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喀……”急促的高跟鞋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让人心惊,尤其那响声又是发生在医院里,更是让人不禁害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他怎么了?!”气喘吁吁的颜苓在半夜时分一接到电话,吓得浑身冒冷汗,什么也没敢想,便急急的奔向医院。
看到任子扬的兄弟正满脸愁容的守在手术房门口,她的心几乎停止跳动。
“不会……”她只能这么低喃,“不,不要——”小手已掩住张大的口,再也抑止不住的悲鸣从她半掩的小嘴里轻轻吐出。
“小苓……”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温暖的手臂及时将颜苓轻搂住,“你别胡思乱想,医生正在努力。”
是任子扬的大嫂田若羽,她适时替颜苓提供一个避风的港湾,“我们先到那边去坐一下……”
“不!”颜苓很坚持的想守在手术室门外,“我要第一个知道他的状况!”
她不能让任子扬就这样从她的眼前消失啊!
任子风闻言,无奈的摇摇头,勉强振作起精神对颜苓解释道:“子扬他……伤得很重,”向来坚强的他嗓音都止不住的沙哑,“就算没事,他……也没法很快就恢复意识……”
所以,她守在门口也是无济于事。
“二哥他……”向来吊儿郎当,什么事都不看在眼里的任子秦也红了眼眶,“他会知道你来了的!”
虽然不是多么的亲近,但他确实已从二哥的口中得知,眼前的小女人是二哥爱惨的女人,更是他未来的二嫂。
所以,他必须帮伤重的二哥安抚未来二嫂激动的情绪,“等我二哥……清醒时,他会希望看到你最有精神的样子……”
只是,连他都不知道二哥究竟还能不能清醒啊!
当接获通知赶到医院,他和任子风都惊见到浑身是血的二哥,看起来是那样的怵目惊心……
任子秦别过头,不敢让自己脸上惊恐担忧的表情影响到颜苓的情绪。
“是啊!”田若羽轻声劝慰道:“手术一结束,你就得以最好的状况出现在二弟的面前,让他知道一切都不会有事的,知道吗?”
颜苓这才点点头,任由田若羽将她拉到附近的椅子坐下。
“大嫂——”好不容易找回神志,颜苓极度担忧的问:“他……没事吧?!”
田若羽想骗她,让她安心,却也不敢说得太乐观,毕竟,当她听到任氏兄弟的形容后,她也不禁吓得三魂去掉两魂。
“嗯——”田若羽试著说些不著边际的话语,“你别乱想,吉人自有天相……”不,这样的话似乎不恰当,“好人或许不常命,但祸害通常都会遗害千年……”唉!这样讲似乎也不妥。
田若羽虽然很想善尽职责,好好的抚慰颜苓,却不知从何安慰起。
还好颜苓并没将心思放在这上头,她只担心的询问田若羽,“大嫂……”声音已哽咽了,“我们在下班前大吵了一架……他可能是因为在气我,才、才会出意外……”
所以,任子扬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她的错。
“嘘——”田若羽要她别想太多,“他是在去你家的方向出的车祸,所以他应该是想去找你,想必他已经不生你的气了。”
“但是……”颜苓却没那么乐观,“但是……”
“但是怎样?”田若羽看著情绪又变得激动的颜苓,“你说啊!”
“但是……”颜苓好后悔的说:“我、我……”
“你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我,我们在今,今天下午已、已经分手了!”颜苓终于将事情摊在阳光下,“我……我知道他很气我老是说要分手……”
所以,就算任子扬在出事前是往她家的方向而来,但那并不表示他原谅了她啊!
搞不好他是要来找她理论,怪她动不动就说话威胁他。
一想到她很有可能就此失去他……她的心就难受得彷如有了裂缝般。
她……真是太不知珍惜了!
田若羽却在乍听到颜苓的说明后,当下俏脸一变!
完了!万一,万一……任子扬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而她老是怂恿颜苓跟他分手的事曝了光,那她九成九九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这下该怎么办?!
