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衰乌鸦女 第八章 作者 : 官敏儿

丽景酒店的大厅里人来人往,除了它本身高价位的消费与一流的饭店服务吸引人潮外,还有位于酒店二十楼的“豫舞阁”也是全台北市著名的高级餐厅之一,美味而精致的餐点深受商界闻人与上流名媛的欢迎。

此刻一楼大厅的沙发,稀稀落落的坐了四个人。

“喂,你儿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来?”齐震磊看了看手表,等得有些不耐烦。

董妍睨了他一眼,“我儿子不是你儿子哦?”她没好气的瞥了瞥他的领带……俗气!这种花色他也敢戴出们,不知道又是哪个没水准的野女人替他搭配的,丑死了,简直丑到翻过去。

“你看什么啊?!”感觉到她的视线,他不自觉的坐直身,拉了拉领带。

不知道这个没眼光的女人看出来没有?他脖子上的这条领带可是他特地为了今晚,在百忙中怞空去百货公司挑来的呢!专柜小姐还说他打了这条领带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简直鲜艳得像朵花……

“你要不要去买一枝麦克笔回来啊?”

“干吗?”

“把你领带上面的白色点点涂掉啊!难看死了,猛一看还以为是长了天花或水痘咧,丑死了!”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女人替他挑的。

他威严的脸色倏地一转,“他妈的你别太过分哦,臭女人!”不称赞他特地为她买来的领带也就算了,竟然还亏他长了水痘天花?

“我就是他妈的过分,怎么样?”

“老子我的领带是世界一等一,你嫌什么嫌?”

“难看死了我当然要嫌。”

沙发的另一头,简梅姝扯了扯丈夫的衣袖。“老公,那一对夫妻在吵架耶,我好怕哦。”

甄信郓安抚地搂过她,“那是别人的家务事,你可别过去凑热闹。”

“那怎么行,我们要关怀他人、拥抱群众嘛,我偷偷过去听看看他们究竟在吵什么。”话毕,她悄悄地移动瞧热闹去,不得已,甄信郓也只得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

这会儿,齐氏夫妻争执的原因从领带转到了“大陆出差”的话题上。

“你老实招出来,上个星期你去北京公干的时候又嫖了几个女人?”

“谁跟你说我去北京了?而且说什么嫖啊,我齐震磊是这种男人吗?”

“是!分明是、绝对是!”董妍气势万千,俨然一副悍妇的模样。“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全世界的死男人只要还有小鸡鸡在,就一定会召妓,逮到机会就嫖。”

“你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齐震磊还没吼完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这位太太,你说得太好了,刚才一番话简直就是警世箴言啊!”简梅株大为激赏。

“梅姝,我方才不是告诉你别插嘴吗?”甄信郓连忙出声阻止。

齐震磊浓眉攒蹙,“这是你老婆?”见他骄傲的点头他又道:“管好她行不行?”

甄信郓尴尬地笑了笑,“我尽量、我尽量。”真管得住就好了。

齐震磊将矛头转向董妍,“谁跟你说我到北京去了?我上个星期是到香港。之前你闹着不准我踏进中国大陆一步,所以我这些年来都没有过去了啊!”

“唉,这位先生,你老婆为什么不准你去大陆啊?”

“梅姝……”甄信郓老脸越来越苦。

齐震磊先横了甄信郓一眼,才将注意力转向简梅姝,“她怕我去大陆包二女乃啊!关你什么事?”“好,我相信你没有踏进中国大陆,可是你人在香港还不是一样可以召妓。”说穿了董妍就是在意他是否有不忠的情事,“你有钱有势啊,叫人偷渡几个大陆妓女到香港陪你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有毛病啊,我想找妓女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香港就多得是啊!”

董妍气得直发抖,“可恶,你承认有在香港玩女人了吧?”

“我哪有承认了……”

“有,你刚刚明明有这么讲啊。老公,你也听到了对不对?这位太太,我有听到你老公承认在香港召妓哦,我可以帮你作证。”

“梅姝,我都叫你别讲话了……”

“喂,管好你的女人行不行?这句话要我讲几遍啊!”

突然“啪”的一声,董妍重重拍了桌面一记。“我就说嘛!每个男人都贱,政府早就应该规定你们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戴贞躁带,看样子我必须加快研究计划的速度,在最短时间内制造出一种阳痿的药剂,控制你们这些男人的兽性。”

“好,这个方法好!”简梅姝又是一阵激赏的鼓掌,“不过我老公不用,他对我最忠心了。”

甄信郓笑了,笑中包含无奈与得意。

齐震磊勃然大怒地拍桌子站起来,碰上这两个疯女人连圣人都会爬出坟墓耍大刀!“妈的,搞不懂医学界怎么会让你这种变态女人当博士,居然还想制造出一种药来让我阳痿?你说,我的小鸡鸡哪里对不起你了?”

他怕是气极了,向来自律甚严的他也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的一天。

董妍也火得很,紧跟着跳起来。“那你说你的小鸡鸡又有哪里对得起我?”

