇地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高大的健躯毫不局促地半倚在软垫上,男人俊魅的脸庞带着一抹愉悦的笑,眼眸直勾勾地看住她,半分不掩饰眸底的炽烈。
争晴忽然莫名炽热起来,觉得偌大的车厢好似突然变得拥挤了。
“皇上……您怎么会在这儿?还有,您怎么知道我……”努力让脑子清醒过来。
“争晴……”仿佛享受着她的名在舌尖上打转的感觉,玄溟低慢地唤着她。“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别叫我皇上吧。”只掌撑着下颔,他接下来的话更令她瞠目结舌。
“为什么?”她讶呼。
“因为我想要听你唤我的名。”连代表尊贵身分的自称也转换得毫不生硬。初识时,她唤他“玄溟”,那声全天下仅有她会倾吐的名,那声她唤时自在轻快的音律,宛如咒语般回荡在他耳际。他终于明白,每回她看着他的脸,口中呼着“皇上”时,他心中那抹不舒服与空虚的由来了。
她忍不住模了模自己发烫的脸,不怎么迟钝地察觉到,他这要求似乎不仅仅是唤他的名这么简单。
“……这是圣旨吗?”但他这要求,却让她原本紧绷的心和身子莫名地放松下来。
他似笑非笑。“如果你不从,那就是圣旨。”意思是,无论如何她非改口不可。
眨眼,她噗哧笑了。而这一笑,整张圆圆的小脸乍地亮了起来。“好吧,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喊你玄溟。可是……真的只有在私底下喔,你可不准要我在其他人面前这么叫。”警告他。
他眸微垂,享受着她鲜活盎然的嗓音滑过他的耳,拂过他心腔的奇妙感觉。
“你似乎比我还忙,想见你,你倒让我跑了好几个地方。”丞相府、古氏医馆,接着是城外……再抬眼看向她,他依稀辨出她微透青的脸色了。“你家人说你跟着大夫在外面待了四天,这四天你可曾好好睡过一觉?”语气一沉,他蓦地移动身躯,长臂一伸,便将坐在帘后的她拉到他胸怀前。
忽然与他贴得很近,争睛还来有及开口,甚至想偷偷拉开两人的距离,她的脸蛋却已被他的手指抬起。他俯近她,庞然的身躯仿若巨大陰影般的将她全然笼罩住。
她不由得屏住呼吸,心又是不听使唤的乱跳。“你你……怎么了?”
俯向她,玄溟灼灼的眼光仔细地在她脸上梭巡着。
“争晴,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有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指节抚过
她眼下的黑影,他语气略强硬地问。
被他过分逼近的脸庞及鼻间完全属于他的男性清冽气息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但,她还是听清楚他的话了。
“休息……我忘了。”眨眨眼,她竟听出他强硬语气下的关心,所以本来已经抵在他胸前想推开他的双手并没有动作。而且……而且……阵阵困意不断涌上来,她朝他笑了笑,“玄溟……既然你问了……你介不介意我睡一下下?”
规律摇晃的马车,还有现成舒适的铺垫……她真的抵抗不住诱惑了。
“争晴!”才一眨眼,没想到怀中人儿眼睛一闭、头一歪,迅速沉入梦境里。玄溟怔了怔,好气又好笑地盯着转瞬便睡挂在他怀臂上的争晴。
顿了一下,伸指拨开落在她颊畔的发丝,接着,毫不客气地将她柔软的娇躯狠狠地纳入自己怀里。她娇小的身躯与他竟是如此地契合,好似她天生就该是他的人。他不禁满足地叹息了。
这丫头,怎能如此毫无戒心地睡在男人怀里!即使这个男人是他……
将脸埋在她的颈间,贪婪地汲取她独特清甜的气息,他试着平复心口翻腾的情感,试着放松她的身子。
明明该责备她,但他又高兴对他没有戒心。
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可是一碰上她,他难得的急躁和占有欲便会不受控制地出现。这若是让母后知道,肯定会不客气地取笑他。
从那日她进宫陪他用膳之后,他已有整整半个月没再见到她。一方面是他忙于国事,一方面是他想测试她对他的影响究竟有多大。没想到只不过半个月,他便忍不住了。而这回,他决定亲自来见她。只是他万万没料到,他们见面还没说到什么话,她就大剌剌地当着他的面睡着了。
不知道自己的眉眼满是宠溺,他将争晴安置在垫上,并且为她掩上薄毯。
低首静静地凝睇着她无忧的睡颜一会儿,他蓦地坐直身躯,神色之间有了决定。
“天云!”他转头朝外面底唤。
“陛下?”蓝天云立刻回应道。
“改带燕王府去。”下令
“是!”毫无异议地接下圣令。
不知道是什么扰动了她,她忽然从睡梦中醒来。
慢慢睁开眼睛,她先是还不明白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什么,脑子缓缓的转呀转,接着那张帖在她面前的脸庞,连同帖在她唇上的羽柔触赶离开,她才猛的讶呼出声,“玄……玄溟?”