当下,田若羽与颜苓都陷入困扰之中。
“小苓——”
“大嫂……”
两人异口同声的开了口,却在乍闻对方也说话的同时,又一起住了嘴。
“你先说。”基于自己是大嫂的身分,田若羽只得承让——却也让她有了思考的时间。
“我……”颜苓已在刹那间做好决定,“不管他伤得如何,我都不会跟他分手的!”
这是她对任子扬的承诺,她会一辈子陪在他身边,就算,就算……他往生弃世,她也会嫁给他的牌位,一生一世守住他的。
“太好了!”田若羽听到颜苓的誓言,当下乐得抓住颜苓的双手,只没喜极而泣,这样她老是爱兴风作浪的事就不会穿帮了!
“你也觉得这样好吗?”听到有人支持她的想法,颜苓这才破涕为笑,“我,我……”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像是已做好最终的决定,“我会做到他对我的期待……我再也不会要求他得达到我的理想,我会做到他……他心目中所要求的女朋友的形象……”
狠下心,颜苓甚至举起手对天立誓,“我会一辈子都听他的,不管他是生是死!”
这是她对任子扬,更是对她自己的承诺。
“好,我支持你。”基本上,田若羽比较怕自己的不良行径曝光,才会不理性的答应做颜苓的后盾,“不管出任何事,我都给你靠!”
“谢谢大嫂……”颜苓在立完誓后,因为等不到消息,还是哭倒在田若羽的怀里。
几乎等了一世纪那么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
任家两兄弟焦急万分的瞅望著那两名正从手术室大门徐缓走出的医师,他们都还没来得及上前问出心底的疑惑,只见一道黑影已倏地穿过他们两兄弟,急急的窜到那两名医生面前。
“哇~~”配上如丧考妣般的五子哭墓声,“他、他……是不是,是不是……挂、挂了……你说!你们给我说啊……”
“小苓……”田若羽压根来不及阻止颜苓的月兑轨演出。
“小苓——”任子风则是顿觉眼前飞过一只乌鸦——她怎么这么失控呢?
“二嫂~~”但任子秦却深深觉得他二哥还真是幸福,竟有女人对他死心塌地成这副德行。
唯独那两名医师满头雾水的看著眼前那个哭得惊天地位鬼神的小女子,狐疑的问道:“那个……你是哪位病患的家属?”
她是不是跑错手术室了?
“我们是任子扬的家属。”为免颜苓再失控,任子风边使眼色让田若羽赶紧接手照料颜苓,边急切的提出问题,“他……还好吧?!”
两名医师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是他啊!”
“就是他……”颜苓使出吃女乃的力道挣月兑田若羽的钳制,再次冲到两名医师的面前,焦急的问:“他是不是……是不是走了!不然……为何你们一脸的疲惫?”
休想骗过她!
一这么想,颜苓悲伤的直冲进手术室内,“我、我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一定要啊!”
其中一名医师已忍不住吐槽了,“小姐,你是病患的谁啊?”
另一名医师也皱著眉,“是啊!怎么感觉你巴不得病患挂点呢?”
“我……我才没……”
但颜苓还没来得及解释,任家兄弟俩已像是看见了希望的光芒,连忙上前紧紧的拉住两名医师的手,不停的摇晃著。
“医师,我弟是不是没事了?”充满了希望。
“医师,请问我哥是不是活过来了?”充满了兴奋。
两名医师当下异口同声的夸赞起自己的高明技术来——
“当然,在我的妙手回春下,这种小case哪可能救不回来!”
当下,任家两兄弟、田若羽及颜苓四人全都双手合十,不停的谢天谢地谢著萨。
“哪是啊!要不是我高超的医术,你以为那病患的伤口能缝得这么完美无缺吗?”
立刻的,任家兄弟、田若羽及颜苓四人的眼中已冒出一泡泪,看来,任子扬的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只可惜……”医生却在这时加了一句话。
“可惜什么?!”四人又被吓出一身汗来,急切的追问著。
“可惜脑部受到重创,得再观察两天,才能知道对病患造成多大的影响。”
“那……”他们还想追问,手术室的大门已被推开,一名年纪较长的医师一身汗的走了出来,一见那两名年轻医师还凉凉的在聊天,立即皱起浓眉交代著,“这次见习得怎样?要是再不行,你们就小心被当吧!”
