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漾猜对了。
在书房看到少爷搂着花漾那一幕的秋菊一离开,马上就把这事说给其他人听。不到半天时间,整个慕容家上下全听说了两人的事;而且耳语流言转了好几手之后,竟然分别出现了加油添醋的几个不同版本。有的说少爷看多了美女,才转而对身边清秀的丫头产生兴趣,这才勾引她;有的说,其实是小漾引诱少爷;也有人说,少爷和小漾早就暗通款曲很久,外头的其他美人儿根本是一种掩护……不过,不管大家怎么说,又传了那一种版本,事实上说的人和传的人心里压根儿都不信少爷真的跟小漾有什么。基本上,大部分都把这事当笑话,一笑置之。因为,确实再怎么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别说小漾只是个丫鬟了,就算她是千金小姐,也跟少爷搭不起来。毕竟出现在少爷身边的姑娘,哪个不是花一般的天仙极品?
所以小漾说她只是在教少爷防身武功,这还真的比较符合她给大家的印象,大家反而相信她这解释。但,即使是如此,她被人逮到机会,取笑调侃一番是难免的,谁教她和少爷那稍嫌暧昧的画面刚好被撞见。
只是,这事虽然在大宅里很快掀起小波澜,也很快就过去,有人却没有这么快就消除疑心——隔两天晚上,在慕容诮要出门赴约前,卫伯趁着替他装盒放上字画的机会,毫不拐弯抹角地便问:“你对小漾做了什么?”
他不相信下人间的谣言,对小漾的说法更是存疑。本来他就对少爷和小漾之间不单纯的关系早有存疑,现在又传出这事,他更无法坐视了。
慕容诮收笔的动作毫无顿挫。他微微一笑,并不意外卫伯终于打破沉默来问。
“卫伯,你担心我对她做了什么?你应该听说了,她只是在教我防卫术。”他当然清楚这两天府里在传什么,但他也明白,卫伯肯定不信那些说法。
“少爷,我只要听您怎么说。”他可不是会被轻易耍的团团转的人。
慕容诮的笑跃上俊眸,还多了丝狡黠。“如果我说,我的确对她意图不轨呢?”
卫伯一震,倒怞一口气。“少爷?!”回过神,他赶忙镇定下来。“您……您是在开玩笑吧?”他明白少爷虽然风流,却绝不下流;依他的身份,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过,他坚持的一个原则是,绝不碰家里的丫头。只是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承认他对小漾意图不轨,这……“我像在开玩笑吗?”敛起笑,他正经地睨了受到震骇的卫伯一眼,步子往外。
呆了一霎,卫伯立刻抱着字画盒跟上。“少爷,我希望您只是在开玩笑。您别忘了,小漾是家里的丫头。”提醒他。他本来就在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大单纯,但没想到少爷竟会给他这个答案……因为喜欢那单纯的丫头,所以他多少想保护她。她跟少爷平日来往的女人完全不一样,他十分不愿看她受到伤害。而且,就算少爷果真跟她有什么,两人也不可能会有结果,因为少爷早已是‘有妇之夫’,再不到半年就要和花家的千金完婚了。
不忍折腾这个自小便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家,慕容诮忽地偏过头对他道:“卫伯,你知道小漾姓什么吗?”
“小漾姓什么……”不明白少爷为什么忽然这么提,稍稍起疑。
“花。单名一个漾。”给了他简短有力的答案后,他正好来到大门外。
慕容家大门石阶下,一辆马车早已备妥。
而一身丫鬟装扮的花漾,正坐在驾驶座旁的位置上等他。今晚慕容诮要去一场名园的聚会,身为随身丫头的她自然得跟着去。
慕容诮只微笑看了她一眼,便闪身进马车厢内。
马车接着缓缓向前行。
就在马车起动时,原本在门后低头思索的卫伯终于想起来了——“啊!少爷!难道小漾她是····”立刻跑出大门,却还是追赶不及已经走远的马车。
这时,坐在马车前的花漾,依稀捕捉到卫伯的呼喊声。
咦了声,忍不住转过身,望向后方。“我好像听到卫伯在叫少爷,还有我……”喃道。
旁边的车夫赵通笑着摇头。“说不定卫管家只是在喊其他人做事。”
重新坐好,她点点头,一边专心看着前面的路,一边把藏在怀里的小糕点拿出来吃。因为她直到刚刚才知道要出门,所以赶不及吃饱饭,只好把小糕点带着,也许等会儿去到那边没机会吃呢。
也赏菊花评画——听就知道会是个让她打瞌睡的活动名目;要是她,她宁愿用这时间好好泡个舒服的热水浴,再好好地吃顿饭,然后研究一下武书,接着上床睡觉。这是多美好的事啊……爱!看来今天又要晚晚才能躺上床了……“咳咳……”后方车厢传出两声轻咳。
花漾倏地收回心神,想也没想地就侧身朝车厢里问:“少爷,你出门前有喝过药了,吗?你没事吧?”
昨晚慕容诮在园子里淋了雨,睡时屋里的窗子又没关,中午起床时略有咳嗽徵兆,府里去请了大夫来,开了几贴药方。她记得刚才有一碗汤药放在他桌上,就不知道他有没有喝下。
里头沉默了一会,沉嗓才缓缓透出:“没事……咳……”立刻伴随另一声咳。
她的眉头不由得悄悄往中间楚拢。“你真的没事?要不要干脆取消赴约,回家先好好休息一晚?”忍不住给他忠肯的建议。
“不用,我很好。”回拒。
车厢里隔了好久都没有再出现令人担心的咳声——直拉尖耳朵注意着的花漾,一会儿后只得放弃随时要赵通把马车掉头的准备,稍稍安心了点。
稍后,金燕城嘴富盛名,只在秋季开放的‘溪南园’,由园子主人特地在今晚邀请请全城重量级的文人雅士,官商名流共囊盛举,来一场入球以来最盛大的赏菊之夜。
溪南园,成千上万盆娇艳的各色菊花在园中尽情绽放;晚风送凉,夜下的园子早已綴上点点萤灯,走动在其中的人影不但像飘移在花海中,也像是浮漾在星光中,诗情画意得简直像是场梦。
这就是园子主人刻意为来宾们打造出来的意境。当然,这也可使得众文人诗兴大发,当场出口成诗,或者提笔挥毫。
晚到的慕容诮,一踏进园里,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他神色自若地回应熟识或不熟识人们的招呼;他本身便是一道是一道夺目的光芒,轻易地便掌控了全场的氛围节奏。
不过,今晚的慕容诮并没有在这个众人瞩目的场合待太久。在他如愿用他所收藏的两幅画换到园子主人的一枚古钱后,便退离几乎所有人都围聚在此时的东侧园子,漫不经心似地踩上游客较少的西园。
花漾一直没出声地跟在他身后。
虽然这座园子果然名不虚传,精心栽培的菊花美到让人赞叹连连,不过她发现自己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慕容诮身上。
就算他的模样看起来跟平常没两样,谈笑风生、迷醉众姑娘家的层眼神色也一如往常,但因为是关平他的身体状况,所以她还是张大眼睛随时提放着。
也因为这样,让她原本想趁机在他背后打个盹儿的计划自动取消,此刻她的精神似乎仍好得不得了。
她亦步亦趋地跟这他。
他看起来像是在赏花,心情好像也不错;最后,他的步子突然停在一簇簇紫色菊花海的中间。
因为分神想着事情,她几乎是及时煞住脚步,才没朝他的背一头撞上;可她的额还是微微碰到了他的衣服,她赶紧向后跳开。
慕容诮自是察觉到了她在他背后的动静,不过依旧不动如山。
“啊,对不起。”花漾没忘了要道歉。
“难得到这地方来,你慢慢赏花吧。”像是带她来就为了这目的,他语气轻松地说。
眨眨眼,她盯着他的宽背一会,再缓缓地把目光移向四周——在月光下,在灯光下的大片花海。
这片夜里的花海,确实是个美丽的奇景,让她不禁迈开小步,四处东看看、西模模、渐渐地,浑然忘我地陶醉在花香里。当她感觉似乎有一道强烈的视线在注视她时,猛一抬头,才发现慕容诮凝看向她的眼光;下一瞬,她莫名的心跳加快,脸也燥热了起来。
偷喘了口气,她努力想平复自己飞快的心跳,却似乎没有用。
是因为他在看她,才让她有这种近乎失控的反应吗?可是明明之前她和他大眼瞪小眼一整天都没事,难道是这里的花香有毒?