认出他的脸了。
玄溟的脸上丝毫没有偷袭佳人失败的挫折表情,他坐回床沿,悠然笑望着她迷蒙的脸蛋。
“我以为你会睡到天明,这么快就睡饱了?”柔问,极力压抑再度瞅住她那娇艳欲滴的小嘴的。
皱皱眉,看着他在烛火下略带神秘气息的俊挺五官,她很快清醒了,然后惊讶地立刻从躺着的大床上坐起来。
“咦?我……我不是在马车上?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忍不住打量起这间布置典雅的房,最后疑惑的眼光又回到他身上。
玄溟回应她的注视,直接为她解惑:“这里是燕王府,原本我想邀你去赏花喝茶,不过你睡了,我只好先带你到这儿来。”其实他可以直接送她回相爷府,不过基于想看看她的私心,他根本没那打算。
“燕王府?”她当然知道燕王府。
“要我现在送你回家吗?”既然她醒了,他只好暂时搁下遗憾。
“燕王,那不就是……”她的思绪还在打转着。
“我的三皇弟。”接口。
果然是那个燕王爷!她深呼吸了一口,然后回过神的赶紧掀开身上的丝被下床。“我睡饱了,我睡饱了!现在什么时候了?我竟然睡到完全不知道我们来带燕王府,糟糕啊!”一边急匆匆的说着,一边穿穿鞋。
而且……而且她是怎么从马车上被移到这房间来的?还有,她真的在他面前睡得不醒人事?光是想到这些,她就窘红了脸。
糟了,她不会真的忘了呀是皇上吧?
她才刚整理好自己站起来,房门忽然传来一下轻敲,接着有人推门而入。
一见进门来的人,争晴不由得眼睛一亮。
那是一名千娇百媚,丰姿绰约的贵气女子。她一进门,便轻踏莲步地朝一坐一立在床前的两人走来。
“陛下!”步至玄溟前方,一福身,女子浅笑吟吟的目光跟着在争晴脸上转过一圈。“争晴姑娘,你醒了。”
回过神,争晴虽然不知道这贵气女子是谁,她仍是立刻礼貌的点点头。“是。”
像是瞧出她的疑惑,玄溟出生道:“这位是燕王妃,朕的三皇弟妹。”
争晴恍然大悟,接着脑中浮现不少关于燕王妃的事迹。可她完全无法将传闻中的燕王妃于一同镇守边关的英气王妃和眼前这娇媚女子联想在一起啊!
“你……真的是那位击退敌营千军,还曾经徒手打死猛虎的燕王妃?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忍不住月兑口而出心底的疑惑。
她的坦白立即赢得燕王妃的回眸一笑。“所以本王给让你失望了吗?”
争晴用力的摇头,差点迷眩在燕王妃魅惑勾魂的笑魇之中。“不,没有,你只是比我想象中的更美,更像王妃。”她认真地道。能让她爹和贵兰二嫂激赏不已的奇女子,她也早已跟着心仪了。
燕王妃逸出一串悦耳的脆笑。“多谢你的赞美。争晴姑娘,你比我所想的更惹人爱,难怪陛下会对你情有独钟。”同样直爽不掩饰。
争晴“咚”的心一跳。
玄溟……情有独钟?对她?