咦?现在是什么情况?
正当任家兄弟一头雾水,颜苓与田若羽也有听没有懂的时候,几名护士推著一张病床走了出来。
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回那个正躺在病床上,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且头顶、脸部及身上都包扎著绷带的病患。
“子扬~~”颜苓立刻想冲上去。
却被护士给制止,“病患家属请先到观察室等候。”
任子风赶紧示意田若羽看紧颜苓,在他们以为,任子扬该已度过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难关了,殊不知,另一个难题马上就要出现在他们眼前了呢!
老医师详细的解说完病患目前的情况,看了病患家属一眼,“懂了吗?病人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你们得协助病人度过适应期。”
在看到病患家属虽气馁却不得不接受的表情后,他拍拍任子风的肩给予鼓励。
“放心吧!这样的情况也许很快就能改善的。”但他仍不得不说出最坏的结果,让他们先有心理准备,“虽然……也有人一辈子就维持这样的状况了。”
医师一说完,瞄到众人表情一呆,赶紧好心的安抚道:“呵呵!别紧张,我只是说有人这样,并不代表你们的家人就一定不会复元,你们千万要乐观,别让病患因此而丧志啊!”
“是!”任子风无奈的送走医师,关上病房的门,这才与众人商量。
“大家说说看自己的看法吧!”任子风无力的紧皱眉宇。“唉~~还需要适应期啊!”
“唉~~他需要协助啊!”任子秦一脸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唉~~现在该怎么办呢?”田若羽挨著老公的身畔坐著,秀眉再也无法伸展开来。
“唉~~”三人异口同声的轻叹一口长气,再次将目光移回那个正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任子风问出三人心底的疑惑。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才会恢复正常呢?”任子秦较实际的提出重点。
“在这段期间里,我们又该怎么办呢?”田若羽指出迫在眉睫的问题。
倏地,室内一片静谧。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久像是有了共识般,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记得小苓不是说,她肯为子扬做牛做马吗?”任子风首先开口。
“她甚至说过连子扬的牌位,她都肯嫁呢!”任子秦没忘记自己当时的感动。
“所以就有结论了,”田若羽将大家的心声说出口,“就让已经开学的小苓来替我们照顾这个失忆的二弟吧!”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任子风因必须兼顾公司与家庭,无法长时间守著任子扬。
“我替二哥做主,就给他俩更进一步认识的机会吧!”任子秦因忙著泡妞,没多余的时间在医院里留守。
“我……”才刚开口就已掩住小嘴,倏地冲进病房厕所的田若羽,接连发出难听的作呕声,吓得任子风赶紧跟进去替爱妻轻抚后背。
“你就回家乖乖安胎吧!”
原来,她在任子扬刚动完手术的次日就因不停的想吐,而被检查出已怀孕近四周,接著便被恐怖的孕吐给整得七荤八素。
“所以,就只能让小苓来帮忙了。”任子风做出结论,“而你,”他对著任子秦交代道:“负责去说服她从明日起上工。”
因为,在任子扬终能被送进普通病房后,他们好说歹说让颜苓先回家休息——免得她再在医院……不,是在医师面前闹笑话。
“我?!我没空……”任子秦正想推掉这个麻烦事,却被他大哥的下一句话给吓得差点没掉半条命。
“也行,”任子风像是不太介意的退而求其次的说:“那就由我去负责说服她,而你从明日起进公司接管……”
“不!大哥,”像是很坚定的模样,“我自愿去说服二嫂。”任子秦立刻政变主意。
笑话,他哪肯将美好的青春浪费在繁琐的公事上啊?再说,他还没搞定那个一直对他很有好感的陶倩倩,还得花时间去跟她培养感情呢!
“所以二嫂,”任子秦边说边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得他的眼眶当下就泛著泪光,“你非帮我们不可!”
颜苓一看到任子秦因“兄弟情深”而激动的想落泪,赶紧义无反顾的做出承诺,“你放心,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今天下午就去学校办妥休学手续。
任子秦当下更激动的狂扭了自己已快瘀青的大腿一下,让泪直接滑下脸颊,“二嫂,我替二哥先谢谢你。”
“不客气。”颜苓一脸誓死如归的坚定样。
踏进病房,颜苓的心多少还是有点忐忑的。
听任子秦的形容,任子扬因头部受到重创,似乎有著些许失忆的情况,那……他会不会就此将她遗忘了呢?!