这么一想,她赶紧屏住呼吸。
不过……应该不可能吧?
忍不住用力摇摇头,再伸手捏捏自己的脸颊,直到感觉呼吸似乎顺畅许多,她赶忙朝被她抛在另一头的男人跑去。
很快地,她回到他身前,朝他绽开一朵愉快的笑花。“慕容诮,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就跟花一样好看?”
没有哪个男人对于自己被比喻成花会感到开心的——听到这夹着花香,宛如一阵清风飘回他身边的丫头,开口就是这么让人没好心情的话,他低俯向她的俊彦微铁青。
“你这是在赞美我?”双手环胸。他尽量避免让他的手有机会掐上她纤细的脖颈,或……抚上她嫣红如醉的粉颊。
犹不知死活的花漾依旧笑眯眯。“这听起来还不像赞美啊?若是有人说我花一样好看,我肯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我不是女人。”稍闪神地盯凝着她一笑起来便如阳光灿烂,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的脸,他硬声道。
花漾仔细看着他在朦胧灯光月色下不大好看的脸色,总算发现他是真的不高兴。她赶紧收回笑,朝他诚心道歉:“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不能把你比作花。”
他的黑眸瞬了瞬。“……在我身边半个多月,你对我的感想只有这样?”这两天,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看来和先前似乎没多大差别,如她所愿,一切照旧。她依然在当他的不认真的丫鬟,而他也继续不客气地让她忙得团团转;不过,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有多少。
“对你的感想?”他怎么突然对这有兴趣了?花漾忍不住模模鼻子。“是你要我说的,若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没好话?”他的嘴角似有笑纹出现。
“也不是……”她摇摇手。“我只是觉得你这人让我看不懂。”
“是吗?”语调变得慵懒下来。
她用力点头。“没错!因为你做出来的事,常常和我感觉到的你不一样。还有,你在外面跟在家里也不一样。”
他不由得挑眉。“原来你不是个迟钝的丫头。”
“所以你承认你是个双面人了?”像逮到他的把柄似,她大眼晶亮。
“那么……”他忽地擒扣住她指着他的小手。“你喜欢我是哪一面?嗯?”温嗓宛若丝绸般滑过。
先是被他的动作一惊,接着他尽是暧昧深意的问句,则是让她虽不及防地心跳加速。“你、你……”被他抓住的手简直像被火烫灼般,她试着挣开。自从两天前在书房把事情说开后,她和他之间好像有了一点什么不同了——没错啦!她还是在他身边做着丫头的差事,他也没少派给她苦工做;但每当她不注意时,总会察觉他盯在她身上的视线;而他也不在平被她逮到他在看她。虽然除此之外他没再做出那天搂抱她的亲密举动,可他那强烈到让人想忽视都难的目光,她怎么可能当作没看见啊!
“慕容诮,等等·····你真的不大对劲。”原本要怞回的手,却因为猛然想到什么地停住,忘了那种不自在,反而用另一手贴上他的额。“……果然有些热。”由掌心传来的肌肤温度,让她眉头皱住。她直直看着他。“你都没感到自己有不舒服的地方吗?”反握住他的手,将他往园子大门的方向拉着走。“我立刻送你回去喝药休息。”
慕容诮一派懒散地任她摆布,甚至还干脆靠着她的肩,将半个身体的重量交给她,仿佛在突然间成了一个重病之人。
花漾原本也以为他是故意的,可当她敏感地察觉到他似乎正不断蹿升的体温,并且抬头看向他虽是一脸寻常,甚至含着淡笑,却泛着浅浅红潮的面色时,她的心立刻急快起来,哪里还在意在外人看来,两人像是在贴着前行的画面!
“喂!慕容诮,你到底这样子有多久了?怎么不跟我说你不舒服?”她急,他的步子却慢吞吞。要不是一路上会遇到其他人,她早就直接扛起他跑了。
“……什么样子?我说我没事。”闷哼,不承认自己病了。
“对对对!你没事得就跟一只快被烫熟的虾子没两样!要不要我把你丢进池塘降降温?”没想到他连自己的体温都高成这样了。还能逞强说没事!她忍不住翻白眼。
“丫头,还是你小时候可爱多了……”沉默半响,他接着低叹似地开口。“笨笨憨憨地好欺负……”
啥?说她笨笨憨憨?花漾咬牙,很想把这不知感激的男人推去沙坑里埋起来。不过,她还没有机会这么做,因为这时一道讶异的男声突然插了进来——“咦?是慕容兄吗?原来你在这里。”
花漾立即循声往左侧看去,同时也敏感地察觉到身边男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她当然明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左侧不远处的明亮廊门下,一对男女待看清确是慕容诮,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
那是一名白面斯文的俊秀男子,和一名风雅端庄的婉约女子。男子挽着女子的手走近,两人的样子看来极亲昵似乎是夫妻。
慕容诮的异常也只有那一霎,仍是立在原地,依旧懒懒地靠着花漾,仿佛他只是暂时停下来休息而已。
“孟兄,你也带夫人来赏花?”回应来人的招呼,他的语调缓慢而低沉。
被称作‘孟兄’的男子微微一笑——但花漾马上发觉,这男子望着慕容诮的眼神几乎可说是意气风发——点头。“是啊!因为碰巧接到施园主的邀请,若梅正好也想来赏秋菊,所以我便带她一起过来了。”宠爱地轻抚身畔妻子的纤手,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慕容诮的脸,而他的笑并没有到达他的眼底。“慕容兄,听我爹和其他人说,你半个月前有来我和若梅的婚宴,怎么没去找我?你也知道,我很期待在那时得到你对我和若梅的祝福。”语带惋惜地说。
听到这里,花漾立刻偷偷倒吸一口气,终于知道这两人是谁了——半个多月前?他提的不就是她去找慕容诮退婚,却反而被他拖去的知县府婚宴?所以,眼前这男人就是知县府的独子孟庭安,当然,他身边的美娇娘便是郝若梅了……原来,眼前这位温柔婉约的美丽女人便是那个让慕容诮在酒楼喝闷酒,最后还跑去婚宴上喝醉到一出大门便不省人事的正主儿。
这一瞬间,花漾的心莫名地感到微刺、微痛。难怪慕容诮会为她失魂落魄,因为她的确是那种会让男人想呵护,想疼惜的姑娘。再说,他们两人又是自小青梅竹马。哪像她,只不过是小时候遇上了他,而他却是不幸地被他爹娘立下的婚约套牢。认真说来,她比较像是半路跑出来横刀夺爱的坏女人吧?
如此想法让她悚然一惊,令她不禁联想到,传言慕容诮和郝若梅本来应该会成亲,但事实上郝若梅却另嫁别人。难道……难道真的是因为慕容诮与她的婚约?