玄溟自己染也听到燕王妃不经意地那句话了,不过他只是清淡浅笑。
“皇弟妹,你有事?”隐含深意的诡锐目光不着痕迹地自争晴微泛粉晕,呆楞的脸蛋转向燕王妃,提醒她道。
燕王妃一挑眉。这才想起她来的目的。她正色道:“陛下,宫内侍卫已经来了,您要回宫了吗?”
他们这位皇上,虽然自太子殿下时期便不时离宫出走,现在就算成为一国之君,也常有让宫里人们找不到主子的情况发生,不过为了个姑娘变装出宫,这应该是不曾发生过的事吧?
也难怪她和王爷傍晚一见到亲自抱了个睡昏了的小姑娘进府的皇上时,会惊讶得差点回不了魂。
所以,那些有关皇上在相爷府春宴上和相爷千金以猫传情,前阵子相爷千金还蒙皇上宠召进宫的种种传闻全是真的?那么若在加上今晚发生的事……她发现皇上对这位虽然没有相爷千金该有的娇贵之气,但却让人感到亲近可人的争晴姑娘情有独钟呢。
玄拧略一思索。“先准备晚膳上来,她应该饿了。”意思明白。
燕王妃唇角露出了然笑痕,看了表情仍不自在的争晴一眼,便退出房。
燕王妃一离开,争晴便面向坐在床沿的玄溟。她已经努力将刚才燕王妃说的那句话抛开,专著的在燕王妃稍后透露的事上。
“皇上,蓝侍卫他们都在等着您回宫,您还不走吗?”想到自己竟是让他乱跑的罪魁祸首,压就有些不安,虽然,心里其实是有些震撼和感动拉,但比起他的安全,她更情愿他乖乖待在宫里。
“叫我的名,争晴。”双臂环在胸前,他懒懒劝哄她。
她耸耸肩,如他所愿。“玄溟,你方才说的饿了的人,该不会是指我吧?为什么你只想到我饿不饿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其实你应该跟蓝侍卫他们回宫才对……”
“我也饿了。”他开口,一个话便成功堵住她想把他往蓝侍卫他们那边推的努力。
而且接下来,他还直接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像时常光顾燕府似,他三拐两转就来到已经摆上一桌好菜的膳厅。
在这同时,刚才出现的燕王妃也拌着一名健硕威猛的男子一起踏进厅。
男子正是燕王。他一看到被玄溟半拥着走进来的争晴,立刻毫不生疏地朝她豪爽一笑。
“争晴姑娘,不介意和我们一起用晚膳吧?”
争晴很快的就被爽朗不拘小节的威武王爷收服了。
同样的,争晴全身上下洋溢的生动鲜活气息,又慧又直爽的表现,也让燕王澄云对她这位丞相千金有了深刻的印象。
气愤热络的席间,澄云亲自为玄溟倒了杯久后,终于忍不住笑眯了眼,盯住他的脸关切道:“皇兄,你可不可以老实告诉我,初了争晴姑娘的声音,您也记得住她的模样吗?”光这一句,他是可以断定这位争晴姑娘在他皇兄心中的地位了。
没想到他这个古怪的一问,立刻引起争晴的好奇。她以便喝着汤,疑惑的视线不由得在燕王和玄溟脸上轮流打转。
燕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明白夫婿此话用意的燕王妃关雅儿,转眸捕捉到争晴莫名其妙的表情,立刻明白她对皇上那只认声音不认人的怪癖毫无知悉。
很多人知道,皇上对声音有一堆怪癖,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有一个最不为人知的怪癖——事实上就连她这嫁给王爷两年,与皇上碰面也不过数回的皇弟妹,恐怕也仍在他只认声音的名单之列。所以,不但王爷好奇,她也好奇皇上的答案。
玄溟当然清楚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淡瞟他一眼,他目光转向争晴,眼里有抹另人捉模不定的笑意。“记得。”没让他们失望,给出这个答案。
澄云不可置信地呼喝一声:“什么……皇兄,你你……你不是说笑吧?”
他淡哼:“我像在说笑吗?”