简梅姝偷偷拉扯丈夫的衣袖,“老公,依我的见解,他们两个可能是因为性生活不美满所以在吵架。”

“唉……”甄信郓只能捂住双眼,惨不忍睹。

齐震磊又吼:“你自己凭良心说,我的小鸡鸡关在‘鸟笼’里几年了?这么多年来它一直洁身自好、荤腥不沾,你还嫌什么!”

“说得好听,谁知道它有没有闯关成功?”

他摆明了想气气她,“哼,就算开过关也不是过你那一关。”

简梅姝拉住董妍的衣服,“这位太太,我现在肯定你老公一定有背着你在外面搞女人了,你好可怜哦,要自立自强知道吗?千万不能被这一点挫折打倒,你的人生还很美好……”

“喂!我不是叫你管好你的老婆吗?”

甄信郓被齐震磊吼得无辜,“我已经尽量了啊。”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闯了进来,“不好意思,四位客人你们能不能放低声量,免得影响其他客人的权利……”

“滚!”

“闪一边去!”

“老公,”简梅姝扯扯甄信郓的衣袖,“我想学他们吼人的气势耶,好厉害哦。”

“你不用学就已经很厉害了。”甄信郓压住妻子的肩膀,“现在闭上嘴,别再煽风点火了。”

勉强压下火气的齐震磊和董妍互相对望一眼,哼嗤一声,各自坐回原先的沙发上。

然后,是一片诡谲的沉默。

简梅姝兴奋地等待下一场的喷火表演,甄信郓则苦着脸频频看表,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喂,”齐震磊闷闷开口,“你跟那个姓柯的王八羔子最近怎么样了?”

他在关心她!董妍压下心头的欣喜,故意举起左手假装不经意的晃了晃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果然激得他蹦跳起来!“他送戒指给你!”

不对,是她自己买的,特别为了今晚而买的。“柯强他一直求我给他面子,所以我只好接受了。”“你为了别的男人的面子而戴上他的戒指?那我呢?你把老子我的面子摆在哪里?”

“老公,你快看啊,他们两个又吵起来了。”

“梅姝……”救命啊,璇姬这丫头什么时候不迟到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真是害惨他了。

齐震磊和董妍又杠了起来,简梅姝在一旁观战乐得直想拍手,而甄信郓却是捂着脸痛苦万分。“总之你们做生意的男人没一个有贞躁观念,年轻的时候忙赚钱,赚到了钱就玩女人,根本没有把老婆当一回事。”

“我听你老娘在放屁!”

“我老娘什么时候放屁给你听?”

“你……”

“哇,老公,太刺激了,你瞧他们吵得好激烈喔!呵呵,我今天真是来对了……老公你干什么?”简梅姝困惑地仰头看着丈夫霍然站起来。

齐震磊与董妍也不解地望着他。

甄信郓义正词严的开口:“这位太太你这么说就错了,我们男人在外面努力打拼工作,为的不就是想让家里的妻子小孩能有更好的生活,你们女人怎么能反过来埋怨我们的用心与努力呢?”

齐震磊大为激赏,又是跺脚、又是吹哨子的拍手叫好。“对、对,你说得好,继续、继续替我骂骂这个女人。”

简梅姝看得一愣一愣的,错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老公,你不是叫我不要开口吗?怎么你自己却……”

甄信郓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男人在外面承受多少的挫折与压力是你们这些女人无法了解的,我们餐风露宿、茹毛饮血、悲愤交加……唉,总之男人的辛酸痛苦和我们纤细脆弱的心灵不是你们所能理解的。”

“没错、没错。”齐震磊如获知音,“走,我请你到楼上的舞阁喝一杯,再跟这些女人说话我会吐血吐到死!别理她们了。”

说着,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男人相偕坐上电梯上楼去。

董妍和简梅姝对看了眼,不约而同地跳起来冲上去,前者是准备将自己的男人千刀万剐,而后者则是崇拜不已地追随,原来她的老公这么伟大!

结束拍摄工作的甄璇姬瞥了手表一眼,急急忙忙的收拾提包。

“这么急要赶去哪儿啊?”辛雅一脸神秘地走过来,“跟男朋友约会?”

“不是。”

闷头将桌面上的东西扔进包包里,她悄脸冷沉,看得辛雅困惑不已。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她勉强扯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算是回应。

“唉,你应该听说了吧?上一次的模特儿征选啊,两个名额里头据说其中一个已经内定是你了耶!不知道另外一个幸运儿是谁?希望是我,拜托、拜托!”

甄璇姬整理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去巴黎真的这么好吗?”

“当然好啊!巴黎耶,是多少模特儿梦寐以求的舞台……不过你可能不愿意吧,据说必须在巴黎停留至少一年的时间,不只要走秀还要参加很多相关的训练课程。呵呵,我猜你可能不想离开男朋友吧?”辛雅调侃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她没有回应,拉上提包的拉链,率性地甩向肩后。“辛雅,我约了人吃饭,先走了。”

“嗯,拜拜!”