“……能给她幸福就够了。孟兄。孟夫人,你们慢慢赏花吧,我们还有点儿事,先告辞了。”慕容诮不疾不徐、醇厚的低醇嗓音将花漾自恍惚中拉回现实。
随即,她被他热烫的大掌拉着走。
离去前,她忍不住回头朝那个一直站在丈夫身边没说话的郝若梅望去一眼,没想到这一眼,竟捕捉到郝若梅投向慕容诮背影的一霎间,那一闪而逝的悔恨和怨……她狠狠一震!
是她看错了吧?
很快地,那一对夫妻便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终至不见。
慕容诮带着她穿过游人较少的园门,来到外面。沿着绵延的高墙外,他们往停马车的大门方向走。
忍过了长长才沉默,花漾终于还是憋不住地开口了:“……她就是让你那天喝醉酒的姑娘是不是?”
一出园门就继续靠着她慢走的慕容诮低哑出声,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我头晕,麻烦你说话时音量放小一点……”他确实开始感到身体沉重不适了。
“头晕?”一喊,她随后警觉地降低音量。“你真的病了!”抬头,藉着街旁映照的灯光,火速扫视了他额角微冒冷汗,略显苍白的脸色一眼,马上忘了前一刻还缠绕在心里的疑惑,她二话不说,一手穿过他背后并没有病到需要人扶,只是因为她微凉的肤触让他感到很舒服,才舍不得放。
没多久,花漾找到了他们的马车。
赵通一见少爷被花漾扶着过来,虽然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赶紧帮忙将人搀上车厢,再跳上驾驶座。
“小漾,我看你还是进去照顾一下少爷,我怕少爷万一有什么紧急状况……”赵通被慕容诮的体温和脸色稍稍惊吓到,因此低声对旁边的小漾说道。
花漾想也没想的立刻同意。
马车随即飞快但平稳地往回慕容府的路上奔驰。
车厢内只点着一盏小灯。悄悄爬进来的花漾,找了个位置便坐下,回视正张眸朝她楚眉看来的慕容诮。
“啊……对了,茶!”猛地记起要来之前准备好,放在车厢里的一壶茶,她赶紧移到放着茶点的角落。掀开木格,取出尚有余温的茶,她利落地倒了一杯,然后再探过身子递给他。
半卧在软垫上的慕容诮没说什么,接过茶,三两口便把整杯茶喝光。
“还要吗?”她作势要再替他倒一杯。他摇头。
花漾重新坐好,眼睛一直不曾稍离他身上。
“头还晕吗?要不要请赵叔把马车速度放慢些?”她压低声音问。
“不用……”话未说完,他蓦地握拳掩嘴,逸出一声咳。
眉心皱起,她火速移到他旁边,手立即贴向他的额。她担心地低头盯着他仍算清醒但微现恼意不耐的黑眸。“再忍一下,很快就到家了。”安抚他,知道他应该正热得难受。她一边说着,一边顺手用袖口替他擦掉额脸上的汗。
任她轻柔地的脸上擦抹几下,接着,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愣了愣,没想到下一刻,他却将她的手心贴放在他的左脸颊上。她霍地心跳如雷。
“你……做什么?”暂时停住不敢乱动,她感到手心下他的肌肤除了烫,还有一种……麻痒的感觉……心还在快跳,这时她不知道该看着他似乎同样灼人的眼,抑或他压在她手背上的大大手掌。
“你是手是凉的,额觉得很舒服……”很受用的吐出一声叹,他眼里的躁意消减了三分。
她唇角一扬,毫不考虑地将自己空着的另一手主动放上他的右脸颊。“是吗?那这样呢?”有些淘气地说。
炯眸闪过一道不可解的光芒,然后他慢慢伸出长臂,最后放在她的后脑勺。就在她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时,他只略一施力,她便无从抵抗地附近他,直到两人的脸只相距数寸,她一惊,下意识屏住气息。
“花漾,我想知道,你这里是不是也能解我的热……”沙哑低嗓充满魅惑的气息;他的力气再加半分,下一瞬,她的唇便已落在他的唇上。
花漾瞪大眼睛,她看到在他含笑瞳眸里自己的倒影,但令她脑袋轰然一震的却是贴触在她唇上这热烫的、柔软的
“啊唔”总算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她惊骇又羞急地叫了声,没料到在她猝不及防间,他反而顺势将热度侵入她的唇腔间
慕容诮终于尝到了这丫头清甜诱人的滋味,不过他并没有放纵自己尽情采撷她的甜美。勉强唤回一碰上她的唇便差点失控的理智,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樱桃檀口,却没放开抱着她娇躯的臂膀。和她一样,他的胸口因急促呼吸,仍在剧烈起伏着。
“该死,咳咳我在自找死路”沙哑低喃,他更热了。
至于花漾,饱受震撼的脑子就在耳畔响起他的低语与咳声时猛地一醒!费力挣开他的环臂,她手忙脚乱地从他胸怀前翻身到一旁,坐到离他最远的角落。摇摇头,她羞窘地想把刚才的事自记忆中抹掉,但根本不可能!
她的心狂跳着,脸颊也烧烫着。她不是小女圭女圭,男女之间的亲密举动她当然知道,但即使她多少有心理准备退不了婚就要成为慕容诮的妻子,却从没想过他会这么亲吻她
“你”努力地稳住呼吸,她看向他,可在下一霎,她却被他皱眉抿唇、额角不断冒汗的模样惊得忘了原先要说什么,立刻毫不犹豫地又爬回他身侧。“你没事吧?你你再忍着点儿”继续替他擦汗,甚至顾不得羞地干脆动手扯开他胸前的衣襟,好让他可以凉快一些。
幸好在她急急地替他想办法散热的稍后,马车终于在慕容府停下。
赵通一冲进去通知其他人,立刻便有几个家丁急忙跑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将慕容诮送回房,同时去请大夫的人也出门了。
慕容诮病重的消息火速传遍整个大宅。
大夫很快便被请来府里,卫伯忙指挥下人烧热水、煎药。一时之间,烟波园笼罩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稍晚,服下药的慕容诮陷入昏睡。只略略松口气的卫伯特地派了两名小厮和丫环轮流看顾慕容诮。至于一直守在他身边,看着他终至睡去的花漾,这会儿则被卫伯赶回房。
“卫伯,我还不累,我可以再照顾他。”她向卫伯争取留下来的意愿。大夫说慕容诮的病今晚必须更小心看护,只要身体的烧能退,就会完全没事。虽然她清楚看顾人、伺候人的本事比不上这宅子里的人,但至少让她可以看着他也好啊。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看起来永远一副不倒模样的男人,也会有说病就病的时候。
卫伯的眉头一直纠结着。这时他不由得看了看一脸认真又不安的丫头。
自少爷出门前丢下那句话后,他便思索着小漾从第一天来到家里至今的所有事。这使他愈来愈确信,小漾的真实身份必定就是少爷所透露的。这至少解释了,为什么少爷对她的态度特别的原因。至于她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又为何要当起少爷的贴身丫环这种种疑问,他自然明白事有蹊跷。不过,即使已心知肚明她是花家的小姐、少爷的未婚妻,他却打算暂时保持沉默,至少他得先了解少爷的心意再说。
“小漾,少爷有好旺他们轮流看着,绝对不会有事。你已经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他瞧出她流露出的真切关心,可却不答应她的请求。
“卫伯”她不死心。
“你早点儿去睡,明天再早点儿过来,这不就好了?快走。”干脆赶她。卫伯并不怎么担心少爷这跟以前被下毒、被暗算相较起来根本不算什么的小病,所以他不想让她放弃睡眠时间。
说不动卫伯,花漾到最后只好在他的监视下离开烟波园。
好!听卫伯的话,慕容诮绝对不会有事,慕容诮有其他人细心看顾就够了——她回房,真的不再胡思乱想地上床睡觉——