嘴巴张了又合,最后澄云只能搔搔自己的下巴,抱怨起往事:“皇兄,你未免也太不公平了!认自己兄弟的脸花了五年,认人家姑娘却连一年都不用!若是让母后和其他兄弟们知道了,大家肯定会发狂!”除了皇帝大哥那些大大小小对声音另人羡慕又好笑的怪癖,几乎只有他们这些家人知道他这位皇帝大哥向来只用声音认人,不过要说最惨的还不是他。他们最小的七皇弟因为与皇帝大哥年纪差距稍大,再加上他自小就爱东玩西跑,现在也不知道又逍遥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至今皇帝大哥仍仅认得他的声音。
那么皇帝大哥记得争晴姑娘的模样,果真是大事一见对吧?
听他们对话到这里的争晴,似乎也听出了些端倪,但她又不是非常确定。他们的意思应该是,玄溟记人工夫其实不太好……不过燕王说他记一个人的脸花五年时间,这……应该只是夸张的说法而已吧?
那他……说记得她的脸,她该感到荣幸咯?
没提起母后已经知道的事,也没理会澄云的哀嚎,玄溟揪着争晴半惊奇半迷惑的大眼。
“争晴,你只饱了吗?”他微笑问。
争晴把碗放下,朝他点点头。
他悠然起身。“我让蓝侍卫先送你回相爷府。”
没多想,争晴对表情各异的燕王夫妻谢过他们的招待后,这才跟上已经步至厅门的玄溟身后。
待他们两人,连同那些等在外面所有侍卫一走,澄云才总算回过神来。
“……皇兄,不是因为难得记住人家的脸,才对争晴姑娘兴趣这么大吧?”
“不,我可不觉得皇上是这种人。”关雅儿娇颜尽是玩味。“也许情况正好相反。”
呆了一呆,接着澄云豁然大笑。“说得也是!这才是皇兄!照这样看来,不久后我们盛朝就会有个皇后娘娘了,我一定要赶快跟母后和其他人说这见好消息。”
争晴满是惊讶的被扶上同一辆马车。
待他们一坐定,马车便立即放蹄疾行。这下,她连再反对的机会都没有了。
“皇……玄溟,我说过你若是不放心,让一名侍卫陪我走回去就可以了,你真的不用大费周章亲自送我回去……”在他锐利的目光下,他聪明的赶紧改口并且试图再说服他。
放才跟着玄溟踏出燕王府大门,她真的以为他是这么打算,没想道别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她就被她挟持上马车了。
玄溟仍将她按在自己身侧。
“其实我最想做的,是直接把你绑回宫。”对照她的躁动,他显得气定神闲多了。
一颗心差点跃出胸口,她猛的仰起下巴直瞪他似笑非笑的脸。“什么?”她有没有听错?
一挑眉,他扣在她腰际的臂膀略一施力,便将她搂进他的胸膛。他垂首睇着她惊骇得猛然大睁的眼,和她颊上升起的红晕。
“争晴,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出宫来见你吗?”他向来都是所定目标,接着毫不迟疑出手得到他想要的,可对与争晴,他却难得地多了几份耐心。但即使如此,想将她留在身边,好得以时刻见到她,触模到她的强烈渴望,已经在吞噬他的耐心了。
感受到他强硬的怀抱,争晴的脑袋轰地一震,一时无法思考。因为这样的玄溟,她以前跟本没想过。
“……我……你你……先放开……”他的怀臂,他的体温是她不曾如此近的贴触过——呃……当然,一年多前在那场船难发生时,为了救他,她背着他的事不能算——她抗拒的想推开他,却发现她的力气对他根本毫无作用。
“告诉我,在我们分开的时候,你曾不曾想念过我?”低嗓融着亲密的气息,他瞬也不瞬地望进她的眸心。
一直以为自己力气不小的她,这时才知道,当男人想利用天生体格优势制服人时,她根本难以挣月兑。更尤其,这男人用的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那宛如会聂人心魂的暖嗓和魅眼——至少她现在就很干脆地放弃挣扎。着迷的呆望着他俯进的脸庞。
“……想你?”早知道玄溟有张能迷惑全天下女人的俊脸,但知道是知道,他靠得这么近可又是另一回事。她的脑子应该糊成一团了吧?