突然,走开几步的甄璇姬又停了下来。

她不解,“怎么,忘了什么东西吗?”

“有件事我想第一个跟你说,那个……我可能会和我的男友分手。”

“你、你说什么?!你不是很喜欢他吗……喂,璇姬!”

甄璇姬在她的惊呼声中快步离开,穿过中庭、走过大堂,来到大门口。

一辆银灰色的双门跑车就停在大门口,车里的男人一见她出来,立刻跨出车外来到副驾驶座旁,殷勤且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

“谢谢。”她笑了笑。

裴晋哲挑挑眉,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左脸颊。

她抿嘴笑意更深,果真柔顺地在他脸颊上轻快印下一吻。“满意了吗?”

“吻在这儿我会更满意。”他噘了噘嘴,笑的时候脸颊还出现两个稚气的酒涡。

“晋哲!”

“好啦,我们快走吧!伯父和伯母可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跑车在道路上飞快疾驶,最新款的亚曼尼男用香水味在幽闭的空间里淡淡散发,甄璇姬侧转螓首凝望驾驶座上的裴晋哲。

一身名牌服饰烘托出他出众的品味,公子般的倜傥气质犹如音乐家一般纤长的手指,她应该喜欢这种人的。

她应该喜欢裴晋哲才对。

为什么要爱上那个已经有未婚妻的男人?

她好痛苦,爱与不爱之间都是折磨。

缓缓闭上双眼,掩住眼中湿意,她轻轻侧身,将螓首偎靠在裴晋哲的肩膀上。

“璇姬?”

“我想爱上你。”

“傻瓜!”他笑了笑,温柔地用下颌磨蹭她的额头。

如果,她爱上他,这样她就不会为了不属于她的齐滕而痛苦了。

“不……那里……”

迷离的喘息声与娇吟声在房间里响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欢爱的气息。

“不要停……再多一点……求求你……”

“喜欢我这么对你吗?喜欢吗?”

“啊……啊……敏诗,快、快……”

注视着身下娇喘吟哦的柳凌,陈敏诗飞快覆住她的双唇,她们在彼此的激狂中,分享最私密的极乐。

当欢爱的激情渐退,一身汗湿的柳凌缓缓坐起身,裹着薄被跨下床榻走进浴室。

陈敏诗闷不吭声地注视她的背影。

和她的时候,柳凌想的是谁?

是她?还是齐滕?

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浴室里的她正一点一滴的洗去身上欢爱过后的味道;陈敏诗痛苦的将脸庞埋进枕头里,独自品尝爱情带给她的伤害与苦涩。

没多久,浴室门打开,浑身赤果的柳凌毫不遮掩地在她面前着装,走到梳妆台前开始上妆打扮。

“如果我叫你别去呢?”陈敏诗望着她的侧影,低语。

柳凌画眉毛的动作顿了顿,没看她。“膝哥哥已经在楼下大厅等我了。”

“柳柳!”

“齐伯伯和齐伯母也在舞阁等我们。”

“我们?是你和齐滕吧!”

她竟然还能转头迎视她,笑容纯真而灿烂。“对啊。”

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是否伤害了自己!一瞬间,陈敏诗感到心冷。“我后天回美国。”

“你不可能回去的。”放下眉笔,柳凌接着拿起唇笔画唇线。“因为你根本不会离开我,我知道你无法这么做,敏诗,你做不到。”

她霍地从床铺上撑起身,勃然大怒。“你就这么肯定?”

“对,我肯定。”

柳凌纯真无邪的笑靥里饱含残酷,她的甜美柔笑建筑在陈敏诗的痛苦之上,她毫不在意。

望着她的笑颜,陈敏诗心痛极了。当初,自己爱上的就是她纯稚脆弱的笑容,如今却成了椎心之痛。“柳柳,过来。”

梳妆完毕的柳凌走上前,坐在她的身边。

她伸手抚模她的脸庞,爱意自眼眸涌现毫无遮掩。“吻我,证明你心里还有我……拜托!”

柳凌笑了,依旧纯真灿烂。“不行,我的口红会糊掉。”

刹那间,陈敏诗竟说不出半个字!

柳凌站了起来,踅到沙发边捞起皮包,“敏诗,就算我和滕哥哥结了婚,我跟你的关系也不会改变啊!我仍然可以爱你的,只要让滕哥哥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就可以了。放心,你不会失去我的。”

“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自私了?”

她回过身无辜的望着她,“你应该知道我的苦衷啊!我爹地和妈咪都是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怎么能够让别人知道其实我是个双性恋,敏诗,台湾的社会还很保守,对我会有很严苛的批评的,你是爱我的,当然也不希望让我因此而受到伤害吧?”

“你就不怕伤害我?”

“我会多花点时间来爱你的,当作是我的补偿喽!滕哥哥在等我了,拜!”

怔忡失神的望着她跨出房门,即将走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浑身赤果的陈敏诗忍不住脸埋在膝盖里,又哭又笑。

哭自己的悲哀,笑爱情的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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