第二天,她比平日的时间还早了一个时辰起床。
外面天色仍暗,她已经踩着地面微被露珠弄湿的石径往烟波园跑。
点着小灯,散发温暖柔光与宁静的寝房内,只见坐守在慕容诮床边小椅凳上的好旺,正闭着眼打盹儿。
花漾推开门,放轻脚步地走近。停在床榻前,她没有刻意叫醒好旺。低俯,仔细地在慕容诮看似已沉静平稳的睡脸上打量了一会儿,接着伸出一手,轻轻地覆在他的额头上
不烫了。
收回手,她松了口气。
一转眸,她移到好旺旁边,轻拍了拍他的肩。
挺直了睡歪的腰杆儿,好旺立刻被惊醒。“咦?什”他慌张地转头张望。
“嘘是我。”花漾赶紧小声制止。
好旺一看清眼前的丫头正是小漾,马上放下心,抹了抹被吓出的冷汗。“小漾,怎么是你?咦?天都还没亮”惊讶。
“好旺哥,少爷他昨晚一夜都很好吗?他现在没事了?”忍不住低声询问慕容诮的状况。
好旺摇摇头又点头,一边回答她,一边打着呵欠。“少爷昨晚的状况不太好,身体有时烧有时不烧,他身上的衣服和被褥都被汗水浸湿,我们已经替他换过了两回还好他半夜又喝了一回药,病情终于稳定下来,没再烧了”看顾了大半夜的他,那时和小春可是忙得连偷懒的时间都没有。
花漾同情地看着他眼下浓黑的陰影,知道他真的是累坏了。所以当她提议请他去休息,换她来替代时,他简直像遇到救星似的,立刻高高兴兴地谢过她。
很快的,屋里剩下她和躺在床榻上的慕容诮两人。
坐在小椅凳上,再次探查了他的呼吸心脉都没异常后,放下心的她却忍不住撑着下巴,望着他的脸发呆。
其实抛开他风流荒唐的那一面不提,他的确是个会令所有姑娘着迷、爱上的男人。可是,他虽看似宠爱他喜爱的姑娘,却是一个没人能真正得到他的坏男人;而这坏男人原本根本不可能多看她这平凡的丫头一眼,却因为一个多年前的婚约,他们才不得不牵扯在一起
如果可以不用娶她,想必他会很开心吧?也或许那时候他就不用和真正相爱的郝姑娘分开了。
不由得忆起昨晚在“溪南园”碰上的那位美人儿。的确,那美人儿和他看起来就像一对金童玉女,也难怪她最后望向他的眼神会那样的哀怨。
她轻轻叹口气,模模自己的脸颊。
若她是男人,也会喜欢那样的女人;所以,他昨晚突然亲她,肯定是因为生病烧坏了脑子,而不是因为喜欢她
糟糕!怎么连她的脑子也跟着坏了,她竟然在幻想着男人也许有一点点喜欢她——她自嘲地笑了笑。谁教她爹娘、家里人,还有师父他们总夸她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这才会让她对自个儿从没产生怀疑过。
眨眨眼,回到现实,她继续凝视着他少了几分血色,却仍俊美得过分的脸庞。
怎么办?假若她喜欢上他了呢?——
天大亮。
慕容诮房里陆续有人进来了又出去,其中包括卫伯、端早饭端药来的下人。
卫伯一早来,像是料准了会在屋里见到花漾,所以只问了慕容诮的状况便离开去忙其他事;而在她匆匆吃完早饭后,有人端了药汤来,不过就在他们打算合力喂慕容诮喝下药时,他倒悠悠醒转了过来。
没多久,慕容诮已经清醒的消息立刻让所有关心他的人纷纷松了口气,就连原本笼罩住大宅的凝肃气氛也徒然烟消云散。
病来得快,也好得快的慕容诮,醒过来才半天,便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和体力。
就连花漾也被他复原的速度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才隔了一夜,原本还病得走路都要人搀扶的他,现在倒是生龙活虎了。
轻易察觉到她的视线,慕容诮蓦地自书房内偏过头看向她。
没闪避他投来的调眉瞳眸,她朝他作了个鬼脸,转身从书房石阶上跃开。
又是来找他的神秘黑衣汉子。
这是半个多月来,她第二次看到像是出自同样一批总是神情严肃、气势内敛,却让她一眼就看出是武功深藏不露的黑衣汉子出现在慕容府。不过上一回是两个,这回是一个,面孔都不一样。
本来要端茶点给刚才在书房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慕容诮,但当她一发现书房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黑衣汉子后,便想也不想地避开。
找了张在树影下的石椅子坐,她顺手把茶点放在旁边,视线望过去的还是书房的门口。
虽然来到慕容家已经超过半个月,可其实她对真正的慕容家,甚至慕容诮了解得还是不够多。或许是因为她早打定主意摆月兑慕容诮未婚妻的身份,所以就算她听到、观察到什么,也不会多嘴去问。就像外面的人传言慕容诮是皇孙,慕容家藏有稀世宝藏,就连慕容家地底下有秘道迷宫通往京城的夸张谣言也有人在传,但她哪有心思去想这些!
不过,即使她没去想,却还是直觉清楚慕容家自有慕容家的秘密。她又不是呆子,不会真以为偶尔让她察觉到慕容诮的身边,甚至慕容家有人暗中保护着是她的错觉。有好几次,她差点就要开口问慕容诮了,只是最后还是决定闭嘴。她得少生好奇心,少涉入慕容家的秘密,因为她不是慕容家的人,而且,她以为自己以后不会和慕容家有太大的牵扯——只要慕容诮实行他的承诺。可是现在
背靠着身后的大树,她忍不住搔搔脸颊,皱皱眉头。
她喜欢慕容诮啊?
承认自己其实有一点点喜欢那个看似多情却无情、仿佛单纯却复杂的男人不难,可这却还是不足以让她心甘情愿自此放弃要他退婚的计划,尤其在她终于见过那温柔美丽的郝若梅后,她更不可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毫无愧疚地和他成亲。
摇摇头,她微红着脸把突然跃上脑子、关于他亲吻她的回忆甩掉。就在这时,书房门口有了动静,只见一个人影从里面跨步出来。
花漾立刻下意识跳了起来。
那是一直和慕容诮待在书房内的黑衣汉子。黑衣汉子随即也发现待在院子的她。
出人意料地,那眉角有道疤痕的黑衣汉子冷静的目光一扫到她,便无言地朝她做出一个“过来”的手势。
她一愣,但仍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她一下子便踩上书房前的石阶,原本以为这个浑身气势、有高手风范的黑衣汉子有什么话要对她说,没想到他只留了一句:“少主找你。”后,便自她面前闪身离开。
傻眼地盯着黑衣汉子很快从园门消失的背影,花漾回过神,才想到他那个奇异的称呼——
少主?
他喊慕容诮“少主”?
这时,她又直觉到被注视了。一抬眼,她马上发现屋里的慕容诮正神情闲适地侧靠着书桌朝她看来。
被他迷魂般的黑眸盯住,花漾感到自己的心又在狂跳了。偷偷叹了口气,她一脚跨进了书房。
没靠他太近,她在离他前方五步外的地方停住。“你忙完啦?”泛开笑脸招呼。
“你来。”他却直接对她勾勾食指。
眨了眨眼,她向他走近两步。“好了,有什么事你说吧。”她已经努力让自己在他面前像之前那样自在了,可是说她可以完全不感到别扭是骗人的。
慕容诮凝视着她不懂得隐藏情绪的小脸,嘴角的笑痕明显。蓦地,他踱向她,缩短两人的距离,抬起手,缓缓朝她立即膛圆大眼的脸模去,而在她略僵的身子反应下,他的手越过她的脸往上,将落在她发心的一小撮柳絮拈起。“你方才为什么要走开?我以为你会想知道他是谁。”松开指尖,他宛如聊天般地说着,指节在若有似无地滑过她粉女敕如婴孩般的脸颊后,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地转身,回到大桌前。
至于被他的举动搞到迷惑又防备的花漾,则是在他没事似地退离两人声息可闻的范围之后,这才大梦初醒地注意到他刚说过的话。
她看着他挺拔的背,惊讶地月兑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走开的?”