要命!若是她真贪恋上他们这位皇帝陛下了怎么办?他可不可以……别再怎么诱惑她了?
修长的手指抚弄着她柔细的脸蛋。“不曾吗?”逸出叹息。“可是你的身影却不时占据我的心思。为什么?我可以轻易辩出听过的声音,甚至可以在人群中找到一只猫的足音,但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就认出曾见过的一张张面孔,只有你……”他的低哑醇嗓,以外充满了吸引力。
她不由得傻傻地看着他。
他在说他的秘密?关于声音的秘密?但她以为她听到的那写关于他对声音的癖好就已经够奇特了,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秘密。
“……只有我?”勉强在他简直要将人融化的眼神,低嗓下捉回三分理智,她终于抬手把他轻拂她脸颊的手逮下,摇摇头,但还无法平息跳快的心。“我……不明白…….”
他燃着烈焰的黑眸注视着她微启的小嘴。“你,是我仅有第二回见面,听到声音便记住脸庞的人。”
她眨眼,又眨眼,努力消化他的华裔。而她的思绪忽的飘远,想到了一年多前在小村子里,她曾奇怪他有一瞬间仿佛眼中没有她的事……难道这就是谜底?
啊!原来这就是刚才燕王爷在说的意思吗?
“你明白了?”他没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她回过神,却还是被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吓到倒吸一口气。“明……明白什么?”
拧眉,他再次悠然一叹。不过他终于干脆用行动代替言语——大掌拖住她的后脑勺,占有而坚定地吻上她的唇。
忽然明白发生什么事,争晴先是下意识地偏头想躲开他,但她根本没有退路,唇就这么被封住了。而他逐渐家重的允吻,不仅让初识情滋味的她再物理抗拒,接受他的撩拨,就连不断深入探索佳人口中甜蜜的他,也差点失去自制力……
不舍地放开快喘不过气的争晴的樱唇,不过他仍不松臂地紧紧用着她,让她抵着自己因为激情不断起伏的胸膛。
争晴则伏在他怀里急促的喘着气,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回复正常的呼吸。同时,她羞涩又苦恼地想到该怎么面对仍用着她的男人。
没想到,就在她决定不逃避他的当下,她头顶上方却徒然地落下他慵懒而充满热度的轻笑。
她愣了愣,忍不住抬头。她的视线先是停驻在他坚毅的下巴,然后跳过他的唇,望进他已等着迎接她的幽深眸海里。
她的心跳立刻又如擂鼓,脸上再度串起热焰般的或辣。
“你……你好可恶!”管不住舌头,她懊恼地瞪着他开怀的笑脸。
更让她膛目结舌的是,他竟动作迅速地又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争晴,如果你不想我,从现在起你就得开始想。”他贴着她懂得唇瓣,道地低语。
她把头向后仰,拉开了两人亲昵的距离。“你……只是因为我让你记得声音记得脸,所以才觉得我不一样?所以……才允许我随时进宫,才对我这么做?”怀疑的念头一个个冒出来。
他俊颜上的笑意不减。“你听过的耀帝是一个没脑袋的君王?”
微拧眉,她毫不迟疑地摇头。
“你认识的玄溟是一个不挑剔的男人?”他再问。
她眨眨眼,蓦地月兑口而出:“是……每个人都知道你对声音很挑剔……”心头闪过许多关于他这方面的传言。
他仍是直至凝视着她。
她一顿,赶紧把心思转回来,眉头皱得更紧。“我不知道。可是……如果你有机会看尽天下美人,你一定会是个不好侍候的男人。”
“那么你还以为随便一个女人让我记住脸,我就会随便她进宫,随便她接近我身边,还随便吻她?”语气陰沉了一点。
沉默了一下,她的脸蛋接着浮现懊恼的申请,而且开始一边推着他。
“你是皇上,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养,我要下车了!”