虽说她曾三番两次的意气用事,老说要跟他分手,但那都不是她真正的心意,她其实依然爱他一如往昔啊!
所以,万一他真的不再认得她,她绝对会很伤心的。
怀著不安的心,颜苓才一打开门,就被病床上那张虚弱的病容给激得同情心大发,“子扬……”她轻呼。
“小苓——”病床上的任子扬一听到她的嗓音,当下睁开眼,好深情好深情的望著她。
却让颜苓吓得差点逃出病房!
他……果然变得好陌生,陌生到她都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她以前所喜欢的任子扬了!
而病床上的任子扬,一看到面前的女人:心底就产生一股浓浓的熟悉感,好像她是他几辈子的情人似的。
接著,“小苓”这个名字立刻浮上他的脑海,让他忍不住月兑口而出。
颜苓也说不出她为何会感觉这样的奇怪,但她就是无法将他与她已喜欢了快两个月的任子扬画上等号。
该说是……他真的怪怪的耶!
照说他是个受重伤的病人,该对她颐指气使,要她帮他做东做西,还可能因她做得不好而大发雷霆才对,可他完全不是这样!
而这正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顿时,她忆起当任子秦来乞求她到医院照顾任子扬时,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我怕他已经不认识我……”她百分之两百愿意去帮任子扬,但却无法接受他不记得她的难堪场面。
“不可能!”记得,当时任子秦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你不是说他失忆了?”她当时很好奇的问。
而任子泰却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总之……他就是记得你,你去看了就知道。”
而她,现在果然知道了……可她虽然知道,却有点不知所措,因为,眼前的景况让她完全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你……子扬,你还记得我?”她满心期待的问。
从知道他失忆,她就一直难过得不得了,她是那么的害怕他再不记得她;但现在,她心头的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了。
“当然。”他笑得是这么温煦,像是一个好温暖、好疼爱她的男人。
但颜苓却对他这样的微笑感到好错愕、好不习惯。
她想到他们开口闭口就提到他失忆,可他……却依然记得她啊!
“那我叫什么?”她再次确认。
任子扬听到她的问题,俊颜一正,脸上倏地闪过一丝不解与疑惑,却在下一秒已变得充满自信,“你——你就叫小苓啊!”
可他刚才那疑惑的模样她却看清楚了。
于是她打破砂锅问到底。“我的本名呢?”
他再次皱眉,这回不解的表情在脸上停留较久,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扰,想了好久,终于他摇摇头,笑了出来,“你的本名就叫小苓啊!”
“那……我的全名呢?”颜苓觉得……她好像知道他的毛病了。
这一次,他思考的时间变得更久,好像经过一世纪那么久后,他才收起狐疑,继续露出温煦的笑容,“你的全名就叫小苓啊!”
她懂了!
颜苓当下感到眼眶一阵热热的,但她还是再次确认,“答对了,那……你名字呢?”
“副总啊!”他答得好快,像是连想都不必想。
颜苓的泪已滑落,她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是失忆了,但他还记得——她是他的小苓,足见他是深深把她放在心上。
而他对自己的记忆却是,他只是那个老是爱对她颐指气使的副总啊——更可怕的是,他虽记得自己是那个不得她喜好的副总,却在潜意识里想为她做改变!
“子扬——”她含泪唤他。
任子扬不解的指著自己的鼻子问:“叫我吗?”他一脸的狐疑,“可我……不是叫副总吗?”没人纠正他啊!
颜苓难过的扑向他,顾不得他身上的伤,哭倒在他的怀里。
任子扬只知道自己好舍不得让她哭,好舍不得啊……
可他却不知该如何哄她,只能强忍著伤口的疼痛,一遍又一遍的轻抚著她的发,机械化的说著,“不哭,乖~~不哭啊!”
可教她怎么能不哭?!
而此时的颜苓并不晓得,接下来她将面对的问题会更多、更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