“原来我猜对了。”没转回身,双掌仍撑在桌面上的慕容诮哼了声。
她愣了愣,他猜对了什么?
“你就是抱持着这种不打算和慕容家有过深牵连、自己不会是慕容家的人的念头,所以只要我身边有敏感人物出现,你就干脆避开,是吗?”他不怒反笑。以前他并没有观察到、也不在意她这反应,但今天她自然到几乎是习惯性的在他书房有人时便闪的举动,却首次挑起他的注意。尤其只要他稍加细思就能察觉这背后的意义后,怎不叫他恼火!这丫头甚至连卫伯神色凝肃地要找他商量事情时,也能机灵地找借口跑开去。
没想到他竟会轻易看出她的想法,她先是错愕,然后是松了口气地笑了。“我觉得我真的只是个外人。难道你不介意让一个外人随随便便就打探到自己的秘密?”既然他都看出来了,她当然也就理直气壮了。
“秘密”轻喃这两字,慕容诮低笑一声。也是!就是她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当个外人当得那么无忧无虑——他陡地坏坏地挑开唇角。“花漾,你还认得这个人吧?”随手怞起桌上的其中一幅画像,他偏过身,朝她展开画像。
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花漾的心思倒是立刻随着他拿在手上的画像被转移开。她不由得上前,将画里惟妙惟肖的横眉大脸男人再瞧得仔细一些。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很眼熟。她抿嘴蹙眉,认真想着。
忽然间,她脑中灵光乍现。“啊!他是那天在画舫上打过来的那些人之一!”叫了声,她真的想起来了。而当慕容诮慢慢把画像放回桌上,她顺势往桌面瞧去,没想到那几幅摊在上面的画中人物,她一样不陌生,全是跟那天打架事件有关的其中几个人。这下,她终于起疑地抬眸向慕容诮望去。“这是怎么回事?他们”
“这七个不是本地人,他们是被人指使来制造那场事端,目标是我。”低头回应她的迷惑,他答案给得爽快利落。
花漾一惊。“他们被指使来打你?”
“不,是要我死。”他的眼神逐渐聚拢乌云,在她的震惊表情下,他的语气仍然淡定平缓。“不过,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等一下!你是说”他只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让她脑袋大乱又心惊胆颤。她赶紧叫停,先深吸了口气,才能消化刚自他口中吐露出的惊人事实。“你的意思是以前也有人想害死你?以后还会有?为什么有人要置你于死地?你知道那人是谁是不是?”念头很快转动,她对他发出连珠炮似疑问。
第一次听到他的生命一直遭受到威胁的事,她只感到紧张和不安的战栗阵阵敲击她的胸口,很难冷静下来。她更没想到那些人的事,他竟然到现在才说!
轻易瞧出她毫无掩饰的心急和警戒,慕容诮只顿了一顿,这才瞧进她的眸心。“花漾,如果我说这是关于慕容家的秘密,你知道了便无法回头地得和我牵扯不清,你还想听吗?”似真似假地给了她选择的机会。
“咦?什么?”错愕。“秘密”这两字立刻让她下意识退后一步,但他有危险的事和知道秘密的后果,真的让她陷入两难的挣扎。“慕容诮,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忽然有了这样的联想。要不,怎么会她才刚表明不探人家家里的私密,他就马上冒出秘密来?
他的唇露出一抹不冷不热的笑痕。“既然知道是陷阱,你可以不跳.”忍不住丢给他一记白眼,她差点要跺脚了。“喂!你明知我只是想开心你,你干麻连这个也要为难?”
“抱歉,本公子一向不接受外人的关心。”哼了哼。
慢半拍的好终于听出了这个男人的用意,.她猛地眨了眨眼——不是吧?原来他不喜欢她外人的用字哦?
“……那好吧…我….我还是不要听好了。”直接放弃争扎,好又后退了一步。好的确无法改变自己的心意;直到这刻,好清楚自己仍没认真把眼前的男人当未来夫婿,所以即使担心他的安危,好宁愿忍住。反直他还有很多人保护他,又不缺好一个…
慕容诮却在好退后时,倏地捉住好的手。
好的呼吸微岔,不解地看着他钳住好手腕的大掌,再抬头看向他。
“花漾,我要你随我上京。”攫获住好的视线,他用一种轻柔但不容拒绝的语调开口。
咦?怎么突然改变话题….好却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上京?为什么突然要上京?而且……从这里到京城最快也得十来天,我不……”只稍算一下时间就要拒绝.
“爬已经写了封信到花家,伯父伯母应该过几天就会收到”他的俊颜总算出现一抹
愉快的笑意。低睨了她一时惊呆住的小脸,他戏弄似地慢慢将好拉迎身前,一边用话堵好的退路“我说你在你在你师父家待倦了,突然想到未来的夫家看看,所以我很豪欢迎我的未婚妻成为慕容家的宝贵娇客,直到你想家了,身为你未婚夫的我会亲自将你送回家门…你认为我这封信写得如何?”他的声音温柔极了。
花漾却听得差点跳起来。“什么?你真的写这封信?你你….你怎么可以…”本来好打算从头到尾隐瞒自己到慕容家的事,就是为了到时候若慕容诮退婚,她爸妈才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来,可没想到现在他竟然信跟她爸妈提好正在他家的事……
他到底是想什么样啦?
难道他真的甘心娶她,真的打算对着好一辈子吗??
“我说过,除非踩过我的尸体,否则你只能成为慕容家的少女乃女乃。”长臂不动声色地环在好的腰上,他低首凝视几乎已落入他怀中的丫头,心口再度充满着一股暖洋洋的满足感。“你以为你在这里的事,真的可以永远瞒住?我是为你好,为你免你日后被伯父母发现而受罚,倒不如光明正大地让他们知道;所以你现在不用急着在预定的一个月内回家”
终于察觉到两人过于靠近的接触了。好瞪着他的胸口的衣襟,感受到自己不争气的脸臊心跳,立刻有些狼狈地双手握拳抵在他的胸前要推开他。“你……慕容诮,明明你不喜欢我,明明你对这婚事也不赞成的……”好急地仰起下巴朝他喊。
他黑瞳深浓地一瞬。“是吗?”淡喃。蓦地,他只略低下脸便准确地封住好水女敕的唇。
又被他的举动一吓,已经有了一回经验的花漾,尽管在惊觉到他眼神有异时便别过脸要闪,却还是快不过他掠夺的速度。下一霋,她发觉不但她的唇沦陷,就连她的呼吸、意识也统统被侵袭了……
他深入却温柔地挑逗着她、探索着她甜蜜的滋味,一直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才饶过她;可他热烫的双唇随即转至她颈后,轻咬着她柔女敕的肌肤。
“……花漾……你真的认为我不喜欢你?我不赞成和你的婚事吗?嗯……”浓重的吐纳和低懒的哑嗓就在她耳边,害得本来就被他这情场高手逗吻得只能摊在他怀臂中频频喘气的她,这下脑子更是几乎要和成一团泥了。
他他他……好可恶!