注意到马车已经停好了,他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想暂时从他身边逃开再说。
从一年前与他相遇到现在,她一直知道自己喜欢他。他带给她一种无法言喻的信赖感,看着她时那独有的温柔眼神,甚至让她常常忘了他是一国之君,忘了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王宫到相爷府;就算……就算她承认自己愈来愈贪慕他又如何?她这丞相千金根本一点也配不上他的尊贵身份!
玄溟敛住笑,神色蓦地犀锐起来。
他如她所愿地慢慢放开她。“争晴,我要你,但是我要你心甘情愿地接受我,而不是因为我是你的皇上。”他说得清清楚楚,不再跟她玩捉迷藏。“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我说的话。然后,我要你三天后进宫来见我,嗯?”没等到她的点头,他捉住她的手便不松。
他这也在她心中掀起几句话又轰得她震撼不已,他的霸道专制也在她心中掀起波澜。
抬眸迎视他那双仿佛能摄人心魂的阕黑眼睛,她的心不由得狠狠一颤。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他的认真,明白她还是信任他。
咬着下唇,她忍不住伸出手,然后慢慢放在他仍强硬地勾住她腰际的臂上。
“如果……我还是想不透呢?”
他紧绷的下颔肌肉一跳。“那么我就帮你想。”
她想皱眉,却笑了。收回手。“好,让我下车吧!”答应他。
目光迅速在她泛着笑花的圆圆小脸上搜寻了一下,他终于慢慢放开手。
明亮的月色下,那辆华丽的马车与隐在黑暗中的卫队,一直等到那抹娇小的身影走在斜对面的相爷府大门后,又过了一会儿才离开。
一踱进大门里便忍不住又朝外面偷偷窥探去的争晴,跳快的心在瞧见载着那男人的马车驶远了后,仍旧无法平复下来。
躲开守门阿平的好奇眼光,她几乎是瘫软在门后,双手捧着烫热的脸蛋,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方才在马车上来那个人亲密的接触,和他说的那些话……
想他?
他那一声低诉仿佛对她下了一道魔咒,她现在的确已经开始想他了。
“……小姐?您回来啦!哎呀,小姐,您怎么了?不舒服吗?您的脸好红!”丫头阿蓝的声音忽然在这时响起,将她吓了一跳。
一回过神,争晴便看到跑到她面前来,一脸担心地看着她的阿蓝。
她赶忙站直身,放下手。“阿蓝……没,我没事!”怕被阿蓝看出了什么,她立刻一边说,一边往她的房间走去。
等她好不容易打发满脸狐疑的阿蓝,适时闪过了正迎面走来的二哥二嫂,回到自己房里,她已经心虚到满身大汗。
藉着擦洗手脚,换衣服的时间整理乱七八糟的思绪,但是当她躺在床上努力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后,她知道这一夜大概无眠了……
为了那不是跑到她脑子蚤扰她的男人。
春风送暖。
随着春风而来的松香花馨,就连那以着昂藏姿态踩着步伐前行的傲岸男人,也不禁缓了步子。
而他一减慢行速,后方的内侍、内卫也立刻跟着调整脚步。
微敛俊眸,随着呼息嗅闻到空气中飘逸的淡雅花香,倾听着风带起园子里花叶的声音。蓦地,一张含娇带朗的圆圆笑脸悄悄浮上他的心。
原本严峻的嘴角竟不由得舒缓,他一哂。
不过不一瞬,他的神色又一凝,停下步子。
“……喵……喵呜……”猫儿的低呜声隐约自宫殿墙角的某处传来,同时间,一阵咒骂惊呼的声浪夹杂在猫叫声之中。
本来众人还不明白皇上为何止步,但没多久他们也听到那愈来愈近、愈来愈明显的猫叫人声,所有人立刻恍然大悟。
听那声音,宫中似乎又有什么人遭殃了。
努力忍着想转过头去看的冲动,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偷偷地转动着眼珠子,超那吵杂的追逐声音来处瞄去。
很快地,一团毛茸的白影子从长廊下飞快窜出来,接着一个宫仆气急败坏地追了过来。
毛茸茸的雪白大肥猫,虽然尺寸看似又大了一号,不过它窜跳的身手却依然灵巧得让人瞠目结舌。而它一跳出来便毫不迟疑地往玄溟那冲去。转眼间,它已经跑到了玄溟的脚边,并得意地在他脚边蹲坐了下来。
众人早已见怪不怪这只教“快乐”的大白猫在宫里神出鬼没,四处玩乐捣蛋的情景。不过尽管它兴之所圣不时捉弄宫女下人,却无人敢教训它,因为它是皇上的宠物,甚至就连太后娘娘也很纵容它,所以有谁敢不要命地动它?