好不容易挣扎寻回正常的呼吸,好不容易勉强找回清醒的思绪,花漾一边忙着阻挡他令人脸红心跳的啄咬,一边注意到自己竟不知何时变成坐在他的膝上……
“……放……放开我……慕容逍!我不是你外面……外面那些美人儿……你……你快给我醒过来。”她只想到说不定他是突然又病了,所以才把她当成他的那些姑娘。而她讨厌这一点。
恋恋不舍地叹了口气,他靠坐回椅背,可仍不愿放开怀里这浑身充满阳光青草、充满大地味道的丫头。他目光灼灼地瞅住她又羞又恼的脸蛋。
“你不是她们,花漾……”不由得抬指,怜惜地勾勒她双颊的线条。“再多的美人儿也抵不过一个你,你还不明白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吗?”
或许是之前太习惯他对一个个姑娘们的甜言蜜语,所以花漾想也不想地摇头。“不,那只是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让你觉得我特别罢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娃会任他哄。“慕容逍,我就当你一时昏头了,我们都忘了这件事好不好?那个……你先放开我怎么样?”试着和他讲理。
他的长指下滑到她的颈项、停留。“你让我……非常想试试看把人掐死的滋味……”笑沉了。
她立刻捉住他威胁性十足的大手。“喂!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还是不值得你信任,不值得你托付终身吗?”没想到他接住了她的话,一双令天下女人迷醉的乌眸既认真又忧郁地瞅住她。“你以为你只是因为‘未婚妻’的身份,才让我说出这些话?花漾,我在你的心里,难道一丁点份量都没有?”
这、这……这男人竟然用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她——花漾被他这简直像妻子在控诉丈夫恶意遗弃的哀怨语气一说,天生丰沛的同情心外加正义感立刻无法控制地一涌而上。
“有有有!你是我的未婚夫,在我心里你当然很重要!而且你当然值得我信任,值得我托付终身,你别想太多了,我我……说的都是真的!”说得太快,差点咬到舌头。
男人的眼睛倏地一亮,不过其中一闪而逝的狡诈可没让他欲诱捕的猎物发现到。
“……好,我相信你。”与她对视了一下,他才总算颔首;同时也跟着动手将一样东西往她颈项套。
她一愣,低头,随即发现她脖子上多的是什么——一条并不陌生的半边镶金玉佩。
“这是你的,不准再随便丢给我,听到了吗?”重新将她一来就退还的慕容家定亲信物再挂回她身上,他这才满意地笑了。
好像——有种上当的感觉。花漾不禁研究似的紧盯着这男人陰晴不定的神情。“……慕容逍,你为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这么高兴要跟我成亲?那你那些红粉知己怎么办?”毫不拐弯抹角地对他提出疑问。
“你会吃味儿?”他定定凝看着她清澄的黑白大眼。
她想了想,不由得看了看他仍锁在她腰际的臂膀,再回到他俊尔含笑的脸上。“我不知道。也许我们还没成亲……我想,只要我不在意你,我们应该不会有这问题。”她实话实说。
他箍着她的力道猛地一紧,可他脸庞的笑意仍未见半分。“你认为这就是我们婚后的相处之道?不用在意彼此地各玩各的?”这丫头竟会有如此想法!难不成又是她那古怪的师父教的?
忍不住皱着眉,她开始扳他的手。“我只是尊重你的生活方式,你当然不可能因为我而改变……喂!我们怎么会说到这么远?你先放开我啦!”满不在意地回他,最后她是为了竟然还被他“挟持”着而生气了。
她可不想再被人碰见第二次!
沉默了半响,慕容逍看着她气扑扑的小脸,轻描淡写地开口:“我娘的忌日快到了,我想要你和我一起上京城去祭拜她。她一定很高兴再见到你……”
慕容夫人的忌日?
忘了挣扎,花漾立刻抬头看着他没露出什么情绪的脸庞。
慕容夫人……是在多年前过世;也就是说,那时候的慕容逍也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吧?可是他当然已经知道失去亲人的痛……
突然间,她眼前似乎恍惚浮现一个少年一脸悲伤地在宅子里四处徘徊的画面……
她的心跟着揪紧。
“那个……你……你忽然要我随你去京城,就是为了祭拜你娘?”勉强抑下差点就要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皱褶的冲动,她记起他刚才提起的事,慢慢回过神,她这时才感到古怪——为什么要祭拜慕容夫人得跑到京城去?难道慕容夫人没安葬在这儿?
仿佛从她的表情中轻易看出她的疑惑,慕容逍的唇角微微一抿。这时他反而主动放开她——将她抱到他身边的椅子坐下,自己倒起身去桌上斟茶。
不过,他很快便发现,桌上的茶没了。
一抬头就看见他在做什么的花漾,突地瞪大眼睛,低喊了声:“啊!茶点……我忘了!”跳起来,马上往书房外跑。
一会儿之后,冲回来的花漾,手上已经多了一盘子的茶和点心。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赶紧把刚才忘在外面院子里的茶点摆上桌。“对不起!之前我本来是要把茶点端进来给你的,可是那位黑衣大哥一招呼我,我就忘了。”一边解释,一边替他倒茶。“唉呀!茶都凉了!……我再去换一壶过来好了。”担心他喝不下,她转身就要往厨房跑。
“不用,你坐下。”慕容逍从容出声,拉回了她匆匆往外的步伐。
也为她倒了一杯茶。
花漾回头,瞧他果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才慢慢踅回来,在他对座坐下。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优雅自在地喝下一整杯茶,然后把眼光对上她,她的心立即又怦怦跳快。
“把它吃完。”没想到他忽地指着桌上那碟甜点对她下令。
正要摇头拒绝,但她的肚子却在这时发出不合作的“咕噜”声。微红了红脸,她不想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地拿起叉子,不客气地开始朝碟子上的红豆糕进攻。
反正她在他面前也装不成大家闺秀了!她就是个食量大、力气大、又粗鲁的姑娘啦!既然他不怕她辱没了慕容家少女乃女乃的形象,坚持要完成他娘的遗愿,那就只好请他多担待了。
看她豪爽地大口吃东西似乎是件乐事。慕容逍就这么专注地盯着她把整碟糕点全扫下肚,再狂灌了两杯茶后,这才慢慢敛回嘴角的笑,接续刚才的话题。
“我娘是皇族的十二公主。所以,按照当今帝王的旨意,她一开始就被安葬在帝王家的皇陵中。”毫无保留地对她说出属于慕容家的秘密,将她乍地瞠目结舌的滑稽表情尽收眼底。“当年我娘和我爹相爱,经历了一番波折,两人才终成眷属。不过,为了平息另一位公主的怨恨,我娘请求皇上赐她庶民之身,并完全隐去前公主的身分出嫁。我爹娘,是我见过天底下最恩爱幸福的一对有情人;本来他们可以白头偕老过一辈子,如果不是那个人……”原本简扼述说,充满淡淡温暖回忆的语气,却在最后提到“那个人”时,一转为冷冽。
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关于他爹娘的事,也终于证实外面的传闻果真有几分真实,花漾被震撼住了。原来,慕容夫人真的是公主!
但更让她强烈不安的是慕容逍最后那个意思……好像……慕容夫人当初的死因并不单纯……
那个人?!
难道慕容夫人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的?
一联想到这可能,她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同时也莫名其妙地想到就在刚才,慕容逍也曾提起有人一直要置他于死地的事。
她怎么忽然感到周身一阵寒……
“你……不会是要说……你娘的死跟那个人有关吧?”早已管不得别人家的秘密不秘密了,她眼眶有点儿发酸地望着他迥异于平常温朗模样的冷峻神情,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回视她,他浑身发出紧绷的压迫感。就在她差点受不了他冰冻似的注视和沉默,要跳起来干脆去外面喊一喊再回来时,他才终于哑着声音开口。
“九年前,我爹带我娘去拜访友人的回程途中,临时收留了一对又瞎又瘸的母子上马车,打算顺路载送他们一程。没想到才过没多久,我爹娘就相继被迷昏,等到我爹醒过来,才发现我娘已经被毒死在他身边,而那一对母子早已不知去想……”迷离伤痛的眼神随着他刻意怞开情绪逐渐恢复清澈。
“有整整两年的时间,我爹一边沉浸在失去妻子的痛苦中,一边追寻那对母子的行踪。两年后,他找到了。不过,他慢了一步,有人已经在他之前杀了那对母子。只是,杀他们的人没想到,那两人在死前还是留下了杀他们的人的线索。我爹在那时才终于证实,那个在幕后躁控这一切的人,果然就是他一直怀疑的那个人。”
花漾几乎是大气不敢喘地听着。
慕容夫人……竟是被人毒死的!究竟什么人会对她下毒手?可,怪的是,同在车厢里的慕容夫人死了,慕容老爷却没事?难道那个人只跟慕容夫人有仇?
“……那个人到底是谁?你们已经找到他报仇了吗?”她很想安慰这意外失去娘亲的男人,却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因为事情毕竟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当年的男孩现在都这么大了。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移坐在他身边,然后,默默地握住他一只手掌。
慕容逍的心一动,视线落在她放在他掌心的小手上。他当然明白她的用意。一股暖意驱散了他眼底的冰寒,他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
“不,我们暂时动不了她。这几年来,我爹不知和她交手过多少回,明知道她就是害死我娘的凶手,偏无法伤她一丝一毫。而且在她清楚我们怀疑她,、盯紧她的情况下,她还能派人暗算我,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胆大包天。”他恨恨地咬牙。
她倒吸了口气。“暗算你?原来你说一直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就是害死你娘的人?”到这时她才明白这两桩事件的凶手是同一个人。但她还是不明白……“慕容夫人是皇室的人,她被害死,那个万岁爷难道不会下令追究?难道你们没告诉他,她是怎么死的、被谁害死的吗?”
他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她,冷淡一笑。“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但是连他也无法下令杀她,他能做的只有隐瞒真相,粉饰太平。”
这下她真是不解了。“怎么会这样?莫非那个人跟万岁爷有什么关系?”心直口快。
“是三公主。他的另一个女儿。”他说出答案、
花漾完全愣呆住!她的脑中一片混乱,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泛过一阵寒颤。不……不是吧?那个毒死慕容夫人、追杀慕容逍的人是……三公主?那……那她不就应该算是他们的亲人,怎么会……
看出她受到惊吓的表情了——慕容逍的血液里早就对那女人没有任何亲情了。他用拇指抬起她的下巴,像是要盖过她的惊吓似的,他倾前,在她唇上轻啄了一记,放开。
“知不知道那女人为什么丧心病狂了这么多年?”他宁静地勾视着她,出题。
她是被他偷袭后,又慢了好一下赶紧伸手捣住自己的唇。瞪着他,她的脸颊热得发烫。
“……为什么?”首次察觉到这男人还是个无赖,她刚才怎么会觉得他可怜的?
“因为当年是她先喜欢我爹的,没想到我爹却和我娘一见钟情;再加上皇上原本就比较宠爱我娘,所以她才更恨我娘。不过她杀了我娘还不够,我和我三个姊姊都是我爹娘恩爱的证明,她也一直想毁之而后快。”他说得状极轻松,她却听得心惊胆颤。
,没想到那个三公主对他爹的喜欢还真是固执得可怕……那种程度,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丧心病狂了。
“对她,你们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难道……万岁爷都不管?你们算来也是他的女婿和孙子啊。”思及那个应该可以阻止悲剧发生,却放手任其发生的皇帝,她忽然感到不平了。
慕容逍有些着迷地凝视她为他气愤发红的小脸和晶灿明亮的灵眸。
“其实他并不是什么都不管。”很久以前他就能了解体谅那老人的为难。“为了我们的安全,在我娘被毒杀之后,他便立刻秘密派了一组铁卫给我们。而且自那天起,他们就完全听命于我们,不受其他人,甚至皇命管辖。我的命,至少有几次是被他们救回来的。”
她脑中马上浮现她刚刚见过的黑衣汉子。
“是刚才在你这里的那个黑衣大哥吗?”她憋不住疑问。
他点头。
“所以……那几个在画舫上攻击我们的人,也是你派他们去查出来的?为什么你会怀疑那几个人攻击的目标是你?”忍不住回想当天的状况,她根本没察觉到那几个人是针对他。
“直觉。”他说的却是个令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答案。
搔搔额头,她睨向他一脸正经的表情。“你该不会是常常在提防人暗算,所以练着练着就练出直觉来了吧?不过我想,这个应该叫警觉才对。”她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了。“既然你知道那个三公主对你不安好心,一直到对付你,可是我瞧你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老是四处沾花惹草往外跑,难道因为有黑衣大哥在暗中保护你,所以你就不担心了?”原来她偶尔会察觉到暗中在保护他的力量,就是他口中的铁卫。她现在总算明白了。
那……她那天在船上其实不用动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蹦出来救他是不是?
盘起手臂,他挑眉闲适笑了。”你的意思是,为了躲开危险,我应该把自己关在家里,最好什么地方都不去,什么事都不用做?”
顿了一下,她又认真想想,好像不大对。
“那个疯婆子就算杀不死我,也想逼疯我,我可没兴趣陪她一起疯。”他说着,紧盯住她。”你怕跟着我,会有危险?”沉声。
因为还不愿现在就放她回家,更何况这丫头也还没完全放弃退婚的念头,所以他才决定带她一起上京。至于安全上的问题,他相信就算有事,他也保护得了她。
花漾摇头,反而问:”在京城,那个三公主也会对你下手?”
“在京城,她多少会有所忌惮。不过她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我一定会上京城祭拜娘亲,所以有几次她都挑这机会派人埋伏出手……”交手多年下来,他多少清楚她会做些什么。
“那她……不会伤害伯伯吧?”她想起最关键的慕容老爷。就因为爱不到慕容老爷,所以三公主才有这么多疯狂之举,难道她以为只要慕容夫人死了,她爱的男人就会回头爱她吗?背脊透过一丝凉意,她从不知道这世上竟有这样冷血又残忍表达爱意的方式。
慕容诮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不会。她虽然可以伤害全天下的人,却把我爹看得比她的生命还珍贵;我爹若肯跟她多说两句话,她大约就会平静个一阵子不找我们麻烦。她知道我爹恨她;不过得不到他的爱,能让他恨,她也甘愿。”握住她稍凉的小手,他的眉眼有着笑意。”我明白你的愿望是可以游遍五湖四海,行侠仗义。也许你可以陪我上京,当作是你实现愿望的第一站。”比较像是在诱拐的语气。
他掌间的温暖热力似乎传进了她的肌肤里,可她虽然生起了一丝眷恋,却还是赶紧把自己的手抽开。她还想保持脑子清醒。
“我觉得那些黑衣大哥会比我有用。”虽然她自认功夫不差,但她也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再说,那些黑衣铁卫可是保护他多年,也和三公主周旋多年,他们比她更懂得如何对付三公主使出的诡计。为了他的安全,她实话实说。
睨了她一眼,他倒出乎意料之外地没再继续逼她。
但花漾被他盯这一眼,却直觉头皮发麻,没好预感。
藉口替他去看看他的晚餐准备好了没有,她匆匆逃离他的视线往外跑。
接下来的两天,慕容诮仍照旧出门赴约,照旧三更半夜才回家。这一晚,他甚至还烂醉到被花漾和赵通从某个青楼姑娘怀里拖起来,扛上马上送回去。
虽然慕容诮的生活似乎和先前没啥两样,而自从两天前在书房他对她透露所有关于慕容家的秘密后,他就没再开口跟她提到京城的事。可是,他表现得愈平常,愈当没这回事,她反而愈觉不自在,像有块大石头压在心里似的。还有,他对她的态度……这两天,他对她还比较像她初来时,既不客气又疏离;当然,他也没再对她做出一些逾矩的举动……
她应该对他的恢复常态松一口气的不是吗?但为什么他现在表现得愈像个冷淡的主子少爷,她却愈感到不舒坦?