只是打白猫其实也不完全惹人厌,他平日调皮是调皮,可它的聪明、爱撒娇、又善解人意也掳获不少人的心。因此,对“快乐”又气又爱,几乎是宫里当差的下人们一致的心情。
也难怪跟在皇上身边的这些人,一见到这一追一跑的场面就大概知道出了什么事。
玄溟垂眸看着也正仰头朝他龇牙喵叫的快乐。
它的嘴里衔咬着一个东西,而它的琥珀色眼里仿佛有抹奇异的光芒。
他的眸底也快速掠过一抹诡谲。尤其在那追着跑来的宫仆声音一飘进他耳际,他的眼神更是一现精锐嚣猛。
“……死猫!快把锦囊还我!呼……呼……你这该死的……啊!陛……陛下!”那个辛苦追过来的宫仆,眼中只有猫的影子,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前方异常肃静的气氛,知道他跑得更近,本来搜寻着地下的视线不经意抬起来,这才发现停在白猫旁边的一群人。尤其是当他看到最前方那个不怒而威的高大身影时,他立刻吓得脸色死白,双腿倏地一软,跪伏在地。
“奴才……叩见陛下!”巍巍颤颤地行宫礼。
玄溟弯身,朝快乐摊开一掌,它马上松开嘴。握着落在掌心的锦囊,另一手在快乐的头上模了模。接着他站直身,目光似有若无地往跪伏在低的奴才扫过一眼后,略颔首,侍卫秦焕便一步跨至他身侧。
他将手中的锦囊交给秦焕,并目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秦焕了然地收下锦囊。在转递还给这仍吓得簌簌抖的下人之前,没人察觉他已经做了点手脚。
“没事,下去吧!”仿佛没将眼前发生的事当一回事,耀帝开圣口赦了下人。
得到皇上的赦罪又得回锦囊,宫仆可乐三个响头谢恩后,立即飞快退了下去。
立在原地,玄溟表情完全没显露出他内心的思绪,
“蓝侍卫!”直到公仆的影子消失,他才出声。
蓝天云随即来到他身侧。“陛下!”
“他的脸孔你记住了?”意味深长的一问。
蓝天云点头。
“去查出他的底细,何时进宫、如何进宫,朕要他所有的资料。”果断地下达命令。
即使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忽然对那名小小的下人感兴趣,或者感到不对劲,不过什么也不会问的蓝天云立即推开去办事。
玄溟继续迈步往议事殿的方向走,放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酉时。已经逐渐暗下来的皇宫各处,开始亮起盏盏宫灯。
而在议事殿内,这场自午后持续至今的漫长议事,总算有即将结束的迹象。
只见殿内,不但丞相丁乔文、赵将军一干人神色紧绷,就连这阵子才从驻守营地赶回京城的燕王澄云也自始至终都没好脸色。
“……皇兄,既然我们都明白淳德就算被废除皇籍、赶出京城,还是继续在暗地里集结党羽打算东山再起,为什么我们不干脆彻底斩草除根,也好省掉所有麻烦,让大家落个清静?”一根肠子通道底的澄云,对于他们这位野心勃勃又贪婪的四皇叔忍耐差不多到达极限了。
半年前,他们曾将淳德和一些朝中党羽清除掉,朝廷也总算恢复了平静。但根据他们不断得到的消息指出,他们那位四皇叔不但仍脑满肠肥过得好好的,还已经投靠到邻国敌人的温暖怀抱,现在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但是瞧他们讨论了一整个下午,讨论到他饿的快可以吞下一头牛,结论竟然是——他这位英明睿智的皇兄,竟然决定继续放淳德吃草!
玄溟的锐眸扫向她这讨厌费脑力,却崇尚以无力拳头定输赢的三皇弟,似笑非笑道:“这个问题很好,不过到现在为止你已经提第三编了,你可以再提第四遍,好让你可以多吃一些御膳房准备的晚膳。”
一旁的幡从副将马上不客气地咧嘴笑:“陛下,小的觉得,燕王爷应该是饿到头昏眼花才会一件事问三遍。”谁都知道他们的燕王兼偷偷最怕的就是饿,只有他一发饿,保准他的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这是他们这些苦命的下属全领教过的。而全天下除了太后娘娘、皇上,也只有燕王妃敢让他空着肚子。当然,现在就因为有皇上在,他才敢拿这事小开他玩笑。
澄云哼了一哼,面色依旧难看。“没错!因为你们不让本网吃饭,所以本文那个更想啃四皇叔的骨、喝他的血!”完全的血腥。
“王爷,陛下的顾虑也没错。淳德王爷现在躲在达契国,就算我们知道他仍有野心算计,除非他再次出手被我们逮到,否则我们没有正当的理由将他捉拿回京。”德高望重、又深获皇室倚重的丁丞相这一出声,澄云立即乖了一点,没再哼出声。
沉吟了下,玄溟这才又缓缓开口:“或许,淳德的人已经渗透进宫里了。”
众人大惊。“什么?陛下逮到人了?”
玄溟摇头,火亮诡异的目光在众人震骇的脸上看到过一遍。“朕一听到那人的声音,便记起他曾在淳德的身边出现过。”
早上那个被快乐作弄的宫仆,当他的声音一落入他耳际,他立刻便记起曾在何时何地听过那声音,因此他才会对蓝侍卫下了那道命令。
在场只有澄云知晓皇上用声音辨人这项异能,但所有人一致面色凝肃。
“朕还在他的锦囊内找到毒粉。”他面不改色继续说。那是秦侍卫从那人的锦囊内神不知鬼不觉偷取一点出来验了后证实的。看来,快乐不是无缘无故追着那人跑。
众人更是倒怞一口气。尤其是澄云马上跳了起来:“那奴才分明就是淳德派来想毒杀你的人,不能留!皇兄,那奴才在哪里?我立刻抓他来拷问!”
玄溟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朕已经让蓝侍卫暗中追查,你别打草惊蛇。”
丁丞相随即同意地点头:“也许那人还有其他同党在宫里,这事的确需慎重计划后才能行动。”
压回冲动,就连澄云也不得不同意皇兄的盘算是对的。
再晚一刻,这些属于耀帝心月复的大臣们——退出议事殿。不过,才要动身告退的丁丞相被君王唤住。
“相爷,请留步,有关立后之事朕想跟你商量。”低沉平稳的声音。
不仅是丞相丁乔文愣了愣,就连还没离开的澄云也立刻想到什么地眼睛一亮。
“皇兄,您说要立后的人选该不会就是……”口直心快地说。
“皇弟,你不是饿了,嗯?”朝他意味深长的一瞥。
张大的嘴巴闭上,澄云模了模鼻子,看了一脸惊讶的丁丞相一眼,他终于耸耸肩,狡笑着退出殿听。
老天保佑,等会儿丞相爷不会惊讶过度才好。
丁丞相在玄溟的示意下回座,而这会儿他已经从讶然中回过神来了,他认真肃然地看着在他前方坐定的帝王。
“陛下,希望臣没会错圣意,陛下提的果真是立后之事?”他慎而重之地道。
他们等了这么多年的愿望总算要达成了吗?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千金终于让皇上有了立后的念头。
玄溟依然神态悠闲。“没错,朕是有此打算,所以才决定先与相爷商量。因为朕属意的盛超皇后,和相爷你关系匪浅。”
“和臣……关系匪浅?”心一突,并非驽钝之人的丁乔文,立刻在君王意味深长的话语里朕想到什么,他倏地倒系一口气。
看出丁丞相已经意会到了,他勾出一抹俊朗和煦的微笑,主动点出同时现在他们心头的那个人。“争晴!若朕已决意立争晴为后,你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