“小漾,你在发什么呆?”突地,卫伯的声音将她从漫游出神的状态中拉回来。
她赶紧站直,不好意思地把捧在手上的水盆拿好,看向走到她面前来的老管家。”卫伯……没啦!我只是在想些事……我马上把水送进去。”记起要做的事,她朝他一点头,就要快步往屋里走。
卫伯唤住了她。同时他让身边的阿高接下她的工作。
他示意她到旁边的园子走走。
花漾虽然不明白卫伯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过还是跟上了他。
夜深人静,晚风沁凉如水。
卫伯双手负在身后,像是终于思索出了某道难题的结论似地停下了脚步。”花漾小姐……”开口便直唤其名。
站在后头的花漾立刻一惊。”啊?卫伯……”
卫伯转过身面对她,神情严肃地点头。”我知道你就是花家的小姐,少爷的未婚妻。”
瞠目结舌!回过神来的她最后忍不住垂下双肩,却又好奇地问:”你……你怎么会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不是掩饰得很好吗?
“几天前,是我追问少爷才知道的。”省略细节。因为这两天他敏感地嗅出原来似乎气氛和乐,甚至有什么火花迸出来的两人,好像又起了诡异的变化。少爷又刻意把她当一般下人的态度连他都察觉得出来,所以他没和少爷商量,干脆直接打破沉默地找花漾问了。”我还是先叫你笑漾吧……虽然我不清楚你来家里当少爷丫头的目的,不过我感觉得到,少爷因为你在身边而愈来愈放松和愉快——我不是说他在外面那些应付的表情。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都希望你们两人的相处没问题,再过不久之后就顺顺利利地拜堂成亲,结为夫妻。”认真地说,认真地看着她。”我想,你们两人间现在好像有点麻烦是不是?”单刀直入,毫不啰嗦。
花漾也是坦率之人,所以卫伯的直接并没有吓到她。
“麻烦?我和他看起来像有麻烦吗?”一脸惊讶,然后蹙蹙鼻子,看着这向来照顾她又值得她全然信任的老人家。其实她要跟他和盘托出所有事并不难;重要的是,她也想找个人说说话,所以她几乎连考虑也没考虑的,没一会儿,就让他知道了自她来到这儿的一切……包括她来退婚,她和慕容诮的条件交换……一直到前两天她从他那儿听到关于慕容家所有秘密,这两天的状况……当然,慕容诮对她亲密的举动,她可不好意思在老人家面前泄露。
听她说完,卫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她忽然出现在家里,并且成为少爷身边丫头的真相。他不知道该笑或生气这两人的胡闹。
“……小漾,你也真是!这天下有多少姑娘妄想嫁给少爷,你竟还急巴巴地要少爷退婚,难怪少爷会觉得面子挂不住。”卫伯终于摇头叹气。”现在,你还是不喜欢少爷吗?”冷不防接着这一句。
反射性地猛摇头。”我哪有不喜欢他……啊!我……我是说……”一时口快,她红着脸想翻供已经来不及了。
老谋深算,简单就挖出丫头真心意的卫伯,老脸上多了一丝笑意。”我相信少爷必定也是有心于你,否则他不会容许你日夜跟在他身边。而且他想带你去祭拜夫人更是最明显的证据。小漾,你在他身边跟了这一阵子,依你的聪明,你一定也看得出来,少爷他其实是一个怕寂寞,渴望爱的男人吧?”
她瞠圆大眼,没想到卫伯会一点都不害臊地说出”渴望爱”这字眼,也意外他竟这么信任她……
但她还是抓首挠腮,点了点头。她的确是在他身上看到某种感觉,却一直说不出来;如今卫伯这么一说,确实正中她的想法。
“郝若梅也看出来了。”突然提起她。
花漾的心猛一跳。
卫伯的脸可满是阴霾。”那天你不是在“溪南园”见过郝若梅了?你认为她是个怎样的女人?”反而问她。
“……温柔可人、美丽端庄……”楞了一下,老实说出她的感想。还不明白卫伯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郝姑娘,不过想到她和慕容诮,她的胸口就隐隐生闷。
“是吗?”他哼了声。”没错。一般不了解她底细的人,的确会被她娴熟美丽的外表给骗了,就连少爷也差点被她耍的团团转。”
“啊?什么?她……她在骗人?怎么可能?”不可置信地讶叫出声。她忍不住再用力回想当时看到郝若梅的印象……
“我看了她十多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深吸一口气,他看人可从没看走眼过。”郝益为了和慕容家攀亲,所以用尽心思让他家里的三个女儿和少爷小姐他们亲近、玩在一起;而郝若梅大少爷一岁,自小便是美人胚子,不过和她两个妹妹比起来,她懂得讨人欢心,心机却也最深沉。
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就曾说过,温柔可人的女人比拿着刀子的恶徒还让人防不胜防……”
“她在说……郝姑娘?”花漾被慕容夫人的奇妙比喻逗笑了。
“对。夫人那时就明白郝益打的如意算盘。当然,她一直惦记着已经为少爷订了亲,不可能,也不愿让两家的孩子太过亲近。只是夫人……出意外后,老爷没什么心思去注意孩子们的交往状况,所以郝若梅才又和少爷走得近。那丫头愈大愈标致,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公子自然众多,而她愈大就愈懂得和少爷玩把戏。少爷虽然与她算是青梅竹马,不过其实他并没有把心思全放在她身上;而且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已有未婚妻,在夫人过世后,他更明白他这辈子唯一能迎娶进家门的只有花家小姐;再加上慕容家与三公主有太多恩怨纠缠不清,他才更放荡,把男女感情当儿戏。”一直说到这儿,卫伯才稍喘口气。
花漾听得专注认真,也逐渐听出一些端倪来。
“郝若梅一直以为她能够完全掌控少爷。因为自小就认识少爷,她比其他人都懂得看少爷的脸色,所以在少爷寂寞的时候,她会化身为世间最温柔体贴的可人儿陪伴在他身边,她甚至可以陪他下棋、喝酒,但是其他时候,她则和一些贵公子、富家少爷们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好让少爷在意她……”
“他的确在意她、喜欢她吧?”心头有些酸,她低喃。
卫伯看了看她低落的神情,微微一笑,继续道:”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否则依我对少爷的认识,他怎会任另一个男人抢走他心爱的女人而没采取行动?”他说的是,郝若梅迟等不到少爷对她求亲,干脆以答应知县之子孟庭安的婚事要刺激他,哪里知道少爷到最后还是一声不吭,眼睁睁让她去嫁别的男人。
花漾可没忘。”有。他去了她的婚宴,且喝到醉昏。”就是那一天,她还把他扛回来呢!顿了顿,她蓦地忆起那天在满是菊花的园子里,慕容诮遇到郝若梅时并没显露特别不寻常的神态,但在最后,郝若梅投向他的眼神里却有着怨恨……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为她喝醉,见面时却满不在乎,那他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小漾,”卫伯知道她在意他们两人的事。”不管少爷以前对她有过什么,至少未来他是你的。既然他是你的,你害怕什么?
这……算是鼓励吗?她哭笑不得地摇着头。”卫伯,我没有要跟谁抢他……”
“后天少爷就要出发前往京城,你一定要跟着少爷去。”他突然坚定地对她说。
愣了愣。”为什么?”可是那男人这两天好像在跟她生闷气耶。
卫伯的理由令她毫无反驳余地……
“因为你是他的未婚妻,照顾他是你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